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辛陆一愣,“这不是醉湖楼的菜吗?”
“是我家大人做的。”江海别出声说道,“大人做了很久。”
辛陆哑然的放下筷子,显然,这顿饭除了哑娘别人都不该吃的。付堂见辛陆放下筷子,也觉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尴尬的挠挠头,“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江海别,把犯人看好了啊。”
“是!”
“辛陆啊,你也去县里面吧,帮帮齐玄的忙,我怕他累死了。”
辛陆点点头,至于私塾,不如放放假吧,秋意已近尾声,再有一段时间,就是冬日了。
钱和赶上了好时候,此时若是盛夏,伤口发炎化脓感染的可能性极大。
“要说我见过最奇怪的病人,当属教宗了。”杜仲捻着胡须,对着一旁的江海别和哑娘说些闲话,“以前我总觉得长生天将教宗奉为神仙是假的,不过我可是亲眼见过教宗的神迹。”
“当初英魂峡之战,教宗也是遍体鳞伤,从战场返程的时候,包扎的白布脱落,在沙尘中至少暴露了小半天之久,和他一起归来的将士们,大多都出现了伤口发炎的状况,可是教宗却没有。”
“而且教宗伤口愈合的速度,真的远超常人。”杜仲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据说教宗十岁斗虎,虽身受重伤却活蹦乱跳,那次见过我便再也深信不疑了。”
江海别也是向往了一会儿,就说道,“您还是别感叹了,感觉救活犯人要紧。教宗那是什么人,远不可能出现在我们生活之中。”
杜仲翻了个白眼的,什么叫远不可能,我不就见到了吗?再说教宗平时并没有什么架子,没事的时候也是温和的很,就是手下人严肃了些,见到教宗都是要跪拜的。
“大家都说教宗是兵主转世,您居然说教宗温和?”江海别挠挠头,难道是民间传说错了?
杜仲摸了摸钱和的额头,“我是说没有事情的时候很温和,你们没有见过教宗发火的时候,五千匈奴骑兵,俘虏了数百人,教宗眼睛都没有眨,在老居延城,居延之难的石碑前,全都杀了。”
说到这里,杜仲手都是一抖,尽管知道他们该死,可是教宗下令的时候语气就像是宰了几头看不上眼的猪一样。
“你别说,我觉得吧,齐大人和教宗的气质还是挺像的。”杜仲细细回忆一下,看了眼哑娘笑道,“孩子,齐大人是好人,可要抓住了。”
哑娘一愣,强笑了一下,精神不佳的样子让杜仲咦了一声,扣住她的手腕。江海别猛地踏前一步大喝一声放开,吓了杜仲一大跳,破口大骂,“我看她精神不太好,把脉看一下,你干什么?!疯狗吗?!”
“不是……我家大人……”
“你家大人来看病也是要把脉的,你不是什么?!”杜仲真的是被江海别吓到了,“哑娘还没有嫁给你家大人了,又不是私人物品,干什么用不着你管!”
杜仲完全是口不择言,毕竟江海别真的吓的他一哆嗦,到现在心脏都砰砰的跳。齐玄一身直裾冠服,略显精美的小冠用带状的頍与冠缨相连系在下颚下,可以说现在的齐玄似乎真有些像教宗了。
杜仲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真的有点像。
别说杜仲了,哪怕是江海别和哑娘,都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齐玄。似乎是天塌下来只要有眼前的人在身边,就不再是问题。
齐玄刚巧听见了杜仲说得话,哑娘确实还没有嫁给他,该如何选择也是哑娘的事情,自己放了这么多人,还放了江海别在这里,逼得哑娘不得不住在别的地方,这是怎样的行为……
端在身前的手握了一下,“江海别。”
“大人!”江海别连忙单膝跪地。
“回营地里训练,不必在这里看着了。”
“大人?”江海别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哑娘,这是什么意思?
“区区一个钱和,外面那么多衙役应该也不会让他跑了,你在这里,哑娘这几天都不好住在自己家里。衙门做事也是为了百姓,如此打扰也是不妥。”
“喏!”江海别尽管不解还是点头称是,站起身来站在齐玄身后寸步不离。他卸了看着哑娘的任务,就回归保护齐玄的本职了。
“杜大夫,哑娘怎么样了?”
“哦……”杜仲回过神来,把了一下脉,“没什么大事,就是休息不好,心中有些郁气,多多休息就好了。”
荣眠娘捧着木盆走进来,看见齐玄就行了一礼,齐玄扶起她说感谢她照顾钱和,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和门外的衙役说。荣眠娘受宠若惊的说不敢,在村民们心中,哪怕是老吴良心中,齐玄也不是当初那个受伤的小伙子了,门下贼曹,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了。
哑娘自从齐玄进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其余都是在躲避他的目光,她这些日子就没有睡好,一是齐玄以前总是要拥着她入眠,他不在身边,哑娘觉得少点什么,二是她一直在想辛陆说得话。
“你们出去,我有话和哑娘说。”
众人互看了一眼,纷纷离开。
齐玄甩了甩大袖,坐在哑娘的对面,说起了近些日子的心得。
“我想了许多的事情,发觉是我自己的错误太大了,没能尽早娶了你。”齐玄说着说着,喉结不自然的动了动,他有许许多多的话不能说出口,“我总觉得你值得更好的,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老吴良说你是因为太善良了所以不可能不去照顾钱和。”
“哑娘,我问你一句话。是不是任何一个人,在你面前受了伤,你都会如此衣不解带的照顾呢?”
哑娘真的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最后躲着齐玄的目光点了点头。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错,这是一条人命啊。
齐玄早就猜到她会点头,还是抱有一丝幻想的来了,如今幻想破灭,他能说什么呢?
第236章 钱和醒了()
微微仰头,眼圈的热度让他有些不适,我以为我对你来说会很特殊,却还是逃不了我他娘的就是个普通人的魔咒。
深吸了一大口气,齐玄似乎是恢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笑着伸出手想要去拥抱哑娘,哑娘纯意识的微微躲避了一下,她看不懂齐玄为什么这么笑。面对着哑娘的躲避齐玄顿了一小下,不顾其他抱住了哑娘。
在她的耳垂落下一个吻,轻声说了一句再见,就松开怀抱踏步而去。
哑娘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阵疯狂的恐惧,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离她而去了……她起身追出去,齐玄却带上了门,一丝停留都没有。
“看好这个屋子,除了我和付堂大人,还有荣眠娘之外,不准许任何人进去,记住,是任何人。”
“齐玄,你必须要注意了,不管钱和是不是个阴谋,孟大老板显然已经盯上了哑娘。而且恕我直言,也许哑娘并不是我们看到这个样子……”
“齐玄,你冷静一下!你了解哑娘吗?!了解她之前是什么样子吗?!把她暂时看起来,是个最妥当的办法……”
纵使千万个不愿意,千万个不相信,付堂还是说服了齐玄。
以哑娘的身份,她不应该会写字,她既然哑了,就不该让自己听到确实是尖叫的惊呼。还有她和钱和的故事,实在是太多疑点了,那么多的钱,哑娘是靠什么还上的,她以前的生活很有钱吧。否则她凭什么能让整个春风村为她买单呢?
发现一个秘密之后,人就会开始起疑,这个时候,许多事情都开始变得满是疑惑。齐玄甩去脑中的杂念,先不要考虑这些事情,免得越想越偏离。更何况他并不想用审讯的手段去对待哑娘。
他真的舍不得。
哑娘扶着紧关的门,忽然抱紧了臂膀缓缓蹲在角落里。
他走了,是不要自己了吗?
哑娘不解,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钱和幽幽的转醒,口中叨念着要喝水,可哑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听到,知道荣眠娘推门进来众人这才知道,钱和醒了。
————
“钱和的情况还是不够好,恐怕不能够接受你们的审问。”杜仲关上房门,看着满院子的人有些无奈的说道。要是一般的问话也就算了,可是看付堂和齐玄的架势,哪里是一般的问话?
老吴良荣升了春风和秋月两个村子这一大片的地的亭长。现在勉强也是个官儿了,可是老吴良真的不想当这个劳什子亭长,因为事情疯狂的找上了他,天天要为百姓们解决纠纷。尽管春风和秋月村没有什么纠纷,但是光是传达朝廷和衙门的命令,他就废了大劲了。因为他不认字。
老吴良萎靡不振的拉着哑娘站到一边,有些心疼的看着哑娘,好一阵的嘘寒问暖。齐玄和哑娘的事情,老吴良有所了解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齐玄说,毕竟这些日子以来,他今天是第一次见到齐玄。
齐玄瘦了一圈,可感觉人却更精神了,更……威严了。
“如果就是简单的问话呢?”齐玄推开面前的水杯,语气有些不耐烦。
“……”杜仲沉默了一下,摇摇头,钱和明显受了惊吓,而且身体虚弱的很,哪怕是稍微一激动都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危险。
齐玄一拍桌子站起来,大袖一甩,从鼻间重重的哼声让众人纷纷皆一机灵。
付堂见状连忙起身安慰道,“别急,我们时间还充裕的很。”
最近齐玄心情不良好,不仅是付堂看出来,几乎整个湖县都看出来,就昨天,因为两个正卒在应当守卫这个院子的时间里未经允许离开了一小会儿,被齐玄抓到,就在这个院子外。整整打了十军棍。
齐玄亲自监督,醒醒的正卒一下都不敢放水,一开始有个手软的。齐玄看见了,竟然判了那人二十军棍,比擅离职守的翻了一倍!
当下就有人反对,为什么擅离职守的打十棍,而不想对战友下手的人却打的更多。
“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吗?!军法如山,谁都不能动摇!你这次不让他长记性,下一次他会犯更大的错误。现在是擅离职守,下一次就是逃兵,株连一族!你以为你在帮他吗?!蠢货!”
齐玄指着三个光溜溜的屁股,打,给我往死里打!我齐玄从不带废物兵,忍不了就滚!
据当时村民们的实时反映,当时的齐玄散发着一种像暴雨前乌云蔽天的气质,没有人敢与齐玄的目光对视。尽管一身直裾冠服,五官端正,任谁一看都是读书人的模样,平时也很彬彬有礼,但是从昨天那三个正卒惨烈的臀部之后,再没有觉得,齐玄只是个彬彬有礼的读书人了。
付堂自信都没有昨天齐玄的范儿,更别提别人了。
说起这件事情,齐玄还是留手了的,在军中擅离职守是怎么也要最高的一百棍,甚至情节严重的直接就拖出去斩了。
汉朝的军法其实是极为严苛的。有时候齐玄也会因为太过严苛而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去惩罚属下,但是军法摆在那里,想要改又是一个大工程。
辛陆叨叨的在齐玄走了之后,对着痛的要死的三个正卒解释了齐玄的手下留情,可是没有人在意,只觉得齐玄很不好惹。
“时间还够?那不如付大人先找个老婆生个孩子做完月子,再来办事好不好?”
付堂听着齐玄满是嘲讽的语气,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我做月子干什么,“急是没有用的,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放屁,活着没有价值,还不如死了!省的浪费粮食!”齐玄拍着桌子,咆哮道。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直接杀了孟大老板省事。他和付堂已经收到了弘农郡的尉史兰岳大人要亲自来湖县调查都尉被刺杀的事情。
齐玄不在乎都尉死没有死,在乎是如果兰岳认为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联随之而来的麻烦。
第237章 请愿()
“就算时间比较紧,等个一两天也是可以的。”付堂压着齐玄的肩膀,最近齐玄可能因为太累了,肉眼可见的暴躁叠加让付堂都有些心惊,有时候付堂都不太敢和齐玄大声说话……
不等能怎么办,齐玄揉了揉眉心,疲惫之色涌上脸颊,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既然不能闻讯钱和,他就不必待在这里了。
齐玄转身走之后众人齐刷刷的看向哑娘,付堂咳嗽一声,这才收回了目光。
“既然钱和还不能正常说话,那我也就告辞了。吴良啊,你这个亭长可是要好好当。杜大夫,那钱和就麻烦你了。”
杜仲点点头,老吴良也点了头,就是不怎么情愿。这个亭长他当得风雨飘摇的。
“杜大夫。”老吴良目送着钱和离开,转身说道,“不知道我可不可进去见一见?”
“你?”杜仲惊讶的张了张嘴巴,“他现在的情况确实是不适合产生激烈的情绪。”
“我只是单纯的看看他的情况。”老吴良说道,“杜大夫可能不太知晓现在衙门的情况。如果钱和的事情再拖下去,衙门和孟大老板的冲突只剩下血拼这一条路了。”
杜仲捻着胡须的手蓦然顿住,这么严重啊?
老吴良苦笑一声,怎么会不这么严重。钱和爬到春风村来,爬到哑娘这里来,那是有目共睹的,孟大老板第二天就去了衙门告状,拿着所有钱和偷钱的证据,带着证人与一具死尸,以及打了钱和的几个替罪羊。
孟大老板什么都准备好了。下人们发现钱和偷钱,来不及报官,情绪激动之下就动了手,这是下人们的不对,他们甘愿领罚。但钱和情急之下竟然将人推下台阶,那人磕到了脑袋,开了瓢。衙门是不是该受理这个案子,至少这偷钱的问题衙门要解决吧。
解决当然他娘的要解决。
大汉律例规定,百姓提出了告劾,衙门必须要受理,否则官员便是渎职之罪。
可是钱和的案子,若是判定了,高祖亲口立下《约法三章》第一句便是‘杀人者死!’
钱和是不能死的,钱和一死,这些日子对付孟大老板所找到的所有证据都会付之一炬。只要钱和一出现,那么孟大老板一定把所有的坏事都推到钱和身上。而并没有人能找出证据说钱和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个能杀人的人,怎么不可能是做那些坏事的人呢?
百姓们简单、质朴、愚蠢的思维压根就不用想。
杜仲扑哧一声笑出来,“能这么评价的,一定是齐大人了吧。”
老吴良点点头,现在衙门里几乎都是齐玄在做主,湖县内部百姓们议论纷纷,闹得沸沸扬扬,衙门里也是流言四起,齐玄的压力非常的大。
“所以如果能见,您还是让我见一下吧,到时候我去说,想必齐玄也会轻松一些。毕竟到现在,衙门的人谁也没有见过钱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你们应该信任我。”杜仲有点不开心。
“要说我这些日子当亭长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恐怕就是在官场,信任两个字真的是难能可贵。”
老吴良感慨颇多,他感慨越多,就越佩服齐玄,他好像是一个天生的领导者。
执行的人,齐玄能做好,但是他不适合。而这个世界上大多人,都只是最底层的执行者,比如老吴良。
“那这样吧,再让他自己多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跟你一起进去。”
“好。”
老吴良站在里屋的门口心情有些复杂的看了看周围,“你们这里……真是被保护的好好的啊……”
“慢!”
就在老吴良要踏进屋子的时候,辛陆带着喘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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