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金镛慕侠传- 第28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弟子记住了,弟子终生不敢违背!”韩金镛说道。

    “孩子,你给我记住记清楚,咱们习武之人,凭的是一腔热血,靠的是铮铮铁骨,不求飞黄腾达,但求无愧于心。”应文天说道,“人言,武圣关羽是习武之人的楷模,我却独尊岳飞岳武穆!他岳飞,终生铭记母亲刻于其背的‘精忠报国’四字,大败金人,凭的是满腔热血,靠的是忠肝义胆,他文韬武略,无一不通,兵书战表,无所不精,为人忠勇,本领出众,他是我辈之楷模。”

    “岳武穆之事,弟子亦略知一二,他的生平,弟子亦是赞许的很!”韩金镛附和。

    “莫只是赞许,更要铭刻于心!要按照岳武穆的标准,要求自己,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做苟且偷生之徒,不做里通卖国之事。我要你一不欺凌弱小,二不见色起意,三不贪生怕死。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永不能做汉奸!”应文天对韩金镛说道,“如若不然,天道循环,为师没有千里之外取你首级的能耐,但因果报应屡试不爽,你负了我不在紧要,却同时更负了你自己的天良,到时候,为师我不惩罚你,天道也要惩罚你,让你有不了善终!”

    “师父,您今日和我说此番话,难不成,是要让我下山么?”韩金镛听了应文天的话,诚惶诚恐,他只试探着问道。

    “下山?你出师了么?傻小子,你距离出师差的还远呢!”应文天只摇摇头,说道,“为师这百岁之寿,想必是世之罕有,但到了这个岁数,什么都看穿了!且听我一言,我活着,你不能下山,我死了,你也要把我安葬,然后再在这山中,在这道观里为我守孝三年。三年之内,不可沾荤腥,每日必须习武悟道,三年期满方能下山。小子,你记住了么?”

    “嗨,我的师父,百岁寿诞之日,您焉能说如此丧气之言。弟子祝您老再活一个一百年!”韩金镛说道。

    “傻小子,活两百岁?那为师我岂不成了老妖精了么!”应文天只笑道,“出去练武吧,多多习武,多多悟道,他日下山之后,才会有所大成!”

    “是,弟子出去了!”韩金镛答道,他回头再瞧,却只见恩师打坐于当堂之上,五心朝天,一团祥和的精神,他的座下,是多年未曾使用过的,那破旧不堪的蒲团。

    “师父果乃世之高人,怹老人家虽未曾出世,却把这世间事,看的比谁都透彻,与怹相比,我差的真还是远得很……”韩金镛只把这年头藏在内心深处。

    “孩子,为师我出世过,出世后也干过行侠仗义的大事,但奈何世道险恶,人心不古,为师下山的时候,已然晚了,以高龄出世,看不惯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与其在俗世,做一个易怒的江湖老前辈,不如远遁山林韬晦,做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你说是不是……”应文天自言自语,却又似乎说给韩金镛听,“你年纪轻轻,虽然显得比同龄人老成,但与真正老谋深算的人相比,却更多透露出天真。我要你在山中静修,就是要历练你,历练你蘸火就着的脾气,更历练你‘戒急用忍’的耐性。如遵师父之言,他日,你还有更高造诣!”

    韩金镛的心境,又一次被应文天看穿。

    韩金镛听了应文天此言,无以为报,只能报之以微笑。

    这一日,韩金镛在大殿前习武,在两棵大树边悟道,应文天的话,一遍一遍的在脑海中重现。

    好容易捱到了黄昏时分,韩金镛走回厅堂,见应文天没有起身之意,便主动去准备餐食。

    简单的饭菜准备已毕,韩金镛只把托盘端至应文天身前。

    唤之不应,推之不醒。

    韩金镛以手探恩师鼻息,这才发觉,应文天已经气绝多时。

    “真乃神人也,知道自己不久于世,特意把绝技相传,以心声相教!这份恩情,我当如何以报……”韩金镛扶尸大恸,只哭了个昏天黑地,他哭一阵睡一阵,醒了继续哭,直到第二日天明时分,才想起“人死为大,入土为安”的道理。

    没有丧俗仪仗、亦无纸人纸马,更无火盆纸钱,韩金镛只能手持一柄柴刀,到深山中寻了一棵上好的古柏,他砍断古柏制作棺木,把应文天深埋于苍翠的崇山峻岭中,又耗十日之功,寻了块上好的石料制碑,上书“恩师应文天之墓”七字描金,此后便开始了守孝之途。

    师徒有言在先,韩金镛又是信守承诺之人。纵然应文天已逝,韩金镛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广华山上呆了整整三年。

    这三年里,道观后身的菜园不曾荒废,出产足够韩金镛本人用度,他每日只白天习武,晚上悟道,直至三年期满。

    咱在这里,有书则长、无话则短,三年守孝期满,正值韩金镛上山的第十二载,早春时节,韩金镛把行囊整理妥当,在师父应文天的坟前九拜而别,决意转身离去。

    临行前,韩金镛对着应文天的墓碑说道:“师父啊,若非是您,韩金镛断无今日。您老仙逝,令韩金镛再无报恩之时。无以为报,从今天起,从下山这一刻起,人世间再无韩金镛,我自更名‘韩慕侠’,取‘永慕应侠’之意,以报您老的提携之恩。”

    上山之时,韩金镛是个博采少林、形意、八卦多家之长的青年奇才,下山之际,韩慕侠却已然得了高人传授,成为一代名家。强敌尚未登临,韩慕侠尚不知自己的进境已至哪一层次,他日与高手相搏,方知应文天所言不谬,他韩慕侠守孝三年、悟道三年,已至无我求败之境地。

    下山后,韩慕侠先至广华山山脚下的山村,十二载弹指一挥,这里已经重获生机,家家户户炊烟渺渺,一派安宁与祥和。于猎户见了韩慕侠自然大喜,他领韩慕侠见了乡里乡亲,见了诸位族人,又见了自己续的弦。见韩慕侠囊中羞涩,他果断掏出了百两银钱。

    韩慕侠本意不要,但奈何于猎户执意要给,言道:“当年若非您杀虎屠蛇,又慷慨解囊,焉有本村今日之荣光。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当年您借给我们三百两纹银,现在我们还您一百两,您总不会不收吧!”

    韩慕侠听闻此言,这才把银钱收下。

    是夜晚间,韩慕侠与于猎户促膝长谈,这才知道了大清已亡,时已至民国元年,更知道了时下国难当头、群雄四起,国家正在用人之际。

    于猎户本意欲留恩人在村内多住些时日,但韩慕侠却摇摇头,只说要返乡。

    “返乡,家中又有何人?”

    被问及此事,韩慕侠心中一派萧瑟。

    见韩慕侠表情至此,独臂的于猎户自知食言,以水酒想让,又牵出了当年那只哺乳的母羊。

    “这羊还活着呢?”韩慕侠见此羊,心中感慨万千,“若不是此羊,当年我必数度遇险,又岂有这多年之奇遇。”

    “听您之言,这羊我们好生照顾,没有让它受过半点苦。”于猎户只以独臂抚摸羊背,这羊倒眯起眼,舒坦着咩咩叫唤。

    “恩人啊,返乡您有何打算?”于猎户问。

    “返乡,先拜父母,为父母尽孝送终,然后,投身报国,为国家效力尽忠!”韩慕侠说道。

    “以此地为根据,再图良谋不好么?”于猎户问道,“如今天下大乱,豪杰四起,您也该开创一片天地啊!”

    “在下不为个人得失,却为天下苍生,它之不顾,只愿重归故土。天津卫,紧邻紫禁城,却是这报国的前线了!”韩慕侠言之凿凿。

    “也罢,再造之恩,我们村民没齿难忘,无以为报,只能为您竖起一块长生牌,祝您逢山开路遇水填桥,他日做大事自有逢凶化吉的造化!”于猎户说罢此话,牵着羊,带着韩慕侠来到村口一块空旷的场地,说,“这是我们村民一致选取的场地,是您的生祠。名字今日便起好了,便叫做‘韩公祠’!”

    “这……不妥吧!不过,您诸位要真有此意,我尚有一事相托!”韩慕侠只摇头,对于猎户说道。

    “恩人有何事,但讲无妨!”于猎户问。

    “恩师仙逝,我在山中守孝三年期满,这才下山重新出世。而我的恩师长眠于崇山峻岭间,却再无香火供奉。”韩慕侠说道,“您既然有修祠堂之意,这祠堂,不妨便叫做‘应侠祠’,以祭拜我恩师的在天之灵!”

    “既是如此,我们全凭您之意愿!”于猎户听闻此言,只连连点头,“此后,这祠堂便叫‘应侠祠’,供奉您的恩师,兼奉您的长生牌!”

    韩慕侠知道,再推脱无意,只得点头应允。

    “恩人,您准备何日动身返乡?”于猎户问道。

    “明日启程!”韩慕侠答。

    “既然如此,无以为报,我们送您一批快马吧!”于猎户只向自己续娶的婆娘一招手,这女人顺从的牵出一批好马。

    且说,这一日,收下百两银钱的路费,又得一快马。转过天来,韩慕侠才要踏上返乡之旅。由踏上返乡之路起,再半月往后,天津卫才会再度迎来一个名叫“韩慕侠”的英雄。由此,韩慕侠才结交了袁克定。由此,韩慕侠才会知道自己父亲已然仙逝,母亲独自生活的道理。由此,韩慕侠才会与师父张占魁、师伯李存义重逢。由此,张占魁才会在得知了自己徒弟这些年的经历后,与韩慕侠反目。

第369章 天生我才() 
倒笔书之前讲到哪里?讲到是夜晚间,韩慕侠本与自己的母亲重逢,家中简单粗茶淡饭,对韩慕侠也自有一番滋味。未曾想,师父张占魁和师伯李存义夜色中拜访。师徒三人相见自有一番感慨,韩慕侠这才把自己这十二年来的境遇,与他们二人说了。

    在韩慕侠看来,听罢自己所言,本应该是师父、师伯为自己徒弟高兴的,未曾想,却落得个不欢而散。

    韩王氏叹了一口气,回自己的屋子去休息。

    屋内只留下韩慕侠一人。

    望着墙上挂着的僧王刀,望着墙上挂着的冰泉抢。韩慕侠知道,自己终于回家了。不只是人回家了,心也回家了。此刻,纵然他对张海萍、钟芸仍有一丝眷念,都抵不过这重归故里的欣慰之情。

    口袋里尚有些剩下没花出去的银子,韩慕侠只把自己的行囊打散,把该掏出的尽数掏出来,把该留下的尽数留下。

    “谁知道明天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想起刚刚与张占魁和李存义的不欢而散,韩慕侠索性不再去想,只翻身坐在床上,盘膝运气,以御气之法修习睡眠。天色微亮之际,他悠悠转醒。

    起床,韩慕侠放眼瞧了瞧,只见母亲仍在房内睡着,呼吸均匀微有些沉重,想必自己离家十二载,母亲一个安稳觉也没睡过。

    韩慕侠索性来到院子里,把如今掌握的游身八卦掌从头到尾打了一遍,又回屋,抄起了僧王刀和冰泉抢,按照师父应文天所授,把八卦刀和八卦枪打了一遍。刀、枪格外有分量,练起来极为顺手。掌、刀、枪三套功夫练完,韩慕侠只感觉夜晚御下的气,皆归于四肢,浑身上下无比的通畅舒坦。

    收拾好了院子,刀枪归位,韩慕侠再向屋里瞧,见母亲仍在沉睡。胡同里间或有了小生意人的叫卖声,他索性拿了些零钱,去街边买早点。

    一顿饭的功夫,韩慕侠托着豆浆油条小菜回来的时候,母亲这才起床。

    “娘,您盥洗一下,早点我买来了!”韩慕侠说。

    “唔……好,孩子,我这就来!”韩王氏见儿子韩慕侠如此勤快,笑了,她只打开炉灶,从大锅中取出两个刚刚煮熟的鸡蛋,放在桌上,“来来来,我们先吃吧!”

    天津卫的早点,各有各的滋味,除了果腹,还能让人享受到额外的满足。这久违的味道,令韩慕侠狼吞虎咽,只几口便吃完了买来的吃食。

    吃罢,起身,他便要打扫残席。

    未曾想,韩王氏却一把抓住了韩慕侠的手,示意让他坐下。

    “我的儿,不着急拾掇,为娘我有几句话,得问你!”

    “娘,您有何事,但说无妨。自然是您老有问,儿子我有答!”韩慕侠说。

    “孩子,为娘想问的是,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啊?”韩王氏问。

    “娘啊,您稍等!”韩慕侠听母亲问询如此,连忙起身,他把昨夜晚间拾掇出的剩下的银子,用包袱皮一兜,一股脑的放在了母亲面前,说,“儿子手里剩下的钱不多,只有这些了,但足够您老和我一段时间的花销用度。更何况,儿子我身上有把式,浑身还有用不完的力气。咱天津卫最看重的就是有能耐的人,有本事的人在天津卫饿不死。”

    “儿啊,你这多年未回家,完全成了老派的人物了!”韩王氏望着这纹银,哑然失笑,说,“你离家十二载,走得时候花的是铜板纹银,现下,大伙儿用的早已不是这些了,现在大家用的是银币!”

    “那好办,一会儿忙活完了,我就拿着这些纹银,去官银号换做现下的银钱!”韩慕侠说道。

    “你还得整理下你这头发!”韩王氏说。

    “儿这头发怎么了?”听闻母亲之言,韩慕侠只随手向后一捋,又粗又黑又亮的辫子就盘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你回家时没瞅见么?这整个儿天津卫,还有多少人留着辫子?还有多少人刮月亮门?改朝换代了,皇上都被人轰走了,留辫子的只剩下了八旗子弟和遗老遗少,你留辫子,是何居心?你还念着前朝么?”韩王氏问。

    “那好办,我一会儿就把这头发理了,把这辫子剪了!”韩慕侠点点头,说,“娘啊,儿子想了,这些年我在外奔波流浪,只把您一人留在家中,您这些年受了不少苦,更是受了不少委屈,这次回来,儿子就不走了,儿子在您身边尽孝,让您老享几年福!”

    “我有什么福可享,只要你能回来,我这条命,苦中还能带些甜!”韩王氏微微摇头,说道,“只可惜,你这个年岁了……”

    “我这个年岁怎么了?”韩慕侠问。

    “你这年岁还能怎么了?”韩王氏言语中略带埋怨,说道,“你放眼瞧一瞧,这个岁数的男人中,还有几个没成家的?纵然是心智不全的傻子,也都能花钱买个媳妇回家,你这仪表堂堂、一表人才,怎么却只落得这样的结局?”

    “娘,我……”韩慕侠有意要继续向母亲辩解,可是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忽而又发现自己实在无从解释。

    “你要是听我的话,你这钱,咱留着,省着花,足够用,加上你外面做工,肯定还有一份进项。”韩王氏说,“从今起,我就放出消息去,说我家儿子回来了,以你过去的名声,以你这些年的经历而言,讨一个好老婆,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唉,好吧,娘,儿子悉听您的便是了!”韩慕侠只说道,“儿子只有一个要求!”

    “唔,你有什么要求?说来听听?”韩王氏问。

    “这媳妇,不仅您得相看,我也得点头同意。”韩慕侠说道,“媳妇的长相,我可以不挑,但我可不想娶一个刁蛮的回来,她一要孝顺您老,二要懂得持家。我得点头认可了,才能结下这门亲!”

    “普天之下,就属我儿子有本事,他这本事用在大处,能安邦定国,用在小处,却要连讨媳妇的事情都管!”韩王氏无奈的摇摇头,只说,“那好,就依你,你要真有本事,就甭用我操心,自己去找个媳妇回来!你要真能找回个媳妇来,我不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娘啊,您还有什么话要问儿子么?”韩慕侠有意岔开话题,他向母亲问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