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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赵去尘()
梦湘生脸色泛白,口吻僵硬道:“老天若是要降大任于我,叫我感风卧床,我也得找个医经通达、仁术高超的大夫,哪有随便抓个人就来开方治病的道理。”
铁道人敲着折扇,笑嘻嘻道:“小乐啊,恐怕如梦湘兄所想的人不少吧?除了黄老爷家,你还看好过别的什么病?”
徐小乐斜眼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施济卿已经替他说道:“之前燕家小儿在公堂上起死回生,也是小乐的妙手。”
听施济卿这么一说,梦湘生和铁道人才收敛了几分轻浮。
铁道人握着折扇,道:“原来你就是那位徐大夫啊,倒是听说过。”
在大明儒士们的理解中,读书人不读医书就是不孝。这是因为人人都有父母,父母年纪上去了,肯定会有各种病痛。如今请到好医生就跟赌博一样,真正有孝心的读书人就得自己学习医术。
虽然这种思潮很广,但是真正学医的读书人并不多。医学到底是一门比八股更艰深的学问,技术与思想并重,尤其需要全身心投入,而出路却不能跟做官相比。所以九成九读医书的儒生,只是成为医学票友而已。
即便只是票友,对于杏林热点还是会关注的。燕家诉长春堂的案子,几乎成了传奇故事,长春堂的小徐大夫起死回生,早就被人传开了。只是那位“小徐大夫”和眼前的徐小乐,实在有些对不上号。
铁道人好奇地打量着徐小乐,就跟瞧稀奇似的。他笑道:“真是没想到,本以为小徐大夫会更老成些,却是个如此跳脱的人。”
徐小乐平时活动和看病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身边熟悉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可他自己却毫无知觉。他道:“我一向如此,叫你看走眼真是不好意思。”
铁道人哈哈大笑,连连用折扇敲打桌子,嚷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梦湘生冷冷道:“就看了两个病,值得炫耀么。”
铁道人与他坐在一边,本该是关系较近的人,却道:“梦湘此言差矣。医生能否有精妙的病案,却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还得有人得病呀。就跟咱们写文章一样,总要写个百来篇,才能有一两篇能够入目的。难道是我们不想写好?实乃文思中一点灵光未至,不能强求啊。”
徐小乐看了看铁道人,心道: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刚才还叫人讨厌,转过头又好像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又望向梦湘生,暗道:这人倒是始终如一,阴阳怪气得叫人厌恶。
梦湘生还没说话,就见戏台前面一阵骚动。一位白衣公子在四个仆人的护卫下从人群中走过。这些仆人各个身高马大,手中持一根短棍,分开人群,不叫他们碰到那白衣公子的衣角。
徐小乐还在想是谁这么大威风,就见那白衣公子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施济卿、铁道人、梦湘生纷纷站了起来。徐小乐只好跟着站起身,猜到他就是那位侍郎公子赵去尘了。
赵去尘过来与施济卿等人一一见礼,态度倒是十分温和,并不见跋扈。可见他这般排场只是因为他有病:洁癖。
轮到徐小乐的时候,赵去尘就笑得更开心了,道:“早听说过你的大名,是我县风头最劲的神童呢。今天你能来,我高兴得很。”
徐小乐有些不好意思,道:“神童什么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赵去尘笑道:“我听说了燕家那个案子,你那时候怎么就知道是伤寒呢?”
徐小乐道:“其实我还想知道,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那是伤寒呢。”
赵去尘抚掌大笑:“善噱!简斋,你这小友真是善噱!”
施济卿和铁道人也大笑起来。
众人说话的时候,赵去尘的小奚奴已经将椅子、桌子擦了三遍。每一遍都换一块白缎,真是一尘不染才让赵去尘落座。
等赵去尘坐好,又有个中年男子过来,远远就停住了,也不敢说话,只是望着赵公子。
徐小乐好奇地看着那中年男子,不知这人是干嘛的。
赵去尘发现了徐小乐的目光,笑道:“这位就是彩湖居的掌柜。因为他有口臭,所以我不许他在我面前说话。”他转头对那掌柜道:“可以开始了。”
掌柜比大家闺秀还要秀气,满脸堆笑却紧紧抿着嘴唇,笑不露齿。他得了赵去尘的指令,连忙转身过去传话。
不一时,连串的鼓声敲响,帘子掀起,从后面走出一个姑娘来,十七八岁,长长的鹅蛋脸儿,梳了一个抓髻,戴着一副银耳环,穿一身浅蓝色土布襦裙。
她款款走出来,喧杂的戏楼里顿时安静下来,比什么开场鼓、定场诗都要有用。
徐小乐却有些失望,低声对施济卿道:“看起来倒是面皮白净,也就中人之姿呀。”
他脑中飞快闪过好几个人影,且不说嫂嫂佟晚晴,只说她气质远不如神仙姐姐,风情远不如媚娘姐姐,青春可爱远不如笑笑。这四位的容貌打个八折,恐怕都要比她漂亮许多。真不知道为何有茫茫多人对她痴迷。
施济卿低声道:“你等她开唱就知道了。”
梦湘生瞟了徐小乐一眼,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几位同伴说道:“秀而不媚,清而不寒,不俗,不俗呐!”
徐小乐冷冷一笑:没见识。
赵去尘却很是赞同,道:“自然不俗,否则如何能与我为友呢。”
徐小乐听了赵去尘的话,心中暗道:我终究还是阅历太浅,这种牛皮哄哄的话我就说不出来。嗯,我得记下来。
徐小乐专门弄了个小本本,将平日听到那些很牛皮的话记录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己水平虽高,说话却还是太朴实了,有点丢身份。
白小玉站在台上,福了福身,坐在铺了宝蓝色缎子的椅子上,从案几后面取了琵琶出来,搁在腿上噔噔试了试音。
她挪了挪身子,抬眼往台下左右一看。
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雪里含着的两颗黑曜石。一顾一盼之间,无论是站在角落里的粗汉,还是坐在台前的贵客,人人心中都泛起一个念头:她在看我呐!
就这一眼,看得落针可闻的戏楼里涌出一波喘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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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戏弄()
白小玉的确技艺了得。
徐小乐平日也听过弹词,但是从未听过这么好的弹词。他虽然说不出来妙处,但是里面有一段快书,快得连听都好像跟不上却听,这白小玉却能够说得清晰无比,字字送到人的耳朵里。
这一段说完,全场寂静,转而满堂喝彩,差点连屋顶都被掀掉。
白小玉放了琵琶,起身福了福,退下去休息。她今天要一个人撑完全场,每唱完一段都要去休息片刻,否则铁人都撑不住。趁着她休息的空当,班主就要上台来大声喊着:某某老爷打赏多少。然后鞠躬道谢。
赵去尘对自己的长随小奚奴说了句话,那小奚奴连忙跑开了。不一时,台上班主就喊:“赵公子打赏一百两!承蒙厚爱,愿赵公子科场得意,皇榜夺魁!”说着朝赵去尘一躬到底。
徐小乐斜眼看了看赵去尘,心道:这可真舍得,朱师兄那样的老大夫出诊一次也就才二十两。我连诊金加谢仪也不会超过二十两。啧啧,她这本事可是比医术还值钱了。
同桌的几位生员却没有这般想法,已经开始回味刚才的演出了。
梦湘生就说:“白香山所谓‘大珠小珠落玉盘’,只有听了白小玉的弹词,才知道所言不虚。”
铁道人用折扇打着手心:“古人还说绕梁三日,余音不绝。我想,她这一段弹唱,恐怕要在我耳里绕上十天半个月啦!”
赵去尘摇头赞叹道:“铁兄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我每次听她弹唱完,好几天耳朵里都只有那弹唱声,无论做什么事都入不了神,除非再听一次。”
施济卿也摇头晃脑就道:“可不是越听越放不下了。”
众人见徐小乐不说话,铁道人就来撩拨徐小乐,道:“小乐,你觉得如何?”
徐小乐道:“挺好。”
铁道人故意要逗他,追问道:“好在哪里?”
徐小乐有些烦了,便道:“好在她还要休息,否则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都要失魂落魄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真有笑点,还是赵去尘赵公子客气,竟然笑了两声。施济卿和铁道人也是面带笑意,只有梦湘生道:“你终究是年纪太小,不能领会这种妙处。”
徐小乐不服气道:“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能领会妙处。无非就是我做不来文章,说不出漂亮话罢了。要我说,真心有所感的人肯定很多,附庸风雅拽古人诗句的,怕也不少。”
刚才四人说话,只有梦湘生引用了白居易《琵琶行》里的句子,这可不就跟指名道姓说他“附庸风雅”一样么?
梦湘生铁青着脸道:“你也不是我,怎知道我附庸风雅。”
徐小乐笑道:“我可没说你附庸风雅,是你自己硬撞上来的,可见是心虚了。”
梦湘生这才发现低估了徐小乐的口舌之利,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就说:“身为医者,只会诡辩之辞么?”
徐小乐反击道:“你身为生员,只会拽两句诗文么?”
梦湘生突然呵呵一笑。
铁道人、施济卿、赵去尘也都笑了。
有洁癖的人往往都有一些乖僻。赵去尘含着金汤勺出生,家世、老爹、才华、颜值每一项都出类拔萃,自负无双。因此他对朋友也格外挑剔,非得是能在某一领域“超俗”之人,才能得他青睐,往来交际。
无论是徐小乐、白小玉,还是施济卿、梦湘生、铁道人,都是因此才让赵去尘愿意往来。
梦湘生能坐在这里正说明他也有过人之处,而他的过人之处正是古文。
明朝学子将文章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应付科举考试的八股文,所谓“时文”。另一个就是古人写的散文杂论、诗歌长赋,统称为古文。光是时文写得好,或许在科场上能轻松过关,但只有古文出众,才会被士林承认为“才子”,博得声望。
梦湘生从袖中取出一卷生宣,上面写满了秀丽的小楷。他道:“前日心有所感,胡乱写了一篇《琴赋》,正好要请几位仁兄指教。”他说着便将生宣放在赵去尘面前。
赵去尘满面笑容:“正要拜读大作!”他这么说着,手伸向一旁。小奚奴连忙取了一副丝绸手套来,小心翼翼给他戴上,生怕碰到公子爷的肌肤。
赵去尘戴了手套,展开宣纸,拿在手上吟诵起来。他读的时候,铁道人紧握折扇,微微闭目,神情看似十分享受。施济卿也侧耳倾听,没有说话。
徐小乐听了听,无非就是说瑶琴如何高雅,琴声多么空灵。字词之间倒是很有韵味,可惜也不过就是好文罢了,要想陶冶他的情操还不够资格。
赵去尘读罢,放下长赋,摘下手套扔在桌上,道:“果然绝妙!”
梦湘生就挑衅似地望向徐小乐。
徐小乐呵呵一声,昂起头,语速极快地将刚才那篇《琴赋》重复了一遍。
赋文最讲究音韵,吟诵时必须分清阴阳顿挫,轻重缓急,就如唱歌一样。像赵去尘这样的行家,诵读出来自然充满美感。徐小乐这般小和尚念经似的过一遍,非但不美,简直就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梦湘生见自己的得意之作被人如此糟践,头发都竖起来了。
一篇长赋六百余字,徐小乐只听了一边,竟然背得一字不差。
徐小乐就道:“这是你前两天心有所感写的么?”
听了一遍就全文背诵,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如果不承认徐小乐脑力过人,就只能承认这是抄袭之作。
梦湘生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了。
施济卿领教过徐小乐背医书的本事,那真是恍如目前,连带第几页第几列都背得出来。他却不知道徐小乐的天赋已经到了过耳不忘的地步,真是惊喜非常,乐呵呵地看梦湘生如何收场。
铁道人就对赵去尘道:“去尘,真是一字不差?”
赵去尘哈哈一笑:“果然一字不差,就连我刚才口误读错的地方都没差。”
梦湘生这才缓了口气,脸上的铁青消退不少。
徐小乐知道赵去尘故意给梦湘生台阶下,也不追击,只是道:“难怪梦湘君喜欢白香山的诗句,都是走的浅显粗白的路子,叫人一不小心就记住啦。”
赵去尘朝徐小乐摇了摇手,笑道:“好啦,小乐,我们知道你是张松。梦湘兄却不是曹操,你就放过他吧。”
徐小乐摸了摸下巴:“我才不是张松,我比他帅多了。”
施济卿和铁道人登时就撑不住笑了起来,赵去尘也笑得前仰后合,胸口差点碰到了桌沿,吓得连忙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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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赵公子的正事()
白小玉休息片刻很快就又上台了。不可否认,她的水准极高,每一段都比上一段要动人心魄,直直将演出推上了巅峰,令人如痴如醉。
除了徐小乐。
徐小乐不懂唱腔、调门之类的东西。虽然他不否认白小玉的水平高,但要彻底沉迷进去,却也不可能。在他看来,弹词无非就是听个故事嘛,你把调门拉那么高固然是本事,却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乎,徐小乐就有一大半的心思放在了零食上。桌子上很快就堆满了一碟碟花生、瓜子、蒸糕、酥饼。别人听得忘情,他正好吃得忘我,心情也渐渐好起来了。
到了正午,白小玉下去吃饭。场中果然没人肯走,那些个卖炊饼、馒头的小贩大发利市,一篮子的糕饼转眼就售空了。有桌子的看客却不会这么寒酸,他们从外面饭庄酒楼订了席面,叫伙计送进来摆开,就跟下馆子一样。
赵去尘这样的洁癖患者当然不可能买外面的东西吃。他这桌席面都是家里送来的,鸡鸭鱼肉、青菜豆腐,四荤两素,分在攒盒里。每人一个攒盒,不够可以再填,又避免了口水相杂。
分餐而食是士绅们的主流聚餐方式,对于徐小乐而言就不多见了——无论是家里还是长春堂,大家都是一张席面,乱下筷子,谁在乎那么多。
徐小乐吃得飞快,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别人都还在细嚼慢咽呢。他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其他几位也都放下筷子,开始漱口,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把漱口水咽下去了。
于是趁着梦湘生还没发现,徐小乐就道:“今天多谢赵公子和施公子请我来玩,我还有个小朋友在家,非我喂饭不可呢。我就先回去啦。”
施济卿一愣:“你怎么这就要走?我却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小朋友。”
徐小乐得意道:“皮皮呀。他不肯吃别人喂的饭。”
早上出来的时候,徐小乐故意把皮皮留在长春堂。反正现在皮皮已经习惯了长春堂的生活,而且很喜欢去后院找鲁师傅玩耍,貌似真认得了不少草药。
其实这乌猿是会看人的,若是鲁师傅给皮皮东西吃,皮皮也会吃,并不需要徐小乐赶回去。这说穿了就是个借口罢了。
施济卿见过皮皮,有些不自然地应了一声,道:“早知道该带上它的。”
徐小乐道:“那他可得闷死在这儿了。”
梦湘生话里有话道:“看不懂自然是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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