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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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医-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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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再兴对这个问题很有自信。他道:“五月初的时候,徐小乐在街上救了个急症病人,手段有些巧妙,可能是学过一星半点。后来他家人生病,他四处求医。找到我这儿的时候,我试了试他,基本不通医术。”

    朱嘉德微微颌首:“也就是说,他最多就学了三个月……”

    葛再兴也不得不服气:“最多就三个月。”

    朱嘉德摇了摇头,道:“后生可畏。我要在你这儿住些日子。”

    葛再兴喜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师父之前不是说要回南京给师娘做寿么?”

    朱嘉德反问道:“你不觉得徐小乐以伤寒来治小儿惊风的思路,十分值得琢磨么?”

    葛再兴真没想到这点,支吾道:“的确有新颖之处。”

    朱嘉德微微摇头:“所以我要住下仔细琢磨琢磨,也好随时跟进燕锁儿的病情。徐小乐说用五积散直至痊愈,我也要看看是否真的有效。”他说完这话,又板起面孔教训徒弟道:“医学之路,永无止境。又时刻操纵人命,岂能固步自封!”

    葛再兴连忙谢罪:“徒儿知错了。”

    师徒两正说着话,谭公超也回来了。

    他刚才去看了燕锁儿,与燕仲卿和赵心川聊了聊,看似八卦地打听了今天这事的起源,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燕仲卿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谭公超道:“脑袋一热,就要带人砸长春堂。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做这等事。”

    朱嘉德满脸诧异,道:“同是杏林一脉,竟有人做出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来?”

    葛再兴比朱嘉德更清楚杏林的凶险。他低声道:“今天堂审的时候,我看到张老爷的管家也在围观人群之中,还有些讶异呢。不知是否有关联。”

    朱嘉德好奇道:“哪个张老爷?”

    葛再兴道:“苏州药行会首,张成德。不知道他的管家来这儿是碰巧呢,还是……”

    朱嘉德瞪了徒弟一眼:“小人之心!”

    葛再兴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说了。

    谭公超却知道朱嘉德出身名门,年少成名,见到的多是溜须拍马之辈。即便有人用鬼蜮伎俩对付他,也在他师门的光环下烟消云散。说好听点是吉人天相,说难听些就是“老天真”。

    谭公超将葛再兴拉到一边,道:“长春堂知道么?”

    葛再兴纠结得就像是便秘数日,恨不得灌三碗玄明粉下肚!

    他心道:长春堂知不知道,关我何事?我也真是嘴欠,刚才就不该说!

    谭公超却不打算放过葛再兴,道:“我很是看不上张成德那副急吼吼的样子。人家份子钱交少了,他就各种排挤人家。完全没有行医济世的心嘛!唉,我老啦,又没出息的门生故旧,说话没人听啦。”

    朱嘉德知道谭公超的意思,虽然头回见面,但是对谭公超的医德人品却很佩服。身为吴县医官,谭公超不知道保护了多少年轻医生。不像某些地方的医官,只有拿了银子才肯说好话。

    朱嘉德就说:“重楼,你在苏州执业,总是有些人脉的。长春堂的事你就跑一跑,能做个中人就做个中人。若是实在谈不拢,你好歹也是结了善缘。”

    师父开口了,葛再兴终究不能再推托,只硬着头皮道:“弟子改日去与顾煊聊聊。”

    朱嘉德点头表示同意。他又问道:“那个徐小乐,拜李西墙之前还跟谁学过医?”

    葛再兴道:“家学吧?他父亲去世虽早,可能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朱嘉德微微颌首:“可惜叫李西墙早了一步,那孩子是棵好苗子,别荒废了才好。”

    葛再兴只得沉默不语。

    若说大明最肯无私传授技艺的人,恐怕就是医生了。

    因为大夫永远不够用,永远不必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然而不能广开门墙的瓶颈,关键就是徒弟未必能学出师,还有就是心术人品是否端正。

    葛再兴当然也希望能得英才而教育之,徐小乐也的确有英才之姿。但是心术人品嘛,葛再兴还是抱了一丝疑心——家里还有一堆看了脸红,丢了可惜的欧波亭主秘戏图呢!

    等这三位医生走的时候,衙门外面还有人没有过瘾,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着今天的审案。徐小乐的名字反复被他们提起,说得好像是知根知底的隔壁邻居似的。

    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听了半天,彼此对视一眼,悄悄走了。(未完待续。)

109、鹊起() 
大家族就如同一个小规模的朝堂,看似一团和气,却免不了勾心斗角。

    顾煊走长房媳妇的门路,拿到了管理长春堂的差事,早就成了某些亲族的眼中钉。谁都知道药铺的利润丰厚,若是自己人拿到了这个差事,那可真是肥得流油了。

    燕家一大家子人抬着儿子去长春堂闹事,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够不惊动顾家上下?

    顾煊得了消息赶回本家求援的时候,顾家内宅里的诸房媳妇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二房媳妇指责长春堂所托非人,顾煊中饱私囊,导致药房里进了劣药,吃死了人。又说李西墙是个江湖骗子,人尽皆知,偏偏在长春堂当了坐堂医生,供奉颇丰。这回的麻烦就是因为顾煊和李西墙搞出来的。

    长房媳妇当然不肯承认,她还指望着顾煊给她贴补小金库呢。仗着自己的丈夫马上要升副都御使,也仗着顾家老太君是她的姑妈,长房媳妇顶住了一轮轮的口舌轰炸,最终叫老太君发话,派了两个身边丫鬟去看看事态进展。

    房知县接到的那张顾家名帖,就是长房派人拿去的。

    大宅门里的斗争全靠唇枪舌剑,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话术高手,同一句话偏偏就能说出好几重意思来。

    顾老太君就是此中宿将,将几房儿媳妇压制得恰到好处:即允许你们言辞争锋,又不让你们撕破脸面。

    派出去的两个丫鬟到了将近中午才回来,将公堂上的一幕幕“大戏”惟肖惟妙地讲演了一番——在某些剧情上,她们俩是真的表演角色,十分传神。

    “那徐小乐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是一副药下去,那孩子就吐出一大口黑水,眼看着就有了生机。其他医生都看呆了,其中有一位是本县的谭医官,一位是拜斗堂的葛神医,还有一位来头更大……”

    “是名震江南的大神医朱嘉德!”

    两个丫鬟一唱一和,将审案说得跟唱戏一样。徐小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其他人就不好意思了——只能当配角,甚至是丑角。

    有她们这一番演绎,内宅的斗争也算是决出了胜负。

    老太君就说:“看来我们长春堂就算是有过错,也是阻人财路的过错。”

    长房媳妇到底是与老太君一个姓的,一点就透,叹道:“咱们不求名利,只想做些善事。医、药都比别家便宜许多,这也难怪有小人作祟。”

    二房媳妇只是冷笑,然而此刻自己落在下风,她也不好多说。

    老太君就说:“老大家的,你回头跟煊哥儿说说,把价钱还是提上去,实在穷人家,咱们另外再给些贴补就是了。坏了行价,是要遭人嫉恨的。”

    长房媳妇连声应诺。

    老太君又说:“老二家的,你回去也跟老二说说:他大哥在京为官,三弟在外牧守,老四老五年纪还轻。他不撑门面谁来撑?若是连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土猴子都来欺负咱们,他倒是有脸了?”

    二房媳妇窘迫得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喘。

    老太君缓了口气,又说:“好啦,这事能如此结束可谓是意外之喜。这徐小乐听着挺有能耐的,既然在咱们家产业里,自然要多加栽培。他多大?”

    在场的媳妇谁知道徐小乐?还是派去采风的两个丫鬟道:“老祖宗,那徐小乐才十五岁。”

    老太君一乐:“咦,那不正跟咱们家宝哥儿同岁么?”

    宝哥儿是长房长孙,老太君的心头肉。其实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但是十岁上夭折了,长房媳妇又是求医问药,又是烧香拜佛,这才得了这个宝贝疙瘩。

    老太君道:“若是有空,可以叫那徐小乐来玩,与宝哥儿做个伴。你们老是说宝哥儿身子弱,我看就是玩得少了。整日里只叫读书写字,这不是成才之道。那徐小乐可健壮么?”

    丫鬟连忙道:“那徐小乐倒是生得一副身材,骨肉均匀,一看就是喜动的活络人。”

    老太君更高兴了:“就叫他来!让他们好生玩耍。想他医术好,还可以给咱们宝哥儿调理一下身子呢。”

    一众媳妇都笑了起来。二房媳妇也跟着笑道:“母亲也是说笑了,宝哥儿是咱们的命根子,怎么能叫个小伙计来调理?咱们索性请他师父来,岂不正好。”

    二房媳妇一直相信李西墙是个庸医骗子,但是这回徐小乐的表现真令她意外。若是徒弟有这样的本事,那师父得有多大手段?李西墙若真是神医,那她又如何往长春堂塞进人手?

    宝哥儿的身体弱,找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若是李西墙能够调理好了,那自然是好事。若是调理不好,那只能说明他也不过是众多庸碌医生中的一个。

    老太君觉得老二媳妇说得有理,便道:“就这么办吧。不过这就不方便叫他们进来了。老大家的,你挑个日子,亲自送宝哥儿去一趟长春堂,见见那位李神医。多备些礼金,别叫人说我们失了礼数。”

    长房媳妇自无不可,爽快应诺下来。

    ……

    徐小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东家眼中,坐在堂上把玩一小锭金锞子。这金锞子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乃是大户人家过年时候给孩子们的喜钱。

    若说价值,这么一锭小二两的金锞子,是要比十两银子更值钱。乃是燕家有心赔罪,特意用这个来赔偿小乐的。

    徐小乐却并不怎么高兴:十两银子可以立刻出去花销花销,在观前街上买许多胭脂水粉,绫罗绸缎,回去哄得嫂嫂高高兴兴。自己也能浑水摸鱼,虚报账目,存下来的银子就可以去启阅书坊看看有没有新的“好朋友”!

    唔,不行,现在还是别看那些令人上火的好朋友……唉,这肾气丹真是让人又喜又恨。

    徐小乐想起自己头上还戴着一道金箍,不由牙酸。

    李西墙见徐小乐在一旁玩金锞子发呆,便叫道:“小乐,过来看看这个脉!”

    公审之后,大家都觉得徒弟这么厉害,那师父肯定更厉害。于是一窝蜂地来找李西墙看病,让他嘴都合不拢。

    李西墙再时不时喊两嗓子,彰显自己尽心尽力地传道受业,让人不由自主就对他心生崇拜。(未完待续。)

110、我回来啦() 
徐小乐很秦楚李西墙这点小九九,但为了自己今后的医学道路考虑,他非但不能拆台,还得配合李西墙,保住这道虚假的光环。

    光是顶着一个“庸医之子”的帽子,就已经叫他压力挺大的了。若是再戴一顶“庸医之徒”的帽子,恐怕脖子都得压断。

    更糟心的是,庸医之子未必尽然,而庸医之徒却是铁打的事实。

    不过徐小乐是个开朗乐观的性子,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将把脉实习看做是给师父检查错漏。

    如此一来,心情就好很多了。尤其是他还真的查出了几个李西墙没摸出来的问题,将师父叫到后面,低声呵斥:“这么明白的脉象也会看错!”

    李西墙一大把年纪了,被自己徒弟训斥,却也只好嬉皮笑脸忍着,谁叫自己没本事又要人前风光呢?

    每每这种时候,徐小乐就觉得让些虚荣给李西墙,好像也不吃亏。

    世人看病除了考虑医、药价格之外,也很认人。医患之间关键在于信任,所以只要条件许可,就不会轻易更换医生医治。

    这股潮流初来,的确有不少人来找“神医”看个头疼脑热。等热度过去之后,来长春堂寻医问诊的人也就眼看着少了。

    徐小乐坐堂治病正在兴头上,病人却没了,顿时就觉得无聊起来。鲁药师那边的功课又十分简单,徐小乐只要过一遍手,第二遍就能做得跟老手一般,甚至还要更好。

    眼看着生意少了,鲁药师便要去周遭的山边收药。李西墙则要跟着顾煊往来应酬,名为扩大长春堂的声望,实则是两人一起花天酒地,纵情声色。

    店里掌事的人都不在,猴子自然要称大王。

    徐小乐隐约中发现店里伙计分成了两派,一派以陆志远为首,见了面也只是打个招呼。偶尔有话要说,他们也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另一派是陈明远当头,对他格外热情,时不时就要拉上他出去逛街玩耍。

    相比之下,徐小乐更喜欢陆志远。距离远些,彼此互不干涉,这不很好么?陈明远那帮人实在是太啰嗦烦人。想他徐小乐每天要练功两个时辰,要背书学习,要专心研读前人药方医案,要琢磨病人的病情,对症下药……哪有蒙古时间跟他们玩?

    眼看着光阴如箭,到了八月初十,徐小乐就找了个由头告假,要回家过中秋去了。

    临走前,徐小乐去倾销店把金锞子换成银两,好给大家买些小礼物。正巧碰到了顾煊。

    顾煊如今春风得意,在长房婶娘那边十分受待见,隐约成了小红人。原本鼻孔朝天的内宅管事,现在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叫声少爷。他自然知道这是托小乐的福,所以一边跟李西墙打好关系,一边也不肯亏待徐小乐。

    顾煊问明徐小乐的来意,豪爽道:“这金锞子成色好,难得得很。等闲人家见都见不到,你换了银子总是吃亏的。这样,金锞子你留着玩,我从柜上给你拨十两银子,你先拿着用。”

    徐小乐有些担心道:“我怕还不起。”

    顾煊哈哈一笑:“还什么?逢年过节本就要给伙计们发红包的,你这份就算提前领了吧。”

    徐小乐这回高兴了,既然是柜上给的中秋节红包,那当然是可以拿的。

    十两银子可以在城外买上两亩上好的水田,也能让五口之家吃用两年,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然而医馆药铺的生意若是好,十两银子也不过几天就能挣回来。

    徐小乐拿了两个五两的小锭,肩上架着皮皮,沿着苏州最为繁荣的观前街走了一圈,一直走到阊门外。买的礼物早已经提不下了,只好雇个独轮车,跟他后面推着。

    看看身后带着小山一般的礼物,徐小乐终于满意地登上了前往木渎的客船。他看看天色,还能赶在晚饭前到家,心情就更好了。

    佟晚晴自从送走了徐小乐,就总恨他没良心。去了城里这么久,竟然也不写封书信托人带回来。有好几次她都想进城去看看小乐,看他有没有换上秋衣,有没有晒被子,吃得好不好。

    要不是怕胡媚娘笑话,她就真的去了。

    佟晚晴眼看着天黑下来,便要关门准备开饭。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远远在喊:“嫂子!我回来啦!”

    佟晚晴手一颤,心道:小乐回来了?!

    她探头出去一看,果然看到徐小乐拉了一辆板车,板车上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礼物。

    不知怎地,佟晚晴只觉得鼻根发酸,眼泪就要落下来了。之前的种种不满,顿时化作乌有。

    她情不自禁地快步冲了上去,一把扯住徐小乐的耳朵:“你长本事啦!出去这么多日子不用往家里带封信!”

    徐小乐头一偏,就着佟晚晴的手劲踮起了脚,嘴里乱叫:“呀呀呀!疼疼疼!嫂子轻一些!”

    佟晚晴这才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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