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祸无非就是匈奴南下而已。”
“而已?任卿,你不顾边关的百姓了?”
“为了性命苟活于世,不如死的轰轰烈烈,在烈火中哀嚎,在痛苦中重生,这是华夏族的宿命。庆幸的是,华夏族从不缺少先知和领导者。”
伊稚斜一把抱住了崔任卿,轻声说道,“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也做了决定,如果一旦不对,今晚我就将阏氏送出去。”
崔任卿冷漠的点点头,他信得过伊稚斜,只要南宫的安危问题解决了,自己和这些无怀军也便再无顾忌。
“汉使这般打扮,可是有何寓意?”
於单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寓意?我今天全副武装,就是来大开杀戒的。”
於单一愣,这么坦率?
崔任卿右手指着围栏中的汉人奴隶,“作为华夏人,作为长生天的黑暗主教,我有责任更有义务,赐他们解脱!”
“无怀军何在!!”
“在!”
“以华夏之名,以陛下之名,以长生天之名!赐他们解脱!”
“喏!”
谁也没有想到崔任卿会如此直接,如此迅速的动手,这一幕惊呆想要看戏的贵族,也激怒了军臣单于,这根本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军臣抖动着手指,“杀!给我杀了!!”
“我看谁敢动我兄弟!!”伊稚斜见四周护卫有所异动,猛地踏出一步,长刀出鞘,刀尖环顾四周,“谁敢踏前一步杀无赦!!”
“伊稚斜……你!!”军臣愤怒的看着伊稚斜,伊稚斜连忙单膝跪下,“他是你的兄弟?!那我呢?!伊稚斜你被什么迷了眼睛?!”
“任卿虽然是汉人,但这两年从没有做过对不起匈奴的事情,更没有做过对不起单于的事情。两年来右谷蠡部蒸蒸日上,崔任卿的功劳占了一大半。我匈奴族祖先豪迈不羁,待人宽厚,视情义为天,您听信谗言,这般侮辱任卿,可做到了一个匈奴人该做的?”
“单于,我是您的亲弟弟,但您可曾如兄长般待我?!”伊稚斜猛地抬头,“右贤王昏庸无道,只知享乐,连西北部落都收拾不了,您却偏偏让他压他一头。您可做到了一个兄长该做的?!”
“我向您进言当休养生息发展经济,让匈奴百姓富足生活有何错?!您听不进去忠言,不肯任用贤能,可做到了单于该做的事情?!”
“你……”军臣瞪大了眼睛,嘴唇发紫,耳边无怀军屠杀的声音萦绕不绝。
“伊稚斜,你好大的胆子,如此放肆,要知道就凭你这般言论,我就能当场斩杀了你!”
伊稚斜嗤笑一声站起身子,颠了颠手中的长刀,“於单,你应该知道我想杀你很久了。”
“伊稚斜……”
“身为匈奴太子,不学无术,只知道献媚单于,奢靡享乐,这样的太子,要你何用?就算来日你继承单于位,匈奴也会灭亡在你手中!!”
伊稚斜迈开一步,“於单,今日我伊稚斜,向你发出挑战,生死挑战!”
满堂哗然。
南宫微微捂上了嘴巴,她知道伊稚斜和崔任卿关系好的不得了,但是没有想到伊稚斜竟然为了崔任卿向於单发起了生死挑战。
低位者向上位者挑战,不许着甲,准许佩戴一件武器。而上位者,却可以带上自己的十名亲卫,参与挑战。
也就是说不穿铠甲的伊稚斜要面对十一个匈奴人,而他必须杀掉全部的人,才算是挑战成功。
第137章 生死挑战(2)()
(本章为一百三十七章章节名错误,但可正常阅读)
这种生死挑战,很艰难,收获也是很大的,成功者将会获得失败者的所有财产和地位。
伊稚斜这边向於单发出了生死挑战,而崔任卿那边也遇到了困难。
他们的来临对那些汉人来说是救星,他们以为崔任卿是来救他们,谁知道这些救星居然向他们挥起了长刀。于是漫天飞舞的谩骂声,声声对着崔任卿而去。
无怀军的怒气顿时被激起,少家主为了给你痛快和尊严,连生死都不顾,你们居然如此的不领情?!崔任卿从一个少年的胸膛中抽出染血的长刀,眼中饱含热泪,这熟悉的血液流动着华夏的味道。自己作为华夏子孙却不得不亲手送同胞上路,崔任卿不怕死,也不怕他们的误会,他只是怕用杀戮救不了所有人,这些底层的百姓永远不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饶是大汉,能读书都是大户人家,而这些百姓心中只会觉得心寒,心寒于死在同胞手中,而不会感恩自己给予的尊严。
崔任卿看着年轻的面孔带着仇恨失去了生机,终于泪如泉涌,面甲的下传出野兽般的哀呼,手上的长刀却挥舞的更加迅速。
崔任卿忽然想起他曾经最喜欢庄子的《逍遥游》,他觉得最是洒脱,最是自由,畅想着鲲之大,目光所及却是人间至理。可是如今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又有何用?!
那些警世恒言在现实里毫无用处,似乎是感受了崔任卿的悲伤,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片片雪花融化进血水,蒸腾起雾气,衬着这一幕惨剧像是仙境。崔任卿的怒吼和近乎疯狂的杀戮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他满身鲜血从血雾中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禁退后了一步。
崔任卿微微举起长刀,环顾四周,最后指着军臣单于。
“你们加在大汉身上的苦难和痛楚,我们会千倍百倍的还回来。军臣,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到了那一天,匈奴不仅会失去土地,血脉,还会失去你们的信仰!”
崔任卿可以预见到齐玄所谓‘圣战’的残酷,信仰之间的战斗比任何战斗都残酷,剥夺一个人的精神,摧毁一个人的信仰,足以毁灭一个人。而用大汉的长生天,去摧毁匈奴的‘长生天’无疑是从根本上摧毁这个民族。
他一开始是反对的,因为太过残酷,可是今日染上了同胞鲜血的崔任卿终于收起了那一份善心。有善心的事情就交给集灵台去做吧。齐玄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自己来做恶事,集灵台来维护形象,而齐玄则是神的代表。
这样的结构非常的稳固。
而崔任卿也非常合适这个位置,只是他还不够成熟,还不够狠辣。
就像现在,他就应该狠下心让伊稚斜一个人去送死,然后和於单打的两败俱伤,最后伊稚斜直接死在这里,这样大汉才能有最大的利益。但崔任卿还是崔任卿,他做不到,这种事情他们三个中只有集灵台才能做出来,就算是齐玄都不会眼睁睁看着伊稚斜去死。
这可冤枉了集灵台,他要是见到了伊稚斜,第二眼就会想办法弄死他了好不好,这样雄才大略的人要是当了单于,大汉怎么办?
但有一个深深的问题一直存在在崔任卿脑海中,虽然齐玄提过伊稚斜,但就以崔任卿对齐玄的了解,他对于伊稚斜是不重视的,甚至有点觉得伊稚斜不是威胁。齐玄想法来源就是自从军臣死后,匈奴战力下滑,直接被打进了沙漠深处。尽管卫青和霍去病真的是难得的千古一将,但也说明了当时的匈奴确实出了大问题。
无怀军将汉人尸体摞在一起,一把火点燃了,很简陋,但也防止了他们死后被凌辱。
崔任卿提着长刀,踏在雪地的脚印都是红色的,“伊稚斜,谢谢。”
不论伊稚斜心里如何想的,他就是做了,为自己发声,向於单提出生死挑战。不论是提前有所准备,还是突然的发难,这都是一份好意,至少分摊了自己的压力。
“兄弟,我伊稚斜叫你一声兄弟,那你就是我一生的兄弟!”伊稚斜拍了拍崔任卿的肩膀,“如果这次挑战失败了,我忠心的手下,也会护送你回去,就算不能护送你回去,我对你的承诺他们也一定会做到!”
崔任卿笑着点点头,将手覆在伊稚斜手上,“兄弟,真的不必如此?何必听听单于如何说?叔侄相残,在这大好的庆典上似乎不合适吧。”
军臣闻言眼神一亮,却又暗淡下来,轻咳一声,“申行说,你觉得该怎么办?”
军臣居然问了身形说,崔任卿扬了扬眉毛,看来申行说虽然被匈奴人看不起,却还是被军臣重用的。
“纵使是不合理,却还是提出了挑战。”申行说轻吟一声,“不如这样,今天也是传统的庆典,便就让太子与右谷蠡王小小的比试一番点到为止,当做为庆典助兴,也是分了胜负。”
“至于胜者嘛,您便赐予匈奴第一勇士的称号,败者今晚当先满饮十碗酒。”
申行说提出了一个非常能让人接受的办法,胜者得到的奖励没有对军臣造成威胁,也没有对於单造成实际上的威胁,而失败者也没有失去实际的利益,这是非常好的提议。
军臣当下就采取了申行说的提议,伊稚斜有些不满,单于护着於单的心思实在是太重了……
崔任卿捏了一下伊稚斜的肩膀,微微摇了摇头,既然有了台阶下,那么就没有必要撕破脸,毕竟谁也没有做好准备,就算是齐玄也预料不到这些事情。而伊稚斜面对着军臣,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匈奴强者为尊,但单于便是族强者,没有人会在军臣身体仍然硬朗的时候选择一个区区的右谷蠡王,脑子进水了吗?
伊稚斜见状只得硬硬的点头,而於单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死挑战变成了点到为止,可是伊稚斜和於单似乎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可惜於单身手不错,却仍然不是伊稚斜的对手,但伊稚斜手下留情了,明明可以剁下於单的一条胳膊,他选择了只是划伤。
第138章 女儿情()
而就在草原和长安一片‘祥和’之中,遥远的姜氏也渡过了一个平淡的除夕夜。
姜氏长公子姜歌承一如往常呆在自己的别院中,在除夕这一天不与外人接触,而被他赠送给叶落灵的侍女翠儿端来了一杯清茶。
这真的是清茶,只放了五片茶叶。茶香都是淡淡的,只有慢慢品才能喝到那一股甘醇的味道,这是崔任卿最喜欢喝的茶,他从来不喜欢喝浓茶,却又不喝白水,所以他每次喝茶,只放五片茶叶。这一点,只有他和自己知道。
姜歌承喝了一会儿茶,便走到了铜镜前,“翠儿,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
姜歌承点点头,面对着铜镜,忽然笑了笑,捻起手指搓了搓脸颊,竟然搓下一层薄薄的膜来,那膜不薄,面积也不大,贴在脸上却能撑起一些轮廓。翠儿连忙上前,帮着姜歌承解开发冠,垂下头发……
经过一番的整理,铜镜中的人尽管一身男装,却是个水灵的美人。
这时候如果有崔氏人在场,定然会惊呼一声。
“少夫人?!”
姜歌承轻轻摸着自己的脸颊,叶落灵还是姜歌承?是谁真的重要吗?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不重要,这只是一个代号,人活着不就是个代号吗?
“翠儿,到了子时叫我。”
“是。”翠儿蹲了蹲身子,便悄然退了下去,每一年的这一天,公子,不,小姐就会独自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到了子时让自己提醒一声,每一年都如此。
具体是哪一年,翠儿有些想不起来了,好像是小姐初见崔公子的那一年?
姜歌承轻叹口气,褪下男装,如玉的肌肤裸露在外,换上女装缓缓转了个圈,当初,就在这个房间里,除夕夜的子时,父亲刚亡,爷爷出门在外,家中默默掀起了叛乱,准备在四大氏族拜访时用凌厉手段宣布更换继承人。
而那时候年幼的自己被逼进了这个房间里,是崔任卿救了自己。
整个姜氏,五大氏族,所有人都知道那一晚即将发生什么,嬴诏、姒临、姬历都在,却只有崔任卿来了。他挡在自己面前,面对着眼前族人假扮的黑衣人,只说了一句话。
“现在是子时了,他还活着,他就还是继承人。姜氏的人,也该遵守信誉吧。”当时家中的反叛势力向四大氏族许诺了丰厚的回报,才换的了四大氏族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双方约定,除夕夜的子时之前必杀原先的继承人,而子时过后的继承人便是新的继承人。
而崔任卿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逼得反叛势力不敢当着四大氏族的面妄动,而爷爷也在当夜及时赶到。
当时的姜歌承只是个小女孩,她不懂爷爷为什么让她扮成男孩子。只是知道自己乖乖的,爷爷脸上才有笑容。而那一晚崔任卿的背影给了姜歌承无限的安全感。后来她和崔任卿就越走越近。
而这种近,在崔任卿定了亲,而决定离家出走之后,有一段时间慢慢消失了。因为崔任卿没有找过自己,而那一年的自己,应该是最迷茫的时候,慢慢的有了自主权,有了威严,做事情爷爷也不再干涉了,而身边遇到的男子,或许都不必崔任卿差到哪里去,甚至强上几分。
崔任卿也并非是年年离家出走,他也会偶尔回家过个节,然后再离开。而那一年的节,对于崔氏来说,都过的不安生。叶家的事情终于还是触动了崔任卿内心的底线,那个出嫁的姐姐,曾经和崔任卿很是要好,听闻此事的姜歌承正好在附近查账,于是她突然起兴,收起男装,以本来面目想去看看。
当时她的内心是想看见崔任卿的惊喜,迎来的却是崔任卿痛苦和内疚的眼神。
聪慧如姜歌承,她本可以编个身份脱身的,可是没有想到,却鬼迷心窍的编了个叶家小女的身份。而后听到崔任卿要娶自己,姜歌承差点晕了过去,可是这不愿意和反对的话怎么都没有说出口。幸好,崔任卿在娶了自己之后,连婚礼都没有办就又离开了。他是带着愧疚离开的,他的内心没有表面的欢乐,而满是悲伤。
姜歌承又何尝不是呢?她这些年对待崔任卿百依百顺,可是崔任卿对他呢?从来没有关心过,一句好话都没有说过,别人说自己是断袖之癖,他也是一笑而过,这个呆子就算是断袖之癖难道也看不出来吗?
爱情是最难却确定的事情,可也是确定了便是难以脱离的事情。叶落灵的这个身份瞒来瞒去瞒成了一个姜歌承最大的隐忧。如果让崔任卿知道,那么不知道该是多么的天崩地裂。
崔任卿最讨厌欺骗,这一点谁都知道,可是他不懂女儿情,这一点谁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崔氏少家主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家国甘愿舍身奔赴草原,为了家国甘愿将家业奉于边疆,用家族血脉永保大汉江山。他们知道的都是崔任卿的豪情,却不知道他的身边有一个人愿意为他奉献一切,他却从不愿意多看一眼。
姜歌承对于崔任卿来说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叶落灵对于崔任卿来说是什么?只是个夫人。
这是血淋淋的事实,这是明明白白的真相,可是很多人都不愿意面对。你们会说崔任卿对叶落灵多好,他们多恩爱,可是你们不知道,恩爱是恩爱,爱情是爱情。有了爱情必定有恩爱,但恩爱不一定有爱情。
现在他远在匈奴,陪着那个南宫公主,他们会怎么样呢?
姜歌承只希望他能平安归来。
聪慧如姜歌承,她本可以编个身份脱身的,可是没有想到,却鬼迷心窍的编了个叶家小女的身份。而后听到崔任卿要娶自己,姜歌承差点晕了过去,可是这不愿意和反对的话怎么都没有说出口。幸好,崔任卿在娶了自己之后,连婚礼都没有办就又离开了。他是带着愧疚离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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