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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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小太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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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嬷嬷叹息一声,低头沉吟不语。一旁的来兴儿却忍不住叫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出人是否吃了此药。”

    芙蓉白了来兴儿一眼,正要出言喝止他,就听李进忠问道:“小子,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来兴儿没看见芙蓉的眼神儿,有些兴奋地说道:“药物被人服下后会进入血脉中,只须取些那人的血来,随便找只小动物,让它喝下,一试便知。”

    李进忠说声“罪过”,接着问道:“若那人已死,血脉凝滞,又如何试?”

    来兴儿嗫嚅着,不敢说出口。

    林树冲李进忠拱手说道:“大人,此事关系到太子嫔妃的荣辱,即使不免亵渎遗体,也应一试。”

    李进忠明白他的意思,拱手还礼道:“林大人如此说,还请先不要将此事禀明太子,待验证有了结果,再作区处。”他转向芙蓉问道:“夫人是否赞同对老姐姐所说汪氏遭人下药一事进行验证,以辩真伪?”

    芙蓉点点头,并无异议。

    李进忠这才居中坐下,冲屋外喊道:“来人。”

    骆三儿应声走了进来。李进忠命令道:“你速调一队兵士来,在此院四周把守,没我的话,任何人不准靠近此院。”骆三儿答应一声,转身刚要走,芙蓉叫住他道:“你顺便请张大将军过来。”

    李进忠对来兴儿吩咐道:“你去找只狗来。”芙蓉又道:“找两只来。”

    李进忠心里不悦,脸上却带着笑说道:“劳烦芙蓉司正和林大人亲自走一趟,将汪氏的遗骸移到此处。”

    芙蓉听他如此安排,分明是信不过自己,又碍于李进忠钦差的身份,不好违拗,只得说道:“小女子最见不得尸首,不如请老夫人一同去,也好壮壮胆儿。”

    李进忠心知今天自己此举必将见责于芙蓉和她身后的皇后,但事发仓猝,其情势的发展又实出意外,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只能往前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他见芙蓉又找借口要带夏嬷嬷离开东宫,索性把脸一沉,说道:“夏氏身份未明,不宜擅动,暂请芙蓉司正着人将她移往他室等候就是。”他突然改口称夏氏而不叫老姐姐,就是为了向芙蓉表明自己中立的立场。

    芙蓉却并不领情,冷笑道:“李大人和老夫人故人相见,在一处聊几句体已话岂不更好?严公公,好生伺候着。”说罢,竟拂袖而去。

    天近晌午,张谅、芙蓉、林树、来兴儿陆续回到了花坊。骆三儿带着一队禁军将小院团团围住,这个地处东宫偏僻之处的小小院落顿时显得格外森严起来。

    李进忠见诸事已准备停当,便站起身带领众人走出值房,来到院中,刚要开口说话。自从来了之后便一直坐着打盹儿的张谅此时却突然问了句:“这药吃了不会致人非命吧?”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夏嬷嬷身上,夏嬷嬷摇摇头,说道:“乌羽飞本身的毒性不大,人服用后头脑之中会迷离颠幻,因而行为乖张,致残致死倒是不会的。”

    张谅看一眼院中铁笼之中的两只狗,对李进忠说道:“李大人,末将以为,既然这药服下后性命无忧,与其用狗来验证,不如用人来得更直接些。”

第十章 以身试药(四)() 
李进忠心知张谅担心来兴儿在狗身上做手脚,事到临头才有意要用人来替换狗,遂顺水推舟道:“大将军说得有道理,就请大将军主持验证,我等在一旁做个鉴证也便是了。”

    张谅早晨遭芙蓉一通抢白,眼看到手的头功就要飞走,当睡眼惺松地被叫到花坊,听到案情竟因夏嬷嬷的一番话将发生大逆转时,他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做出一副瞌睡的模样,暗地里却打着他自己的主意:借验证的机会,把被别人抢走的功劳再抢回来。因此,李进忠请他主持验证,正中下怀。

    张谅用手一指来兴儿:“你算一个。”又高声叫道:“门口站着的,进来一个。”

    芙蓉、林树和夏嬷嬷见张谅竟要拿来兴儿试药,几乎同时喊了句:“不可”。

    张谅不解地问道:“他一个小小的宦者,有何不可?”

    芙蓉话一出口,便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望着李进忠,希望由他出面阻止张谅,李进忠仿佛没听到似的,对她不理不睬。而夏嬷嬷却说道:“他还是个孩子,怎耐受得此药?将军不如选两名身强力壮的军士来试。”

    张谅反驳道:“我若要两名军士来试,难免有舞弊之嫌。须得东宫出一人,禁军出一人,分别来试,才显得公正。李大人以为如何?”

    李进忠才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张谅,自是抱定了隔岸观火的态度,淡淡说道:“大将军果然思虑周详。”

    来兴儿见张谅点名要自己去试药,心里既怕又抑制不住的好奇,他悄悄走到夏嬷嬷身边,低声问道:“嬷嬷,这药吃下肚,会不会永远疯了,变不回来了?”

    夏嬷嬷疼爱地拍拍他的小脑袋,说道:“等药劲过去了,多则两三天,少刚一日,就能恢复正常。你小孩子家,全身的经络尚未长成,千万不敢冒险”她话未说完,来兴儿已跳到张谅面前,叫道:“我愿意一试。”

    张谅挑衅地睨了林树一眼,问来兴儿和走进院中的钱大顺道:“报上你们的姓名、年龄和职事。”待二人如实回答后,张谅煞有介事地问众人道:“各位看这二人神志是否正常?”见无一人提出质疑,他吩咐一声:“拿上来。”

    两名军士应声手捧两个托盘站到了来兴儿和钱大顺的面前。来兴儿见自己面前的托盘上只有一碗清水,而钱大顺面前的托盘上却赫然摆着一块手掌大小的生肉,他知道那必是从汪氏遗体上割下来的,顿时忍不住呕吐起来。

    张谅指着那肉命令钱大顺道:“把它吃下去,你就是伙长了。”

    钱大顺从来兴儿的反应中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吓得面无人色,期期艾艾道:“将军,这肉是生的”

    张谅狞笑道:“吃不下去是吧?来人,拖出去砍了。”

    钱大顺慌忙伸手抓起那肉,眼一闭,硬塞进了嘴里

    在场众人眼睁睁地看着,无不骇然变色。只有李进忠摇着头叹口气,感慨道:“三年前我随圣上离京时,一路上连草皮都嚼过,现在的人真是受不得苦喽。”他亲自端起那碗药水,递给来兴儿,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子,大将军对你青眼相加,你可莫要辜负了才是。”

    来兴儿哪顾得上品味他话中的深意,强忍着心头泛起的阵阵恶心,双手捧起碗,将那碗药水一饮而尽。

    张谅命人把来兴儿和钱大顺手脚捆牢,置于一间空房中,将那间房的窗扇卸下,引着众人临窗环坐,观察两人的动静。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隔着窗只见房中的来兴儿开始躁动起来,碍于手脚被缚,他站立不起,便在地上来回地翻滚,口中大声呼唤着:“老苏,‘雪里青’跑了,快”李进忠在外听了,笑道:“这小子,天生就是个放马的。”众人紧张兴奋的心情刚刚开始放松,只听房内的钱大顺大叫一声:“你这贼婆娘,我宰了你”竟挣扎着朝窗边扑了过来。张谅挺身而起,挡在众人面前,盯着钱大顺喝道:“你要怎样?”钱大顺嘿嘿笑道:“爹,你闪开,她在外面有人了,我休了她”众人这才释然,禁不住哄笑起来。张谅有心使坏,手指来兴儿,对钱大顺道:“你爹在那儿呢。”钱大顺果然回头冲着来兴儿喊起爹来。来兴儿正忙着追马,忽听有人喊爹,不知勾起了什么伤心事,竟号陶大哭起来,边哭边叫:“娘,我害怕”窗外的夏嬷嬷被他叫得眼圈一红,差点儿掉下泪来,芙蓉却生怕时间一长,来兴儿嘴里难免会吐出什么秘密来,忙说道:“李大人,大将军,验证结果人皆已见,咱们到值房中说话吧。”

    李进忠明知她担心什么,呵呵一笑,吩咐军士道:“提两桶水来,兜头淋下,让他们清醒清醒,再灌些姜汤下去,捂上两床被子睡一觉,便没事了。”随即正色对众人说道:“兹事体大,劳烦诸位一同随本监到内坊再议。”

第十一章 引而不发(一)() 
火光,冲天的火光,顺着门缝看去,朱雀大街上到处都是叛军疾驰而过的身影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带着一小队叛军闯进家中,将正发着疟疾的爹爹从床上强行拖起带走,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娘抱着他躲在后院的一堆柴火下,直到天黑才敢出来爹爹再回家时,原先身上的红色官袍变成了紫色,随他一同而来的人都称他为尚书,可娘却带着他住进了下人住的厢房,整日面带愁容,叹息不止长安皇城丁字路口的那棵独柳树,爹爹被处斩前,望着她们母子二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和无奈闲厩院中,苏福忠笑吟吟地冲他说道:“天佑英才,所幸这回总算替来翰林保留下一点根脉,小子,快快长大吧,给你爹娘生上几个大胖孙子”

    “兄弟,醒醒。”一阵呼唤在耳畔急促的响起。

    来兴儿睁开眼睛,盯着眼前的壮汉问:“你是谁?”

    “我是骆三儿,你的结义大哥呀,想起来了吗?”

    “傅将军,是你吗?唉呀,快去禀报太子,夏嬷嬷被他们给扣下了”

    骆三儿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来兴儿拉起,说道:“太子已经知道了,你快醒醒吧。”

    来兴儿借骆三儿拉他的劲,一跃身下了床,拔腿就向外跑。骆三儿忙叫门外站着的军士将他拦下,说道:“你这样回去可不成,来人,再给他碗姜汤。”

    来兴儿又喝下碗姜汤,困惑地问骆三儿:“你是骆三儿?这是什么地方?”

    骆三儿见他清醒过来,舒了口气,答道:“你总算醒了,这儿是在花坊,我奉李大人之命送你回凝香轩,太子还等着你呢。”

    来兴儿忙问:“夏嬷嬷呢,现在什么时辰,晌午过了吗?”

    骆三儿指指窗外,笑道:“你瞧,天已黑了,夏嬷嬷早就回去了,只等你啦。”

    来兴儿惊讶道:“他们放夏嬷嬷回凝香轩了?”

    骆三儿说道:“是啊,我带人送她回去的,这还有假?时辰不早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骆三儿带两名军士押着来兴儿出了花坊,朝凝香轩的方向走去。

    来兴儿昏昏沉沉的头脑被外面的凉风一激,又清醒了几分,他立马回想起钱大顺拿着人肉往嘴里塞的情形,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骆三儿见他如此,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兄弟,想不到今天轮到哥哥我看着你了。你醒过来的算是快了,那一个还在发疯呢。”

    来兴儿被他搂着,很不舒服,挣了两下,竟挣脱不开,只听骆三儿又说道:“我就在太子内坊李大人身边当值,以后有事可到那里找我。”

    来兴儿问道:“你不跟着景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骆三儿便将皇后造访景府,带他入宫的前后经过讲了一遍,末了,问来兴儿道:“李大人可交待了,你自今日起不得擅出东宫,随时等候他的传唤。兄弟,你跟哥哥交个底,怎么会卷入到这钦案中来了?”

    来兴儿不知从何说起,他听骆三儿的语气,似乎和芙蓉不是一路的,应该不知道自己眼线的身份,便佯怒道:“敢情大哥你这是在押解嫌犯哪,我一个小当差的,怎会和什么钦案扯上关系。”

    骆三儿奉了李进忠的严令,今晚务必将来兴儿送回凝香轩,他暗自揣摸来兴儿定是个紧要的人物,才劳动堂堂钦差亲自交待差事,现在见来兴儿发怒,想安抚他两句,便说道:“兄弟你别恼,就是有什么,大哥也定会帮你出头的。”

    来兴儿差点儿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心想这个浑球,身上山野莽夫的习性一点儿没改。转念又一想,自己在这深宫之中,能说说知心话的竟连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这个半路捡来的大哥和自己如此贴心,想到这儿,不由得伸出手,揽住骆三儿粗壮的腰身,紧紧依偎在他的怀中。

    刘才人竟然还没有走。来兴儿一走进凝香轩的正堂,就看见她站在太子身后,正在为太子推背,林树和夏嬷嬷都在,只是不见婉容。夏嬷嬷见来兴儿回来,高兴地走上来拉着他的手,嘴里一个劲地念叨:“让孩儿跟着吃苦了,老婆子心里真过意不去。”

    来兴儿轻轻挣脱她,上前向太子叩首施礼。太子显得很疲倦,抬手叫刘才人停下来,吩咐道:“来兴儿下去歇息吧,这两日暂不用当差,待药力消了再来回话。秀儿,我有话跟你说。”

    待来兴儿退下,太子方说道:“如今暄儿身子未完全恢复,婉容有孕在身,宫中不消停,你平素虽不喜多事,只怕这些日子也要替本宫多担待些了。绮华台住着不便,你暂且挪到宜春宫去,从明儿起,内苑各处诸般事务,叫尚敬找你回话。”

    刘才人才要开口推辞,太子一摆手:“不必多说,你回去收拾一下,今晚就挪过去吧。”

    刘才人只得应道:“嫔妾向无理事之才,承蒙爷您宠信,只有勉力去做了。待嫔妾到后面再看一眼娘娘,这就回去。”她见太子无话,施了一礼,从后门出了正堂,却并不径直朝寝殿去,而是闪身进了来兴儿的卧房。

    来兴儿见她进来,尽管并不意外,却仍紧张地问道:“娘娘,还有事吗?”

    刘才人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命我搬到宜春宫去,你在此要盯牢了那个老婆子,如有异动,速报我知。”说罢,也不待来兴儿答话,便飘然而去。

    来兴儿摸摸腰间,早晨刘才人丢给他的锦囊还在,他点燃灯,取出锦囊里的物件观瞧,果然是一块同样镌有荷花图样的绿玉牌。太子的嫔妃中竟也有皇后的眼线,来兴儿不敢多想下去,他吹灭灯,合衣躺下,默默地回想着服下乌羽飞后脑子里出现的种种幻像,现在,他甚至对那些幻像产生了恋恋不舍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来兴儿仿佛听到房门被打开,又有人走了进来。他睁开眼,借着月光只见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床前,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来给使,没睡着吧,太子爷有请。”是王保儿。

    来兴儿跟着王保儿重新走进正堂,堂中只剩下太子和夏嬷嬷两人。夏嬷嬷看他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太子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更是令他魂飞魄散:“说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十一章 引而不发(二)() 
来兴儿误以为自己假宦者的老底儿被人识破,腿一软,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答道:“小的小的两年前入宫,半年前”

    夏嬷嬷感念他主动以身试药之情,提醒道:“你到东宫当差前就认识芙蓉,是吗?”

    来兴儿暗地里松了口气,却仍禁不住浑身颤抖着点了点头。

    夏嬷嬷接着问道:“除夕那晚你在小木屋撞见汪氏和老身,随后便报告给了芙蓉,是吧?”

    来兴儿惊悸地摇摇头。

    太子“哼”了一声,夏嬷嬷生怕他立马就处置了来兴儿,急忙追问道:“可有人能证明不是你?”

    来兴儿略稳住了心神,心想只要自己的老底儿没被瞧破,就有得可活,于是以头叩地道:“小的只告诉过景嫔娘娘,她能为我作证。”

    太子不屑地说道:“你既是埋在本宫身边的一颗钉子,遇到这种事,焉敢不报?景娘娘虽善待于你,却未必会替你兜着,你可想清楚了!”

    来兴儿正要开口分辨,王保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报道:“李进忠大人前来求见。”

    太子目光一闪,旋即吩咐道:“嬷嬷回避一下,来兴儿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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