杨志此时是万念俱灰,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众人气就不打一处来。
当下指着这些人破口大骂道:“洒家的仕途便全都败送在你等这些腌臜的身上了!”
“洒家早就说过辛苦几日,等到了东京有好酒好肉招待,偏是不听!如今丢了生辰纲,非但洒家性命不保,你等的狗头也留不住。”
“唉”等骂的累了,杨志重重的叹了口气,想自己堂堂大丈夫,天波府杨家的嫡系子孙,如今竟然落得个有家难奔有国难投的下场。
杨志万念俱灰,想着一死了之,也不愿在这浑浊的世上活下去了,没了筋骨似的,跌跌撞撞的下得黄泥冈去。
杨志没了魂似的走下了岗子,来到一片树林,寻了一棵歪脖树,解下腰间的腰带,往树叉上一搭,系了一个死扣,伸出脖子就要自杀。
“制使不可轻生!”突然间,这山间树林传出一声。
被这一声提醒,杨志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暗暗想道:“爹娘生下洒家,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自小学成十八般武艺在身,终不成只这般休了?”
“比及今日寻个死处,不如找个安身立命的去处,那朝廷既然容不下洒家,便不是洒家不保他大宋,也不是洒家不孝。若此,蔡京权势滔天,自己莫非只有亡命天涯了!”
这一会功夫,那出言之人已经到了近前。杨志一看,却是一书生,一和尚。
王伦、鲁智深联袂而来!
见到王伦,杨志也有些脸红。去年相见时,还夸口自己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要谋一个差事不难。
不想刚刚半年多些,脸上便多了一张金印,走投无路。
王伦迎上来杨志,见过礼,问道:“杨制使如何自寻短见?”
杨志还了礼,叹口气道:“一言难尽,如今洒家走投无路。”
说道这杨志停顿了下,看了王伦半晌,又道:“洒家丢了生辰纲,说不得要投在王寨主麾下了!”
虽然早知如此,王伦还是替杨志惋惜,说道:“杨制使押的生辰纲还是丢了?”
“嗯?”杨志闻言,顿时色变,双眼圆睁看向王伦。“对了,王寨主缘何在此?”
王伦见此,心知杨志怀疑自己,笑道:“杨制使押运生辰纲,这江湖上得了消息的人多了。不瞒杨制使,小弟本也想让山寨下手取了这不义之财,不过到底和你有一面之缘,不能阻了你的官路。”
王伦之所以不亲手劫夺生辰纲,便是顾念杨志的感受。若是他带人动手,怕不与杨志反目成仇,反而不美。
杨志有些疑惑的问道:“洒家从大名府走时,也是悄悄上路。怎地便有许多人,得了消息?”
这时鲁智深摇头道:“惦记蔡京老贼生辰的人,除了天下阿谀奉承的贪官,便是各地江湖好汉。尤其是去年梁中书丢了十万生辰纲后,绿林中动心的人便更多了。”
“今年梁中书刚刚在大名府收买生辰纲,江湖上便有风声了。也不知有多少江湖好汉,在路上等着这生辰纲。不管杨制使走哪条路,管保都有人等着。”
杨志细思,那伙卖枣子的人早早便在黄泥岗等他,说不得还真是知道他要走的路径。若真是这样,倒是难怪。
王伦看杨志沉思,便也不再说话。
三人这一路走来,不多时便到了梁山水泊。靠近金沙滩时,便见数只快船在水面上急速穿插,却是阮氏三雄在操舟。
杨志还是第一次见梁山兵马,看到梁山水军这般声势,也有些吃惊。
船只走到近前时,阮小二摇摇对着杨志一礼。“这位便是五侯杨令公之孙,青面兽杨制使吧,小弟阮小二有礼了。”身后阮小五、阮小七也各自见礼。
杨志看到这三人操舟如飞,也知道是水中好手。更是梁山元老,不敢怠慢。“流落江湖一武夫罢了,当不得贤昆仲谬赞!”
阮氏三雄操舟到的跟前,停住船只。
阮小五道:“非是杨家哥哥没本事,只是朝廷奸臣弄权,容不得天下英雄。山寨王、林二教头、鲁提辖,哪一个不是个顶个的英雄,如今不也都来了山寨吗?”
趁着杨志与阮小五说话之际,阮小二不着痕迹对着王伦一个眼色。王伦见了,心知嘱咐阮氏兄弟的事情已然办妥。
照着王伦嘱咐,晁盖等人须不会暴露,即使暴露也能早作安排。希望晁盖记得自己的人情,不叫宋江得了便宜。
王伦不喜生辰纲,却喜青面兽。一行人,高高兴兴上山不提。
再说那十几个人大名府军汉,直到傍晚方才得醒。一个个也是摇摇晃晃的爬将起来,头脑发胀,腰酸背痛,浑身上下绵软无力,口里只叫得苦。
老都管蔡丘也知道生辰纲丢了,悔恨不已,悔不该当初不听杨志的话。
如今丢失了生辰纲,惹下大祸,气急败坏的指着军汉们说道:“你们众人不听杨提辖的好言语,今日送了我也!蔡太师、梁中书哪里会绕过我等。”
众人也知道犯下大祸,一个个苦着脸说道:“老爷,今事已做出来了,且通个商量。”
蔡丘没了主意,问道:“你们有甚见识?有什么办法都说说,合计合计。”
其中的一个机灵的虞侯,起身说道:“是我们不是了。古人有言‘火烧到身,各自去扫;蜂虿入怀,随即解衣’。若还杨提辖在这里,我们都说不过;如今他自去不得不知去向,我们回去见梁中书相公,何不都推在他身上?”
“只说道:‘他一路上凌辱打骂众人,逼迫我们都动不得。他和强人做一路,把蒙汁药将俺们麻翻了,缚了手脚,将金宝都掳去了。’”
蔡丘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道:“这话也说得是。我们等天明先去本处官司首告;太师得知,着落济州追获这伙强人便了。”
其余众人一听便是眼前一亮。如今大祸临头,本就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况且如今杨志下落不明,这虞侯说的倒是个好主意。众人一拍即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众人不敢怠慢,等到缓过来之后,蔡丘自和一行人连忙来济州府该管官吏首告,济州知府一听直接吓得面色苍白,瘫坐在椅子上。
生辰纲在自己的辖区内被劫走,虽然与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那也是自己的罪过,到时候免官是轻的,弄不好自己的命也得搭进去。
知府也不敢怠慢,一边给蔡太师写信告知生辰纲被劫的消息,一边发下还不文书,严令下属各县捉拿贼人。
第六章事态发酵()
却说大名府几个厢禁军晓行午住,赶回北京;到得梁中书府,直至厅前,齐齐都拜翻在地下告罪。
梁中书道:“你们路上辛苦,多亏了你众人。”
说完发现不对,又问:“杨提辖何在?”
众人告道:“不可说!这人是个大胆忘恩的贼!自离了此间五七日后,行得到黄泥冈,天气大热,都在林子里歇凉。不想杨志和七个贼人通同,假装做贩枣子客商。杨志约会与他做一路,先推七辆江州车儿在这黄泥冈上松林里等候;却叫一个汉子挑一担酒来冈子上歇下。”
“小的众人不合买他酒吃,被那厮把蒙汁藉都麻翻了,又将索子捆缚众人。杨志和那七个贼人却把生辰纲财宝并行李尽装载车上将了去。见今去本管济州府呈告了,留两个虞候在那里随衙听候捉拿贼人。小人等众人星夜赶回,来告知恩相。”
梁中书听了大惊,骂道:“这贼配军!你是犯罪的囚徒,我一力抬举你成人,怎敢做这等不仁忘恩的事!我若拿住他时,碎尸万段!”
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又写一封家书,着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且不说差人去济州下公文。
只说着人上东京来到太师府报知,见了太师,呈上书札。
蔡太师看了,大惊道:“这班贼人甚么胆大!去年将我女婿送来的礼物打劫去了,至今未获;今年又来无礼,如何干罢!”
随即押了一纸公文,着一个府干亲自赍了,星夜望济州来,着落府尹,立等捉拿这伙贼人,便要回报。
且说济州府尹自从受了北京大名府留守司梁中书札付,每日理论不下。
正忧闷间,只见长吏报道:“东京太师府里差府干见到厅前,有紧紧公文要见相公。”
府尹听得大惊道:“多管是生辰纲的事!”
慌忙升厅,来与府干相见了说,道:“这件事下官己受了梁府虞候的状子,已经差缉捕的人跟捉贼人,未见踪迹;前日留守司又差人行礼付到来,又经着仰尉司并缉捕观察,杖限跟捉,未曾得获。若有些动静消息,下官亲到相府回话。”
府干道:“小人是太师府心里腹人。今奉太师钧旨,特差来这里要这一干人。临行时,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这七个贩枣子的并卖酒一人,在逃军官杨志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上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一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
只见阶下一人声喏,立在帘前。
太宇道:“你是甚人?”
那人禀道:“小人是三都缉捕使臣何涛。”
太守道:“前日黄泥冈上打劫去了的生辰纲,是你该管么?”
拔涛答道:“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黄泥冈上往来缉捕;虽是累经杖责,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於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邵诸侯,非同容易!今日,东京太师府差一干办来到这里,领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捕获各贼正身完备解京。若还违了限次,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於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
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拔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会集许多做公的,都到机密房中商议公事。
众做公的都面面相觑,如箭穿嘴,钓搭鱼腮,尽无言语。
~~~~~~~~~~~~~~~~~~~~~~~~~~~~~~~~~~~~~~~~~~~~~~~~~~~~~~~~~~~~~~~~~~
山东,郓城县。
数月前,号称山东‘及时雨’的宋江宋公明,发扬一贯的善心,帮助了一位姓阎的老婆子发送了死去的官人。这样的事宋江也做的多了,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可这阎婆看宋江颇有家财,又为人仗义,虽然生的黑了些,仍旧十分中意,随后托了媒婆王婆为自己的小女婆惜向宋江说媒。
宋江这厮年过三十依然未曾娶妻,却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不过,这黑三郎一贯豪爽仁义,又是一条好汉,喜欢使枪弄棒,不喜女色,所以郓城县内,倒也没有什么流言蜚语。
王婆前来说媒,宋江初始并不愿意,但三番四次后,宋江起了心思,便答应下来。当下也没有大操大办,一切从简,又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楼房,置办些家伙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
没半月之间,打扮得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又过了几日,连那婆子也有若干头面衣服。端的养的婆惜丰衣足食!
初始时,宋江倒也常去阎婆惜住处,及到后来被阎婆惜这么一个十**岁,妙龄之际的女子,给缠的厌烦了,便不常去了。如此,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宋江便不中那婆娘之意这却是后话。
郓城县衙前。
“公明哥哥”。
雷横见得一身押司官服的宋江,闲庭信步地自县衙中出来,顿时与一旁久侯的朱仝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匆忙迎了上去。
“哥哥终于散衙了,却是教我二人好一番苦等。”
宋江见得是朱仝与雷横前来,喜不自胜,一脸悠哉地笑道:“二位贤弟怎滴今日不当差?正好数日未见,今日却随宋江去家中小酌几杯”。
宋江轻轻捋着胡须,却是一脸满意之色,如今他的日子可谓是过得百般滋润。且不提这郓城县也无什么棘手的案子,更兼新来知县时文彬对他多有礼遇,让他平白面上有光。
虽然前段时间走脱了王伦一干人等,又有冲撞县城之事,但是因是县令交割时期,无人理会,倒让宋江躲过了追究。
就是雷横受伤,宋江也送上了白两纹银,以示安慰,这一番风波总算过去。
“公明哥哥倒是好兴致!”朱仝一脸焦急之色,一把拉住眼前的宋江,悄然在对宋江耳语说道:“我二人在此久侯哥哥,却是县里出了大事”。
宋江一怔,看眼前朱仝与雷横的一脸着急的神色,心头却寻思起来:不是梁山贼人就好!
他却是有些怕了王伦。
“既是如此,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二人且随我来!”
第七章兔爷与绿帽子()
话说自从前几日与朱仝、雷横一番密谈,宋江心情着实压抑非常。生辰纲被劫,他也觉得是天大的祸事。
听了朱仝之言,知晓生辰纲在黄泥岗被劫,宋江没由来的怀疑这是梁山所为。这不,弟弟宋清还有门客洪涛兄弟二人,甚至唐牛儿都被他派了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已经过去了三日,仍不见任何消息,这叫宋江等的心急。
“宋押司在吗?”这日宋江休沐,有人登门。
来人张文远,乃是县衙里的后司贴书,与宋江是同房的押司,生的是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身的风流俊俏。
“三郎,何事寻我?”宋江起身打开了房门,把张文远迎了进来。两人往一起这么一站,顿时黑白分明,正是黑三郎遇上了白三郎。
张文远进得门来,洒脱的一笑:“押司哥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江诧异道:“三郎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吞吞吐吐了?有话尽管讲!”
“小弟着实不好开口。”张文远欲言又止。
宋江何等的精明,自然一眼看出了张文远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三郎莫不是手头又紧了,缺银子用尽管开口,婆婆妈妈作甚?”
“知三郎者,押司哥哥也!”张文远深施了一礼道:“押司哥哥,三郎有一件事,需要借用纹银一百两。”
“一百两!”宋江也算是大手笔了,可还是吃了一惊:“三郎,你要那么多的银子作甚?”
张文远朗声道:“小弟得到消息,中秋之夜,济州府内有一场豪赌。参与者不是达官贵人就是一方巨富,仅仅是入门费就要十两银子。所以小弟想趁着这个机会,去试试手气,没准还能赢他几千两银子回来?”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样浅显的道理你不懂吗?再说,十赌九骗,你何苦去趟这样的浑水?”宋江这个人虽说视金钱如粪土,但向来不赌不嫖,一向节省惯了。
张文远脸上挂不住了,说道:“济州府小弟是非去不可,大不了挪用一下县衙里的银子,过几天回来还上也就是了。”
宋江大惊失色:“此时如何做得?赌场上哪有常胜的将军?你如果输光了县衙里的银子,知县相公非把你发配沧州不可!”
张文远脸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