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开心,马上你就要死在晁家了。”
啥?不至于吧,齐玄看着安思璇的脸色扬了扬眉毛,“我爹到底对晁家做了什么事情?”
“因为你父亲,我的丈夫被活活打死在衙门前。”
————
晁千牵着齐玄走进最大的帐篷,里面几乎站满了晁家人,有老人,有年轻人,但大家都在看着齐玄,目光中有仇恨,有惋惜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晁千咳嗽一声,正要开口,却听苍老的声音说道,“晁千,思璇,站到一边去。”
“老祖宗……”晁千一愣,还是乖乖站到一边,有些气愤,他本来以为会得到奖赏的。
齐玄看见了晁家的老祖宗,一名苍老的妇人,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发髻整洁,一丝不乱。
晁姚氏观察着齐玄,像,太像了,像极了晁错年轻时候的样子,但比晁错多了些英武,“你是齐玄?”
“我该叫你什么?奶奶?或者老祖宗?”
“你不害怕我下令杀了你吗?”
“害怕是每个人应有的权利,但没有什么用。”齐玄挣了挣绳子,“如果没打算杀了我,不如先把绳子解开吧。”
晁姚氏摇了摇头,“我需要证明,证明你是齐玄。”
“我内兜里有一块玉佩……”齐玄话还没有说完,晁千就扑了上来粗暴的翻找着齐玄的衣服。
齐玄脸色冷了下来,“晁千,我现在开始有点讨厌你了。”
晁千哼了一声,你能怎么样,你马上就要死了,晁千掏出了内兜里的东西,几块碎金饼,和一块精美的玉佩。
晁千颠着手中的玉佩,玉佩上面刻着的雄鹰栩栩如生,“一块玉能有什么用。”
“拿着这块玉,你可以让朝廷的一千大军任你指挥,哪怕是让他们攻打长安。”
攻打长安这样的想法让晁千慌了神,齐玄说得一点都没有错,这个时候将军是非常有权力的,所以景帝才会如此的忌惮周亚夫。
齐玄看着晁千的表情,摇头失笑,“我本以为你什么都敢做,怎么?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就怕了?难道晁家年轻一辈,就只能做背后偷袭这等无耻之事吗?!”
“放肆!”晁千怒了,他瞄了一眼安思璇,猛地从一旁拿起长剑劈向齐玄。
晁姚氏见状清喝一声,“住手!”
晁千只是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长剑。
齐玄神色不动,绳中的右手已经握住了藏剑。
叮的一声,长剑相碰,安思璇站在齐玄身旁,长剑一顶晁千猛地后退两步,“老祖宗要你住手!”
晁姚氏松了口气,“晁千,玉佩留下,你出去吧。”
晁千咬着后槽牙将玉佩递给了晁姚氏,转身就出了帐篷。
齐玄撇撇嘴吧,这晁千看样子是对安思璇大有意思,难不成想搞一出神雕侠侣?
晁姚氏端详了玉佩许久,还是摇摇头,“我还是不能相信,你写一封信给大军,让他们来确定,在这期间,你不能离开晁家。”
“可以。”
晁姚氏忽然笑了,看的齐玄一愣,“你在晁家名声不好,所以最近就让你大嫂保护你吧。”
我大嫂?谁?齐玄猛地看向安思璇,不是吧,她是我大嫂?
“嗯,如果你真的是齐玄,那么你应该明白父债子偿。”晁姚氏咳嗽一声,就准备休息了。
父债子偿?!
晁家众人如同鸟兽散,安思璇牵起绑着齐玄的绳子向外面走去,刚刚老祖宗的父债子偿,挺有歧义的……
安思璇带着齐玄到了一个小帐篷,迎面而来的清香让齐玄忍不住的吸了一大口,安思璇脸色通红,齐玄尴尬的笑笑,“不好意思哈,最近闻得都是臭的,以前在长安到处都是香喷喷的……”
“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就不应该来这里,进来吧。”
“不来不行啊,陛下的旨意都下了,再说,我父母也一定想要安葬在颍川。”
走进了安思璇的帐篷发现里面虽然香喷喷的,但还是很整洁,除了一面铜镜和一些脂粉之外并没有女孩子该用的东西。安思璇用匕首挑断了齐玄身上的绳子,齐玄舒服的伸了好几个懒腰。
第49章 晁家有大嫂(3)()
“晁大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思璇问了一个她来到晁家最想要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出生的时候就被先生带走了,直到我父母双亡,我才回到长安。”齐玄在帐篷里踱着步子,“说这些干什么,你真是我大嫂?”
安思璇闻言拿起桌子上的竹简,“这是我们这一辈的族谱,第三列四行,便是我夫君。”
齐玄接过一看,密密麻麻的名字,看了一半忽然想到,自己的名字又不在这上面看这个有什么用。
“他是怎么死的?”
安思璇沉默了半晌,齐玄耸耸肩膀盘膝坐在她旁边,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这对你来说可能只是个故事,但对我来说不是。”
“哦,对不起,那我严肃点。”齐玄轻咳直起身子。
晁家在颍川郡本是富足的家族,尤其是晁错当了御史大夫后颍川郡的官员便纷纷前来拜访,弄得老祖宗不厌其烦就开始拒绝见面,但官员们尽管心有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除了晁家之外没有人知道晁错已经和晁家决裂。
那时候安思璇的夫君靠着晁错的威名在阳翟县当了一个主薄,而实际上他只是一个不干活光领俸禄的主薄,真正的老主薄都快退休了还在帮他处理县内事务。
对于这些事情,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直到有一天,晁错被弹劾,腰斩于市。
晁家的灾难就来了。
许多子弟被辞退,土地被兼并,安思璇的夫君以往的事情被抖落出来,但还没有等人高发,他自己就因为晁家土地被吞并的事情找上了一个小家族。
这一次没有人给他面子,安思璇的夫君被那个小家族一路打到了县衙,这一路上甚至有不少阳翟县的百姓成了帮凶,然后在县衙门口被活活打死。
据说县令出来只是探头看了一眼,随便抓了几个人扔进了大牢,便了结了此案。
后来事态越发的变本加厉,许多晁家子弟在外被欺负,最后老祖宗出面几乎掏空了晁家的库房挨家挨户的送礼才平息了风波。
安思璇看了齐玄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很奇怪,就是那种想笑又不知道该不该笑的表情。
“你……”
“说真的,要不是怕被你打,我是真的很想笑……我老爹真是冤枉。”
齐玄歪起了脑袋,“明明就是晁家不要脸的想沾我爹的便宜,结果自己不知道收拢贪欲,嚣张跋扈导致这一结果,凭什么怪我爹?”
“你胡说!”
“我胡说,当初我父亲当了御史大夫,你们可以就此向外宣扬,从此与晁错断绝关系,你们非但没有,晁家子弟还恬不知耻的借用我父亲的名义进县衙当官。别人吞并晁家的田产,呵,晁家的田产又是谁家的呢?”
齐玄就不明白,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呢?
“这……因为……”安思璇想了半天的理由,低下了头。
“你嫁到晁家几年了?”
“不到三个月……”
齐玄掐指一算,也就是说……
“我和你大哥还没有举行婚礼。”
苍天,又是一出悲剧,齐玄摊摊手,“其实你完全可以改嫁的,大汉没有那么严谨的风气,比如那个晁千就挺好的,就是傻了点,连金饼都没有见过。”
“噗。”安思璇捂着嘴巴笑起来,“大汉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见过一整块的金饼。”
“不会吧。”齐玄张大了嘴巴,连云梦山上都有。
“真的,除了老祖宗掏空家底送礼的那一次,我就没有再见过金饼了。要知道那些都是晁家攒了几代人的家底。”
“贵公子,你真是不懂人间疾苦。”安思璇看了齐玄一眼,“朝廷总是派你这样的人来赈灾,怪不得每次都没有什么效果。”
“我这种人怎么了?”
“你们根本不懂百姓需要的是什么。”
需要什么,无非是粮食清水,还需要什么。
“他们需要一个依靠,一个精神寄托,灾难摧毁的不只是家园。”
齐玄愣了半晌,陷入了沉思,安思璇也不出声,静静的看着齐玄的侧脸,突然齐玄抬起头,“给我竹简和刀笔,我要写东西。”
安思璇闻言立刻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抱着竹简和刀笔回到了帐篷。
齐玄打开竹简,握着刀笔先是写了一封给周亚夫的信。
“将军别来无恙否,吾顺流而下至晁家,一切平安勿念,盼与将军于晁家相逢。”
齐玄写完卷起竹简,“将这个与玉佩交与周亚夫。”
“周亚夫?可是那个平定了七王之乱的周亚夫。”
安思璇眼睛里的小星星闪的齐玄头都晕死了,“大嫂,不要想了,那就是个糟老头子。”
“胡说八道什么!”安思璇脸上一红,齐玄摇摇头,打开第二份竹简。
正要下笔时,却收回了手,现在写了也不能发出去,晁家的人并不可靠。
当然这是写给集灵台的,方才安思璇说灾难摧毁的不只是家园的时候,齐玄就有了想法,灾难过后安抚的时候,正是长生天可以大放异彩的时候。
只是有些不光彩,但总是会有人做的,还不如让长生天来,至少自己不会坑那些百姓的钱财。
“师兄台启,见字如晤,玄自远长安日日挂念兄之安危。如今已然入秋,长安天气渐冷,望兄多添衣裳,以免寒病入体。大军已至颍川,一切安好勿念,弟同念彻儿与娘娘望兄多去探望。
自至颍川玄常问天,人为何而生、而存、而亡,若不敌天灾何为延续之意义,奈何洪水滔滔无人可与玄相辩,更甚念兄之所在。
灾祸降世,既毁万物,更摧人心,灾祸过后尚需人手安抚民心,于百姓予依靠,兄以为长生天如何?
弟静候兄之回信,不尽欲言,望兄珍重。”
齐玄写完了之后扭了扭脖子,将竹简收起放入怀中,“唉,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吧,不必太华丽,适合跑动就好。”
安思璇看着齐玄手中的竹简,“你这个不要发吗?”
第50章 走上历史舞台的平阳(1)()
“不必了,这个等大军到了再说吧。”
安思璇闻言脸色一冷,齐玄并不相信自己,哼,谁愿意看你写的什么?当我晁家都是什么人。
齐玄想了一下还是解释道,“这封要送入皇宫,我想你们送不了的。”
安思璇顿了顿脚步,还是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齐玄不放弃晁家让她有些生气,转念一想也没有什么,毕竟晁家有晁千这样人在确实不安全。
晁千焦躁的在帐篷外等了安思璇许久,见她出来赶忙着迎了上去,“姑姑……你不能相信那个小子……”
“晁千,齐玄的身上毕竟流着晁家的血脉,更是朝廷的特使,杀了他,晁家就真的再没有依靠了,这个简单的道理我都能明白你为什么不能明白呢?!”
安思璇低着头从晁千身边走过,晁千半晌才回过头,眼中满是阴霾,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的心意你真的不能明白吗?
齐玄换上了一身粗布短衣,晁姚氏差人把齐玄兜里的金饼送了过来,但是齐玄给晁千的没有送回来,无所谓,齐玄还真是不差钱,听说长生天酒楼已经赚翻了,长安附近的豪商有许多慕名而来,更让酒楼名声大显。
搓着拇指上的玉韘,齐玄随着安思璇出了帐篷,此时正值午饭前一口口大锅已经架起来了。
“你们是怎么弄到干柴的?”
“树心会有一些,其它的部分可以留起来等以后晒干了用。”齐玄点点头,伸着脖子看着锅里头泛着腥味的灰色的汤,以及死不瞑目的鱼和不知名的肉,那鱼他们连肠子和内脏都不掏出来……齐玄嘴角下垂食欲全无。
满水面都是浮尸,这些鱼每天吃的是什么东西很明显了吧,你们内脏都不掏就在锅里煮,呕……
安思璇看着他的样子,利落的盛了一大碗汤和一块鱼肉,咬了一口无限的满足。
齐玄看的都要吐出来了,明晃晃的鱼鳞就挂在鱼肉上,他分明还在汤里看见一根老鼠尾巴,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吗?
“我觉得军粮要比你这个好吃的多,至少干净……”
“大少爷,您就委屈一下吧,有吃的就不错了。”
齐玄张了张嘴巴,还是摇了摇头,他不是不能吃苦,只是真的有些吃不下去,至少在晁家他不认为这样的饭菜是给人吃的。
连朝廷的大军都能做出干净的白粥,他才不信能撤到山中的晁家会没有在大山里贮存粮食。
齐玄坐起身子,瞥到了一旁放着的佩刀,不如练刀吧。
随手拿起佩刀,却见许多人猛地站起来盯着他看,齐玄笑了笑,将刀挂在腰间,“紧张什么,我就算是神仙,你们这多人我也打不过的。”
深吸一口气,右脚在前,左脚在后,目视前方,调动全身的肌肉,出刀!
安思璇吃过了午饭,还帮着妇人们缝了些草鞋,编了些草帽,而齐玄还没有停止练习出刀的动作。
他不知道练了多少遍,周亚夫说出刀的前期准备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最良好的状态出刀才会在保证自己活着情况下斩杀敌人,所以千万要沉住气练习出刀,每一个步骤,每一条肌肉的力量在战场都是生与死的较量。
齐玄是要上战场的,就算没有机会他也要去看看,拼了命也想看看,他非常想见证汉武帝荡平匈奴的那一刻,所以他不能懈怠,若真是成了绣花枕头,怎么能上战场。
靠着别人保护自己总不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安思璇看着齐玄如此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扰,可是眼前日头偏西,齐玄已经整整三个时辰都重复一样的动作,这真是不可思议。
围在齐玄一旁的晁家人还挺多的,男人们暗暗猜赌齐玄什么时候会坚持不住,女人们责纷纷表示惊奇。
齐玄对这些都完全没有意识,他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出刀上,每当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就想一想那些传说中的游侠,他们为了出刀快一点点付出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努力,自己付出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偶尔也会懊恼,要是以前自己明白这个道理,何必郁郁不得志,如今能有重来的机会,决不能活的浑噩!
晁家人在那齐玄打赌或者开涮,而晁姚氏则在帐篷前整整陪着齐玄站了三个时辰,晁姚氏满是皱纹的脸上没有表情,照顾她最久的丫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跑着去找安思璇。
安思璇是除了晁姚氏之外晁家地位最高的人了,很惊奇吧,这一点,齐玄还不知道呢。
“老祖宗,您怎么不进去,外面潮湿的很,您的腿不行,快去再弄个火盆放进去……”
“思璇,我没事。你们都下去,我和思璇说说话。”晁姚氏说这些的时候目光还是看着齐玄,太阳偏西阳光打在齐玄身上像是从天地之间抠去了他这个人,只余一片黑色。
“老祖宗想要说什么?”
“老身其实不喜欢你们叫我老祖宗,”晁姚氏咳嗽一下,却笑了起来,“可奈何我是你的曾奶奶。”
安思璇看着晁姚氏,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晁家的男人都死的早,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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