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更可虑。”刘勋忧心忡忡的道,“乔玄德高望重,刘晔更是庐江士林领袖,一旦乔刘两家结成了亲家,岂非更加难以制衡?”
“这个……”刘偕语塞,如果刘晔真成了乔玄的女婿,倒的确是件棘手的事情。
乔氏的势力原本就已经够大了,如果刘晔这个庐江士林领袖再成了乔玄的女婿,那乔氏的势力岂非要逆天?
今后这庐江郡,究竟是姓刘的说了算,还是姓乔的说了算?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哪。”刘勋懊恼的道,“袁否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这可如何是好啊?”
刘偕道:“但愿是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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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正跟乔玄在书房对弈。
棋局已经进入中盘,两人正围绕着乔玄的一条大龙展开贴身肉博。
乔玄长考了半刻钟,最终捻起一枚黑子落在棋枰上,然后笑着说:“子扬如何?老朽早就说过,公子否是断然不会放弃屯田的。”
刘晔同样长考了半盏茶的功夫,在棋枰上应了一子,然后点头说:“乔公英明,晚辈的确没有想到公子否竟能想出此破解之策,虽说歹毒了些,效果却极佳,庐江士族豪强并不紧密的攻守同盟竟然是反手之间就遭瓦解。”
乔玄没有再次落子,而是将手里的棋子丢进了棋篓,对刘晔说道:“子扬,老夫年事已高,不胜体力,这局棋局就暂且封盘,待来日再接着下,不知可否。”
“也好。”刘晔欣然道,“正好晚辈也有些乏了,那便来日再下。”
乔玄将刘晔让入偏厅,又命家仆奉茶,然后接着说刚才的话题:“公子否此举的确是歹毒了些,张昭,也算高士,更是一代能吏,可惜了!”
刘晔说道:“公子否此举虽然歹毒,却也情有可原,毕竟双方立场不同。”
乔玄讶然,笑着说道:“子扬,这可不像是你说的,你对公子否成见极深,什么时候也开始替公子否开脱起来了?”
刘晔摆了摆手,说道:“乔公此言差矣,晚辈对公子否并无成见,事实上,公子否在继位之后能自除帝号,并上表向朝廷请罪,还算是个明事理之人,不过,他死捂着传国玉玺不肯上缴朝廷,又将孙策这头猛虎引来庐江,却是居心不良。”
袁否试图祸水西引,借孙策刘勋相争,借机谋夺庐江的阴微心机,自然是瞒不过刘晔还有乔玄这样的智者。
乔玄微笑了笑,说道:“方今乱世,土地城池有德者居之,有能者居之,公子否想要鹊巢鸠占、谋夺庐江,也是没什么错。”
刘晔叹息一声,说道:“话虽如此,可苦的却是黎庶百姓。”
乔玄道:“既便公子否不来夺庐江,难道孙策就不会来夺?既便孙策不来,难道曹操就不会来?与其将庐江交给孙策、曹操等辈,则不如将庐江交给公子否,至少,公子否还算是个仁者,至少他心里还装着黎庶百姓。”
得,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原点了。
刘晔摇了摇头,说道:“乔公,晚辈始终不认为公子否是一位仁者,更不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
乔玄道:“却不知,子扬要如何才肯相信?”
刘晔道:“之前屯田有半道废止之虑,公子否若宁肯放弃屯田也誓要养活流民,晚辈便相信他是一个仁者,便相信他心里真正装着百姓,不过现在,居巢屯田之大势已成,晚辈却是再没有机会知道他心里是否装着百姓了。”
“未必。”乔玄微笑道,“子扬,你会有机会知道公子否心里是否真正装着百姓,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刘晔道:“乔公的意思,居巢屯田还会再起波澜?”
“老朽可没有这么说。”乔玄摆了摆手,又说道,“不过,子扬想必读过淮南子,知道里边有一则典故叫塞翁失马,呵。”
“塞翁失马?”刘晔道,“祸福相依么?”
乔玄道:“孙策必是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刘晔点头道:“必是,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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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紧了紧身上仅有的破鼻犊裤,大步走向流民招募处。
负责登记的小吏一抬头看见面前站着这么一条昂藏大汉,便忍不住说道:“小郎你来错地方了,你应该去那边,那边在招兵。”
吕蒙便缩了缩脖子,惴惴然的说:“小人,小人看见刀就迈不开腿,不行。”
小吏目露鄙夷之色,心忖原来是个胆小鬼,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板,当下拿起毛笔在一块木牌上写下一个号码,然后将木牌扔给吕蒙,不耐烦的道:“这块牌牌收好了,今后每天上工、下工领饭时,就凭这块木牌牌,要是丢了可是不补的。”
“是是是,小人记下了,记下了。”吕蒙接住木牌,连连点头应喏。
“去去去,到那边等着,待会有人领你走。”小吏越发不耐烦,将吕蒙赶到一边,又接着登记后面的流民。
吕蒙走到旁边坐下,一双眼睛看似漫无焦点,其实却始终关注着周遭的风吹草动。
不片刻,跟吕蒙一起来的另外两个江东死士也登记在册,混进了流民的队伍,三个人还被分在了一个队里。
76。第76章 刺杀()
从巢湖回来之后,袁否每天都会派出大量细作,严密监视巢湖方向的动静。
袁否这么做,一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提防孙策派兵前来报复,二是为了第一时间就知道巢湖的风吹草动。
袁否每天都盼着,巢湖出现大乱子。
不过令袁否感到无比失望的是,几天过去,巢湖那边竟然没出现任何乱子。
驻扎巢湖的江东军每天该操练还接着操练,流民每天该出工还是接着出工,还有江东四郡的世家、士族,每天也是络绎不绝的往来于石头镇与牛渚之间,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一批又一批的农具,源源不断的运来巢湖。
到了第七日,袁否派去的细作终于带回一个让他绝望的消息。
张昭虽死了,可孙策却又找来了能力并不在张昭之下的张纮!
袁否这才想起,江东有二张,除了张昭,孙策还有一个张纮!
他袁否以为刺杀了一个张昭,就能令孙策的屯田功亏一篑,却是太天真了。
而且,这一回,袁否却不可能故伎重施,再去刺杀张纮了,有了张昭的前车之鉴,孙策必定会派精兵保护张纮安全。
如果再去行刺,可真就成了自投罗网了。
此外,孙策的报复也是迟迟未至,这却让袁否更加不安。
袁否知道,孙策绝不会善罢干休,他必定会采取报复措施。
唯一不能够确定的是,孙策的报复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这个,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寂时刻,这样的静寂时刻持续得越久,待会到来的暴风雨就会越发的猛烈!
对此,袁否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强防备。
袁否已经将他的宿卫人数从五十人增加到了两百人!
而且,这两百人全都是从羽林卫中挑选出来的精兵。
到了第十日,袁否索性以随时讨教武艺的名义,让纪灵宿在他的行辕,这其实就是相当于让纪灵充当他的宿卫大将,纪灵是袁氏残部中武艺最高的,如果就连纪灵都挡不住孙策派来的刺客,他袁否既便被杀,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了。
除了加强对自己的保护,袁否也没有忘记他的部下。
尤其是阎象,就在昨天,袁否又给阎象增加了二十名护卫。
此外,袁否还命令徐盛加强了对居巢通往巢湖的官道的巡逻,六个骑兵队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远离官道的隘口以及码头,也同样派出了哨骑,确保任何一支百人以上规模的人马进入到居巢,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只是,袁否终究不是神,他完全不知道,孙策派来的刺客早已经乔装成流民,混入到了兴修水利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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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袒露着上身,仅靠一块垫肩垫在肩膀之上,扛着一块足有百多斤重的巨石,正一步一挪,无比艰难的往水坝上走。
吕蒙混进兴修水利的流民中间已经整整六天了。
这六天来,吕蒙跟着这群流民换了好几个地方,也见了阎象几次,但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不是相隔太远了,就是阎象留了没多长时间,根本来不及动手。
好在,阎象身边的随从并不多,只有二十来人,早晚总有机会的。
吕蒙原本并不急,经历过了山谷遇伏、姊夫及三百袍泽阵亡之后,尤其是在被周瑜点拨之后,吕蒙似乎一夜之间就长进了。
吕蒙遇事不再像以前那般毛毛糙糙,开始变得沉稳冷静。
吕蒙刚刚把石头放下,身后忽然传来了阿成的一声轻咳,阿成是自愿跟随吕蒙前来行刺的两个死士中的一个。
吕蒙回头察看时,瞳孔便骤然收缩。
阎象!阎象又出现了!他又来巡视工程来了。
不过,当吕蒙的目光扫过阎象身后,心头却不由得一沉。
阎象身边的护卫竟然又增加了,现在足足有五十多人了!
面对五十名护卫,吕蒙已经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今天再不动手,今后很可能就再不会有机会了。
因为,拖得越久,他们暴露的危险就会越大。
借着休息的机会,吕蒙将阿成和另外一名一起混进来的死士叫到跟前,如此这般吩咐一遍,两名死士点点头,转过身去了。
两名死士离开之后,吕蒙借口解手溜进了旁边的小树林,然后借着小树林的掩护,悄悄的爬到了工地旁边的一座小山丘上。
吕蒙在这座小山丘的顶上藏了一把铁胎弓。
吕蒙本来还带了一把环首刀,不过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却藏在了另一个地方。
片刻之后,跟吕蒙同来的那两名江东死士便开始了行动,阿成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跟另外一名死士扭打在一起。
两人一边扭打,一边还不停的大喊大叫。
看到有人打架,附近干活的流民也就不再干活了,都涌过来看热闹。
现场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第一时间冲过来,试图将打架的两人分开。
结果却被阿成一下掀翻在地,另一名死士便夺了那名士兵的环首刀,再反手一刀,斩下了那名士兵的首级。
看到打架的两人连官兵都敢杀,跑过来看热闹的流民顿时吓得一哄而散,整工地便立刻陷入了骚乱之中。
阎象一看这群流民有可能炸窝,便赶紧命令身后的护卫前去弹压。
不过阎象还是记着袁否的叮嘱,留下了十名甲兵寸步不离的保护自己,阎象其实已经足够小心了。
可惜,这次前来的刺客是吕蒙。
吕蒙深吸了一口气,挽弓搭箭,从小山丘上猛冲了下来。
还在山腰之上,吕蒙便连发了六箭,将阎象身前的两名甲兵射翻在地。
等到吕蒙冲下山丘,再冲出小树林,阎象身边的甲兵已经只剩下四人。
这时候,吕蒙跟阎象之间相隔已经不足五十步,而被阎象派去弹压流民的那四十余名甲兵却已经远在百步开外!
阎象意识到自己中了刺客的调虎离山计,当下再顾不上弹压流民的骚乱,赶紧命令那四十余名甲兵赶回来接应。
其实,不用阎象下令,那四十余名甲兵发现不对之后,就已经在往回赶。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这四十余名甲兵此时距离阎象,足足有百步之遥。
于是,这四十余名甲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名刺客从山丘上一路冲下来,一箭再接着一箭,将挡在阎象面前的甲兵逐一射杀当场。
最后,阎象的跟前只剩下了最后一名甲兵。
这名甲兵反应很快,身手也是不错,竟连续挡开了刺客六枝箭!
不过,六枝箭之后,刺客也已经冲到了阎象面前,双方相距已不足十步。
吕蒙反手抓向背后的箭壶,却抓了一个空,在这短促的冲锋当中,整整一壶二十枝箭竟全用完了!
吕蒙不禁替自己箭术感到汗颜。
看来回去之后有必要加强箭术的训练。
不过,现在,却还是先解决了目标人物,淮南主薄阎象,给某拿命来吧!
“死!”阎象跟前的最后的甲兵暴喝一声,手起一刀照着吕蒙颈项斩过来。
吕蒙举弓相架,只听噗的一声,吕蒙手中的铁胎弓一下就被甲兵斩成两截。
不过,甲兵的这一刀却也让吕蒙的铁胎弓撞歪在一侧,锋利的刀锋几乎是贴着吕蒙的左臂切下去,趁着这个极短暂的间隙,吕蒙借着快速奔跑所产生的强大惯性,拿他自己的身体当作武器,狠狠撞进了甲兵怀里。
只听得喀嚓一声,甲兵的胸甲整个被撞得往里塌陷了下去。
吕蒙这一撞,直接就将甲兵的胸骨撞得粉碎,甲兵惨叫一声,萎顿在地。
挨了这一撞,吕蒙也很不好受,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这样猛烈的撞击也同样会对他构成伤害,只不过因为他用的是肩膀,而对方撞的却是胸口,是要害,而且因为锻体的缘故,他的身体强度也要比对方强悍许多,所以受的伤害要轻些。
但既便这样,吕蒙也有足足数息之久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是僵在那里动弹不得。
等到吕蒙缓过气来,发现阎象已经到了十几步外,而从前方掩杀回来的袁军甲兵,离阎象已经只有不足五步之遥。
阎象眼看躲入袁军甲兵的中间。
77。第77章 断臂()
眼看阎象就要逃出生天,吕蒙顿时急了。
吕蒙迅速捡起被他撞死的那个甲兵的环首刀,同时瞠目大喝:“阎象!”
听到吕蒙这声炸雷般的大喝,正拔足往前飞奔的阎象,便下意识的脚下一顿。
趁着阎象脚下一顿的短暂间隙,吕蒙往前急奔两步,然后暴喝一声将手中的环首刀向着阎象的背心要害猛然飞掷出去。
锋利的刀锋霎那间便割裂空气,发出了嘶嘶的尖啸。
扔出这一刀之后,吕蒙便毫不犹豫的掉头,向着前方大泽狂奔而去。
吕蒙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了,这一刀无论是否击中,他都没有机会了。
“贼子敢尔!”看到刺客扔出环首刀,甲兵队长顿时心胆俱裂,当下也赶紧跟着扔出环首刀,企图拿自己的环首刀当作暗器击落刺客的环首刀。
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飞刀的准头,甲兵队长都远逊吕蒙!
庆幸的是,甲兵队长掷出的这一刀竟真的击中了刺客掷出的环首刀!
说时迟那时快,吕蒙掷出的环首刀就已经和甲兵队长掷出的环首刀在空中相撞。
只听咣的一声,吕蒙掷出的环首刀便由直线飞行,变成旋转着往前飞,然后贴着阎象的颈侧飞旋而过,一直飞出去几十步远才终于势竭坠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凝滞住了。
甲兵队长和四十名甲兵脚底下仍在本能的往前跑,可他们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到了阎象身上,确切点说,是集中到阎象颈侧。
阎象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脚下不停,一直冲进了甲兵的中间。
对着甲兵队长,阎象甚至还笑了笑,说道:“还好,这次还好有你们……”
话没说完,阎象便脚下一软倒了下来,甲兵队长急忙伸手,阎象便软绵绵的倒进了甲兵队长的臂弯里。
下一霎那,阎象的左颈侧便猛的绽放出了一道血线,殷红的鲜血就像喷泉般喷溅而出。
甲兵队长唬得赶紧拿双手去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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