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慕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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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镛慕侠传-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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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观之人,大多曾经受过赵老三这一伙人的欺凌,大家敢怒不敢言,今日有人替自己出气,打掉了这个团伙,大家都不愿意把这见义勇为的好汉供出来。

    可架不住那断了三指的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是他是他,就是他,可不能轻饶了他!”那蟊贼说道。

    “你说是他,你敢跟我们去巡捕房里,录口供打官司么?”这巡捕又问。

    “敢啊,敢啊,打到大总统那里,这话我也敢说!”这蟊贼用仅存的双指横打鼻梁,抹了自己一脸血。

    “那得嘞,把这人给我锁了!”巡捕高喊一声,自然有身边的助手,“哗愣愣”一抖锁链,把铁链挂在了这管闲事之人的脖子上。

    这管闲事儿的人,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心中却满是懊恼,他想要申辩,又觉得自己确实占了理,索性干脆不赘言,公道自在人心。

    “狗奴才,一群畜生,大清亡了,你们脱了号坎,可依旧是狗奴才的臭德行……”

    巡捕身后,有人高声喊着。

    “谁他妈骂闲街?谁他妈乱说话?想跟着一块儿去巡捕房打官司是么?”这巡捕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自己身后的一干瞧热闹的人,高声威胁道。

    “我他妈骂闲街!我他妈乱说话!怎么?你还敢把我也绑了,一块儿去巡捕房打官司?”说话之人正是之前被偷了钱包,被蟊贼追得满街跑的那传洋服之人。

    “嘿,小子,反了你了!绑你还新鲜么?”这巡捕再次高声喊道,“来啊,这人是行凶之人的同党,把他也给我一块儿绑了!”

    自然有助手,前来绑这穿洋装之人。

    可当那巡捕的助手,抖着锁链来到这穿洋装之人的身边时,却被他那冷冰冰、恶狠狠的目光震慑住了。

    “你敢绑我么?你敢绑我,我就敢让人把你脑袋骟了!”他说道。

    “这……”助手一时反倒不敢造次。

    “去,把你们管事儿的喊来!”这穿洋服的人说道。

    “他就是我们管事儿的!”巡捕的助手一指那颐指气使之人,说道。

    “混蛋!”这穿洋服的人,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了这巡捕助手一耳光,从怀中掏出二拇指宽一张名片,说道,“那就拿着我的名片,去把管他的人给我喊来!”

    这助手接过名片,不敢愈发的不敢造次,他连招呼也没打,径直跑出人圈外。不到一袋烟的功夫,一个穿着制服的巡捕,便挤入了人群。这巡捕的级别,想必是远远高于众人,他脸上带着精明,一路小跑,在那助手的带领下,直接来到这穿洋服的人身边。

    “公子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让您受惊了!”这官阶更大的巡捕,带着谄媚的笑,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是哪个不开眼的恶徒给您气受?我给您出气!”

    “你是怎么管自己手下人的?”穿洋服的人,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一指刚刚那个诬陷好人的巡捕,说道,“我的钱包刚刚被这伙子人偷了,若不是这老人和那好汉出手相助,今天我就在天津卫栽了。他们给我找场子,替你管治安,现在你们要诬陷好人么?”

    “不敢,不敢,卑职管教无妨,让公子爷您受惊了,凡事我自有安排!”这巡捕脸上依旧是一幅献媚的笑容,他走上前,对着众巡捕说道,“来啊,把这一帮人给我抬走,下大狱!”

    “巡捕爷,我们才是受害者,怎么现在要关我们啊!”断了三指的人,仍然在苦苦哀告。

    “少废话,爷爷我长年在街面儿,你们是什么货色,以为我心里没底么?”这巡捕瞬时收起了一脸的笑容,恶狠狠的说道,“今儿我就为民除害!”

    “还有他!”穿洋装的人又一指刚刚那颐指气使的巡捕,说道,“他刚刚与众贼人沆瀣一气,想必是拿了他们的好处,这样吃里扒外的人,你要怎么处理?”

    “自然也是绑了!”这个巡捕也是精明,答话过后,亲手把一挂铁链,挂在了自己属下的脖子上。

    “我可告诉你,你别以为我是少爷秧子,这帮人是什么长相,我心里都记住了,倘若往后再让我在天津卫看见他们,我饶不了你!”穿洋装的人恶狠狠说道。

    “放心,卑职这就去办,回头把办案的卷宗,亲自给您拿过去!”

    说罢这话,巡捕锁住众贼人、喽啰,带着他们走出了人圈。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

    “这位先生,要不是您,今日某家怕是受了不白之冤了!”刚刚管闲事之人上前,深施一礼说道。

    “哪儿的话,要不是您,要不是这位老人,今日我在天津卫便算是栽了!”穿洋装的年轻人说道,“请您赏下个名字,他日我必有重礼相酬致谢。”

    “都是分内的事儿,又怎堪留名!”这管闲事儿的人,微微一笑,摇头拒绝。

    他俩身后,刚刚削去蟊贼三根手指、与众喽啰苦苦相搏的那老人,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眼噙着热泪,以膝代步跪走到这管闲事之人的身前,“嘭”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哭诉道:“小军师,我们总算把您等回来了!”

    “诶——”这管闲事儿之人,微微摇头,“我不是什么小军师!”

    “错不了,您就是我们当年的小军师!”这老人撸起袖子,再次露出了自己右臂上那清晰的“義”字纹身,说道,“我是义和拳的,虽然级别不高,但我认识您,您就是当年带着我们打洋人的小军师,您就是我们日日想、夜夜盼的韩金镛!”

    “错了,错了!”这管闲事儿之人微笑摇头,“韩金镛早死了,您认错人了,我叫韩慕侠!”

    “韩慕侠?”穿洋服之人听了答话,心中已知大概,他从怀中再度抽出一张名片,递上前,说道,“韩金镛也好,韩慕侠也罢,我记住您了!他日我自会登门拜访!”

    说罢这话,这穿洋服之人,扭头便走。

    韩慕侠翻过名片,定睛观之,只见名片上,只书了这年轻人的名字。

    “哦,怪不得!年轻人这么大的道行,果真不是凡人,”韩慕侠微微一笑,举重若轻,自言自语,“袁克定,我也记住你了!”

第313章 世事无常() 
随着赵老三、蟊贼和那一众喽啰被巡捕带走,这一场闹剧,算是到了个终结。

    可事情,并没有因为这闹剧的终结而结束。

    送上名片的那穿洋服的年轻人,名叫袁克定。

    目送他离去后,老人再次凑上前来。

    “侠客爷,您甭蒙我了。我认识您,您就是我们当年的小军师!”这老人说道。

    “是军师也罢,不是军师也罢,老人家,您是哪位?”春风和煦,杨柳絮随风飞舞,韩慕侠伸手赶走了面前漂浮的绒毛,问道,“您是哪里的?”

    “我?嘿嘿,还用得着多说么?”老人听了韩慕侠的话,微微一笑,再次露出了自己胳膊上的这个“義”字。

    “这么说,您是义和拳?”韩慕侠笑了笑,问道。

    “不假,我是义和拳,否则,我也不会对您有如此深的印象!”这老人答道,“少侠客,我的小军师,这些年您哪儿去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不仅人变了,连名字都变了?”

    老人这话,问得韩慕侠一阵阵唏嘘,他眼眶发酸、眼圈发红,可是,千般解释,一时终究是难说出口。

    韩慕侠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问道:“还有义和拳在么?天津还有没有义和拳?您又是哪一位?”

    “几乎是没了!这一仗,打的太惨了!”这老人直言不讳,答道,“说实话,小军师,我是谁,压根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义和拳每栽面儿,咱足够英雄!”

    话说至此,老人伸出大拇指,凭空比了比,继续说道:“少侠客,说实话,老朽无能,当年若不是入了义和拳,到死也就是个‘打闷棍’‘套白狼’的地痞,和今天的赵老三,兴许并无二。甚至,因为当时那个时局,我一时犯了案,已经伏法多年。”

    “哦……”身边的韩慕侠听了这话,深信以为然,他点点头,并不赘言。

    可是,韩慕侠心里清楚的很。

    这老人,虽说身手还算不错,但说归齐、道一万,不过仍然是打架打出来的经验,没经过名师,他的能耐不算是有传授。也正是因此,他能单挑,用自己毒辣的狠招制服那蟊贼,却不能仰仗自己的身手与众喽啰群战。

    “我当年加入义和拳之前,不过是个地痞,若不是义和拳收留了我,我怕是早已经认罪伏法离世了!”这老人说道,“终究是这些年,即便义和拳不在了,我依旧念及义和拳的好,只愿行光明磊落,而不愿行阴险腌臜,这才留下了一线生机。”

    “这些年,义和拳哪儿去了?”韩慕侠听了这老人的话,感触油然而生,他只轻轻的问道。

    “唉……”这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抒胸臆发出了一声感慨,说道,“义和拳哪儿去了?自从您走后,世上再无义和拳!”

    “义和拳垮了?”韩慕侠问道。

    “这里说话不方便,咱还是换个方式说话吧!”这老人见四下里人多眼杂,一时不愿多言,只轻轻在韩慕侠耳边叨咕了一句,随即便带着韩慕侠远离了人群。

    围观的人群陆续散尽,街市恢复了熙熙攘攘。在韩慕侠看来,眼前这一幕仍旧是对阵临敌的战场。但在诸多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儿们看来,这就是每一日,天津卫时常发生的荒唐事之一。

    老人领着韩慕侠,来到了城郊一处湖边。

    韩慕侠抬头望去,只见湖边有酒肆,酒肆的牌匾,上书“望友楼”三个大字。

    “来来来,小军师,我们里面详谈!”这老人说道。

    “岂敢岂敢……”韩慕侠有意推脱,他自忖,自己刚刚与师父拜别不久,现下仍旧囊中羞涩,捉襟见肘之际,来这如此铺张的场面,终究是有些不妥。

    “嗨,放心吧,咱老少爷们儿,来这儿吃饭,不要钱!”老人拽起韩慕侠的衣袖,就往这酒肆里面请,说道,“十二年了,当年那一场血战鏖战,幸存下的义和拳,如今大多平日里聚集于此,您倒了这儿,就全明白了!”

    这老人说罢此话,高声召唤了一句。

    自然有酒肆中的喽啰,推动绞盘,把望友楼硕大的木门抬起。

    “不错,当真的不错!”见了这气势,韩慕侠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的状态,他见众家弟兄,虽谈不上眼熟,但注视自己的目光中投射出信任二字,便知今日之势,是友非敌。

    韩慕侠却哪又可得知,当他踏入望友楼门槛的一刹那,楼内楼外、屋内屋外,甚至连后厨掌灶的厨师父,全都一股脑的走了出来,他们站在韩慕侠的身前,撩袍便拜,口中只轻轻呼喊道:“天津卫义和拳,恭迎军师韩金镛返乡……”

    “错了,错了……”韩慕侠再次使劲摇了摇头,口中只道,“诸位弟兄起身,莫要误认了某家,某家不是韩金镛,某家名叫韩慕侠!”

    “得遇高人岂能交臂而失之,即便您再推脱,即便您再拒绝,您的容貌蒙骗不了人,您这一身绝艺,没有二一个人会用。韩金镛也罢,韩慕侠也好,已经改变不了局势了,但您就是我们的小军师,这个,老朽我看不错!”这老人,打断了韩慕侠的话,再次面容带笑,轻声说道,“您就是我们当年的小军师……”

    “大伙儿都是哪儿的?”韩慕侠没有对这老人的断言加以肯定或否定,只是抬望眼,环顾四周,问道。

    “还用问么?”老人听了韩慕侠的话,笑中似有泪水,他撸起自己的袖子,说道,“大伙儿,亮身份吧!”

    望友楼里,伙计、厨子、跑堂的、干杂活儿的,少说要有二十来人,他们听了这老人的命令,陆陆续续撸起袖子,直露出小臂上那醒目的“義”字纹身。

    老人见众人皆露出身份,只说道:“说实话,大家都是义和拳的!”

    “可是,义和拳当时没有这样的身份标识啊……”韩慕侠见此情此景,终于忖不住情绪,说道。

    “当然,当年大伙儿谁也没有如此的标识,这是后来我们自己刻在身体上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幻,始终提醒自己,我们都是义和拳!”这老人说道,“小军师,您这些年到底是去哪儿了啊?”

    “这个……”韩慕侠也说不清,对待这老人的断言,自己究竟是应该肯定,还是应该否定,只说道,“老人家,忙活了大半天,我饿了。别的不说,这儿是个大饭庄子,能否按当年的标准,给我烹饪几道菜,让我聊以果腹啊?”

    “您这话说得,我这就让他们准备,为您返津接风洗尘……”老人听了韩慕侠之言,如得了尚方宝剑,对望友楼里诸位伙计说道,“大伙儿还等什么?快去给小军师准备吃食……”

    “别别别别……”韩慕侠听了老人这话,只摇头,说道,“不用铺张,不用浪费,大伙儿还记得当年定下的约法么?吃饭管饱,却不能豪饮纵情,给我安排些果腹的饭食就好,粗茶淡饭就行,千万不要准备太复杂的饮食。”

    “得嘞,小军师,您瞧好吧!”一个主厨身份的人,听了韩慕侠的话,微笑点头,说道,“一切还按照十二年前的老规矩来!”

    说过这话,店中的喽啰有人上夹板,有人拉窗帘,有人关窗子,有人擦桌子。

    “今儿说好了,咱‘望友楼’今天不营业了,今儿咱就好好款待我们的小军师!”听闻韩慕侠要留下用餐,这老人兴奋之余,高声向身边众人喊道,“一切都按老规矩来,你们听明白了么?”

    饭馆儿里跑堂的伙计、精湛的厨师,陆续前去后厨准备饭食了。

    最多不过两袋烟的功夫,一道道虽不精致,但却豪爽的饭菜佳肴,却已经端上了桌。

    韩慕侠放眼望去,只见桌上摆放着清炖羊腿、红焖羊肉、烧马哈鱼、干炸河虾等一道道天津卫才独有的饭食,感受着这菜肴豪爽中透露出的精致。

    一摞摞刚刚烙好的饼就摆在一旁。

    “只有佳肴,没有美酒,这如何是吃饭的礼数?”韩慕侠问道,“诸位,就没有好酒么?”

    “小军师,您就甭考验我们了,当年咱打洋人的时候,怎么有酒,大伙儿还不是吃了上顿,就不指望下顿,只盼能尽早的打退洋人,保家卫国后再痛饮。”这老人说道,“只是令人唏嘘,咱最终没打赢洋人,这一顿庆功酒,直到最后也没有喝上!”

    直到这时,韩慕侠才确认,面前这一干人等,都是当年的义和拳,他微微摇头,只轻声问道:“得嘞,那我就有一说一了,大伙儿怎么都混成这个样子了?怎么现在都在‘勤行’里呆着了?”

    “小军师,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可是,举事不成,我们也得活下来,要想活下来,总得有一技傍身!”这老人说道,“人活一世,总是抵挡不过两种引诱,一个是为了果腹,烹饪佳肴的吸引,一个是病痛之中,名医的指点治疗。向我们一众,没有人有经天纬地、救死扶伤之能,之能塌下心来,老老实实的开一家饭铺,为了营生,更为了等候我们失散于江湖的好朋友。”

    “嗯……”韩慕侠听了这话,一时间悲戚油然而生,直说道,直问道,“既然如此,这‘望友楼’谁是老板?当年的那些义和拳里的好朋友,他们还在是不在?”

    “那您得先告诉我们,您究竟是谁?”老人听了韩慕侠这话,问道。

    “你已经说了啊!”韩慕侠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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