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当即就不乐意了,这不是把自己变神童的功劳加到张大耳身上去了?他连忙辩白,说是之前就练成了这门神功绝技,要去给嫂嫂开开眼界的时候,却莫名其妙被打了出去,在此之后才遇到的张大耳。
他说这话的时候故意装出一副可怜相,想让佟晚晴内疚。
佟晚晴哪里看不出他这点小算盘,哼了一声就去厨房做饭了,出了房门才飘来一句:“笑笑,下回用点劲!”
唐笑笑还是脸红得跟杨梅似的,抿嘴不语。
胡媚娘朝两人笑了笑:“我去给你们嫂子打下手。”说罢便也走了。
67、康复()
唐笑笑听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脸上的羞红变成了恼怒,皱鼻拧眉,装出一副凶相:“你手再敢乱动!”
徐小乐看着差点笑出来:嫂嫂发怒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凶相,但浑身都冒着凶气,就跟老虎似的。笑笑这愤怒相虽然做得十分努力,却更像只小猫。
唐笑笑被徐小乐气到了,伸手就去拧徐小乐腰上的嫩肉。
徐小乐其实并不觉得疼,但实在受不了那个痒,连忙求饶:“别再掐了,刚才就给你掐紫了!”
唐笑笑当然不会真下狠手,她又不是佟晚晴。她气呼呼道:“看你还敢轻薄我么!”
徐小乐满脸无辜说:“我哪里轻薄你了?你这双手我不知道摸了多少次,今天就突然不能摸啦?”
唐笑笑脸上就红了。她道:“那时候我们还小,如今我们都长大了,自然该有男女之防。”
徐小乐最烦那个“男女之防”。
就是这个讨厌玩意,让自己跟嫂子从亲密无间变成了看也不能看、抱也不能抱、睡也不能睡;也是这个玩意,叫胡姐姐不肯给他香香面孔,亲亲小嘴;还是这个玩意,连笑笑的小手都不能摸了。
徐小乐嘟囔道:“两人在一起怎么舒服怎么来,有什么好防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无聊搞出来的破事。”
唐笑笑就笑话徐小乐:“还说自己能背书,书都背到狗肚子里去啦!这是圣人教化,你个‘读书人’竟然不懂。”
徐小乐不服气:“没有圣人教化,人就禽兽不如了?那圣人出生之前的人怎么活?再说了,圣人他爹娘就是野合生的他,他怎么还好意思说男女大防?真要防住了,哪里来的他?”
唐笑笑颇有些慌乱:“什么野合,你这人怎么敢诬蔑圣人!”
徐小乐扬了扬下巴:“书上说的,还能有假?”他见唐笑笑还是不信,就说:“《史记?孔子世家》,头一段就是。”
唐笑笑见徐小乐说得有头有脑的,知道自己说不过小乐,但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突然想起了佟晚晴……于是,她卷起书呼在了徐小乐脸上。
徐小乐这回没有叫,一则是累了,另一则却是有些淡淡的悲哀。他本来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哀愁,但是现在却莫名地冒了上来。好像自己生长的每一天,都在跟身边亲近人渐渐疏离,而一切都是因为“男女之防”。
——要是想抱抱就抱抱,想亲亲就亲亲,想摸摸小手就摸摸小手……那该多好!
徐小乐的沉默让唐笑笑觉得不舒服,叫道:“喂喂,你还听不听了?”
徐小乐心头愁云登时消散,咧嘴笑道:“听!”这一笑却牵动了脸上的伤,痛得他嘶嘶抽气。
唐笑笑见他这般狼狈,更是笑得前俯后仰,又忘了做一个淑女的教诲。
徐小乐受伤之后,佟晚晴反倒省心了。她再也不用担心这皮猴子四处乱跑,惹是生非。不光家里安静了,整个街坊都消停了。加上徐小乐受伤之后,李西墙不得不隔三差五跑一趟木渎,街坊里但凡有个头疼脑热,还能找他治治。
这么一看,徐小乐挨了一顿打,整个街坊的生活水平倒是上去一大截。
佟晚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只能叹气:“真是祸害!”
祸害也是有人缘的。
罗云就是徐小乐的死党,但凡有空就要跑来探望小乐。
罗权知道儿子重情义,既欣慰又有些苦恼——当爹的人自然不会喜欢儿子堕落成个小人,然而他又知道锦衣卫这一行里,实在难以容得下憨厚仁义的人。
不管怎么说,罗权还是出手帮佟晚晴善了后,让张家赔了一头骡子出来。这也是他对徐小乐心存愧疚,当初说好要罩着小乐的,却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不过这头骡子却没有直接给徐家,而是先给了罗云,通过罗云的慷慨让徐家“随便用”,得了便宜还得卖个乖。
这就是锦衣卫啊!儿子恐怕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徐家没有田地,不做生意,实在没什么用骡子的地方。相比之下,罗云比骡子更有用。
因为一屋子女流,佟晚晴虽然不逊须眉,但还是有很多粗活重活需要男人来干。
罗云也乐得帮忙,跑来看看徐小乐,然后就前前后后当苦力。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在家时他是连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人,跑到徐家却喜欢干活,越重的活干得就越起劲。
徐小乐在床上足足躺了半个月,终于等来了下床散步的一天。他拄着唐三叔给他找来的拐杖,在笑笑的陪伴下一步步下了楼。走到前院就看到罗云光着膀子,扎了腰带,哼哧哼哧地推一块硕大的碾石,旁边还放着一堆砖头。
桃荷枫梅四个丫鬟就围在一边,纷纷拍手叫好:“云哥儿好力气!”
“云哥哥真是了不得!”
“云哥哥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英雄!”
……
罗云身上全是汗珠,肌肉滚动,干得更起劲了。
徐小乐撇了撇嘴:“有骡子不用,也真是吃饱了撑的。”
罗云抬头见了小乐,咧嘴就笑。他没听到小乐在那边嘟囔,却正好接了下去,说道:“我正好要打熬力气,又可以把这烂了的地碾平、铺砖,真是一举两得。”
徐小乐抿了抿嘴,没说什么,身边的笑笑已经转过头去偷笑了。
皮皮见小乐出来了,三蹦两跳爬上了小乐的肩膀,高兴得直叫。
小乐就点着皮皮的脑袋说:“真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病了这几天,你就撇下我自己玩去了!”
皮皮不喜欢小乐点它头,不满地吱吱叫了两声,伸手就抓小乐的手指。
唐笑笑就笑道:“它要是你的孝子,你就是大猴子啦。”
徐小乐当即顶了回去:“那你就是母猴子。”
唐笑笑捏起粉拳招呼上去,嘴里喊着:“讨厌!老是占我便宜!”
徐小乐如今躲避不能,只好硬生生挨了两拳,砸吧砸吧嘴:“味道不咸不淡,比嫂嫂的拳头差远了。”
唐笑笑就想重重打他,但是又心疼他重伤未愈,落下去的拳头反倒更轻了。
就这儿当口,突然大门被人推开,呼啦啦涌进来十来个人,将徐家的小院挤了个满满登登。
领头那人,正是张大耳。
68、挑衅()
张大耳并不比徐小乐伤得轻,恐怕还要更重一些——佟晚晴可是拿着铁锏抽他的。
不过常年的街头打斗,让张大耳的身体恢复能力比徐小乐略强。又因为他哥哥张大眼从苏州城里请了好大夫,买了好药,不计成本地给他治伤。徐小乐这回却是李西墙一手调理的,效果嘛……徐小乐今天才下楼,张大耳已经能生龙活虎地满街晃了。
今天还晃到了徐小乐家里。
唐笑笑见了张大耳,又看到他身后带了十几个弟兄,颇有些害怕地朝徐小乐身后躲了躲。不过她立刻想起晚晴姐还在家呢,顿时生出一股豪气,从徐小乐身后探出头叫道:“呵呵,软的不成要来硬的了么!”
因为佟晚晴打断了张大眼的手臂,张大眼自觉理亏认了下来,但是他婆娘却不肯罢休。
那婆娘平日也不是省油的灯,带了三姑六婆七八个泼妇,上徐家找佟晚晴算账,声称“不打死一个绝不罢休”。
佟晚晴只问了一句:“你们想死几个?想死的朝前走一步。”
还真有人站出来了,然而才被佟晚晴打了个半死就认怂了。
这便是唐笑笑说的“软的不成”。
张大耳缓步上前,步履间还能看出被重伤过的痕迹。
罗云已经取了一杆木棍,站到了徐小乐身边。
徐小乐有这位死党保护,自然不惧,朗声道:“哼哼,张大耳,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唐笑笑就在背后偷掐徐小乐:有谁把自己家说成地狱的。
张大耳嘴角抽了抽,又朝前走了两步方才站定。
“你嫂子呢!”张大耳叫道。
徐小乐这才发现,张大耳还被打掉了一颗门牙,说话直漏风。
佟晚晴出来了。她没有来得及扎衣服,就拿着一杆流星锤出来了。
那流星锤两尺长的柄,起码五尺的铁链,几乎跟西瓜一般大的锤头拖在地上。
那锤头是黑铁铸成,上面竖着一根根尖锐的狼牙钉。
这可是擦着就死,砸着就亡的真家伙啊!
徐小乐和张大耳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心有灵犀,暗道:(你)家里哪里来这么多凶器?
佟晚晴已经手持流星锤,大步上前到了张大耳面前,朗目星眸:“你找我?”
张大耳又吞了口口水,突然膝盖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下跪让佟晚晴很是意外,差点失手拿流星锤轮了上去。
张大耳一个头磕了下去:“女侠!以前是我张大耳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女侠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回。日后再也不敢犯了!若是再有冒犯,管叫老天爷打死小的!”
佟晚晴扫视了一圈张大耳身后的人。他们倒是没有下跪,一个个弓着身,眼巴巴地看着佟晚晴,求饶道:“女侠就饶过大耳哥哥吧。”
佟晚晴也不叫张大耳起来,问道:“你是怎么想起来我这儿谢罪的?”
张大耳还不敢起身,抬起头答道:“我做了错事,若是不来赔罪,就要被爹娘赶出家门了。我爹娘年纪也大了,我爹病总也好不了,那日冒犯了小乐,也是因为替我爹着急……求女侠饶我这回,再不敢有下次了。”
张大耳以往在镇上劣迹斑斑,终究还是有个说头:那些去借高利贷的客人也是混迹赌场的浪子居多,不是什么本分人。
而这回遇到了佟娘子和徐小乐,一个是守节多年的寡妇,一个是自幼失怙的可怜少年,都是本本分分的良家子。连这样的人都欺负,张家二老再偏袒溺爱小儿子,也觉得说不过去。
尤其是逼得人家一个女子提着凶器上门,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太伤阴德了!
所以这回张老爷子下了狠心,非要张大耳带着人过来当众谢罪,否则就要将他逐出家门。就连一直溺爱张大耳的老娘,这回也没话说,只是成天抹泪哭诉: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乖乖的儿子竟然成了个恶霸。
张大耳终究还是存了一丝孝心,更知道父母一旦气出个毛病,大哥首先就不会放过他,这才带人上门,给佟晚晴道歉求饶来了。
佟晚晴看张大耳都要哭出来了,而且在这么多小弟面前给个女人下跪,也算是做得到位了。她扭头看了一眼徐小乐,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的怨恨自然是消去了大半。
佟晚晴道:“罢了,念在你还有些许孝心,我也不为难你。日后两家各走各路,全当不认识就是了。”
张大耳这才站起来,拱了拱手:“多谢佟女侠。那我就告辞了。”
“慢着。”
张大耳刚转身,突然听到徐小乐开口,心中一阵愤怒: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已经跪地求饶了,你还要怎样!
他猛然回过身,脸上凶相毕露,却一眼看到佟晚晴手里提着的流星锤,当即一垂头:“小乐哥哥有什么吩咐?”
徐小乐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你光给我嫂子赔罪,就不给我赔罪么?我才是被你打的那个吧。”
张大耳脸色铁青。
佟晚晴瞥了一眼徐小乐:“你给我消停些!”
徐小乐一撇嘴:“真是凉薄……我白白挨了一顿打。”
张大耳想着自己跪都跪过了,若是现在再掀桌翻脸,岂不是白跪了?他便打了个躬,道:“小乐哥哥,我如今叫你一声哥哥,也算认了你是条好汉子,这事就此揭过,如何?说起来我不也是一身伤,躺了十天半个月啊。”
徐小乐伸手逗了逗肩头的皮皮,斜着脑袋悠悠道:“看来你是不肯跪我了。”
“呵呵。”张大耳咬牙切齿挤出一个冷笑。
徐小乐突然仰头笑道:“本来我还想说,你若是给我下跪道歉,我便治好你爹的病。”
张大耳一愣:“你能治好我爹?”
“那是当然。”徐小乐满脸自信。
张大耳哈了一声:“你当我傻子,这都信你?”
徐小乐嘿嘿一声,旋即一本正经道:“不说信不信,只说赌不赌。”
69、开赌()
张大耳信是肯定不信的,赌是肯定要赌一把的。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徐小乐给他爹喝的药,做儿子的要先尝一口。这要求并不过分,而且从孝道上来说,这也是应该的。
徐小乐拄着拐,当然不方便出诊,就叫张大耳将张老爷子接到这边来施治。同时说得清楚,只要想治,就得谨遵医嘱。
张大耳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又要打赌又不肯服从人家安排,这不是捣乱么?
两人的赌注倒是简单,也没有什么下跪求饶之类侮辱人格的赌注,就是明明白白五两银子。
若是徐小乐赢了,治好了张老爷子,额外再收张大耳二十两诊金。若是徐小乐输了,没能治好,则给张老爷子赔礼道歉,说一声:“小子学艺不精,有愧信托。”
佟晚晴虽然不乐意徐小乐赌钱,但是看小乐这个自信,想来是有把握的。她又见小乐这些天的确背书如流水,就连一张死皮赖脸的面孔都带了几分书卷气,想来有什么绝活,便没多说什么。
胡媚娘倒是看得更远些,提醒她道:“这事既然已经闹得大了,徐小乐再不计前嫌治好仇人的老爹,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徐家终究是要重开医馆的,日后开馆也有好故事跟病人说。”
佟晚晴恍然大悟,却道:“恐怕小乐才想不到那么深远,大约就是想骗点银子。”
胡媚娘抿嘴偷笑,眼角花样绽放,并不替徐小乐说话,免得佟晚晴又疑神疑鬼。
徐小乐也没闲着,招呼罗云帮着将桌子搬到院子里,又在桌子上架了张椅子。
唐笑笑奇怪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要搭台唱戏么?”
徐小乐嘿嘿一笑:“天机不可泄露!”
唐笑笑噘着嘴跑一旁找佟晚晴去了。
非但唐笑笑看不懂,恐怕除了徐小乐没人能看懂。
有人去问徐小乐,徐小乐就仰头大笑,或是垂头偷笑,显然十分享受这种众人无知我独知的感觉。然而他又难得地紧紧把住了嘴,死活不肯透露一个字。就连胡媚娘过去问他,还附赠一个他最喜欢看的媚眼,徐小乐都忍住没说。
这恐怕只有叫佟晚晴祭出齐眉棍才能逼着徐小乐开口了,不过佟晚晴却不舍得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这么收拾小乐。
张家老爷子很快就坐着太平车来了。非但他来了,还连带老伴,大儿子张大眼,大儿媳妇、孙子……一家老少都来了。
张大眼手臂还没好,裹着纱布吊在脖子上,遥遥跟佟晚晴点了点头,走到徐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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