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问得太幼稚,徐小乐都懒得答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银子买不来的,如果有,那就再加点田亩、屋舍、骏马、美婢、古玩、虚荣……
——真是个庸俗的世界啊!
徐小乐心中感叹一声。
平可佳却不能像徐小乐这么坦然地接受世界的真相,道:“假如万一真是外人买通了家里的管事,安排了谷香做这种事……会是谁呢?我们顾家可是一向积善行德,与人为善的!”
徐小乐嘿嘿一笑:“那是你以为。”
平可佳秀目一瞪。
徐小乐连忙道:“你以为这个世道只要做好事就没人跟你结仇?太天真啦。别的不说,就说长春堂吧。咱们是在做好事,药比别家便宜,是不是销路就要比别家好一些?有些人家为了省几钱银子,宁可穿城来买呢!”
平可佳相信有这样的人家,反正时间和脚力又不值钱,为了省钱跑远点算什么?
徐小乐道:“抢人客户,断人财路,是不是仇?非但是仇,还是大仇!”
平可佳只好信服徐小乐的分析,道:“那谁会做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徐小乐嘿嘿一笑:“葆宁和堂张成德!”
平可佳一愣,没想到徐小乐竟然能给她一个如此确凿的答案。这种问题不都应该是琢磨半天,列出十几二十个嫌疑人,然后一个个排除,最后伸手一指,大喝一声: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
“你怎么如此确定?”平可佳问道。
徐小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因为我动了动脑子。”说罢深不可测地转身离去。他觉得自己这个转身简直帅呆了,嘴角不由流露出一股微笑。尤其是平可佳那副呆萌的模样,给了徐小乐极大的虚荣感。
——我说的动脑子可不是找出了真凶,而是动脑子给人找了点麻烦呀。哈哈哈!
徐小乐心中大笑不已。
*
*
昨晚发了一身汗,今早起来总算好些了,但是人还是很虚,咳嗽也很厉害。打一行字咳三咳,也是简直了。本来还想休息一天,但是担心有人又要大喊太监什么的,所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码完一章发出来。反正这本书不会太监,小汤还指望它吃饭呢。(未完待续。)
295、轻松()
徐小乐又不是诸葛亮,怎么可能羽扇一挥就知道黑夜之中哪只乌鸦落在哪头黑猪上?
他当然是随手泼人一身祸水!
徐小乐从来就不是个心胸豁达的人。他相信的仇不过夜,能报则报。
若是不能报,那就只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早在张成德走进徐小乐的视野,徐小乐就憋着劲想要报仇,无奈双方地位实在太过悬殊,别说报仇,就连当面说句狠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总算有机会了。
顾家也是一头了不得的庞然大物,一旦发动起来,不知道会有多么骇人的力量。张成德的葆宁和堂固然是苏州土著,顾家却是江南地头蛇,如今两个儿子都在朝中做官,正是如日中天的光景,要碾压一个开药铺的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
古人说疑邻盗斧。只要有了怀疑目标,再要找证据、补全推理逻辑就轻松多了。徐小乐找了一圈,自然而然从长春堂不加入行会统筹入手,从银钱角度分析了张成德跟顾家的仇怨。
银钱是硬通货,它讲的道理也是十分坚硬。
平可佳可不是天真无知美少女,只要跟她说一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她自然就能心领神会。
听徐小乐说完,平可佳点头道:“你这么说起来,张家真是铁了心要跟我家为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顾家主事那么多人,他为何偏偏对不管事的宝哥儿下手?宝哥儿中毒之后,那么多医生赶来救治都没受到阻碍,他为何又单单伏击你一个。”
徐小乐被平可佳问到了关窍上,嘴里抽着冷气实在没法解答。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一门心思要置他于死地,反倒在众人心目中地位更高的宝哥儿才是添头。
徐小乐抓耳挠腮半晌。
平可佳见状心道:刚才还看他言之凿凿,没想到也经不起深究呀。她转而又想:不过有个外人来顶雷总比自己家里闹得不安生要好。固然没有铁证证明张成德是背后使坏的人,但是把火引到他头上却也不冤枉他。
平可佳又揣摩老祖宗的心思:虽然老祖宗气得连亲儿子都不要了,但母子终究是母子,这股气过去了仍旧是母子连心?现在矛头指向外人,老祖宗肯定是乐见的。她就忽略了自己刚才的设问,道:“小乐,你说得这些很有道理,我先回过了老祖宗。”
徐小乐一脸懵逼:咦,刚才你问我的话,难道就算了么?
可不是算了么!
平可佳已经替徐小乐找到了答案。
对于暗害宝哥儿的缘故,很简单:张成德只是为了叫顾家乱了分寸,那么自然要对阖家上下的宝贝疙瘩下手。若是毒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孩子,怎么能掀起这么大的乱流?
至于徐小乐遇害,平可佳就打算倒因为果了:事实证明是因为小乐出马,宝哥才得以保全性命,所以张成都对徐小乐下手,终究还是为了让顾家乱起来。
这样的蛇蝎心肠,实在太歹毒了!
平可佳尚未出二门,就已经感觉抓住了那只隐藏的黑手。
……
顾仲伦得知宝哥儿脱离了危险,重重吐了口气。他知道杨成德失败了,却没多少失望。如果不是妻子的推波助澜,让他把内心中的邪恶付诸实施,他绝不会派人跟杨成德说那些话。
说到底,把侄子带坏和买凶杀人,这完全是两个等级的邪恶。
顾仲伦在庆幸的同时也有些遗憾,终究失去了一个染指家族大权的机会。如果他的儿子取代宝哥儿,就可以在十六七岁上名正言顺地去拜见知县、知府,打通功名的康庄大道;就可以延请名师大儒,一步步走向金榜题名……
如今看来还得等一等,好在宝哥儿的肺痨并没有好,家族中的财物资源仍旧要倾斜给宝哥儿,但是人脉和士林的资源却高悬未决。
门外传来绸缎摩擦声,顾仲伦知道,肯定是妻子踢着裙摆进来了。这位豪商之女很让顾仲伦满意,只是偶尔对她的风风火火有些不能理解。
女人推门进了书房,转身就将自己的贴身女仆也关在了门外。她上前拉住丈夫的手,沉声道:“姓杨的不会把咱们供出去吧?”
顾仲伦摇了摇头:“他是外来户,离开我这棵大树,活不下去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信杨成德会出卖他。
女人微微松口气,道:“老太太叫平可佳去查这事了,话说得可难听了。”
顾仲伦安慰道:“说得再难听又如何?咱们在这件事上可是清清白白,没有半分错漏。平可佳那丫头也不至于攀诬咱们吧?就算她敢污咱们清白,咱们也能理直气壮问她要证据。”
女人紧绷的身体这才松软下来,给自己打气道:“对啊,咱们可什么都没做。”
——是没做成。
顾仲伦心中纠正了妻子的说法,不过仍旧点头附和道:“对,咱们什么都没做。”
夫妻二人突然相拥在一起,好像偌大的宅子里到处都是涌动的暗影,只有两人拥抱在一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光亮。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扰了两人的亲密,顾仲伦抢先喊道:“什么事!”
门外静了静,方才传来一个声音:“老爷,有消息。”
顾仲伦这才松开妻子,自己坐回到书案后面,整顿容颜,道:“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个老仆。
这老仆朝顾仲伦和主母分别行礼,上前道:“老爷,有消息。”
顾仲伦抚须道:“说。”
老仆微微一躬身,道:“下面传来消息说:平姑娘似乎认定了是葆宁和堂的张成德暗害宝哥儿。”
顾仲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听了老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问道:“蛤?咱们跟葆宁和堂有什么过节么?就算结了大仇,他们为什么对宝哥儿下手?”
老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揣测道:“同行是冤家,这不难理解。对宝哥儿下手嘛……兴许是因为方便?”
*
*
人在旅途本就影响工作状态,一方面要换水土,一方面又遭遇感冒,再加上一直缺乏休息、锻炼,身体状态本就处于低位,所以这回就比较糟糕。
不会太监的。
*(未完待续。)
296、破案()
喝节酒有一个特殊的习俗:从年纪最小的人开始喝。
因为新年新岁对年轻人来说是新气象的开始,应当勇猛精进。对于老年人而言,离人生暮年又进了一步,能缓则缓。
从这个角度来说,要毒杀年纪最小的宝哥儿,总比毒杀年岁靠前的顾家几位栋梁要方便得多。到底谁都不是神仙,无法精密控制毒发的时间。如果有人看到别人毒发还敢继续喝下去,那也真是天晓得了。
顾仲伦却很难接受“方便”这个原因,差点以为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仆在开玩笑。不过他思来想去,除了“方便”还真找不到的其它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要毒害宝哥儿。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成德不可谓不聪明:他设计的罪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没人能破解他的初衷——实在太过于偏离主流认知。
谁都觉得宝哥儿比徐小乐重要,认为徐小乐只是宝哥儿的“添头”,却没想到事实是反过来的。就连徐小乐如此自信的人都没想到。
张成德若是得逞,说不得还要在小乐的忌日洒一杯酒,诉一曲英雄惜英雄的衷肠——唯真英雄能识英雄啊!
可惜张成德并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现在简直焦头烂额。
公门里的捕快不知道抽什么风,就跟苍蝇嗅到了腐臭味,硬是盯住了他家宅子不放。
苏州虽然是个水城,张成德家却没有临河。那颗狗头倒还好说,可是人头就带来了大麻烦。本来是打算夜黑风高的时候扔河里去的,现在却只能埋在茅厕旁边,否则那股腐臭味就算是不打自招了。
这法子也是管家想出来的,借粪臭掩盖尸臭。可是张成德自从知道自己被官府盯上了,吃不香睡不着,做梦都梦到那些捕快差役从地里挖出了那颗人头。这简直成了张成德的心病,只四五天光景,人就硬生生瘦下去一圈。
雷捕快这些日子走访了张家的邻舍,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消息和闲谈。比如大年初一,两拨人马来拜会张家,都提到了人头。
张家对此自然不肯承认,只说是有仇家派来讹诈的浮浪子,一个拿了只狗头,一个拿了块石头。张家为了过个好年,息事宁人方才给的银钱。
虽然张家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说得貌似很有道理,但雷捕快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张成德的口碑可不是以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著名的。
恰恰相反,张成德可是下手狠辣的角色呢。
甚至有人说他的妻子就死得不明不白,怀疑是他害死的。
没过几天,乡里也传来一则消息:有人请了金疮郎中去看伤,说是打猎时不小心误伤同伴。这误伤的地方正好是谷道,实在叫人匪夷所思,所以被那郎中当做笑话一样传说出来。
雷捕快一听这事,立刻知道是伏杀徐小乐的那伙歹人终于露出了马脚,带了几个白役,按图索骥抓住了这伙悍匪。
不过这些人在杀人劫道的时候是悍匪,一旦落入官府衙役手里就丁点都悍不起来了。
三木之下,没有要不到的口供,条条口供又都指向了张成德家的管家。
若说管家跟歹人勾结,主家毫不知情,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在此案中,管家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受张成德指派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有了这么确凿的人证,捕快一般就可以申请令箭去搜家了。
雷捕快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一方面是等张成德自己乱了阵脚,另一方面也是等顾家的反应。
做捕快可是很辛苦的,工食钱却少得可怜。既然顾家要对张家下手,总得给些草鞋钱、茶水钱吧。作为一个小小捕快,他可没有那个面子去找顾家要,只有这么拖着,让顾家自觉给他了。
眼看就要过上元节了,顾家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雷捕头自己顶着知县老爷的压力,顾家竟然打定主意不给他一些辛苦钱,这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惨事。就在他终于要放弃的时候,顾家的辛苦钱终于来了。
顾家管事请雷捕快去了一趟望月楼,婉约而明确地希望“早日抓住真凶”。
雷捕快总算松了口气。
……
正月十六日,上元节的第二天,正是各行各业开箱上班的日子。这一天就代表着年节彻底过了,得开始干活了。
很多人都因此有些萎靡不振,觉得身无可恋,怀念着过年休息的二十多天的幸福时光。徐小乐却恰恰相反,他终于可以回到热爱的诊案后面,为病人服务了。
好吧,徐小乐就是个医痴。
在他眼里,没有比治病更有趣的事了。
尤其每一个病案都不一样,各有面目,这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玩不厌。
在某些瞬间,徐小乐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合适,怎么能把自己的爱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不过此刻的徐小乐还是喜滋滋地等着病人上门。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雷捕快。
雷捕快急急忙忙道:“徐大夫,有要紧事请教您。”
徐小乐干咳一声,板起脸,看上去老成了许多,道:“但说无妨,在下必然知无不言。”
雷捕快道:“我追查山道杀人那案子,果然查到了张成德头上。如今人证已经归案,只缺物证。据我所知,死者人头就应该在张成德家里,却不知道他藏在了哪儿……偏偏仵作又没回来,只有请教大夫你啦。”
徐小乐微微一皱眉,道:“以前你们是怎么找的?”
雷捕快无奈道:“以前是看苍蝇盘踞,可眼下时节哪里来的苍蝇?”
徐小乐微微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试过狗么?”
雷捕快一拍头:“看我这狗脑子!”说罢转身就跑。
徐小乐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事情快办成了,心中一动,追了出去,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雷捕快正想拒绝,突然又想到仵作不在,有个大夫总是好的,便停下脚步等了等。谁知道徐小乐脚力非凡,他这一等,徐小乐就跟一阵风似地超了过去,追都追不上了。
*
*
感谢大家支持,我会尽量爆更的!
*(未完待续。)
297、无力()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有些人类肯定不承认。
比如张成德。
他此时恨不得天下的狗都死光光,这样就没人能从臭气熏天的茅厕旁边发现深埋的人头了。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黑狗,只是路过茅厕,就直奔标的,一举发现了雷捕快需要的物证。
张成德几乎满脸死灰。
徐小乐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但看着圆滚滚的脑袋,还是呲牙裂嘴转过头,强压下心中的恶心。
雷捕快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徐小乐多不了多少——凶杀案也不是三天两头能碰到的。
他强迫自己盯着物证,发现这头颅因为被石灰封裹,皮肉已经脱水,很难看出死者身前的容貌。不过也正是因为石灰的缘故,头颅没有腐烂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