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后迷醉的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悠悠一叹,芳心期许,怎奈浪子风流,却不知道他的心在哪里。
三日后,少来楼。
楼外车水马龙,楼中却比楼外清静些许,果然不是谁都能进得了少来楼。
李落闲散的步入少来楼中,倒是领受了不少羡慕嫉妒的眼光,不过亦有人认出李落这个新晋的赌技高手,纵然薄有微词,不过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敢上前生事,无论如何,丹吉的面子不敢不给。
进了少来楼,李落环目一扫,微觉诧异,这个少来楼的确称得上富丽堂皇,也不知道东主是谁,能在这样一个乱地孤城中修建如此不凡的楼宇,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
少来楼高三层,进楼之后就是一个天井,近十丈方圆,竟是别有洞天。
天井当中是一个高台,约莫有三两丈高低,高台四周有围栏环绕,金箔玉镶,极尽奢华。
高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颜色有些妖艳,李落瞧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这块地毯的红色有些刺眼,仿佛是鲜血侵染而成的。
楼中角落点缀着不少奇花异草,给这漠北酷寒之地添上几抹春色,不显单调,只看这些草莽英豪踏入少来楼后,说话声音也不由自主的小了些,不过当然不是因为这几处花草和楼中景象,多半还是忌讳此楼背后的人物。
楼分三层,第一层就只能是大堂散客,像李落这样没什么来历的人只能坐在一层,和几个不知姓名的江湖中人围坐一桌。
李落进来之后略略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神情冷漠,同桌有人招呼李落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颇显傲意,做足了模样。
二层和三层便不是散台了,俱是一个个雅间,东西南北环绕着这处高台,想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登上少来楼的第二层。
至于第三层就只有四间雅阁,东西南北各有一间,极显卓尔不群,每一间中坐的都是此时秀同城中跺跺脚便要颤三颤的雄豪。
美酒佳肴就在众人坐定的同时端了上来,转瞬间少来楼中香气扑鼻,也分不清是酒菜的香味还是此刻在高台上曼袖盈舞的异域美人身上的香气,总归让人如痴如醉,连骨头都化在了这处温柔乡里。
李落暗自盘算,二层一十六间,三层四间,加上一层散客,这个时候的少来楼聚集了好几百人,如果有人能借机将此刻少来楼中的这些豪客游侠一网打尽,秀同城就真个算无主之城了。
想归想,但要杀尽这些人可不容易,就说李落,怕也是不容易死的很。
一曲刚落,台上几个美艳诱惑的异域美女盈盈一礼,浅笑嫣然,逗的些急性子的草莽豪杰抓耳挠腮,恨不得扑上去将这些女子揽在怀里温存一番。
李落摸了摸鼻尖,心神有些恍惚,不知道怎么就记起了当年在朔夕城那个贩卖奴隶的勾栏肮脏之地。
同样有一些含情脉脉的女子,同样也有些不曾掩饰好色之相的江湖人,这里规矩了些,至少没有人当场萌发丑态,不过其实也差不了多少,只要有钱有势还不是一样可以任意妄为。
曲终人静,正主该现身了。
李落抬头打量高处,从底下往上看,楼外还不觉得怎样的三层此刻显得格外的高不可攀,无时无刻不在昭显着上位豪客的权势和地位。
“哈哈,多谢各路英雄赏丹吉一个薄面,丹吉无以为表,先干为敬。”三层正东一间楼阁凭栏木窗打了开来,一个矮胖男子走了出来,站在窗外木台上团团一礼,笑容可掬,正是今夜宴会的主家,漠北丹吉。
李落不禁多瞧了几眼这位商道传奇,一望之下,多少有些失望。
丹吉年近半百,生的其貌不扬,个子很矮,而且很胖,真要比较,也许就比卓城蛇堂堂主朱家高上几寸,但却比朱家胖了不少,整个装下一个朱家也绰绰有余。
脸上挂着招牌的人畜无害的笑容,如果不知道丹吉这个名字,第一眼望去还以为是哪座庙里的弥勒佛跑了出来,非但不见奸商的奸,反而给人和蔼可亲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错觉,一不小心掉进丹吉的血盆大口,定是不会留下半根骨头。
第一千零三章 沙漠狂鹰()
三层上其余三间雅阁俱都打开窗栏,但没有人现身,只有一间木台上站着两个黑衣武士,一脸森寒杀意。
李落多看了两眼,蒙厥鹰爪,气势逼人。
二层上陆陆续续的都打开了窗栏,不少人凭窗远眺,若是遇见相识的同道故友,举杯遥祝,一派安详模样。
李落一眼瞧见二层一处雅间中的蜂后,也不知道蜂后借了谁人的势,上了二层,慵懒的和身边一个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有说有笑。
徐残歌站在一旁,不时的打量着楼中各处,不过望向一层散台的时候居多,看到易容之后的李落,眼睛一亮,古怪的笑了笑,缓缓点了点头。
李落面无表情,似乎没有看见徐残歌还算善意的招呼,冷冷扫了徐残歌一眼,便不再理会。
不过的确有一个人引起了李落注意,是在二层另一侧雅间中,一个头扎红巾的潇洒男子,斜靠在窗边,双臂抱怀,饶有兴趣的审视少来楼中的各路人马。
这个男子随意一站,如岳峙渊渟,仿佛一轮初升朗日,将少来楼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耀眼不可久视,就连这些本是规矩的含情艳女也情不自禁的偷偷多看了几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等豪杰人物。
此子一脸写意的闲散,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又好像眼前这些太过无趣了。
李落心中一动,蜂后该和此子有些交情,虽说不停的再和身边大商谈论什么,眼睛却时不时瞄上一眼,含羞带臊,不太寻常。
等着丹吉喝完手中这杯酒,就有人按捺不住的高声喊道:“酒不错,饭菜也不错,不知道墨姑娘什么时候赏脸出来让大伙瞧瞧?”
丹吉哈哈一笑,朗声说道:“莫扎世侄不急,来都来了,还怕见不到墨姑娘,性子这么急,不怕吓到墨姑娘。”
说话的人嘿嘿一笑,没有应声。
李落暗自诧异,少来楼中人不少,就是李落也没有法子一眼看出刚才是谁说话,而丹吉只凭声音就能分辨说话之人是谁,这份耳力实属难得,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话音刚落,二层上有一人接言问道:“丹兄,今夜设宴不会只是喝酒吧?”
声音有些苍老,不过是从二层传出来的,丹吉不敢怠慢,遥遥一礼,笑道:“韩老还真别说,今晚丹吉冒昧邀诸位豪杰来少来楼,的确不只是为了喝酒。”
韩姓老者咦了一声,问道:“还有别的事?”
“当然。”丹吉故意买了个关子,笑道,“除了喝酒,那就是听一听天下别处难得一闻的琴声啊。”
韩姓老者一笑,道:“也是,墨卿姑娘琴艺精绝,据说已不在天涯四友的琴先生之下,如果能听上一曲,的确不虚此行。”
“哈哈,一定不会让韩老失望。”
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在这条道上谋生的人都知道,尊驾可是在白盐海都能刮出几滴油水的人物,今个好酒好菜分文不取款待不说,还不远万里从桑海带过来墨卿姑娘,呵呵,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此语一出,少来楼中传出一阵窃窃私语的议论,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确有几分道理。
丹吉是个商人,还是个大商巨贾,说不上雁过拔毛但也差不了多少,今夜这一宴花费不在少数,如果丹吉别无所求,的确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说话的正是头扎红带的英俊男子,淡然自若的望着三层楼上的丹吉,有些玩世不恭的意味。
丹吉眼睛一亮,上前一步,趴在木台栏杆上欣喜的望着说话男子,大笑道:“原以为老弟不会赏这个脸,没想到竟然真的来了,妙,妙啊。”
“哈哈,丹兄心里怕是不会这么想吧,不过在场有这个念头的人估计不会只有我一个,别人不说,那我就替他们问上一句,正好我也有些好奇,反正请也请了,丹兄这会再赶我出去恐怕有些晚了。”男子朗声笑道,仪态潇洒,暗暗让人心折。
丹吉神色不变,神态热切的朗声接道:“狂鹰老弟,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
丹吉话音刚落,突然少来楼中安静了一下,只能听见四处传出惊疑不定的吸气声,良久才有人议论起来,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惊恐,只是无一不觉得震惊,议论声不绝于耳。
狂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洒然笑道:“今夜来这里的人可不见得都是一条道上的,哈哈,就像我,在场诸位该有不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吧,不过不管是生是死,是战是和,总要摆在明面上让大家瞧个清清楚楚,要是稀里糊涂的岂不是太冤枉了。”
“狂鹰老弟,这你可就想错了,今晚设宴,请的是秀同城中各路英雄人物,往日有仇的,近日有怨的,咱们可没怠慢了谁。
不说别的,墨卿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漠北,也该让诸位江湖同道一睹芳容,要不然日后诸位朋友可就要怪我丹吉不够意思了。
些许水酒小菜不成敬意,不能让墨卿姑娘瞧着太寒酸了吧。什么生生死死的,狂鹰老弟,还是留着今晚之后再说,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啊?”丹吉团团一礼,和颜悦色的笑着说道,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狂鹰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丹吉说的话,这只老狐狸向来不做蚀本的买卖,一不小心就会落进圈套之中。
狂鹰站直了雄躯,缓缓扫了楼中上下一眼,双目如电,仿佛能看进人的心肺之中。
狂鹰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道楼上几位有没有话要说,如果只是听曲赏佳人,不失为一桩美事。
不过今晚道不同的大有人在,还有暗处的几位,如果有话就说在前边,免得扫了饮酒听琴的兴致。”
“不错,眼下秀同城今时不同往日,这个节骨眼上丹兄携美同来,的确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啊。”果然有人心有疑虑,颇显忧色的扬声问道。
第一千零四章 三层雅阁()
此语一出就有不少人意动,只是不敢附和罢了。
倒不是怀疑丹吉今夜设宴有什么蹊跷,只是想不明白大甘和蒙厥通商,丹吉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
照着丹吉以往无利不起早的嗅觉,莫非已经有人暗中指点丹吉,才会不远万里请来墨卿,将这潭浑水搅的越乱越好。
“哈哈,杨老弟不必担心,这次鄙人请墨姑娘前来秀同城,一心只为大甘和蒙厥通商一事贺个喜,再没有什么别的打算。
大甘和蒙厥征战多年,苦的可不就有咱们这些人嘛,如今议开商阜,值得咱们庆贺一番呐。”
狂鹰一笑,满不在乎的朗声说道:“大甘和蒙厥通了商,对我而言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楼上那位该想着怎么将我连根拔起了。”
“狂鹰老弟说笑了,不过确实提醒了鄙人。
大甘和蒙厥通商之后,这漠北道上的规矩可就得变一变了,至于怎么变,咱们还得看两家正主的意思。
不过不管怎么变,诸位各自有各自的活法,商有商道,兵有兵道,鄙人就不再这里画蛇添足了,不过嘛,既然请了诸位赏脸赴宴,有一句话不才还要说一说。”
丹吉轻咳一声,楼中众人皆屏息静气,只怕这才是今晚宴会的主菜。
丹吉见众人留神倾听,也不遮掩,直言说道:“鄙人厚颜相邀,想借这个机会请诸位将过往恩怨说清楚。
不管怎么说通商之后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以后的规矩要不要改,怎么改,鄙人尚没这个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不过离议开商阜的日子不远了,还请各位江湖同道赏个薄面,有什么话往开了说。
今夜过后,千万不要在秀同城惹出什么事端来,要是真出什么事,谁的脸上都不好过。”
“哈哈,说的好,不知道这番话是大掌柜的意思,还是上面几位的意思?”狂鹰哈哈一笑,扬了扬眉,随意问道。
“是我的意思怎样,是他的意思又怎样?”从鹰爪护卫的雅阁中传出一个冷冽阴寒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满的漠然道。
“随口一问而已,不管是蒙厥鹰爪还是丹大掌柜,这说出来的话都得听啊。”狂鹰玩味应道,眉宇间没有丝毫惧色。
“秀同城发生什么事和蒙厥鹰爪无关,不过有一件请诸位听清楚了,事关大甘定天王,不管消息是真是假,漠北绿林道上如果有谁为了补天龟甲和那些赏银暗下杀手,休怪鹰爪下手无情。”
声音极为冷傲,把原本少来楼中的热气卷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刺骨的寒意。
此间楼中,打补天龟甲和李落主意的人不在少数,不过就在蒙厥鹰爪入城之后都得掂量掂量,偷鸡不成蚀把米,一个不好怕是连命都没了。混迹漠北的多是刀头舔血之辈,不过比起蒙厥这个庞然大物,恐怕没几个人敢轻易捋虎须。
“啧啧,够义气,够朋友。”狂鹰似笑非笑的赞道。
漠北不怕蒙厥的人不多,巧的事狂鹰就是其中之一。
三层楼阁中传出一声冷哼,却也没有别的举动,看样子多少也有些忌惮狂鹰。
李落听到狂鹰揶揄取笑,不禁有些感慨,苦笑无语,只是心里也有些难以名状的疑惑,当一件事太过真实的时候反而让人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蒙厥鹰爪传出缉杀令之后,楼中沉闷了许多,各人自扫门前雪,盘算着各自的后招。
除了大甘和蒙厥还没有到秀同城的正主外,此时此刻,丹吉俨然成了大甘和蒙厥中间人,一介行商之身,做着朝堂之事,不说言谈得体,只是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就叫人心生怀疑。
李落也有些不解,难不成淳亲王和慧王与此人暗中有什么交代,如果不是这样,单凭一个丹吉能否请得动墨卿还是个未知数。
李落抬头看了看三层神秘莫测的其余两间雅阁,墨卿该和丹吉一间,除了蒙厥,剩下这两间雅阁中会是什么人物,竟然连狂鹰都只能屈居二层,看起来这才是伏在秀同城背后的真正大鳄。
就在李落打量少来楼三层雅阁的时候,狂鹰也在留意着三层上的动向,木窗紧闭,声息全无,仿佛是两间空房。
不过狂鹰对丹吉有些了解,丹吉从来不犯险,向来都是藏的多,露的少,让他唱一出空城计只怕比登天还难,没有万全的把握绝不会轻易行事。
狂鹰皱眉思索,这两间屋子里到底是什么人,事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只有将这两间屋子里的人逼出来,今夜之后的秀同城才能瞧出一两分端倪。
“诸位同道,鄙人抛砖引玉,废话多了,罪过,罪过,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诸位举杯同饮,畅谈秀同城的今后事。”丹吉哈哈大笑,热情招呼道。
“慢来。”狂鹰傲然喝道,翻身出了二楼窗格,身如轻虹,飘然飞向正中高台。
离高台尚有一丈左右,身形一转,绕出一个半圆,施施然落在一众歌姬身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的手,手中却多了一支锦绣发饰。
狂鹰逗弄了一下手中发饰,瞧着一脸惊讶欣喜的众女子,绽出一个迷醉万千的笑意,和声说道:“舞艳人更好,丹大掌柜好手笔。”
丹吉眼中精芒一闪即逝,闻言笑道:“区区小事,怎敢蒙狂鹰老弟抬举,哈哈,鄙人借花献佛,狂鹰老弟要是喜欢那个,今夜就唤她陪你。”
“如果我都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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