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现成的,也是借来用用。”
似乎察觉到了背后的目光,其中一个鼓吹令回头看了一眼率众出迎的李落,嫣然一笑,百媚丛生。
李落愕然,尴尬的笑了笑,回头瞪了应峰和曲子墨一眼,低声说道“不是说染了风寒么?怎么还让她们离营?”
应峰叫起屈来,笑道“大将军,这可不是属下几人擅自主张,是柔姑娘她们执意要帮忙的,大将军又不是不知道,说起鼓乐,咱们营里都是些糙汉子,哪有什么章法可言。”
李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既已如此就算了,接了圣旨之后让她们早些休息吧,还有,留意些莫要让别人看见。”
应峰和曲子墨连声应下,暗暗松了一口气,李落果然没有当真责备的意思。
“还是没有金屈卮的消息么?”
曲子墨神情一黯,沉声回道“还没有……”说罢看了李落一眼,生生将到了嘴边的凶多吉少一词咽了回去。
李落眉头紧锁,数月之前鹿野那伽设伏,除了李落,就只有曲子墨返回了大甘,孛日帖赤那身亡,喀什、喀摩,连同金屈卮在内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钦差大人到!”一声高叫远远传了过来,李落整了整心绪,率军中诸将上前迎接。
。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站着说话()
奉旨而来的是朝中宗正司上大夫林木陵,身旁一人竟是宗正司少卿下逅王李承渡,而这两人身后,一匹高头大马上端坐一人,面如重枣,正是定北军主帅李承烨。
袁骏脸色微微一变,李落倒是平和,面无异色,依着大甘礼法上前见礼。
看到营门前声势浩大的接旨阵仗,林木陵和李承渡显然有些错愕,没想到传言一向独断专行、气焰滔天的定天王李落竟然这么看重朝廷钦差,不管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至少面子上很能看得过去。
“臣,西空寂帅李落。”
“臣,怀化大将军袁骏。”
一声声军中将领的自承名号,汇集成了一句话:“恭迎圣意!”
李承烨面沉似水,不辨喜怒。林木陵与李承渡相视一眼,暗自点了点头,林木陵下马上前一步,清叱道:“本差奉旨而来,不便回礼,众将军听旨。”
李落与袁骏诸将跪倒接旨,林木陵双手奉上圣旨,又是焚香,又是礼服,还好是在行伍之间,这些俗礼能免则免,要不然李落几个少说也要跪上几刻工夫。
圣旨倒是简洁明了,没一会工夫林木陵就宣读完了圣旨,大约的意思先是褒奖李落和三军将士的军功,日后再接再厉云云,到了圣旨最后,似是可有可无的问了一句牧州之事,着令李落查明此事,并交由钦差回禀朝廷。
李落恭敬接过圣旨,林木陵急忙扶起李落,连声说道:“下官有圣旨在身,不得逾礼,王爷快快请起。”
李落和颜一笑道:“林大人言重了,请入营。”
林木陵连称不敢,侧身一闪,让出身后的李承渡和李承烨两人。若说心里话,林木陵这个钦差当的委实憋屈,如果有旁的选择,林木陵决计不会当这个劳什子的钦差大臣。
一个是李落亲父,根深蒂固的大甘亲王,一个是宗正司的顶头上司,同样是李家族人的下逅王,哪一个都不是自己这个小小的上大夫敢轻易得罪的。结果到头来谁也不愿意领这个宣旨的差事,将林木陵推到的前头做挡箭牌,背地里林木陵没少埋怨,一路上也得小心伺候着,不敢有半点懈怠。
如今好了,圣旨已经宣读过罢,至于剩下的事,林木陵打定主意抽身事外,眼观鼻,鼻观心,两耳不闻身外事,只求个太平就好,若是再不知轻重,没准这辕门上该换另一颗脑袋了。
“父王,皇叔。”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吗?整个大甘天下,还有谁能让你李落看得入眼。”
李落垂下眼皮,沉默不语。
李承渡打了个圆场道:“十三哥,你看看你,这是做什么?父子俩许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像仇家似的,也不怕将士们看笑话,有话咱们进去里边说。”
“本王没有这个目无长幼的逆子!”
“是是是,”李承渡打着哈哈道,“十三哥你怎么说都好,言之成理,嘿,十三哥,你没看我和玄楼都听着呢么。”
李承烨瞪了李承渡一眼,心气很是不顺,对李承渡这样插科打诨颇为不满,端坐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落,喝道:“今日你要给牧州一事和前几天欧阳正的事一个交代,听到没有!”
李落张了张口,无言的垂下头,抱拳躬身一礼。
李承烨冷哼一声,做足了派头,又在营门前当着牧天狼众将的面好生训斥了李落一番,斥责李落行事恣意妄为,目中无人,大约还有有生无教的自责意味,训斥过罢,这才骑着马当先进了长水大营。李承渡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李落颔首示意,神色颇是友善。李落回了一礼,微微一笑,却也知道所谓和善云云不过是一张一弛的伎俩,能来这里的,又岂会有几个善于之辈。
诸将面面相觑,好歹李落也是一军主帅,没想到淳亲王竟然这般不留情面,当众严斥,几近苛刻。
“大将军”袁骏低低唤了一声。
李落摆了摆手,示意无妨,和声说道:“走吧。”
恭迎着三名钦差堂而皇之的进了长水大营。旗鼓如旧,只是众将士的神色却都有些漠然,那个跟在钦差身后的大甘少年郎是军中之魂,辱一人便如辱一军,只是这股汹涌暗流却被眼高于顶的朝廷钦差忽视了,就算谨小慎微的宗正司上大夫也不例外。面对李落时的确心有敬畏,只不过这些寻常的兵将士卒却也不被这奉旨而来的钦差重臣看在眼里。
中军帐下。
李承烨居中而坐,没有半分客套,也没有半分谦让的意思,就这样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承渡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看看李承烨,又再瞧瞧刚进了中军大帐的李落,苦笑不已,也自寻了个偏席坐了下来。
林木陵最是省力,自去帐中角落坐了下来,老僧入定般静静候在一旁。
李落进帐之后,向三人分别行了一礼,李承渡和林木陵皆都回了一礼,唯有李承烨板着脸默不做声。
李承渡招了招手,笑道:“玄楼,来,坐下回话。”
李落霁颜一笑,正要答话,就听李承烨怒喝一声道:“站着说话!”
李落一怔,慢慢收起了笑意,皱了皱眉,看着熟悉却极其陌生的李承烨,平声回道:“好。”
李承烨脸上怒气一闪,当先发难道:“呼察冬蝉人在哪里?”
李落沉默片刻,平声回道:“牧蝉郡主五日前业已离营。”
“离营?去了哪里?”
“牧州。”
“你!?好大的胆子!”李承烨怒斥道。
李承渡见帐中气氛紧张,连忙插言道:“十三哥,你先消消气,听听玄楼怎么说”
“说什么?目无朝廷纲纪,谁给你的胆子!”
“哎,这玄楼啊,这件事你处置的确欠妥,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任呼察冬蝉离营呢,这是纵虎归山啊。”
李落没有说话,神色淡然,不知道在想什么。李承烨见李落还是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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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你要造反麽()
气不打一处来,喝骂道:“蠢材,难道你不知道呼察赐已经降了蒙厥吗?如今倒好,生怕呼察赐不敢有恃无恐,竟然还将呼察冬蝉放走,你眼里还有没有大甘的社稷?还是说在你眼中只有呼察冬蝉的美色,让你利令智昏,分不清孰重孰轻?”
李落眉头一皱,平声说道:“牧州一事还没有水落石出,朝廷何故这么急于置科库族于死地?牧州侯镇守大甘边疆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草海联军南下,朝廷未向牧州发一兵一卒,科库族独木难支,朝廷不问牧州侯是不是有苦衷,就这么急着定牧州侯投敌叛国之罪,如此行事,岂不是让将士寒心。”
“住口,巧言令色,照你的意思,难道圣上昏庸到忠奸难辨的地步了么?”
“玄楼并无此意,只是朝廷理屈在先,如今不问缘由便追责问罪,难道没有落井下石之嫌么?”
李承烨气得脸色铁青,李承渡连忙劝道:“玄楼,你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了,皇叔痴长你几岁,别怪皇叔倚老卖老,就算牧州一事另有隐情,你也不该放走呼察冬蝉,而且还斩了欧阳正,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你不服朝廷之意。你是牧天狼主帅,天下四境不知道有多少人都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这么做,固然无意,但的的确确置皇上于进退两难之地啊。”
“皇叔明鉴,欧阳正既没有朝廷圣旨,也没有军中帅令,就敢煽动北府诸军围玄楼麾下长水一营,擒拿一军主将,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资格,如今敌兵临境,单是祸乱军心就当该斩。”
“谁说他没有朝廷圣旨,明明有中书省公文在手,难道你看不见?”
李落平静的看了怒不可遏的李承烨一眼,轻声说道:“中书省何时有职权擅断军中主将的罪责,而且,玄楼身为中书省令监,为什么没有人告知此事?这难道不算僭越皇权之举么?”
“你”李承烨语塞,怒目而视,只看着李落风轻云淡的模样就更觉来气,恨不得大耳刮子抽过去。
李承渡晃了晃脑袋,叹息一声道:“玄楼,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放走呼察冬蝉啊。”
李落知道擅自命呼察冬蝉离营北返是朝廷诸人想抓到的痛脚,今日种种问罪,能站得住脚的也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牧蝉郡主出身牧州,论起对牧州的了解,大甘无人能出其右,玄楼遣郡主北上,也是想尽快查明牧州降敌一事的真相。”
“玄楼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就不怕呼察冬蝉返回牧州之后与大甘刀兵相向?”
李落默然,少顷之后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信她。”
李承渡一滞,没有话说,只是一脸惋惜,连带着沉痛的摇头晃脑。
“冥顽不灵,本王早就说过不该在军中有女将,什么大甘第一女将,真是荒唐无度,也不知道这妖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护着她。本王原以为你能分得清是非,没想到还是被美色迷了心智,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我与郡主清清白白,并无苟且之事,还有,倘若有一天呼察冬蝉真的会率领牧州游骑兴兵南下,今日罪责,我李落愿一肩承担。”
李承烨大怒,抓起桌案上的茶杯摔倒了李落脚边,怒斥道:“荒谬!你一肩承担,李落,你担得起么?我看你是病入膏肓了!”
帐中一阵死寂,李落闭口不言,一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气氛凝滞的几近令人窒息,只能听见李承烨粗重如牛息的呼喝喘气声,显然气得不轻。
帐中诸将面面相觑,这般父子反目,剑拔弩张的杀气还是首次得见。大甘朝野传言李落父子一向不合,而且李承烨曾不止一次的说过李落刚愎自用,难成大器,终有一日大甘的江山社稷会葬送在李落手中,今日一见,也许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
林木陵亦是难再作壁上观的当成事不关己的局外人,轻咳了一声,求助般向李承渡使了个眼色。此来幽州,林木陵有皇命在身,若是李落父子闹到这般田地,彼此争锋相对,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这个所谓的钦差大臣。
眼下这个局面,李承渡实则也不想徒生枝节,不过再怎么说林木陵都是宗正司的下属,也不好眼瞅着林木陵为难成这个模样,只要硬着头皮仗着自己是皇室王爷的身份说上几句话,反正李承烨也在气头上,大不了挨上几句骂,总好过现在这样,一触即发。
“这,要不这件事咱们容后再议?此次北上幽州,圣上特意封赏玄楼麾下的将士,不如先”
李承渡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承烨极其不耐烦的打断,冷喝道:“封赏什么?这个目无尊长的逆子还值得皇兄惦记着给他封赏?他做了什么事当得起朝廷赏赐?”
李落脸色微变,吐了一口气,直视帐中主座的李承烨,平声说道:“朝廷的封赏玄楼担不起,的确也不值得圣上赏赐,不过军中数万将士孤军北上,与草海强敌生死搏杀,逾万忠魂埋骨他乡,只留了名姓,连尸骨都回不了乡。玄楼当不起朝廷赏赐,但这些大甘将士当得起,那些盼儿归的慈母严父和那些独守空居的孤儿寡母当得起。”
“逆子,你要造反么!?”李承烨大怒起身,指着李落的鼻子喝骂道。
李落神情冷幽,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李承烨,转向林木陵平声唤道:“林大人。”
林木陵眼皮一跳,打了个激灵,急忙应道:“下官在。”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朝廷可另有圣旨?”
林木陵一怔,不解其意。
“朝廷可有解我兵权?”
“没有。”
“可有削我军职?”
“这个,也没有”
“那就好。”李落淡淡说了一声,看着李承烨,寸步不让的说道,“父王,父为子纲,以伦理而论,父王是尊长,玄楼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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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父子反目()
不过先有君臣,再论父子,玄楼要先论君为臣纲。”
“你要说什么?”李承烨一脸杀气的寒声问道。
“我是御封的西空寂帅,以军职而论,此间以我为大,整个北府兵将,乃至定北军都要受我辖制,包括父王在内。”
“竖子尔敢!”李承烨气急败坏的大骂道。
“四海之内,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朝臣。这北府有天威皇权,玄楼掌帅令,自要行君王之事,此乃大甘国法。”
掷地有声的说辞让李承渡和林木陵傻了眼,没料到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李承渡不免有些埋怨李承烨,一进这长水大营就摆足了亲王的架子,这下倒好,自家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自己心里还没点数不成?朝野上下嫉恨诽谤李落的不在少数,但任是谁提起李落也都得掂量着点。当年太师作乱,西域不稳,东海贼寇犯边,到了最后还不是都被眼前这个李家晚辈一一踏平了么,还拿捏着亲王的架势,殊不知天下人敬畏李落的远比敬畏大甘朝堂的要多得多了。
骑虎难下,自讨苦吃,李承渡看着李承烨气得发青的脸色暗暗咋舌,酣畅淋漓,怎一个痛快了得。
李承渡虽说与李落没什么深交,也算不上如何亲近,但此情此景,这样的李落的确让李承渡暗自心折,抛开李家错综复杂的权力纷争不说,李家有子如斯,当是大幸。
不过,心折归心折,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李承渡自然心中有数:“哎,这,玄楼啊,你怎么扯到兵权上去了?朝廷也没有说你用兵的事,这不是在说牧州侯叛国的事嘛,扯远了,扯远了。”
“朝廷既然无意干涉玄楼用兵,北府兵将如何用,该怎么用,那便是我说了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何处置呼察冬蝉我自有打算,无须旁人议论。牧州一事稍晚些我自会上书朝廷,给圣上一个交代。”李落斩钉截铁的回道。
局面又再僵持了下来,李承渡一脸苦笑,林木陵噤若寒蝉,心里早就打了一百遍的退堂鼓,问责牧天狼哪里是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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