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他们想干嘛?”蓝筱禾故作惊讶的娇呼道。
门外武士和暖一笑道:“蓝姑娘放心,他们不是冲咱们来的,好像在找什么人,对了,蓝姑娘,你可有看见什么异常?”
“没有啊,我侍奉小姐睡下就回房了,没见到有什么异常。”
“那就好,蓝姑娘,今晚秀同城不太平,还请姑娘留在屋中不要出来,有什么事唤我弟兄两个就好。”
“嗯,知道了,谢谢梁大哥。”蓝姑娘轻轻应了一声。
“屋中可是只有蓝姑娘一人?”突然,漠北双雄中另外一人插言问道。
蓝筱禾微微一惊,倘若这两人闯进来可就麻烦了。蓝筱禾心念一转,和声回道:“只有我一个,小商早早就睡了,梁大哥,你稍等一下,我点上蜡烛,你们进来说话吧。”说完从床上走了下来,摸索着找到桌上火石,点亮烛火,扬声招呼道,“梁大哥,进来吧。”
先前说话之人责怪的呵斥了几句,赔笑说道:“蓝姑娘请见谅,舍弟冒犯蓝姑娘了,哪有深夜到姑娘闺房的道理。”说罢微微一顿,沉声喝道,“让弟兄们都撤回来,这些人阵势不小,免得结下梁子。”
“是,大哥,我这就去。”
“嗯,蓝姑娘,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说完不等蓝筱禾回言,门外两人各自散去,悄然守着这座藏娇小院。
蓝筱禾轻吁了一口气,额头微微有些汗意,也是赌梁家兄弟不敢进来,要不然可就要暴露李落的行踪了。
蓝筱禾将蜡烛移到床前,撩开帘子打量了李落一眼,眉头紧蹙,低声说道:“我替公子包扎一下伤口吧。”
李落和颜一笑道:“不妨事,多谢姑娘仗义相助。”
蓝筱禾仿佛没有听到李落说话,悠悠一叹,取出几件手帕,屋中有清水,蓝筱禾打湿布巾,不容李落婉拒,小心翼翼的擦拭李落手臂上和肩头的伤口,随后不知道从哪里找了点金疮药,用手帕裹住敷在伤口上。
“我这里也没有上好的金疮药,将就着先用吧。”蓝筱禾轻声说道。
离蓝筱禾很近,身上的幽香清晰可辨,似乎比这龙涎香还要香醇,不由得让李落心头一荡,只觉得一股懒散酥麻的感觉涌上心头,便叫这一刻过的慢些,久些。
收拾妥当,蓝筱禾盯着李落,目光轻柔,不过瞧在李落眼中反而有些灼热的错觉,格外能撩动人的情丝。
“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呢?”蓝筱禾吐气如兰,轻轻问道。
“我姓李。”
“哦,原来是李公子。”蓝筱禾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似乎也觉得太过靠近李落,俏脸又是一红,稍稍退开数尺,将沾上血水的布巾收拾干净。刺客已经离去,秀同城的夜仿佛又安静了下来,蓝筱禾在屋中忙碌着,却也不知道该忙些什么,只是不敢回头再看床边的李落。
烛火晃动,逗弄的这一屋天地也醉了。李落怔怔的看着假装忙碌的蓝筱禾,和声问道:“姑娘今夜救了我,除了这块龙涎香,我却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不用啦,我救你也没想着让公子报答我,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在蓝姑娘看来或许是举手之劳,在我却是生死之判,如果将蓝姑娘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在下就更难安心了。”
“呵呵,公子言重了,我不过是借了我家小姐的名头,公子要谢就谢我家小姐吧。”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卷入刺杀()
李落摸了摸鼻尖,苦笑道:“墨姑娘只怕未必愿意救我。”
蓝筱禾瞪了李落一眼,显然有些不满李落这般看待自家小姐,哼了一声道:“李公子大可宽心,我家小姐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今天有求于公子,公子虽没有答应,但我家小姐也没有怨恨公子,要是你答应了说不定我家小姐还会看轻你呢,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今天我救了你,如果我让你答应小姐所请,不知道公子可否愿意?”
李落看了蓝筱禾一眼,淡淡一笑道:“蓝姑娘知道你家小姐求我何事?”
蓝筱禾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小姐没说,我们做奴婢的不该问的。”
李落笑了笑,没有做声,静静的看着蓝筱禾。两人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蓝筱禾脸色越来越红,呼吸似乎又重了起来。
“蓝姑娘以前可曾见过我?”李落突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蓝筱禾一怔,愕然不解的望着李落。
“如果蓝姑娘以前见过我,就该知道今夜想杀我的人绝不会因为墨姑娘而半途而废。”
蓝筱禾俏脸一变,血色尽失。就在这时,异变突起,李落背靠的屋墙蓦然破出一个大洞,一双手宛若鬼魅般探了出来,察觉时已结结实实的印在李落背心上。
李落突遭暗算,神色淡然如昔,仿佛这一切早已料到。就在双掌印上李落背心的同时,李落突然撮指为刃,如同脑后生了眼,反手一指,沿着破洞倒击了出去。在掌劲击中李落的同时,李落的手也斩到了墙后暗算之人。只听墙外传来一声惨哼,下手之人急退了出去,这一下也伤的不轻。
李落咽喉一甜,吐出半口鲜血,轻咳几声,用手擦了擦嘴角血迹,淡淡说道:“可惜了一床新被。”
蓝筱禾一惊,娇躯抖了抖,似乎是惴惴不安,再看见李落口吐鲜血,莫名其妙的在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意,是一种带着残酷和玉石俱焚的痛快,有些扭曲,让人不寒而栗。蓝筱禾脸上的喜色还没有完全消失,突然听见李落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说话,愣住了,难解的瞧着陌生的李落,不过神色终于平静,收拢在冷漠和刺痛神经的怨恨上。
李落回头扫了一眼墙上的破洞,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用意不明,或许是有些遗憾也说不定。
下了闺床,李落看了一眼蓝筱禾,蓝筱禾面无惧色,平静冷漠的相向而视,仿佛就在转眼间换了一个人,根本不是刚才那个旖旎婉约的灯下女子。
“人可是都到齐了?”李落淡淡问道。
“哼,今天你插翅难飞,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蓝筱禾恨声说道。
李落寂寞的哈哈一笑,道:“看来蓝姑娘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了,我杀人无算,害的不少人家家破人亡,倒是记不得和蓝姑娘有什么仇怨了。”
蓝筱禾眼中冒火,恨不得上去吃李落的肉喝李落的血,半晌才压下激荡的心绪,寒声说道:“大将军贵人多忘事,看来该叫我提醒提醒才是。”
李落点了点头,并没有因为落入圈套而有什么气急败坏的模样,似乎也没有想要杀蓝筱禾的意思,平声说道:“刚才我没有走,我也想知道与我素昧平生的蓝姑娘有什么理由卷入这场刺杀之中?既然有蓝姑娘在其中行走,桑海大家想必也牵扯其中。好大的赌注,我原以为墨姑娘不善赌,更不知道什么是赌,岂料是我自欺欺人,墨姑娘才是敢下注的厉害角色。”
蓝筱禾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姐和这件事无关。你杀过那么多人,早就该死,今日落得这步田地也是你罪有应得!”
“愿闻其详。”
蓝筱禾胸口一阵起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无尽的愤恨和屈辱,一字一句的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在西征大军窦帅帐下曾杀过一位游击将军?”
“窦帅?蓝姑娘说的是窦胜?”李落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道,那还是李落第一次率大军出征西府狄州的时候。
“正是,你记起来了?”
李落思索一番,摇了摇头道:“对不住蓝姑娘,当年出征西府途中我杀了不少人,就连怀王也被我下手斩杀,窦将军亦是其中之一,但说是窦将军麾下为我所杀的将士,这个我实在记不得了。”
“你,果真是死有余辜!好,那我就告诉你,当年就因为营中械斗,别的人你都不管,就算是一起闹事的人你也只是责罚了一百军棍,但我哥哥,你却不问青红皂白,将他斩首示众。从小我就没了亲人,和哥哥相依为命,他从军就是为了我能吃饱饭,你却将我唯一的亲人从我身边夺走,而且连一个将士的荣耀都不曾给他,让他死了也受人唾弃白眼。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不管等多久,不管机会有多渺茫,我都一定要为我哥哥报仇!”蓝筱禾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李落记了起来,原来是当年命石冲斩杀的那个游击将军,自己早已忘记了,如果不是今天碰到蓝筱禾,只怕余生中自己也不会再想起来哪怕一次,好像这个人就是一粒灰尘,无足轻重,不起眼的让人记起来都是一种奢望。不过这样一个人,却还有人记得,而且是刻骨铭心的记忆。
李落点了点头,轻轻说道:“我记得他。”说罢微微一笑,淡然说道,“我明白了。”
李落这样淡泊的神色彻底激怒了蓝筱禾,蓝筱禾厉叱道:“你明白了什么!?你什么都不明白!像你们这样的人以为自己可以掌管别人的生死,可以一言定是非,你们才是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今天就算我死,我也要让你去为我哥哥陪葬!”
“也许吧,我不知道别人该怎样,不过我这样的人的确该死。”李落走到屋门处,顿了顿,轻声说道,“蓝姑娘所作所为没有错。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远来是客()
我没理由杀你,但我没有理由却也杀了很多人,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哈哈,又有谁能一定说得清呐。”
李落抬手就要推开屋门,蓝筱禾莫名的被李落这种好似洒脱,又好像玩世不恭的神态惊住了,便有那么一瞬,只是很小很小的一瞬,蓝筱禾想了,想着眼下做的事到底是对还是错,不过转即就被心中的仇恨淹没,冷冷的盯着李落,扬声问了一句:“你便没有悔恨或者辩解么?”这一句在当李落推开屋门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李落没有回头,手扶在门上,和声说道:“因者能生,果者所生,有因则必有果,有果则必有因;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人道是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至于蓝姑娘想听的悔恨或是辩解,同样是不可说,既不可说,那姑娘就无须再听,后会无期了。”
房门推开,屋外灯火通明。李落没有留意灯火和灯火后的人,倒有心思先瞧了一眼这株胡杨树,有一丝惋惜,实在是可惜,好好一个夜,却被扰了一场春梦。
院子里人满为患,就连那株胡杨树上都有人。李落扫了一眼,当真是插翅难飞,蓝筱禾的确没有骗自己。
“这一次,看你往哪里逃。”一个中年男子戏谑的望着李落。
声音不陌生,几个时辰前刚刚听到过,正是刺中肩头的那位剑道好手。
李落淡淡一笑,平声说道:“的确,这一战不知诸位是用暗器还是车轮战?”
“哈哈,尊驾远来是客,你想我们用暗器招呼还是怎样都好,这点耐性我们还是有的。”中年男子朗声笑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悠闲模样。
“远来是客?这就是蒙厥的待客之道么?”
“王爷,今夜你难逃一死,临死之前就不必再套我们话了,知道太多,死都没法子瞑目,岂不是更让人难受。”
李落神色不变,点点头道:“也是,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不过今夜我死,大甘和蒙厥通商不成,蒙厥的盘算也将大白于天下,多少也算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笑话,没有你的大甘不过是没有爪牙的老虎,何足为惧,怪只怪你太小瞧了天下英雄。”另一个黑衣蒙面人冷冷说道。
“我小瞧了天下英雄也许没有错,不过没有我的大甘,哈哈,恐怕要让诸位失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甘朝廷像我这样的人也许不多,但大甘如我这般,甚或犹胜于我的英雄豪杰大有人在,蒙厥想借势南下,未必能得偿所愿,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李落轻声回道。
“哼,故弄玄虚,到了阴曹地府就好好等着你所谓的英雄豪杰下来陪你吧,动手!”蒙面黑衣人怒喝一声,不愿再浪费唇舌,先剔除眼前这个心腹大患为上。
使剑的中年男子先一步跃到李落身前,剑芒如寒星孤火,绕在李落周身四处,竟然是要一对一和李落一较高下。
墙头一个扛着大锤的大汉咧嘴嘿嘿一笑,和中年男子相交莫逆,自然知道这位的心高气傲,如果不是上头有人传令,让他埋伏起来暗中下手怕是比杀了他还难。如今李落为瓮中之鳖,机不可失,定是要在武功上先分个胜负输赢才行。
蒙面黑衣人不满冷哼一声,不过却也没有喝止,看似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份不低,此时大局已定,倒也不愿意开罪。
中年男子杀的兴起,剑光闪现,只攻不守,这一抹剑光在黑夜中格外显得出尘潇洒,柔的几乎能融化秀同城的夜,带起李落身上朵朵血花,有一种妖艳而又凄惨的美。
李落没有兵刃在手,只能凭借一双肉掌周旋。黄昏时破围而出,李落身上受的伤还算没有大碍,只是方才在蓝筱禾房中的一番耽搁,原本被吞天兽丹液暂且压制的毒性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这一缕龙涎香,香气盈人,只可惜被香气掩盖的另有玄虚,不是毒,却比毒更险恶三分,不但乱了李落的内息,就连早前身中之毒似乎也有些压制不住了。此时李落内息已有紊乱之相,冰心诀流转时断时续,如果不是斗转星移的道家绝学,恐怕这个时候已命丧在这把长剑之下。
李落守多攻少,勉力坚持,不过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沉静的让一众刺客杀手无不生出敬佩之心,到了眼前这般境地,竟然还能如此镇定,单是这份心性,天下间就绝无仅有了。
当随蓝筱禾踏入闺房不久,就在蓝筱禾点亮烛火的瞬间,李落已经隐隐察觉到蓝筱禾和这座院落的诡异,如今墨卿闭门不出,这个大甘桑海的奇女子只怕也是这个圈套中必不可少的一环。入屋之后,蓝筱禾手中既有风灯,风灯不灭,便着急点亮烛火,如果有心救人,明知李落身后有刺客追杀,这盏灯点的这么早,多半是告诉暗中的刺客李落已落入罗网之中。再加上屋顶刺客与漠北双雄多此一举的交谈,堂堂大甘定天王,要杀这种人怎会因为区区一介风尘女子望而却步。
在李落察觉异样的时候,李落原本就想突围而出,只是心中却也明白的很,这些刺客杀手将自己逼回这座院子的时候,这张罗网已经罩在了自己身上,进退的结局都是一样,暗中谋划之人想来早就打算好了应对之策,不怕李落破围。冥灵之中李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幕后主使希望李落能看破秀同城布下的杀局,而在这里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生机暗藏。便是这一踌躇,再想出去为时已晚,李落索性既来之则安之,想瞧一瞧桑海大家为何会卷入这场阴谋当中。
不过这很巧出现的龙涎香还是让李落中了招,龙涎香下掩盖的东西,多半不是毒,而是近乎合欢散之类的药物。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杀机四伏()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蓝筱禾刻意的旖旎气氛中让李落有些许失神,让冰心诀和吞天兽的丹液也不曾嗅出香气中的凶险。如果不是蓝筱禾身上的娇羞露出了破绽,杀机四伏,怎会是风月多过担忧,而且还是在李落易容后的这幅尊容下,恐怕此刻李落身受的内伤只会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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