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阑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抓住剑柄,神情发狠,正要发力,公孙婉清厉声喝道“你敢!”
江阑一惊,急忙缩回了手,无助的看着蓝田书。
“为什么不敢呢?”
“徐家家世显赫,如果你们杀了萍夫人独生爱子,徐家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就算你有长乐帮做靠山,也未必能敌得过武陵徐家吧。”
蓝田书深情款款的看着公孙婉清,轻声说道“清儿,你眼下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替我着想,愚兄真是感激不尽啊,哈哈,真是舍不得这么快让你死,要是能多过几天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那该多好。”
公孙婉清忍住心中恶寒,喝道“收起你的假仁假义,是我有眼无珠,信错了人,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如愿,不过我们死了,你们也活不长。江阑,你可不要助纣为虐!”
“哈哈,武陵徐家,竹阴公孙,啧啧,哪一个都是了不得的世家豪族,清儿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的,不会留下把柄。至于你们,也许是草海狼族的蛮子下的手,也许是姑苏小娘,反正她杀的人也不少了,不在乎再多一两个,哦,对了,我打算让你们两个在做苟且之事时被人撞破好事,双双做了同命鸳鸯,清儿,你说要是周放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肝肠寸断呢。”
“下流,无耻!”
“更下流无耻的还在后面呢,江阑,动手!”
江阑吓了一个哆嗦,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剑柄,猛地抽了出来。
血飞溅,浇在柴火上嘶嘶作响。徐处之的身子猛烈一抖,之后便慢慢的静了下来。
“就剩你了……你敢!”一声脆响,公孙婉清脸颊一片赤红,被蓝田书扬手打了一记耳光,唇边有一缕血迹,若不是蓝田书眼疾手快卸掉了下巴,公孙婉清已经咬舌自尽了。
蓝田书没料到公孙婉清竟然如此贞烈,羞恼成怒,以前侮辱的良家女子不在少数,可绝少碰到像公孙婉清这般宁死不从的。
“你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蓝田书一把将公孙婉清拽了过来,一只手没有半分怜花惜玉的意味,放肆的拉扯着公孙婉清的秀发。
公孙婉清双目喷火,口不能言,只能恨恨的瞪着蓝田书,头被发髻揪着高高扬了起来,露出衣领下的片片雪白。
江阑呼吸急促,直直的盯着公孙婉清衣领下的那一抹白。陶无锋轻轻拍了拍江阑肩头,淡淡说道“别急,少不了你的。”
江阑讪讪一笑,虽然别过了头,余光却还不住的游弋在公孙婉清身上。
陶无锋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被惊醒之后怔怔发呆的李落,冷声说道“碍眼的蝼蚁。”
“我去。”江阑自告奋勇的尖叫一声,有些急不可耐的向李落走去。如此美景,当要有鲜血为伴,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再杀一个人似乎也没什么难的,而且还是一个看上去多余的人。
“等等。”蓝田书忽地扬声唤道。
“蓝大哥,你有什么吩咐?”
“先别杀他。”
“咦?”
蓝田书没有答言,望着角落里的李落,和善可亲的问道“兄台怎么称呼?”
李落默不做声,蓝田书也不甚在意,自顾说道“这位美人出身世家大族,江湖人称醉心索,色艺双全,今日有缘,在下请兄台品尝一番,不枉了你我这场缘分。”
公孙婉清目中含泪,半是羞愧,半是恼怒,不如梨花带雨,却似春寒料峭。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清儿,你看有这么多人陪着你,让你初尝为人妇的滋味,也能瞑目了。”蓝田书笑着,轻柔言语却极尽羞辱之意。
公孙婉清大约是悔不该当初,自食苦果,怨不得旁人。就在公孙婉清认命之时,猛地,山神庙屋顶破开一个大洞,一道人影从天而降,直取蓝田书百会要穴。
异变突起,庙中诸人皆是错愕,蓝田书脸色一变,应变却是极快,厉啸一声,提起怀中的公孙婉清向头顶来人打了出去,竟将公孙婉清当成了人形暗器。
来人不慌不忙,一牵一引,轻轻巧巧的将公孙婉清接了下来。蓝田书闷哼一声,来人杀招为虚,救下公孙婉清为实。落地之后,娇笑嫣然,竟是去而复返的姑苏小娘。
“是你!”蓝田书杀气崩裂,凶狠的盯着姑苏小娘。
“几刻不见,莫非蓝大公子已如隔三秋了么。”姑苏小娘掩口娇笑道,“就是不知道蓝大公子是想我呢,还是在心里骂我坏了你的好事呢。”
“嘿,当然是想姑苏姑娘了。”蓝田书嘴角忽然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姑苏小娘一怔,风情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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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暴雨梨花针()
正欲说话,猛地眼角瞥见一脸焦急却又说不出话来的公孙婉清,心中骤然一沉,不等姑苏小娘回过神来,只觉腰腹之间一阵密密麻麻的剧痛,刻骨铭心。
姑苏小娘闷哼一声,将公孙婉清甩了出去,脚下一个踉跄,捂住腰肢蹒跚坐倒在地,抬头望着蓝田书,一脸冷凝杀意“你怎么会有下三门黎家的暴雨梨花针?”
蓝田书狂笑道“姑苏姑娘好见识,不过你也没有想到吧,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这么轻易离开,所以才将暴雨梨花针藏在公孙姑娘怀中,你若救了她,绝难逃过近在咫尺的暴雨梨花针。堂堂昔日叫天王座下五鬼凶人,如今竟成了朝廷的爪牙,秉公执法,啧啧,这太阳当真有从西边出来的时候,若是姑苏姑娘再多等片刻,等我与婉清美人共赴春宵的时候,怕是我也躲不开你的暗算。这叫天堂有路你不去,地府无门你偏来,可就怨不得我蓝某人了,哈哈。”
姑苏小娘皱了皱眉头,有些苦楚痛意,寒声说道“君子心,果然好狠好毒。”
“姑苏姑娘过奖了,论起狠毒蓝某还是要甘拜下风。”蓝田书得意笑道。
“哼,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恶心。”
“也好,就听姑苏姑娘的,原本以为只有一个醉心索,没想到又来了一位绝代佳人,这老天爷待我当真不薄,春宵苦短,那咱们就莫要负了老天爷的成人之美。”蓝田书状若无人的笑着,不可一世。
姑苏小娘眼珠微动,平声问道“黎家灭门,是你做的还是你们长乐帮下的手?”
“姑苏姑娘是在拖延时间么?放心吧,蓝某对春寒绵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婉清美人被在下的内力封住穴道,没有三五个时辰决计难以得脱,不过姑苏姑娘既然问了,美人相询,在下怎好敝帚自珍呢。”
姑苏小娘心中一寒,不论是阴险狡诈还是狠毒无情,眼前的蓝田书都不逊色自己,一招错满盘皆输。姑苏小娘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几步外倒在地上的公孙婉清,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连带的姑苏小娘连李落也厌弃上了,若不是时常唠叨的所谓大甘律法云云,蓝田书绝没有近身的机会。
春寒绵掌,长乐帮蓝家的不传之秘,位列大甘江湖奇功绝艺榜之一,阴柔绵长,颇有独到之处。
蓝田书清了清嗓子,含笑看着姑苏小娘,柔声说道“黎家灭门和长乐帮没什么关系,和我更没什么干系,至于这暴雨梨花针,嘿嘿,不是蓝某夸口,只要在下动动手指,自然会有人双手奉上。”说罢,蓝田书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形若梨子,一头大些,一头小些,泛着青幽古朴的色泽。
姑苏小娘瞳孔微微收紧,道“恐怕不止双手吧,双脚双腿,连着整个身子都要送给你。”
“哈哈,蓝某就当姑苏姑娘是在夸奖我了。”说话间,
姑苏小娘鄙夷的看着蓝田书,忽地扑哧娇笑出声,露出一个娇媚万分的神情,柔情似水的说道“蓝公子,其实奴家也是身不由己……”
话音未落,一道亮光很突然,也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这座小庙里。光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眨眼,打断了姑苏小娘没有说完的话。亮光过后,蓝田书几人才有错愕,疑惑的扭头打量庙中四处,找寻光从何来。
蓝田书看着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身的李落,颇有疑虑,瞧不出什么异常,但这个落魄的人影此刻却有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别样气息,隐隐透着几分神秘和凶险。
蓦地,蓝田书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在自己身边,或者可以说就在自己脚下。蓝田书一怔,低头一望,猛然间愣住了。脚下满是灰尘的地面上躺着一样东西,很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一个青幽的梨子,一只白皙温柔的手,还有一滴从半空中滴下来的血滴。蓝田书愕然中看了一眼,紧接着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地上的断手不是别人的,而是自己刚才捧着暴雨梨花针的那只手。
蓝田书疼的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哀嚎,一张俊脸扭曲的比屠夫手中的猪羊还要难看。
江阑和陶无锋神色大变,从姑苏小娘破顶而入时的震惊,到蓝田书覆手为雨翻手为云的神通之后的欣喜,再到此刻的惊悚,大起大落莫过于此。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咳“我怕你说一些违心的话,委屈了你。”
姑苏小娘一怔,朱唇轻颤,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扭头看着角落里的人影。
李落踏前几步,摸了摸鼻尖,露出一个尴尬自责的神情,沉声说道“没想到他的心计这么厉害,我也来不及出手,对不住你,你的伤怎么样?”
姑苏小娘嘴角连连抽动,强忍着将嘴里的脏话咽了下去,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道“一时还死不了。”
李落略一沉吟,点点头道“那就好。”
公孙婉清一双美目怔怔的打量着突然出现的李落,言谈举止格外觉得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蓝田书抱着断臂哭叫,江阑呆若木鸡,最先回过神来的却是陶无锋,但见此子前一刻还是惊恐呆滞的神情,下一瞬就变成了阴沉森寒的神色,猛地将江阑推向李落,自己借力撞开庙门,向远山夜色中奔逃而去。
李落呆了一呆,伸手接下江阑,还很平静的说了一句小心。江阑直愣愣的看着李落,余光中看见李落挥了挥手,和方才一般无二的光又一次亮了起来,只是这一次更加的疾,光芒更盛,而且带着血色。
亮光随着被陶无锋撞开的庙门没进了黑暗,江阑打着寒颤,看着陶无锋背信而去的背影。陶无锋的身法很快,眼看着就要逃进山林之中。忽地,江阑呻吟一声,仿若一堆烂泥般瘫在了地上。
庙门外,一颗还没有闭上眼睛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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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长乐帮()
跌跌撞撞的在满是泥泞的山野荒草丛里滚来滚去,脸上还凝结着前一刻的表情,冷酷,无情,还有一丝窃喜,而头颅下的身子却在跑出去近十丈之后才弯弯曲曲的栽倒在地上,两条腿还在无意识的做着狂奔的模样,有些可笑,却更渗人。
一股骚臭的味道从江阑身下飘了出来,蓝田书忘记了痛哭流涕,失神的看着雨夜里陶无锋无头的尸首。如果说李落的第一刀斩断了蓝田书的傲气,那么将陶无锋枭首的这一刀便碎了蓝田书所有的尊严。
庙外的秋雨似乎去别的地方躲了躲,怕也觉得刀光太寒,寒逾秋风,这个时候才偷偷摸摸的回来了这里。
很冷的是夜雨秋风,很快的是浮光掠影,比夜雨秋风更冷,比浮光掠影更快的是李落的刀。
“好快的刀……”蓝田书喃喃的,呆呆的说了一句。
公孙婉清猛然醒悟过来,这世上能使出这样刀法的人很少,能让嬉笑怒骂不忌善恶的姑苏小娘温顺的像一只刚吃饱喝足的猫儿,慵慵懒懒、乖乖巧巧的人更少,而且还是这般年纪的绝无仅有,除了那个在姑苏小娘口中一无是处的人之外,就再没有旁人了。
李落没有理会失魂落魄的蓝田书,慢慢扶起姑苏小娘,封住姑苏小娘身上几处穴道,皱眉问道“你中了暗器,怎么解?”
姑苏小娘吐了一口气,很明显的细声细气了许多,也没有了刚才放荡风流的模样,宛若一个大家闺秀,轻声细语的回道“属下没想到他会把暴雨梨花针藏在公孙姑娘的身上,好狠毒的心肠。”
李落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姑苏小娘抬头看着李落,低声说道“属下以前做过的事比起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没有了。”
李落吓了一跳,连忙露出歉然神色,诚颜应道“那是自然。”
姑苏小娘垂下眼皮,淡淡说道“下三门黎家以暴雨梨花针称雄江湖,惨遭灭门之前,江湖上提起暴雨梨花针无不谈之色变,号称梨花针下寸土不留。不过黎家有感暴雨梨花针太过歹毒,所以针上向来不淬要人命的毒药,只有迷魂散软筋散之类,伤人而不杀人,属下暂无大碍,取出体内的针,过些时辰就会好了。”
李落看了一眼孤零零躺在地上,蓝田书偷看了好几眼却没敢欲图抓到手中的那枚暴雨梨花针,和声问道“这种暗器比起情意如何?”
姑苏小娘一怔,愕然望着李落,良久才缓缓说道“情意早已失传,很少再现江湖。”
“是么……”李落怅然,遥想当年,若非那一支情意,或许世事无常,自己该有另一番造化。
情意现,无绝期,绝无期。
“大将军,可否先救治一下公孙姑娘?”
李落回过神来,连声告罪,接好了公孙婉清拉脱臼的下颚,又拍开被蓝田书封住的穴道,拱手一礼道“公孙姑娘,好久不见。”
公孙婉清回了一礼,神情复杂的看着李落,曾几何时,自己何尝没有怨恨过眼前男子,正是因为李落,所以自己才会畏手畏脚,周放也顾虑重重,不敢轻易与姑苏小娘对质。而今之后,有了救命之恩,下一次就更难了。
公孙婉清神情黯然,回了一礼,轻声应道“民女公孙婉清见过王爷,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李落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疲倦的脸庞,展颜一笑,和声说道“没事了。”说罢转身看着面如死灰的蓝田书和抖若筛糠的江阑,平声问道,“你叫蓝田书?长乐帮又是什么?武陵徐家,可是武陵州州牧参书徐清谵出身的世家?”
蓝田书没有应答,姑苏小娘知机回道“长乐帮是大甘武林中的江湖门派,听闻和卓城不少权贵交好,在卓州以南颇有些声势。徐家是武陵州三大世家之一,属下不知道州牧参书徐大人和徐家有无关系,不过既然是一个姓,也许会有些瓜葛。”
李落听得出来姑苏小娘言语中的提醒意味,若是徐家的人死在李落面前,李落却无动于衷,虽然按理说怪罪不到李落头上,只是人性如此,徐家多半会迁怒于李落。只不过李落位高权重,徐家最多是敢怒不敢言,但是州牧参书就不同了,此官职非同小可,一州之地,除了知州和总兵统领寥寥几人之外,下来就是一州参书,主司不同,分属刑律、钱粮、商贸、水政土地,诸般种种,是一州握有实权的官吏,如果这样的人与李落结怨,虽说李落未必会看在眼里,但保不准日后真有什么绊脚的时候。
“嗯,徐清谵盘踞武陵州多年,听闻有不少贪赃枉法的事,记得回去了提醒巡检司一声,该查则查,不可姑息懈怠。”
姑苏小娘张了张口,闷闷的嗯了一声,感情自己隐晦的说了这么多话,原来人家早就存了斩草除根的心思,到头来是自己自作多情,白费口舌。
“至于长乐帮,”李落顿了一顿,道,“果然如你所说?”
“长乐帮帮主蓝雨尘道貌岸然,表面上秉公行事,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