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娇躯一动,虽然和李落离的不近,但是李落能清楚的看见墨卿修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轻柔的、香甜的,有一种初恋时痒痒的感觉。
脸庞的线条很柔和,一如昨夜的音符曲调,绵绵的连在一起,没有断也没有续,一起一伏好像就应该是这样,不敢高一些,也不敢低一些。
墨卿回过神,回头望了过来,轻轻的笑了笑,和声说道:“你来了。”
口吻很奇怪,就好像两个人自小便是相识,只是很久没有见了而已。
李落只觉得眼眶有些热,心头也是一热,还伴随着点点滴滴不知来由的痛。
记不起是前朝哪位风流才子说过,每一个女子都是世间百花的精灵,好看的美人如此,不好看的女子亦是如此。
百合般纯洁的,像长宁;魅惑而又妖媚的,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单纯,像曼陀罗,像云妃;浪漫柔情的玫瑰,像柔月;天真烂漫的向日葵,如同唐糖;高贵如牡丹,像当年的荣皇后;淡薄娇羞的栀子花,不愿惹人流连,却难掩又甜又美的味道,却道是无可奈何,这样的女子是溯雪;万梅园中的仓央嘉禾,那就是一朵迎雪怒放的梅花;气质温雅,有近有远,有喜有怒,难以捉摸的大兰金香,仿佛虞红颜。
有很多很多的花,还有很多很多的女子,无法一一尽数,总归是千娇百艳。
而这个女子,桑海墨卿,给李落的第一眼感觉是雪花,皎洁如雪,飞舞在天地间,婀娜多姿,惊艳中透着清新写意,自由自在的存在于天和地之间。
但这种美是一种小心翼翼的美,也如同这雪花一样,如果将她捧在手心,那么转瞬间就会化作一滴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一颦一笑中都散发着让人怜惜的柔情蜜意,却又不敢靠的太近,仿佛这种美丽的胆子很小,像受了惊的兔子,远远的躲在一边,不管离的再近,都有一种遥不可及的远,迷迷离离,让人魂牵梦绕。
李落怔怔出神,没有进也没有退,静静的看着墨卿。
“坐吧。”墨卿浅浅一笑,玉手指向胡杨树下的一张木椅,自己也随意的坐在另一张木椅上。
蓝筱禾上前轻轻摆了摆木椅,李落并没有马上入座,垂目沉思着什么。
墨卿展颜一笑道:“怎么,昨夜公子锋芒毕露,技惊四座,今日莫非是害怕我们几人女流之辈会对公子暗下杀手?”
李落回过神来,洒然一笑,安然坐在墨卿对面。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想学赌技()
近处看只觉得这个温文尔雅的女子更是动人心魄,难以久视。
椅前有桌,桌上有茶。
墨卿玉指皓腕,恬静的提起茶壶,为李落斟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柔声说道:“这茶是我自己晒的,公子尝尝,可还入得了口?”
李落扫了一眼桌上茶杯,既没有喝茶,也没有说话,缄默三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墨卿掩口一笑道:“看来我的茶和我的琴艺都一样入不了公子的眼啊。”
李落诧异的看了墨卿一眼,还是默不做声。
“呵呵,原来公子是个惜字如金的人,倒是墨卿冒昧了。”
“墨姑娘的茶香,琴艺更是世间少有,在下凡夫俗子,多半是不懂得欣赏而已,怎会入不了眼,墨姑娘言重了。”
墨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落,道:“是么,我的琴艺果真还算能听?”
“岂止是能听,听过墨姑娘的琴声,想必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墨卿娇笑一笑,狡黠说道:“只可惜公子听了不到半刻就已经不堪入耳了,要不然怎么会悄然离开呢。”
李落心中一凛,昨夜离开少来楼极是小心,就算蒙厥鹰爪,凌孤眠和丹吉之辈也未必知道李落是何时离开的少来楼,没想到行踪竟然会落在这个足不出户的奇女子眼中,若是无心,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墨卿悠然一叹,没有深究的意思,缓缓说道:“琴音再好,终归只是皮肉,如果没有灵魂,听的久了,也就腻了。”
李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看似有些落寞的女子,不知道她是有感而发还是故意为之。
墨卿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神情幽静下来,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小商不顾仪态的一屁股坐在房前台阶上,伸出小手拍打着双腿,嘟着嘴瞧着李落背影,显然是在责怪李落这般不识趣,眼珠子机灵乱转,侧着头却是在听自家小姐和李落说些什么。
蓝筱禾瞧着小商这样怪里怪气的模样,忍俊不禁,探手揪着小商的耳朵把她提了起来,在小商不情不愿的嚷嚷中拽进了屋子,随后关上房门,将李落和墨卿两人留在了屋外。
墨卿叹息了一声,摇头轻笑道:“小商年幼,向来没大没小,这一路没少让公子烦心吧。”
“还好。”李落淡淡应了一声。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墨卿看样子耐心很好,李落不说话,她便也不问,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
一杯茶见底,李落眼前的这杯茶也已经凉了。
“不知道墨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李落开口问道,秀同城正值多事之秋,在这个院子里逗留的时间越长,恐怕出去之后的事就会越多。
墨卿风情万种的白了李落一眼,有些嗔怒意味,柔声说道:“我以为公子会一直不问呢。”
李落愕然道:“姑娘为什么这么想?”
“是我想错啦。”墨卿没有回答,笑颜应道。
李落稍一思量明白过来,只怕墨卿也把李落当成了登徒浪子,能和这样的绝色女子同处一处,自然是能待多久就待多久的。
墨卿正襟危坐,美目一眨不瞬的看着李落,轻声说道:“既然公子问了,那我就直说啦。”
李落点了点头,示意墨卿但说无妨。
“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公子可否答应?”
李落眉头微微一皱,墨卿是丹吉的贵客,就算是在漠北,愿意当墨卿护花使者的绝不在少数,不说别人,昨夜少来楼中的人怕是有半数甘愿为墨卿赴汤蹈火,何必找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孤家寡人。
李落望着墨卿充满希冀,又有些担忧的动人神色,虽有冰心诀在,但依然忍不住心中一颤,缓缓问道:“什么事?”
“公子不应我么?”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尤物,换做旁人,只怕就要忍不住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李落清冷如昔,半点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
墨卿暗暗吃了一惊,想不到李落定力如此了得,随即敛去脸上的诱人神态,讶声说道:“公子果然是个谨慎小心的人。”
李落淡淡一笑道:“如今的秀同城如果不小心点,怕是会死的不明不白。墨姑娘有什么话不妨明言,倘若是我能做到的,我才敢斟酌一二。”
“公子一定能做到的。”
“哦,那会是什么?”李落亦有些好奇,不知道墨卿这般笃定自己能做到的事究竟是什么。
墨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想请公子教我赌技。”
“赌技?”李落有些瞠目结舌,来之前诸般缘由都有猜测,或许是墨卿有招揽之意,或许是替别人做说客,又或者是有人授意试探李落的底细,但从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李落的赌技。
“嗯。”墨卿点了点头,神情清朗,绝不是随口乱说的样子。
“墨姑娘学赌艺做什么?”
“这个公子不必知道,我学赌技自然有我的用处,就看公子愿不愿教我。”
墨卿断然说道,“公子在秀同城这些日子出入赌坊,赌技出神入化,虽然有输有赢,输该是公子故意的,赢却是公子的真本事。
秀同城鱼龙混杂,善赌的不在少数,但像公子这样举重若轻的绝无仅有,就算那些深悉赌道的老手也看不清公子虚实,论起境界,只怕是赌道宗师啦。”
李落啼笑皆非,没想到竟然是赌艺引来的麻烦,不过墨卿口中所说的赌道宗师另有其人,自己只算是半道出家,真要放手去赌,怕是输的连回去的盘缠都没了。
“这……”李落不知道该怎么应答,此事决计不能答应,就算答应下来,也要找尚黎来,不过这样一来行迹就会暴露,在危机四伏的秀同城无异于自寻死路。
墨卿见李落面有难色,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冷漠,平声说道:“公子要怎样才能答应教我赌技?若是为财,公子可以开个价,如果我能出得起,绝无二话。”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那倒也不是。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以身相侍()
只是在下实在想不通墨姑娘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学赌技。”
“我没有问公子来路,我的事公子也无须多问,就看公子愿不愿教我。”
李落皱眉不语,心中着实不愿为自己惹来闲事缠身,思索着该如何回绝墨卿。
墨卿见李落一脸婉拒神色,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朱唇轻咬。
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子若是愿意,妾身愿陪朝夕,任凭公子发落。”说完之后,墨卿脸色羞红一片,却也带着无尽的愤恨。
此语一出,惊了李落一跳,没想到墨卿为了赌技竟然不惜以身相侍,这可比金银财物更为骇人,不过就是这样更让李落不敢轻易答应,稍有不慎,不单人情,道义上也于心难安。
李落吃惊的看着墨卿,换做别人,美人和钱财,哪一样不是梦寐以求的东西,想拒绝都难。
墨卿内心中极为挣扎,脸上的神情忽暗忽明,眼中泛着晶莹的泪水,只不过为了仅存的自尊,强忍着没有让泪流出来。
李落暗叹一声,罢了,或许也是个苦命人吧。
李落和声说道:“财色之物,世人都难无动于衷,尤其是墨姑娘,唉,也许这天下间没有人能抵挡的住,但君子爱之也要取之有道,在下并非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还懂。
世上精擅赌艺的人不在少数,姑娘为何认准在下了呢?”
墨卿见李落婉拒,稍稍松了一口气,不过眉宇间的怨恨之色不减反增,没有回答李落,幽冷说道:“公子要怎样才肯教我?或者说不管怎样公子都不愿教我?”
李落无奈一叹,想了想,和声说道:“这样吧,请墨姑娘伸手一观。”
墨卿一愣,不解其意,不过还是伸出了手。
手很好看,玉润珠圆,似乎常年抚琴也没有在手上留下什么痕迹。
李落也伸出手放在墨卿素手上方,墨卿狐疑的看着李落,不知道李落要做什么。
“少顷我会用一根手指点到姑娘掌心,如果姑娘能告诉我是那一根手指,在下便教姑娘赌艺,分文不取,姑娘也无须舍身相伴,一切就随缘吧。”
墨卿眼睛一亮,听起来这个提议仿佛是李落有意成全一般,俏脸解冻,不服气的看着李落,动了动手掌,握紧之后又再展开,娇声说道:“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哈哈,姑娘莫非也要拉钩么?”
墨卿俏脸一红,猜到是小商又丢人了,娇哼一声,对李落说话充耳不闻,死死的看着李落手掌,不过脸上微微有异色闪过,比起李落此刻这幅寻常的面容,这只手倒有些太过秀气了。
李落沉声说道:“看好了。”
说罢手指缓缓动了起来,不快,墨卿看的清清楚楚,心中窃喜,倒要瞧瞧李落能施出什么诡计花样来。
手指宛若潮水波浪,此起彼伏,初时能看清一起一落,但慢慢的,手指越来越快,目光已经追不到手指的起伏,而手指带起的残影几乎连成了一条线,虚虚实实。
墨卿俏脸血色尽失,怔怔的看着,渐渐的目光模糊起来,原来眼睛已被泪水侵湿。
就在这时,掌心轻轻一颤,李落和声问道:“墨姑娘,好了。”
墨卿抬起头看着李落,眼中有一种让人撕心裂肺的绝望,两行清泪旁若无人的流了下来。
李落心中一伤,不过亦没有心软,当断则断。
“我看不清。”墨卿喃喃低语,收回素手,狠狠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了无生气,深吸一口气,寒声说道,“你既然打定主意不愿教我,何必还要羞辱我?”
“我没有想要羞辱墨姑娘,五根手指,姑娘就算没有看清,猜上一个也有两成机会。”
墨卿一怔,茫然看着李落。
李落叹了一口气,道:“墨姑娘,这也是赌,姑娘不知道什么是赌,又何必学赌技?”
墨卿脸色渐渐沉静下来,默不做声,默哀大于心死,恐怕也将李落恨在心头。
李落心生不忍,和声说道:“倘若墨姑娘告诉在下原委,说不定这些手段在下愿倾囊相授。”
墨卿沉默不语,良久才冷冷说道:“不必了,我的事不劳公子挂心。叨扰公子时久,筱禾,送客。”
说罢起身背对李落,孤单的站在这棵孤零零的胡杨树旁。
蓝筱禾闻声走了出来,颇觉惊讶的看着李落和墨卿,两人这个样子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没谈拢不说,还有些反目成仇的意思。
蓝筱禾知机的没有多问,轻轻一礼,和声说道:“公子,请。”
李落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墨卿,抱拳一礼道:“墨姑娘,保重。”
墨卿没有应声,李落识趣的随蓝筱禾出了院落,蓝筱禾歉然告了一声罪,将院门关上。
李落苦笑一声,心里着实没什么滋味。
李落收拾心情,往来路返回。
墨卿身处的这座小院外耳目众多,李落进出早有不下十双眼睛盯着,生怕李落做出些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来。
转过几条街,天色有些暗了下来,炊烟袅袅,饭香四溢。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让秀同城少有的换上些许安宁静怡的神采,少了喧哗纷争,间或能从孩童欢笑声中听到鸡鸣犬吠声,让人暂时忘记了奔波一天的劳累,心神放松了下来。
街上有三五个孩童大喊大叫着跑了过来,身后还有一个中年女子手里拎着个鸡毛掸子,骂骂咧咧的追着,口中念念有词,差不多就是再不站住,抓着了非得打断腿不可,也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惹着这位看似还有些面善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凶神恶煞,这些孩童自然是心惊胆战,非但不敢站住,反而跑的更快了,彼此招呼着从李落身边跑了过去,扬起了几片飞沙。
这些孩子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岁上下,小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跑的太急,五个孩童层差不齐,跑的最快的已经呼啸着越过李落,向街道转角跑去。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偷东西小娃()
跑的最慢的刚刚才到李落身前不远处,小脸脏兮兮的,鼻涕和眼泪在脸上混成了泥水,倒是个周正俊俏的小女娃,只是此刻脸上尽数被惊恐笼罩,拼了命的往前跑着。
街道不平,坑坑洼洼,小女孩脚下一崴,直挺挺摔了下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女童哇一声哭了起来,从怀中滚出半个馒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硬的和小石头一样。
这一下摔的很重,小女娃一时半会爬不起来,拼命用手撑着地向前爬了几步,伸手还想去够已经滚远的半个馒头,仓皇、恐惧,还有些绝望。
“跑啊,让你跑,让你跑。”中年女子追了上来,扬起鸡毛掸子就要打。
这时已经跑远的一个稍微大些的男童折返回来,亦是一脸害怕的神色,站在离女童三步外的地方恐惧的望着中年女子,想上前护着女童,却又怕中年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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