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冲真本是贺家冲的后起之秀,家族中多有在大辽出仕的武将,是宁安州这边的豪族。这日见了王伦的宝马,家主便生了心思要送给自己的儿子。眼见马匹到手,正派贺冲真去报信不想在这里遇到王伦几人找上门来。
贺冲真见王伦不答应,回身将弓箭挽在手中。
陡然,一箭破空而来,强烈劲风凝聚着空气,旋转着直奔王伦左肋。
王伦几年来遇险不在一次两次,自也清楚这一箭不过是试探,声东击西。也不抬起那腰间朴刀,只闪身轻轻一让,将那羽箭让了开去。
果然,王伦刚一动,贺冲真又起一箭,却是直奔王伦面门的杀招!
王伦轻轻一夹坐下马,这马倒颇是通人性向前一冲。王伦就着这冲势,一刀挥出,直将羽箭劈做两半。
一见对方动武,山士奇、杨林也自抽刀上前。互相掩护,一左一右杀上来。对于这辽国的汉人,两人也无需客气。这些人涂有汉人血统,却无汉人之魂。
对面也冲出数人,身材矮小,却极是精壮。眉目间一片暴戾之气,双眼隐隐流动。只他们双手横握长刀,一边小心翼翼前进,一边不住变化着位置,想是惯会那配合厮杀的勾当。
王伦也纵马前冲,直取贺冲真。堪堪到贺冲真面前一丈远,旁边灵蛇般射出一条长枪来。长枪目标,正是王伦小腹。
原来前番贺冲真两次试探,也都是那诱饵,而这一支长枪,却是真正实施杀招的所在。贺冲直作为贺冲真胞弟,自幼长在一起,习武也是一般。战场对敌也自配合娴熟,一人在明,一人在暗,不知坏了多少好汉性命。
那长枪好生凌厉,转眼便到王伦小腹下,王伦眼睛余光,看得见那射出长枪之后得意洋洋的贺冲直。似乎这一枪,便足以结果王伦性命。
那长枪凌厉,长度足有八尺,这等长枪枪杆必然柔软。王伦眼力甚是了得,那长枪飚射如铁线一般,他尚能觑得真切这枪身微微颤抖。
轻轻将朴刀向前一带,当的一声便将长枪荡了开去。受王伦力道影响,那长枪竟速度慢了下来停在王伦跟前。
那贺冲直一愣,王伦早将枪杆抓到他手中。“还你!”
这经了王伦之手的长枪,速度更快,飙射而出。贺冲直还在惊异之时,枪尖已经透体而过!“敢尔!”贺冲真正与山士奇交手,节节败退。眼见救援不及,胞弟命丧当场,满目通红。山士奇那是何等人物,趁着贺冲真分神之时,早就找到破绽。铁棒呼啸而出,力过千斤,直奔贺冲真脊背。
“啪”的一下,贺冲真被结结实实打在背上,背过气去。
王伦得了空隙,左右冲突,与杨林配合,早就杀散了一阵庄丁护院。地上死的死,伤的伤,血淋淋一片,触目惊心。
“带上这人去换鲁大师!”伸手一指贺冲真,王伦叫山士奇带上。不难看出贺冲真是这些人的头头,当是贺家冲有头有脸的人物。有他在手,当能换回鲁智深。
那贺家冲的门子本在门口看热闹,还想着自家人大显身手。不想顷刻间被王伦解决,一见王伦等人过来,亡魂直冒。
忽地大叫一声,转身就朝内里跑去,边跑便大声嚷嚷道:“了不得……了不得……那厮来了!”
第六十三章威震敌胆()
“却是谁来了?”此时庄子里的贺员外终究被惊动了,慌张的出来,对着那门子喝道。
贺员外名启,乃是天祚初年的举人,是贺家一众武将中难得的读书人。屡试不第后继承了祖上的产业,只在庄子里做个富家翁。但是生就一个孩儿了得,乃是辽国兀颜统军部下任副统军之职。身长一丈,力敌万人,使一口三尖两刃刀。
贺启借着儿子的势力,在宁江州这一带作威作福,倒成了远近一霸。庄户中人,身有怨恨,却无可奈何。这次就是劫夺了王伦的马匹,贺启也不觉如何。
王伦带人闯进庄子,一见贺启,大笑道:“某乃济州王伦,路过宝地。不想被劫了马、伤了兄弟,因此来讨个公平。”
贺员外见王伦带人堵在面前,不由心慌,忙对那门子喝道:“小畜生,却将这等人放了进来。”
“你这厮,恁地可恨!”贺员外桩头恨声对王伦道,“人确实打了,马也留得,休要胡缠什么公平!”
王伦冷笑一声,道:“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如今还与你说些道理。你却要胡乱耍狠,只道我南人却是这般好相与的?”
那贺员外见王伦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心下不由先怯了几分。放低了声音,颤声道:“你你这厮待要怎地?”
王伦一挥手,指教山士奇把贺冲真丢在地上,用刀抵住脖颈。一边冷笑道:“且先将我那兄弟送出来,再说话!”
马匹之事虽然是大事,但是王伦还是先要保证鲁智深的安全。
正说话间,却听得那门外一声怒喝道:“哪个不长眼的混账望八,吃了雄心豹子胆,却在俺家中寻衅闹事。”说话间,只见一个莫约二十许青年,歪戴着英雄巾,腰扎宽幅英雄带,手执一根铁叉,从门外跳将进来。他身后随即涌进莫约三十许庄丁汉子,手执刀枪棍棒,顿时将王伦几人围了起来。
“啊呀!贤侄你可来了!”贺员外一见来人,喜出望外。
贺拆是贺员外的子侄辈,与兄弟贺云同在堂兄贺重宝麾下效力。前几日告假归来,一直留在庄上。这日外出打猎回来,正撞见王伦一行。
“你这厮,还不快快离开这里,不然打折你的腿!”贺员外见强援来了,顿时来了精神。只站在那人群之外,一手指着王伦喝道,“俺也不管你是哪里来的,不过区区南蛮子罢了,快快离去是真!”
王伦一步也不退让,朗声道:“要我离去也是不难!第一归还马匹,第二礼送我兄弟出来,并赔礼谢罪!”
贺拆早年只干些持强斗狠,强拿强要的买卖,又好使强棒,只将这庄子内外搅得鸡飞狗跳。人品虽然乏善可陈,但是确实有些手段。等到贺重宝做了副统军,手下无人可用,便抬举了他兄弟二人。得了贺重宝重用,贺拆也死心塌地。
“某在军中似你这等南蛮子,也不知杀了多少,却在这里逞能!”这贺拆一见王伦如此,把铁叉一舞,大声道:“小的们,将这厮拿下,打折了腿,赶将出去。”
得了贺拆命令,一众贺家冲庄丁鼓噪起来,拿起刀枪棍棒,呐喊一声,就朝着王伦等人逼近。
王伦也不慌张,只是慢的望门外退去。口中只道:“要打折俺的腿,却不是个易事,今日让你认得俺的手段。”
一面说,一面退出了门,后边山士奇、杨林跟着。
待到了门口,只见得王伦一个跳跃,到了门下。忽地两手就攀住了门口的一只石狮子,只见得他猛然喝得一声道:“起!”但见那五百斤重的石狮子,生生吃他提将起来,高高举过了头顶。
众庄户哗然大惊,不想王伦力大如此,慌忙往后退却了几步。贺拆见王伦勇猛,不在乃兄之下,也自面皮涨红。
便听得王伦哈哈大笑,道:“我的儿,接好了,这是你家的狮子!”说罢,将手中石狮子望那贺拆投掷而去。
“不好也!”贺拆见那石狮子从那半空中朝着自家砸过来,不由骇的腿儿都僵直了,浑身动不得半分。眼见得,就要被这石狮子砸个稀烂,却吃那身旁庄丁慌张的推开。
方一躲开,那石狮子便擦着头皮而过,“咚”的一声巨响,将那大门砸的细碎。尘土四溅,直落到那贺员外面前,溅了他满脸的尘土,狼狈不堪。
众庄丁这才回过神来,但见王伦又回转来。手中竟然擎起了第二座狮子,朝着众人逼近过来。众人不由自主,哗啦一声,退了好几步远,只要离着这煞星远一些。
“哈哈!”王伦长啸一声,石狮子已经抛出,这回奔着的却是贺家的大门。
不可避免的,贺家门楼被打塌一片。洞仙侍郎亲笔题写的烫金匾额也摔落在地,变成两半。
这些庄丁,平日里仗着贺家的势,也只是欺负良善罢了。如何见过这等凶恶之人?一时间,有几个胆小的,已然是两股战战,刀枪也拿捏不稳了。
贺拆不想在贺员外面前失了面子,影响今后的前程。环顾左右几个跟来的亲兵,大喊一声,“跟我上!”
那几个亲兵摄于贺拆的逼迫,又想侥幸立功入得贺重宝之眼,发一声喊一起杀来。
一个刚冲出两步远,早吃杨林截住,一刀下去做了地府亡魂。另两人绕开王伦,直取山士奇。山士奇铁棒开合之间,早有一人折了臂膀,一人打断了兵器。
那贺拆还想来战王伦,不想几个帮手都折了。冲了两步,刚到王伦面前,不由进退失据。王伦一脚踢出,直把贺拆放倒。又待要起来,却吃王伦一掌抓住,动弹不得。转头看见王伦吃人般的脸目便在眼前,不由哀嚎一声,身子也瘫了。
听贺拆口气,这人是随军中南下打过草谷的,王伦如何绕得!胳膊一用力,早将贺拆的脖颈扭断,慰藉冤死的宋人百姓。
见那王伦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军中健儿,那贺员外不由倒退了好几步。惊惧的瞪着王伦,好半晌才憋出声来道:“你你意欲为何?”
王伦哈哈大笑道:“你这厮,还耍横么?”说罢,笑容一敛,冷冷道:“如今便只得两条路可行了。一条便是如我所说将马匹完璧归赵,向我鲁达兄弟赔礼谢罪。第二则是打折你一条腿!”
“切莫动手,切莫动手!”贺员外原本也想仗着庄丁人多,想要倚多为胜,却不想这些庄丁平日里在庄户面前如狼似虎,却在更狠的王伦面前,软如绵羊一般,丝毫也不敢妄动。
又见王伦杀了贺拆,不由慌张起来,急忙出声道,“情愿赔付银子,归还马匹!”
王伦点头道:“如此才是!”
不多时,贺员外差人将二百匹马一个不差的归还。杨林亲自验看,一点不错。
那边鲁智深也在贺家庄丁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他虽被贺员外迷晕,却是留得性命。
王伦见鲁智深兀自还脚步虚浮,拿出水囊递给鲁智深,道:“鲁大师有了今次教训,日后可要小心。”
“吓!惭愧!惭愧!”听了王伦言语,鲁智深连连摇头。喝了口清水,精神了些许,抱拳冲王伦道:“多谢哥哥搭救,洒家险些误了大事!”
在原著里鲁智深就被孙二娘和张青夫妇迷倒过,这回没了孙二娘,却被这贺员外算计了。王伦思想此事,也觉好笑,不过料来今后鲁智深会记得教训。
那边贺员外只怕王伦要了自己性命,又拿出五百两银子献上。“小人妄动贪念,得罪英雄,情愿以此赔罪!”
马匹失而复得,鲁智深无恙。贺员外是辽国恶霸,王伦也无心强出头,于是道:“你这厮,倒也能识得厉害。如今便饶了你!”
点头示意山士奇接了银子,王伦只说了一声“叨扰!”,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待那王伦一行去得远了,贺家冲一干人等这才散去。贺员外拍着大腿长叹,只数落贺拆不争气。又骂王伦等人,不是强盗却更像黑心的强盗。
“叔父,不若小侄去幽州找哥哥出马!”贺冲真醒来,把此事当做奇耻大辱,满目狰狞的向贺员外建言。
“好!”贺员外想起儿子手中千军万马,更兼勇武绝伦,拍腿称赞。
“小侄去去就回,定要报此深仇大恨!”与贺员外一礼,贺冲真匆匆离去。
第六十四章荒年减丁()
延谷村乃是辽国广宁府附属之地,居民主体却不是契丹人,而是汉人奚人居多,还有少量高丽人、渤海人。在平日里,也算是一处宁静所在,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前几年辽人还偶尔南下打草谷,现在年月,早已是不见战火了。此处离辽阳州城也不过半日的脚力,平日里,农户除了留下自己日常用度的口粮之外,还能去州城之中换些物什。
这个时候刚刚入冬,才是粮食入仓不久,每家每户的脸上都泛起收获的喜悦。就是奚人和高丽人,在汉人的帮助下也学会了耕田,再也不用为了生计发愁。
冯小七是此村村民,祖上历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听说是耶律德光时期就迁徙到此居住了。几代人过来,落叶生根,早把自己当做了辽国人。今年生活好了,去年腊月单身二十年的冯小七,在媒人的说和之下终于成亲了。
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冯小七更是家里的独子,如今成了家,老娘的心里总算是落下了一块石头。家里的婆娘虽说是个奚人,长相一般,可也是个勤俭持家的。
婚后冯小七殷勤耕耘,婆娘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老娘更是高兴,整日都瞅着自家婆娘,生怕有个磕磕碰碰。
若是不出意外,本月底便是分娩之期,冯小七今日准备进城,给自家婆娘买些味酸的吃食,孩子的虎头鞋,拨浪鼓什么的也要采买好。
刚一出村头,便遇到在大树地下乘凉的同村奚族老汉,“嘿,小七今日要去哪儿啊,穿得如此体面。”
“三叔,俺这是进城给我家那婆娘买些酸食,孩子眼见就要生了,一应事物也总得准备齐全才好。”冯小七也是远远的就大声答应道。
安三叔是奚族的老猎手,家中有三子,也都是狩猎的好手。与冯小七家比邻而居、常有往来,冯小七家的肉食多是安三叔送的。
“也好,也好,你自去忙吧!届时喜事进门,可要请老汉吃酒。”安三叔絮叨一句,冲着冯小七挥手。
“一定忘不了三叔,届时好酒管够便是……”冯小七话还没落下,却见当面几个老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安三叔却是大喊一声,“小七,趴下。”
冯小七正在疑惑之间,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动作,一支点钢箭便透胸而过。冯小七缓缓转过身,只见不远之处,一队骑士冲杀而来,头上前额光溜溜的……
冯小七眼前就是一黑,直接倒在了地上。俺这辈子还不知道当爹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一群不速之客降临,给延谷村带来了灭顶之灾!
“咻!”一支羽箭射向安三叔,却被安三叔躲过。羽箭『插』在木桩上,振动得嗡嗡直响。
“契丹人来减丁啦!”
“契丹人来减丁啦!”
安三叔大喊着,想要尽快的提醒村民。辽国对于大宋在秋冬经常南下打草谷,而对于治内也时常减丁降低异族叛变的风险。
见到安三叔逃走,契丹人胸中的暴戾之气更甚,一齐奔杀而来。安三叔刚跑几步,便被一名骑士追上。弯刀划过,安三叔满腔热血喷涌出来。
幸好有安三叔的提醒,庄子里青壮闻声都手拿武器抗争,一些老弱妇孺都藏了起来。
“爹!”安吉列拿了铁叉冲出来,一眼看见自家老爹死在辽人的刀下,虎目含泪。冲上去就要拼命,却被二弟安吉臣拦住,与一众青壮聚集一起反抗。
上百个马军飞速的穿过草地,朝着村庄疾驰过去。他们娴熟的将庄子围起来,然后用羽箭将狼狈奔出庄子的人一一的射杀在地。一众骑士嘴里发出“哟呵……”的呼喊声,便如驱赶牲畜一般。
“跑不得了!”一个莫约三十许的汉子,手里提着朴刀,身后跟着个妇人并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大的男孩莫约十来岁,小的孩童莫约七八岁,脸上皆是惊惧之情。
那汉子示意自家的浑家并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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