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河谷以东至鹰愁峡以西一百里外,怎么算?”穆宗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落问道。
李落大笑道:“那就要看谁的本事大了,不过穆将军紮将军放心,我大甘志不在平沙川。守住鹰愁峡,破西戎,夺回狄州,此战即终,李落说过我大甘只取鹰愁峡前一百里。便不会再多一分。”
紮别冷喝一声道:“李将军好算计,让我回蒙和拜火相争,你们大甘好坐收渔人之利。”
李落哑然失笑道:“紮将军何出此言,陈河谷以西之地,占平沙川近六成,足够紮将军和穆将军经略,难道紮将军想把这六成的平沙川都收入囊中不成?”
紮别语塞,作声不得,眼中厉芒一闪,喝道:“本帅说的是陈河谷以东。”
李落轻轻的看了紮别一眼。面容转冷,淡然说道:“平沙川除了朔夕,鹰愁峡,陈河谷和木括古道外,几无险可守,紮将军,将陈河谷以东之地交给你,你回蒙可敢守么?”
紮别厉芒暴涨,狠狠的瞪了李落一眼,道:“李将军果真不图平沙川?”
李落漠然看了紮别一眼。没有说话。
穆宗哈哈一笑,道:“大甘富饶,想必还看不上平沙川,李将军既然如此说。本帅倒是信得过,我们还是以朔夕为重。李将军当日言明先攻下朔夕者可纵兵入城三日,此话当真?”
李落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是穆将军或是紮将军先攻破朔夕,李落守诺,三日之内绝不派一兵一卒入城。不过,朔夕三门,应由各军把守。”
穆宗点头道:“该是这样,守将人数不能超过一万,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好。”李落率先应道,话音一落,李落穆宗两人齐齐望向紮别,紮别脸色微微一变,寒声道:“听说这几天都有西戎使者求见李将军,不知道是什么事?”
李落轻轻一笑,见穆宗也是一脸肃然,转头看着自己,李落也无隐瞒,直言道:“不错,这几日都有西戎派人入营求见,不过是没有入营罢了。”
“西域都传西戎有向大甘称臣之心,不知李将军怎么说?”
“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将在外,并不知君令如何,如今西戎仍是我大甘死敌,倘若朝中传旨,李落身为人臣,自当遵从。”
“大甘何时会传旨?”紮别逼问道。
“大甘何时传旨李落不知,这还要看西戎何时欲降,不过最好是在城破之后,你说呢,紮将军?”
紮别冷哼一声,虽看似不以为然,但心中暗生警惕。
倘若西戎破釜沉舟,开城迎李落入城,借朔夕地势,外有大甘十五万大军,回蒙和拜火除了退回陈河谷以西,再无作为。
念及城中如山的财宝,还有西戎自四处搜刮而来的美女,紮别也不愿如此轻易撤军,大喝一声道:“好,本帅愿同两位一起,破朔夕城。”
穆宗只手向天道:“既然如此,本帅立誓,与李将军紮将军同心攻城,有违此誓,必死于乱军之中。”
紮别冷笑一声,也起誓明志,李落洒然一笑,抽出长刀,内劲微吐,长刀寸断,道:“李落若违此誓,犹如此刃。”
穆宗眼睛一亮,赞道:“李将军好深厚的内力。”
紮别眼中惊色一闪即逝,一提马缰,喝道:“一个时辰之后,三军攻城。”
“好。”穆宗点头应道。
李落轻点了点头,微笑道:“两位将军想必在朔夕之中多有经营,不妨多些攻城之便。”
紮别冷冷的看了李落一眼,纵马离去,穆宗向李落一礼,也调转马身,回营而去。
待两将离去,李落稍停留了片刻,率两人归营。途中迟立问道:“大将军,为何不说明白城破之后,朔夕再当如何?”
李落淡淡说道:“三军俱是各怀鬼胎,我大甘也不例外,如今合力攻城,不过是看着朔夕城中的金银珠宝罢了。说的太尽,谁也不愿再出兵,城破之后,各凭手段吧。”说完看了近在眼前的朔夕城墙一眼,暗叹一声,不再多言。
回营之后,李落命军中将士安排妥当,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大军进攻朔夕东门。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军攻城()
攻城之战,骑兵难有作为,李落命步兵和虎贲两营主攻,射声护住两翼,骑兵尽出,屯兵朔夕城上弓箭所及之外,若有异动,先行破敌。
时辰刚到,三军依诺猛攻朔夕,朔夕数面受敌,只听城墙之上的守将撕声呼喝,李落并未留力,步兵营和虎贲营架起攻城器具,除了渡壕外,临冲,撞塔,云梯,投石尽皆逼入朔夕东城近处,军中步兵和射声两营将士前仆后继,疾攻朔夕东城。
许是大甘声势太巨,竟然吸引了过半的西戎守军,回蒙和拜火见状,加紧了攻势,朔夕城岌岌可危。
李落和云无雁亲自督战,李落更是数次率军出战,最甚一次,李落只身杀上城墙,不过随后便又退去,惊出了西戎守军阵阵冷汗。
午时刚过,三军轮番攻城,朔夕城下战事未得半刻停息,到了傍晚,各军攻势渐缓,西戎残军才得来喘息时机,遥看朔夕城墙,旗帜东倒西歪,守城将士已无余力整理军旗。
云无雁自营中传回军情,死伤士卒已逾五千,攻城之战,犹是朔夕这等大城,想要破城,死伤必重。
李落听着云无雁报来死伤之数,心中苦涩难明,即便是数倍于守城将士,但若想攻下一城,也是极难,还好回蒙和拜火分散了不少敌军,若不然,今日半天下来,恐怕死伤将士就有过万之数了。
午夜,三军又再攻城,直到天明,复又散去,如此七日,回蒙拜火和大甘互传消息,同时攻城,西戎守卒疲惫不堪,城中回蒙和拜火暗伏死士趁机纵火扰乱西戎阵势,朔夕内忧外患。摇摇欲坠。
又是一番攻城刚落,李落,沈向东和云无雁看着朔夕城墙,云无雁长出了一口气道:“大将军。朔夕城不保了。”
“嗯,”李落点了点头道:“再有一战,三处城门,必有一处将破。”
沈向东抚须道:“羯罗现在最恨的怕是没有早些向我大甘归降了。”
李落一呆,涩声回道:“沈先生。我是不是有些不择手段?”
沈向东知李落念及连日来西戎朝廷都派人求降,李落不允,还曾当回蒙与拜火信使的面前,将西戎使臣逐出大营。
沈向东微笑摇头道:“李将军不必做此想,两军交战便是如此,守着这些陈规旧矩,到头来还是苦了大甘的百姓,战祸不消,只是为了国之羽翼,为祸必远。如今局势,不必为了朔夕一城,交恶拜火。这些年大甘为了自惜声名,吃了不知多少苦头,便是蒙厥,也有过向大甘称臣,哪又如何,如今还不是想出兵便出兵,可叹朝中那些迂腐文人,还总是洋洋自得。竞口相传我大甘如何有****之风。”
云无雁点头道:“历朝历代,倘若文人误国,比这一府一州的得失为祸更烈。大将军,此战一终。我大甘可保西府二十年安宁,如今之举,也是值了。”
李落苦笑道:“只是西戎的百姓要受苦了。”
沈向东也是一叹道:“话虽如此,但两国交战,不是西戎惨败,便是我大甘百姓流离失所。但有野心之辈在世一日,总会重起战事,李将军久在卓城,当也知道,便是卓城之中富裕至此,也免不了勾心斗角。”说完似是念起什么,看了李落一眼,止住话语。
李落萧索一笑道:“不错,太师之乱,李落记忆犹新,胜者王侯败者寇啊。”
正在三人说话之间,呼察靖策马飞奔而来,大喊道:“大将军,拜火攻城了。”
云无雁讶声道:“这么急。”
呼察靖望着李落,急道:“大将军,拜火没有知会我们,先行攻城,我们也出兵么?”
李落摇了摇头道:“不急,等等看。”
呼察靖一愣,云无雁笑道:“怎么,呼察将军记挂城中的财宝美女么?”
呼察靖嘿嘿一笑道:“身外之物,还不看在我眼里,不过我军死伤不少,怎能白白便宜了拜火和回蒙。”
沈向东笑道:“得失不能只看一城之地,若想攻下朔夕,昨日李将军率军攻上城墙时,我军便有把握破开朔夕东门。”
呼察靖略作思量,明白过来,颇为叹服的看了三人一眼道:“末将明白了。”说完一顿道:“那末将传令营中将士准备,倘若城破,我军也攻下朔夕东城。”
李落点了点头,呼察靖领命而去。
云无雁望着呼察靖的背影赞道:“大甘上下俱传呼察大将军有勇无谋,可真是瞎了眼,纵观军中诸将,也没有多少人能如呼察将军这般智勇双全的。”
沈向东抚须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两人相视而笑,只余李落一人神游物外。
拜火攻城之后不久,回蒙也尽起大军攻城,大甘最后出兵,并没有如前几日般倾力强攻,似是在等着拜火或是回蒙先行攻破朔夕。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破了。”
军中几将抬头望去,城墙之上,果然一阵大乱,西戎将士哭喊声绕作一团,云无雁叹了一口气道:“西戎依靠两万残军,竟然能力敌三十余万大军七日有余,就我大甘诸部死伤者都已过西戎守城将士全军之数,这城啊,果然还是最难攻的。”说完看了李落一眼,微一沉吟,低声说道:“听闻前日紮别擒来祖山上不少人,在城前逼西戎打开城门。”
李落黯然道:“我已知道,云将军不必忌讳,迟将军告诉我了,长宁姑娘不在其中。”
云无雁一怔,没有说话。沈向东接道:“紮别做出这等令西戎族人深恶痛绝的事,日后怕是会后悔。”
李落双眉一展道:“是谁先破城的?”
身旁一将道:“回大将军,是回蒙。”
“这么巧?”云无雁讶声说道。
李落淡漠一笑道:“我们也走吧,北城既破,想必东城不会长久,去看看赫连将军和武塔有没有攻下来。”
几将朝朔夕东门奔去,见不等走到近前,呼察靖纵马疾驰而至,道:“大将军,城门已破,西戎残军四散而逃,回蒙已纵兵入城。”
第一百九十五章 朔夕城破()
李落压下心中烦闷,朗声说道:“好,入城。”
大军入城,李落守诺,领呼察靖,赫连城弦,武塔三将,率军中将士一万,守朔夕东门,命沈向东,云无雁和迟立驻守在外,并未派将士入朔夕内城。
回蒙最先破开朔夕城门,紮别麾下将士如饿狼般扑入城内,四处烧杀抢掠。
朔夕这座百年雄城,却似哭泣一般,任人蹂躏践踏。
拜火也不甘示弱,虽说稍稍晚了些,但也纵兵强抢钱财女子,紮别大怒,兴兵与穆宗理论,穆宗也不甘示弱,言道是自己先破城,两军屡起冲突,死伤数千,只有李落淡而观之。
不过朔夕城中藏物极丰,紮别也不欲错失良机,兼之李落雄兵虎视眈眈,若再起波澜,恐生变数,便强压下心中怒气,与穆宗谈和,两军各自抢夺,不过军中将士私下少不了摩擦,三日下来,死伤者也有数百之众。
李落并未率兵入内城,但回蒙和拜火大军都有顾忌,抢掠之时避开东城之地,朔夕残众见状,俱都涌向城东处。不少乱民走投无路,跑至李落军前求助,李落也不阻拦,但有所求,便许西戎族民出城,传令云无雁将这些人围至一处,看管起来,麾下将士,秋毫无犯。
朔夕城民虽不知李落会如何处置,但总好过惨死在回蒙和拜火将士刀下,三日下来,城外竟聚集了数万难民。
三日之后,李落率兵入城,紮别和穆宗急忙收拢将士,应对李落。
连着几日,回蒙与拜火已见交恶,待李落率部入城,都暗自忐忑,不过这三日中两军大肆搜刮,盆钵皆丰,两军主帅虽传令军中将士归营。但仍有不少士卒抢红了眼。还在城中四处劫掠,便是两将麾下将士也都意犹未尽的望着朔夕之南的皇宫院落。
朔夕虽破,但西戎残军据守皇城,尚余几处没有被回蒙和拜火攻占。入城之后。两军将士心思大多放在抢掠财物上,谁也不愿耗费时日,攻占朔夕皇城,都知晓皇城之中的钱财美女定是朔夕最丰之处,但城中的便已足够。若是强攻,两军皆忧心会否被他人算计,如此耽搁,倒让羯罗苟活了下来。
李落率军行至内城,回蒙和拜火两军严阵以待,李落率部不过万余,但紮别和穆宗都不敢小视,此次大甘军力之盛,与以往大是不同,强如羌行之。也只能饮恨收场。
紮别和穆宗谨慎望着李落,紮别看着李落一脸镇静,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还不等李落出言,突然从道旁不知何处冲出数人,跪倒在地,高呼大将军,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呈给李落,原来是朔夕城中的刀下游魂,集城中残民请愿。归降李落。
李落接过血书,看了一眼,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紮别和穆宗两将。
紮别怒道:“李落。你这是何意?”
李落淡淡回道:“朔夕城民请愿,愿归降我大甘。”
紮别恼羞成怒,握紧手中兵刃,一语不合,便要传下战令,还不忘回头看了穆宗一眼。若合两军将士,倒有把握围歼李落。
穆宗脸色数变,突然大笑出声道:“李将军真是信人,守城三日,没有派一兵一卒入城,本帅佩服。”
紮别疾言怒色道:“穆将军,你……”
穆宗大声说道:“李将军千金一诺,这等人物本帅还想深交,他日李将军有机会前来拜火,请一定知会本帅一声,本帅要和你大喝三天,不醉不归。”
紮别脸色大变,寒声说道:“穆将军,难道你要放弃朔夕城?”
穆宗呵呵一笑道:“紮将军言重啦,朔夕本就不是我拜火的,何来放弃之说,再说本帅想交李将军这个朋友,既然现在朔夕归降李将军,本帅带着儿郎们待在这里,算怎么回事,那个不什么不什么的。”说完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紮别脸色青白不定,气的说不出话来。穆宗只做没有看见,抱拳一礼道:“李将军既然已经入城,本帅也该走了,兵甲在身,这次不能和李将军共谋一醉了,只愿他日你我重逢之时。”
李落回了一礼,微微笑道:“谢过穆将军,今日之情,李落铭记在心。”
穆宗摆摆手,调转马头,狂笑着离城而去。
秋风一起,紮别只觉得身上一冷,看着一脸淡然的李落,心中愈加发寒,涩声说道:“李将军,你想怎样?”
李落望着紮别,静静说道:“放心,李落有言在先,你我尚属盟友,今日李落不会做违誓之事,今日之后,自有天定。”
紮别怒火冲天,但也无可奈何,倘若穆宗真与李落联手,恐怕朔夕城外下一具尸体便是回蒙将士。
李落漠然说道:“紮将军,这三天,你恐怕只看到了朔夕城中的钱财,忘了朔夕之外。”
紮别心中一凉,大喝一声道:“全军退出朔夕,违令者,斩。”说完急急率军退出城外,入营之后,疾驰向北而去。
众将移步,在城头看着远去的回蒙大军,相视一望,大笑起来,紮别匆忙撤军,一来恐李落与穆宗设谋算计,尚且还要和拜火争平沙川诸地,万般不愿,却只能将朔夕留给李落。
沈向东抚须笑道:“云将军唱了一出好戏啊。”
云无雁付诸一笑道:“紮别只知道纵兵劫掠,不知道这三天我军早已和拜火达成密议,若不是想留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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