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圣上,幸不辱命。”萧百死沉声应道,探手取出怀中解药,递给波澜不惊的李落。
李落接过解药,取开瓶盖闻了闻,交给常公公,平声说道:“请皇后服下。”
“是。”常公公恭敬接过,命几名宫女将萧百死取回的解药灌入颐皇后喉中。
殿中几人平息静气的看着颐皇后,过了半刻,李落隔空解开颐皇后身上的穴道,握住颐皇后脉门,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李落淡淡说道:“把解药给贵妃娘娘服下。”
一众宫女七手八脚的将解药喂给云妃,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再去理会颐皇后,任凭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少顷,颐皇后的脸色已经好转许多,虽然还是苍白无力,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痛难忍。
颐皇后喘了几口气,挣扎着坐起身来,看了李落一眼,还有些心有余悸,转头望着万隆帝,一脸凄然悲苦。
万隆帝围在云妃身侧,只当做没有看见颐皇后哀求的神色。
云妃的脸色已经渐渐缓和下来,此次真的是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生生被李落拉了回来。
鹿玄机长出了一口气,也损耗了不少内力,活动了活动筋骨,暗自思量该不该离开这里。
众人都以为是必死的结局,没料到李落竟有回天的手段,虽然方才情形有些僭越不轨,但总算是救回了云妃一条性命。
云妃被宫中侍女扶了起来,腹中不时还会传来刺痛,不过比起刚才已经轻了许多,至少可以忍受下来。
殿中众人齐齐看向李落,就是万隆帝也不例外,鹿玄机饶有兴致的盯着李落,看看李落会有什么打算。
李落轻咳几声,跪倒在地,轻声说道:“皇上,李落以下犯上,有逼宫杀生之罪,请皇上责罚。”
万隆帝连连摇头,沉声说道:“你也是为了救云妃,不怪你。”
李落轻轻一笑,低声应道:“话虽如此,但玄楼所作所为已经乱了朝纲律法,理应受责,并不能因为贵妃娘娘的事就功过相抵。”
万隆帝哑然无语,看看云妃,又看看惊恐万状的颐皇后,长叹一声,疲惫的挥了挥手,喝道:“来人,把皇后带下去。”
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架起颐皇后,颐皇后哭叫道:“圣上,臣妾一时糊涂,饶过臣妾吧。”
万隆帝气不打一处来,冷叱道:“一时糊涂?你们在后宫争斗,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夜在万盛宫宴请的是骨雅国使,一举一动都与两国邦交息息相关,你竟然会在这里胡闹,颐皇后啊颐皇后,你实在是罪该万死。”
颐皇后打了个冷战,惶恐的求饶。万隆帝大袖一挥,喝道:“摘了她的凤冠顶戴,带下去。”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宫中侍卫不由分说,托起颐皇后便走,颐皇后的呼叫声就是殿外候着的群臣和骨雅众人也能听到吧。
万隆帝看着云妃,心疼不已,连忙让鞠蕊几人搀扶云妃回宫歇息。
突然李落和声说道:“贵妃娘娘不如待上片刻再走。”
云妃眉头一皱,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眼下虽说没有刚才那么疼痛,但五脏六腑依旧火燎一般,手脚发颤,走上一步都要旁人扶着才行,再加上刚才疼的出了好几身冷汗,只觉得周身上下黏糊糊的,分外难受,恨不得马上回宫梳洗一番,而李落却还要自己再待上片刻。
云妃咬了咬嘴唇,柔声问道:“不知道九殿下还有什么事?本宫此际浑身乏力,撑不下去了。”
“骨雅使团远道而来,刚入卓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是我大甘朝廷礼数欠周在先,后有国师援手之德,贵妃娘娘,玄楼有一个不情之请,还往娘娘能敬过骨雅贵客一杯水酒之后再走。”
鹿玄机朗声笑道:“王爷有心了,人要紧,这些礼数能省就省,等娘娘身子养好了,我再让葵公主拜会娘娘。”
“是啊,云妃身子欠佳,先回去休息要紧。”万隆帝也不忍云妃留在这里。
云妃看了李落一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李落淡漠的神情中有一丝报复的快意,冷哼一声,却引动一阵疼痛。
惨哼一声,瞪了李落一眼,赌气说道:“好,本宫就依九殿下,敬过玄机国师之后再行回宫。”说罢坐在椅上,手扶着腰间,半伏在桌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万隆帝莫可奈何,当着鹿玄机当面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应了下来,叹息说道:“玄楼,起来吧。”
“请皇上降罪。”
万隆帝哑口无言,到底治不治李落的罪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云妃淡淡说道:“既然九殿下一心领罪,圣上就遂了九殿下的心意吧。”
“这,哎,好吧,宫宴过后再做定夺,来人,带玄楼下去,没有朕的圣旨,不许离开皇宫半步。”
侍卫面面相觑,一个郎将低声问道:“皇上,带去哪里?”
“引龙殿。”
将士们松了一口气,疾步走到李落身边,恭敬唤道:“王爷,请。”
李落起身再向鹿玄机诚颜示谢,随宫中禁军侍卫出了万盛宫,往引龙殿而去。
常公公陪着李落一同出殿,离殿之前,常公公很小声的说了句多谢,便不再多言,先一步出了大殿,扬声呼道:“使臣百官进殿。”
大甘朝臣和骨雅使团皆是一愣,莫不是还要再起宴不成。果然,常公公随即就向殿内传音道:“起宴。”
众人相顾愕然,不过既然已有旨意,待进去之后再探究竟。
堂上座前,万隆帝端坐,云妃陪在一边,有些憔悴,但依旧仪态万千,只是不见了颐皇后。
第七百八十二章 李落禁足()
殿中诸物与早前一模一样,只是酒水菜肴换上新的,众人不知道在方才一个时辰的光阴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也没人出言询问,装作浑噩不知的模样。
万隆帝盛意拳拳,和鹿玄机亲近了几分,杯来盏去,殿中渐渐活络起来。
云妃起身敬了骨雅众人一杯酒,身子欠安,告辞离去。
离殿之前,云妃轻轻看了一眼,李落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场宫宴虽有变故,但也还算宾主尽欢,正堂之上少了一个颐皇后,万隆帝似乎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谈笑风生,如果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以为万隆帝真有这样了得的城府胸襟。
骨雅众人与李落惊鸿一瞥,入殿之后再没有看见这个誉满大甘的定天王。
壤驷寒山颇为遗憾,低声问了鹿玄机几句,鹿玄机摇了摇头,没有多言。
宫宴过后,万隆帝对骨雅使团礼遇极佳,有鹿玄机援手之恩,万隆帝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有两三件已经不在骨雅奉上的贡品之下,也被万隆帝赐给骨雅众人,重谢鹿玄机搭救云妃的情义。
当日宫宴,李落行事离经叛道,险些逼死颐皇后,殿中诸人人人侧目。
李落领罪之后便被万隆帝囚禁在引龙殿,没有圣旨之前不可离开大甘皇宫。
万盛宫中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几位皇子耳中,不过此番诸子皇亲都谨慎了许多,没有人在万隆帝面前搬弄是非,免得惹来万隆帝猜忌,也没有人去往引龙殿看望李落,就算万隆帝一时不会将李落怎样,但难保万隆帝不会迁怒在自己身上。
死里逃生的云妃一样没有探望李落,只是遣鞠蕊过去引龙殿送了些点心之类,就算是谢过李落的救命之恩。
李落笑了笑,写下一剂药方,命鞠蕊带回去交给太医院,让他们依此药方研讨用药,解去云妃身上的余毒。
这件事不是小事,但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尤其是颐皇后这等不顾国体的做法,更加惹得万隆帝厌恶,宫宴当日就派人将颐皇后打入冷宫,择日削去皇后之位。
宫里的变化很快,明眼人都知道皇后的位子算是空缺出来了,数年之间,大甘皇宫连损两名皇后,无怪后宫风波频频不绝。
这次的事连太后也惊动了,从万寿宫传出来的消息,太后要过问后宫之事,不单是皇后之位,贵德淑贤四妃也要重新梳理一番。
后宫中风声越来越小,但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会被这股暗流搅的粉身碎骨。
事不关己,李落难得糊涂,反正依着云妃现在的手段心智,宫中只怕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了。
剩下几个权妃若想算计云妃,多少会顾念李落一二,不会闹的不可收拾。
这次的宫廷巨变云妃大难不死,万隆帝欣喜异常,没有治当日殿中宫女侍从的罪,大袖一挥,赦免众人。
李落借机偷偷告罪一声,溜出了皇宫。
万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作没有看见,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骨雅诸人暂居皇宫西苑明净宫中,大宴之后,小宴不绝,除此之外,太叔闲愁另有安排,游谈学赏,每日里都有人陪着骨雅几人四处走动,好一个殷勤礼待,只是想见的一个人却再没有露面。
明净宫中。
奔走了半日有余,鹿玄机和壤驷寒山回宫稍事歇息,晚间又是万隆帝设宴款待。
连日吃喝玩乐,诸人虽没有厌烦的意思,但也有些不以为意,这样穷尽奢华的宴请游赏的确不合骨雅诸人的口味,草海之中何曾有这样闲散无度的时候。
万隆帝不谈国事,偶尔有几场谈论,也都是点到即止,不知道是万隆帝有意为之,还是只想着让骨雅使团尽兴玩乐,满意而归,以便能在蒙厥与大甘交恶时施以援手。
“大哥,你们去哪里了?”壤驷葵替鹿玄机和壤驷寒山沏茶之后轻声问道。
自从入宫以来,宫中侍女就不曾踏入明净宫内半步,只在宫殿外围候着,万隆帝一举一动都要彰显国之风范,自然不会在这些粗枝末叶的地方让骨雅使团心生芥蒂。
“嘿,大甘几个皇子和世家公子带着我和国师去了一趟,那个叫什么名字来着?”壤驷寒山挠挠头,一时想不起来了。
“月下春江。”
“对对对,月下春江,就是一处烟花之地,竟然还起这么个附庸风雅的名字,还说什么白天景致差些,过一两天晚上了再去转转。”壤驷寒山摇头叹道。
“哦,是么。”壤驷葵轻轻一笑,和声说道,“看来大甘朝廷对我们的戒备之心还是很重呢。”
鹿玄机喝了一口茶,平声说道:“的确如此,这些天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大甘朝廷想让我们看见听见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偌大一个大甘朝廷,要想蒙住我们这五十三个人的耳目易如反掌,不足为奇。”
壤驷葵抿嘴一笑道:“想要看看一方王朝的兴衰,未必一定要看物,看人也是一样。”
鹿玄机朗声笑道:“小葵言之有理,就算大甘朝廷再怎么遮掩,总归要有人陪着我们,看人其实比看物更加明白,观人之气度,自然可以推测出国之气度来。”
壤驷寒山眼中精芒连闪,笑道:“去月下春江时,那个大甘的七皇子终于按捺不住,请了卓城里的高手与为兄试了几招,哈哈,身手倒也不差。”
“哥哥输了?”壤驷葵淡淡笑道。
“嗯,总该要输上一招半式的,要不然怎能让大甘皇子保住颜面。这个大甘英王虽说有些本事,不过么,哈哈。”壤驷寒山傲然一笑,并没有将李玄慈放在心上,言下之意输招也是有心为之。
“哥哥不要让他们瞧出你是故意的。”
“瞧出来又能怎样,我有心让招,难道大甘朝廷非要自取其辱不成?”
“你们还是没有见到他?”屋中突然冒出另一个人的声音,清幽宁静,仿佛是从九幽虚空中传来的一样。
第七百八十三章 公主侍女()
鹿玄机端茶杯的手顿在半空,壤驷寒山止住笑声,壤驷葵娇躯也不禁微微一颤,三人齐齐望向屋中角落。
此间明净宫里,除了骨雅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人,看装束是壤驷葵的侍女打扮。
只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一句询问就让堂下三人皆变了颜色,看上去镇静的神情中却有一股难以隐藏的惊惧忌惮。
说话的人轻轻抬起头,这是一张乍眼望去很平凡的脸,没有壤驷葵的柔美动人,丢在人群中或许不会有人看她第二眼。
不过倘若看了第二眼,就能瞧出这张脸的不同寻常来,应该会觉得她的眼睛很诱人,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看一看在这双明眸里留下的是谁家的儿郎。
如果再看一眼,也会觉得她的鼻子很精致挺秀,在这张脸上生的天衣无缝,大一丝显得突兀,小一分徒然小气。
又或者能看上第四眼,猛然间苍白的嘴唇好像也活了过来,离得近些或许能尝一尝吐气如兰是什么滋味吧。
每每看到这里,就不该再看的多了,如果目光再停留片刻,恐怕已经不能从这张脸上移开半分。
这张脸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魔性,能让人沉迷其中而不自知,渐渐的占据整个心神,何时能清醒过来也不得而知了。
到了这个地步,恍然间才醒觉过来,这是隐藏在平凡下的勾魂摄魄的美,已经不是人间该有的,也许只有在域外仙山或者地府魔域中才能有这样的人物。
这张俏脸只有一处美中不足,女子左颊上有一道五寸长的伤痕,伤痕早已痊愈,不过留下了一道血红印记,在洁白无瑕的脸上格外醒目。
不能说是丑陋,反而像是一种残缺的秀色,似乎天公作弄,故意在女子脸上留下这样的伤痕,告诫世人莫要太过贪心一般。
女子早已习惯了旁人的震惊和惊惧,缓缓低下头去,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好像问过的话听不听得到答案已经无关紧要了。
不过这样一个女子的区区一句话,竟让草海骨雅一族的翘楚之辈如此屏息静气,已经不能算是罕见异常了,更该是可怖。
堂中的气氛瞬间诡异起来,壤驷寒山深吸了几口气,很是少见的压不下胸口的一丝焦灼慌乱,脸色数变,没有应声。壤驷葵也没有好过多少,俏脸发寒,望着角落里坐着的女子。
还是鹿玄机第一个恢复心神,轻咳一声,惊醒壤驷寒山二人。
沉声说道:“没有见到他,自从万盛宫中一别,大甘的定天王似乎有意避开我们,这些天里都没有现身,我问过大甘的人,他们也不太清楚或者不愿告诉我们,不过好像在忙什么事。”
壤驷寒山回过神来,不再看角落里的女子,轻声问道:“玄机国师,那天在万盛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鹿玄机略一沉吟,洒然笑道:“是大甘的家事,与我们无关,我曾答应大甘天子不能说出去,寒山,你就不要问了。”
壤驷寒山哦了一声,不再追问,鹿玄机向来一诺千金,既然答应了大甘天子不说,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没料到当日万盛宫前与李落匆匆一会,竟然再没有领教的机会了。
角落里的女子轻轻一笑,淡然应道:“国师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大甘贵妃中了毒,解毒之后贵妃还在,皇后不见了踪影,我看多半这个毒与大甘皇后脱不了关系,或许就是她下的毒。
能这么快解毒,大甘定天王一定另有手段,从皇后身上逼出了解药,不过这样一来,就有逼宫的罪责,他也好借这个机会避开宫宴,躲到暗处观察我们。”
鹿玄机脸色微微一变,女子只凭前因后果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这等心智无怪乎妖孽之称,想起过往草海种种因果,也不知道此女生在草海是福是祸。
“避开我们?他为什么一定要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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