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绍在后堂休息,昏昏欲睡,前堂热热闹闹,亲随说,是打开城门的帻巾小将来了。
裴大将军境界高,身为主将,虽有伤在身,也不能耽误正事,不能怠慢立了大功的兄弟,赶紧命人将姜维和众人叫到后堂。
红拂女一进来就自豪地介绍道:“是伯约打开的城门!”
红拂女与姜维并肩而立,难道,她已经心有所属?
英俊小将,美貌侠女,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裴元绍心中,泛起一丝酸酸的感觉。
不过,只是微微一愣,裴元绍立刻压抑住内心的悸动。
天底下,什么最重?
生死之交,兄弟之情!
姜维归附汉军,就是兄弟。和自己并肩恶斗,共赴生死,便是生死兄弟。
和生死兄弟之情相比,女人嘛,不算事!
裴元绍恢复了常态。“呃……我知道……好样的,兄弟,来,过来坐!”
老程哥说过,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就是有福同享;刀山一起上,火海一起下,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真兄弟。
关于兄弟之情,主公刘芒也说过一句话。原话记不住了,大意就是,对待最好的兄弟,就要请他吃饭喝酒,请他上床。
裴元绍谨遵主公刘芒和老程哥的教导,用绷带捆得少些的右手拍拍卧榻,示意姜维坐过来。
姜维谢过,小心翼翼地坐了过来。“裴将军的伤,还好吧?”
“没事!”裴元绍夸张又滑稽地抬抬缠满绷带的胳膊。“老程哥说过,俺们兄弟,福大命大,都能活到死!”
“……是程知节将军?”
“呃,对!就是老程哥。”在裴元绍心中,主公刘芒最大,老程哥第二,作为程咬金的兄弟,他很是自豪。“等打完了仗,我带你去见主公和老程哥!你这次反水,开城叛变,可是立了大功啊!”
裴元绍说得没毛病,可是,“反水”“叛变”这些词儿,用得实在不恰当。
钟馗红拂女不禁皱眉,姜维道:“维本大汉军人,开城迎接大军,唯尽本份尔,不敢言功。”
姜维此言,堂堂正正,谦虚严谨,钟馗不禁点头。
红拂女道:“是哦,伯约大义在心,说反水叛变,不太合适。”
“诶。”裴元绍不以为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反水叛变是好事啊,老鲁和俺,也都反水叛变过。俺以前是黄巾,老鲁以前是黑山,俺们以前都做过错事、坏事,反水叛变,投了主公,做好人、干好事,就好了嘛。”
裴元绍一番话,话粗理不粗,竟说得众人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笑笑。
……
天亮了。
西凉军残敌已经肃清,蓝田城已在汉军掌握之中。
但是,形势依然严峻,不容乐观。
段韶的大军,很快就会返回,如何应对,是当务之急。
攻取蓝田城,汉军浴血奋战,损失很大。
俘虏的西凉兵,没空整编,一旦段韶来攻,难保降兵不反水,不敢重用。而现有汉军,过半负伤挂彩,兵不足千,如何守住蓝田城?
“赶紧禀报常帅,派兵火速支援。”这是裴元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来得及吗?”连不擅统兵的鲁智深都觉得不太现实。
“来不及,也无有必要。”姜维十分肯定。“常将军攻克蓝田谷,无需我们求援,也会派兵来援。只是,蓝田谷虽近,但道路崎岖,不便通行。援军最快也要明晚才能赶到,而段韶的先头部队,今晚就能赶到。”
姜维刚刚归附,但他精于兵谋,对于两军情况及战局态势,却比裴元绍鲁智深等人,更加清楚。
姜维分析得有道理,裴元绍、鲁智深连连点头。
“那怎么办?派人通知邓帅吧。邓帅就在灞水东岸,离得更近。”
“恐怕也不可行。”姜维摇头道。“段韶懂兵,其欲夺回蓝田,不会不防侧翼。定会派出兵马,阻拦牵制,使邓羌将军无法抵近。”
“没有援军,就靠我们这点兵马,怕是守不住蓝田啊!”小校崔更心里没底,说的却是实情。
“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裴元绍缺少谋略,但不缺勇气。“不管怎样,蓝田都要守住!只要有一个活的,就要给俺守住,坚持到大军到来!”
“给我一队人,我去拖住姓段的,给援军争取时间!”鲁智深自告奋勇。
“不可。”姜维道,“蓝田乃段韶根本所在,其虽新败,但兵马仍众,强拦硬挡,徒损兵马!”
“挡不住也要挡,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以寡敌众,宜用奇计。某有一计,可以一试。”
姜维说出自己的想法,裴元绍鲁智深听得瞠目结舌,连连点头……
……
正如姜维所料,蓝田城是段韶的根本所在,绝不会轻易放弃。
得报蓝田失守,段韶恼羞成怒,也在暗自盘算。
城池好占,民心难收。
段韶出身望族,擅交际经营,其在蓝田时,与城内大户交情甚好。汉军虽然占领了蓝田城,但短时间内,不可能收服蓝田民心。
趁人心浮动之际,挥军杀回,汉军慌乱,城内大户里应外合,重夺蓝田,未必不能。
打定主意,段韶即刻分兵。派出一支人马,牵制邓羌,段韶亲率主力,直扑蓝田城!
第1273章 献计缓敌拖时间()
“将军,蓝田丢了,要不要禀报长安?”
“不可!”段韶双目充血,模样可怖,一字一句低声道:“封锁消息,敢多嘴者,斩!”
蓝田是长安的南大门,蓝田丢了,不用等汉军杀到,杨广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此时此刻,性命最重要。
如能夺回蓝田,尚有周旋余地。
如若不能……
后果,段韶不敢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段韶率领兵马,直扑蓝田。
“报!”距蓝田二十余里,斥候飞至来报。“蓝田城外,新起两座军营,估计是敌常遇春的援军到了!”
“什么?!”段韶大惊。
不可能啊!
“你说什么?估计?!”段韶手按剑柄,眼睛红得吓人。“身为斥候,查报不清,竟敢‘估计’?!”
“将军饶命!”斥候吓得颤栗不止。“敌军戒备森严,难以靠近……”
“再探!探查不清,砍了你的脑袋!”段韶从未如此凶狠过。
不可能!绝不可能!
蓝田谷道路崎岖,常遇春没长翅膀,行动怎能如此之快?
可是,斥候接二连三回来,所报之情,都是一般。蓝田城外,新建了两座军营,旌旗招展,炊烟遮天。从规模看,每座军营至少能容纳两三千人!
“报!”又有斥候奔至。
汉军巡查严密,西凉斥候无法靠近,只能在远处,偷偷张望。
这一次,斥候学乖了。虽看不清楚,心里“估计”,嘴上却不敢“估计”了,十分肯定地汇报道:“启禀将军,两营敌军,四五千众,看旌旗,确是汉军!”
四五千人?
常遇春的先锋营,行动怎能如此神速?!
不可能!
段韶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能无视斥候的情报。一个斥候可能看错,但不可能每个斥候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谎报军情。
兵贵神速。此时天还没黑,正是发动奇袭,夺回蓝田城的最佳时机!
可是,新败于冢领山,损兵折将,士气不振。若常遇春的先锋部果真赶到,现在强攻蓝田,等同于送死。
权衡再三,段韶只能按捺下急迫的心情,暂时隐忍。下令原地扎营,多派斥候,待摸清周边情况,再做定夺。
……
这一夜,段韶食难下咽、寝不安席。
自认为邓羌有勇无谋,本该手到擒来,却不料,反中了邓羌的诡计,耻辱莫过于此!
败走冢领山,丢失蓝田城,凄惨莫过于此!
脑子里乱作一团,理不清头绪,段韶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对!
不可能!
天兵天将,也不可能来得如此之快,蓝田城外的汉军军营,一定有诈!
蓝田城,经营了那么久,决不能轻易放弃!
段韶打定主意,天未放亮,便起身出帐。带上五百护卫轻骑和一众斥候,悄悄赶奔蓝田城。
借着晨雾掩护,悄悄抵近蓝田城。寻了高岗,登高远望,蓝田城尽收眼底。
“咝……”
蓝田城外,果然矗立着两座大营!
“咦?!”段韶不禁皱眉。
这两座大营,为何布置得如此奇怪?
通常,扎在城外的军营,应与城池成掎角之势,便于互相支援,利于防守。
可是,蓝田城外两座军营,却布置在蓝田城外,北东两个方向的大道之上。如此布置,封堵了攻城之路,保证了城池安全,却将脆弱的军营暴露在外。
“不通兵法,安敢带兵?!”
段韶刚起嘲讽之心,心中却是一阵酸痛。这段日子,正是“不通兵法”的邓羌,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
不能大意!
段韶暗暗提醒自己,伏低身形,微眯双目,仔细观察汉军军营。
天刚亮,正值早饭之时,炊烟升腾,汉军军营几乎完全笼罩其中。
从炊烟情况分析,果然如斥候们所说,两座军营,至少驻扎有三四千人。
可是,段韶并不相信!
细细观察,果然有问题!
炊烟虽然稠密,但是,汉军军营之中,人影稀疏!
早饭之前,各部各队要整队集合,点名报数,是军营最忙碌的时候。
本该人来人往,为何少见人影?!
而且,军营规模虽大,但营寨外,摆放的鹿砦拒马少之又少,显然是仓促之间,草草构建而成。
有诈!一定有诈!
“来人!”段韶唤来护卫轻骑校尉。“你二人,各带二百轻骑,佯攻敌营,试敌虚实,不可冒进!”
“诺!”
两队轻骑,分开左右,渐渐抖缰提速,高声呐喊着,向汉军军营发起冲锋!
“敌袭!敌袭!”
“呜呜呜……”
“梆梆梆……”
汉军军营内,号角梆子声骤然而起!
“杀啊!冲啊!”
有喊杀声,从营寨附近的树林中传出!
汉军声势不小啊!
段韶不惊不慌,双眼紧盯着汉军军营和树林等处。
“可恼!混账!”段韶怒不可遏,爆出粗口。
又中了汉军的诡计!
汉军声势虽大,但只闻其声,不见人影。进攻的西凉轻骑,已抵近营寨,但汉军军营中,防御的箭矢,却是稀稀落落!
哪里有几千援军,敌人只是故弄玄虚,摆设了两座空营!
段韶脸上,阴霾密布,儒雅之气,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满满杀气!
走到一众斥候面前,段韶厉声大喝:“这便是尔等斥探的情报!谎报军情,误吾大事!”
“将军……”
唰!
长剑出鞘,手起剑落,几个斥候话音未止,头已落地!
“来人,速速通知营中各部,立刻集合整队,进攻蓝田!”
……
段韶判断的没错,蓝田城外,的确只有两座汉军空营!
没有援兵,无法力敌段韶的反扑,姜维献计,空设军营,迷惑段韶。
利用蓝田城内缴获的装备,在蓝田城外,快速构建起两座军营。
为了扰乱敌之视听,姜维命人在军营中,遍插旌旗,密布火灶,架锅烧水。同时派出多支小队,在营寨周围,严加巡防,防止敌军斥候靠近。
西凉斥候无法靠近,只能远远侦察,猜想臆测。汉军军营规模宏大,柴烟水气弥漫,西凉斥候难辨其实,“估计”了汉军的数量,回禀段韶。
段韶不信,却也不敢连夜发起进攻。
段韶懂兵,空营之计,必会被其识破。
不过,姜维的用意,不为退敌,只为缓兵,尽量拖延,争取时间。
段韶存疑,耽搁了最宝贵的一晚,姜维之计,已经成功了!
空营之计,已被段韶识破,蓝田城,还能守住吗?
第1274章 姜维献计阻段韶()
“说啥也要守住!”鲁智深声如洪钟,言语动情。“鲁达在黑山时,做了恶事,被主公抓了,饶咱不死,鲁达豁出这条命,也要守住蓝田,报答主公!”
“兄弟说得对!豁出命,也要守住!”裴元绍更是激动不已,挥舞着缠绵绷带的胳膊,大表决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
姜维赶紧按住他。“裴将军有伤,不要乱动。诸位放心,蓝田一定能守住。”
“真的?”红拂女不无担心。
“一定能!”
姜维虽然年轻,但其开城立功,设计缓敌,赢得了汉军将士的尊敬和信任。
鲁达性情爽直,虽然年长,投军时间长,资历深,却不倚老卖老,很佩服姜维。
裴元绍对姜维的感觉,复杂得多。
他暗恋红拂女,以为姜维是红拂女的情郎,每每看到两人在一起,心中便泛起酸意,很是难受。不过,裴大将军毕竟是受过老程哥教育的人,不会因为儿女私情,影响正事。
孤军困于蓝田城,非奇计不可守。
姜维献空营之计,已经收获奇效,裴元绍只能寄希望姜维再出奇谋,退敌建功!
“兄弟果真有办法?”
“恩。”
“快说,快说!”
姜维微微一笑。“若要退敌,需答应姜某一个条件。”
“哎呀,你就快说吧!只要能守住蓝田城,啥条件俺都答应!”
“全军上下,必须听姜某指挥调度。”
“成!只要能守住,俺的命交给你都成!”裴元绍没有半点犹豫,立刻拿出令旗将印,将要递给姜维,却又想到一个关键问题。“等等!俺可有言在先,别得事听你的成,让俺躺着养伤,却是不行!”
“噗……”红拂女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红拂女本打算,等拜了印信后,便让姜维下一道军令,命令裴元绍卧床养伤,不得参战。却不料,裴元绍虽然乏于计谋,鬼心眼却不少,竟然想到这一层。
姜维拜过令旗印信,当堂站定,年纪虽轻,气势十足。
“鲁智深听令!”
“诺!”
“命你率两百步卒,埋伏于城西土岗,以西城旌旗为令,旌旗不起,不得妄动。军法无情,不得违令!”
“诺!”鲁智深不敢含糊,答应一声,上前接令。
姜维补充道:“旌旗升起,亦有约束。敌众我寡,不可硬战。只需骚扰敌之侧翼,使敌有所顾忌,不敢冒进即可。蓝田能否守住,你部关系最大,万不可贪功深入,切记切记!”
“放心吧!”
“崔更、白吹听令!”
“诺!”
“命你二人,各率五十步卒,多带旌旗鼓号,分别埋伏于城西树林和城东灞水河畔蒿草之中,以敌军进退为号。敌军进兵,则擂鼓吹号,虚张声势,却不得与敌交战。敌若攻近,速速撤退;敌若退却,可尾随之,继续以鼓号骚扰。”
“嘿嘿,不错!”裴元绍挑挑大拇指。“在洛阳时,主公给俺们讲过,这种战法,有个名堂呢!叫做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姜维指挥调度,有条不紊,颇有大将之风;深谋远虑,决胜于战事开启之前。裴元绍挑指钦佩,固守蓝田,有望矣!
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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