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宫之毒只可化功,不能伤人,如无解药,毒性三日之后自解。你下毒的手段很高明,我一样避不过。”
几人不明所以,猜不透李落示弱的言语有什么用意,陈姓男子亦是有些愕然不解,阴冷看着李落。
“所以我也只有一招之力。”说罢李落缓缓闭上眼睛。
男子心中一跳,李落看似岌岌可危,不过周身四处若有若无的流淌着一股玄妙难言的气劲,似阴似阳,似生似死,似明似暗,流转不息。
男子瞳孔微微收紧,功行急转,马棚中骤然忽冷忽热,宛若妖境。
“一招,阁下好大的口气。”
“你错在不该让我靠近你五尺之内,我只能出手一刀,这一刀不分高下,只决生死。”
话音刚落,一股冰冷异常的刀气从李落手中的佩刀刀身上散了出来,飘荡在马棚中,刀意宛若实质,诸人似乎都能看见渐渐浓重了几分的雾气中有一把通灵神刀在四下游走,神乎其技。
男子骇然变色,周身四处皆有刀意游荡,如同伺机扑咬的毒蛇一般,凶相毕露。
刀意将男子围了起来,李落不动,男子也没有动,一丝冷汗悄无声息的挂在男子眉梢。
玉夫人不知就里,刚要上前,男子冷冽瞪了玉夫人一眼,示意不可妄动,便是这分神之际,刀意又胜了一分,将陈姓男子的冰火魔功压制起来。
男子狠色一闪,阴测测说道:“你已经中了幽宫之毒,哼,我看你能撑多久。”
李落嘴角显出一丝浅浅淡漠的微笑,平声应道:“在幽宫之毒化去内力之前,这一刀我一定会出。”
“哦,那你还在等什么?”
“等我刀势最盛,而你心法露出破绽之时。”
“可笑,中毒的是你而不是我,只怕等不到你的刀势最盛,阁下就没有力气出手了。”
“的确如此,但你我不同,这一刀出与不出对我而言结局都是一样,对你却不一样,这里是蜀州,就算阁下艺业不凡,但唐家岂容旁人横行蜀州。
你的武功很好,不过不见得能胜过唐梦觉,就看你有没有信心在我这一刀下全身而退,仅此而已。”
男子脸色阴沉如水,寒声说道:“若我接下你一刀,我一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不敢。”李落话音刚落,刀意一阵颤动,仿佛珠落玉盘一般跳动起来。
陈姓男子脸色大变,厉啸一声,不进反退,抓起玉夫人电闪而出,撞开马棚木墙,远远没入迷雾之中,阴鸷歹毒的声音遥遥传了进来:“我一定会再来找你。”
李落未动,屋中众人也不敢动,面面相觑,愣愣看着李落。
李落缓缓张开眼睛,身形一晃,颓然坐倒在地,疾声喝道:“救起燕大人,破开木墙,让风吹散屋中毒雾,快。”
此刻能动的只剩下唐糖和乐裳两人,闻言急忙依命行事,唐糖纵身抢到燕霜儿身侧,解开燕霜儿被封的穴道,乐裳提起残存不多的真气,将马棚木墙击开三个破洞,微风缓缓吹了进来,屋中雾气更重了些,但入鼻气息却清澈了许多。
唐糖扶起燕霜儿,燕霜儿面红似霞,盯着李落不住的喘息。
“木大哥,你没事吧?”唐糖惊慌唤道。
“没事,我已是强弩之末,方才聚功耗尽了所有内力,现在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快些动身,此人心智狡诈奸猾,一定会再来查看,现在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落疾声说道,言语中已露出急迫之意,气息紊乱,声音忽大忽小,在这残破的马棚中愈发让人心惊肉跳。
唐糖嗯了一声,步履散乱的将屋中受伤的捕快护卫拉到一处,伤势稍重些的草草包扎一番,和乐裳齐力将余下诸人安置到一处,只是地上躺着的人有数十之多,手忙脚乱之间不知道怎般才好。
第七百二十二章 一击退敌()
燕霜儿盘膝坐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子没有倒下,沉声喝道:“小糖,先不要管他们,将伤势重的搬到马车上,其余的人先留在这里。
此贼心在你我,他们留在这里更安全,等到毒解之后自行返回重楼府。”说罢急喘了几口气,定定望着李落,朱唇微动,显是想问李落到底是谁,不过此刻还不是时候。
佩刀不沉,此际却有重愈千斤之感,李落拿捏不住,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李落抬头看着燕霜儿,突然嘴边显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燕霜儿心中一颤,心神失守。
不及燕霜儿失声惊呼,乐裳方才破开的一个木洞外突然卷起一阵白雾,仿佛一条恶龙一般吞向李落。
李落淡淡说道:“你还是回来了。”
随着话音,方才掉到地上的长刀宛若通灵一般窜入李落手中,握刀之后,李落清啸一声,未曾回头,佩刀绽出一抹冷电,像极了云散之后的明月,人随刀走,刺入白雾而成的恶龙躯体之中。
刀芒起,白雾散,夹杂着一声闷哼,白雾倒卷而飞,了无踪迹。
李落站在木洞处,扬声长笑道:“走好,不送。”落地有声,哪里有半点中毒的模样,刀尖垂地,上面已有斑斑血迹。
这个时候唐糖和乐裳才醒觉过来,采花淫贼竟然去而复返,伺机暗杀李落,没料到恰恰落入李落布下的圈套之中,果然只是一刀之力便已重创此贼。
燕霜儿惊讶失色,愣愣的盯着李落,兔起鹘落,变数只在眨眼之间。
唐糖这才惊叫道:“是他!?”
李落背身而立,淡淡嗯了一声,回头看着屋中惊恐诸人,和颜一笑道:“他受伤了,一时半刻不会再回来。”
“你没有中毒?”燕霜儿难以置信的问道。
李落苦笑一声,缓缓坐倒,这次是真的没有缚鸡之力了,轻声说道:“怎可能。”
乐裳急忙跑了过来,关切之情显于颜表,低声说道:“你没受伤吧?”
李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此地不能久留,依燕大人方才之言,马上离开这里。”
乐裳应了一声,李落此刻疲倦不堪,就算是个寻常武士,只怕也敌不过。
乐裳和唐糖拉过玉夫人的马车,将齐归、程宣良,还有唐家一人,连同两个受伤颇重的捕快高手搬到马车上,好在玉夫人的马车很是考究,勉强塞得下五人。
忙完这些,唐糖和乐裳出了一身香汗,脚步浮虚,只想躺在地上美美睡上一觉。
燕霜儿站了起来,扫了屋中众人一眼,沉声喝道:“我们先走一步引开恶贼,你们留在这里,三日之后毒性自解,届时即刻返回重楼府,淫贼露了相,这次一定不能放过他。”
地上横七竖八的捕快和唐家高手呻吟一声,想要应声也有些力不从心。
燕霜儿不忍的看了一眼堆在屋外惨死的捕快,狠下心来,沉声喝道:“他们的尸首就交给你们了,三日之后带回来见我。”
一名神智稍显清醒的捕快挣扎着说道:“燕大人,你放心,麾下一定带他们回来。”
“燕姐姐,他们怎么办?”唐糖指了指囚车中的四名人犯。
燕霜儿面有难色,这几人尚未定罪,此际该不留后患最好,可是这样行事未免有些草菅人命。
“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李落淡淡说道,心神之中未起半分波澜。
唐糖吃了一惊,骇然说道:“太残忍了呀。”
燕霜儿看了李落一眼,没有说话。李落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照做就是。”
唐糖撇了撇小嘴,极不情愿,燕霜儿唤过唐糖扶起自己,亲手将四人手筋脚筋挑断,以防不测。
身中幽宫之毒,这四名人犯当下皆都瘫软无力,眼中凶芒暴显,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燕霜儿断筋时该是很疼,能看见四人眼中各自闪过的痛楚,只是莫说呼痛,就是眉毛也极难动上一动,果然是天下奇毒。
众人收拾停当,李落驾车,唐糖非要同甘共苦,与李落坐在车辕处,替李落指路。
燕霜儿和乐裳留在车厢中稳住几人的伤势。
天色有些暗,渐渐沾染了几分暮气,白雾倒是少了些,没有午间时分那么浓郁。
李落驾车疾驰在蜀州山道上,双手无力,勉勉强强只能守住行进的方向,至于马车是否平稳已经无力旁顾。
马车颠簸,身旁唐糖似无所觉,早已睡了过去,蜷缩在李落腿边,像一只猫儿一般依偎着李落。
李落越来越疲倦,越是强打精神,越是酥软无力,手臂越来越沉,一点点落了下来,最后已经抬不起来了,只有神智感触依旧十分清晰。
阴天时天黑的要比平时晚上几刻,这个时候道旁景物有些模糊,离开马棚也有好几个时辰,雨停了,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潮湿的气味,雾气笼罩的太久,没有了刚开始时的清新感觉,反而让人觉得窒息难耐。
李落看着一路狂奔的骏马,眼睁睁瞧着马车驶上一条岔路,无力喝止,更遑论调转马头。
这是一条小道,年久失修,侧旁是一条两丈宽窄的河流,多年前或许还有人走过,不过眼下瞧着已经荒废了很久,路上长满了杂草,还有不少低矮灌木,磕磕绊绊。
岔路越往前走,路面变的越窄,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容两架马车并排而行,跑出数里之后,勉强只够这架马车通行。
夜色深了,雨停之后草丛中有小虫的叫声,宁静致远,骏马粗重的鼻息分外响亮。
不知是骏马受惊了还是怎样,路越窄,夜越黑,马跑的越快,马车被路上的树丛或是落石格的飞了起来,又再重重落到地上。颠簸越来越厉害,有几次马车都能飞出三步之远后再落下,宛若怒海之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李落颇是焦急,唐糖困顿不醒,马车摇晃的太厉害,李落只能勉强护着唐糖不让失疯的骏马甩下马车。
身后车厢内呼吸声倒是清晰可闻,不过没有说话声,约莫早就睡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黑夜呻吟()
李落苦笑一声,河床离这条废弃的道路不远,但总归有数丈高低,这样摔下去非得受伤不可。
李落压下心中燥意,调整内息,欲图聚集几分力气,勒住狂奔的骏马。
就在这时,外侧轮轴传来一声吱呀刺耳的断裂声,李落暗呼不妙,还不等应变,马车车辕处的缆绳眨眼间断了四根,马车一斜,只剩下内侧受力,绳索必难久持,而且随时随地有侧翻的危险。
李落不及细想,掷出佩刀将另一侧的缆绳割断,骏马负重不再,顷刻间没了踪影。
马车少了束缚,就这样沿着刚才的方向直直向外冲了出去,撞开几株绿树,骤然一空,马车坠落下去,在斜坡上几个翻滚,狠狠的摔在了河岸边上。
李落将唐糖抱在怀中,护住头和脸,随着马车一起掉了下去。
这个山坡如果内力在时,莫说是马车上的高手,就是寻常捕快也能安然无恙。
只是这次摔下去可是疼的很,李落倒吸了一口凉气,背心一阵剧痛。
幽宫此毒就有这个异处,泄力之后中毒之人的感触反而比平时还要敏锐,宫苑污秽,这种毒药也是肮脏不堪的很。
唐糖似乎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睫毛动了动,缓缓张开眼睛。此时唐糖正趴在李落身上,蜷缩了一下,又要再睡过去。
“唐姑娘,你先下来。”李落忍住痛意,沉声说道。
“嗯,好吧。”唐糖睡意惺忪的应了一声,半晌没有动静。
李落苦笑一声,勉强将唐糖推开放在一旁,抬头望去,马车就斜躺在五步外,除了满地碎木外,车厢中的几人都被甩了出来,散落各处,还有一个落在山坡下不远的地方。
李落匀了几口气,想要起身将这些伤者拉到一起,勉强能半坐着,但怎么也站不起来。李落吐了一口气,直直躺了下去,索性就先这样。
“那个时候在屏山里,是不是也是这样?”突然身旁传来乐裳悠悠的声音问道。
“差些吧,在屏山里力气还在的。”
“哦。”乐裳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说话。
唐糖嘤一声,动了动身子,似乎觉得有些冷,向李落这边靠了靠,抓住李落手臂抱在怀里。
李落一怔,手臂处传来很软很柔的感觉,李落脸色一红,幸亏是在夜里旁人看不见,忙不倏将手臂抽了出来。
李落抽的急了些,将睡梦中的唐糖惊醒过来,唐糖眨了眨眼,呢喃说道:“木大哥,我们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好累啊,我还能多睡一会么?”
“能,睡吧。”
唐糖吐了一口气,眼睛也没有睁开,就这样接着睡了过去。
不远处燕霜儿忽然呻吟一声,在黑夜里显得有些突兀,这声呻吟很怪,不像是疼痛难忍的呻吟,反而有些旖旎的味道。
李落扫了一眼,暗自皱眉。几步外的燕霜儿脸红似霞,双目不停的张开又再合上,眼神迷离,朱唇半张,不住的在地上扭动,似乎身子里着了火一般。
刚刚才睡过去的唐糖被这阵怪异的声音吵醒,回头望了一眼,疑惑唤道:“燕姐姐,你受伤了?”
燕霜儿哦了一声,也不是平日里的声音,有一股媚意,带着一丝轻颤,听罢让人失魂落魄。
乐裳也觉奇怪,不解问道:“她怎么了?”
“不用管燕大人,过些时候就好了。”
唐糖明白过来,小脸羞红一片,稍稍的离李落远了半寸,埋起头不敢再看李落。
耳边有河水潺潺流过的空灵声响,亦有燕霜儿扣人心魄的呻吟。
李落别过头背向燕霜儿,只是衣袂摩擦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落在耳中,有些痒痒的感觉。
李落越想压下这股燥意,心中就越乱,冰心诀槐南一梦的心法固然神妙,但也不见得能压制住天性。
身旁近在咫尺的唐糖呼吸声时重时轻,只怕此刻心神动荡的很。
李落不便回头,装作已经睡去了,不过任谁也不会相信在这种诡异的气氛还能睡着。
这一夜,李落几人时睡时醒,那销魂荡魄的呻吟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到了三更过后才慢慢平息下去。
第二天最先恢复几分力气的还是李落和乐裳,其余众人虽已清醒,但依旧手足无力,动弹不得。
李落两人将伤者搬到马车旁,仔细查看伤势,诸人外伤不重,最多也不过是摔破了皮,不过内伤却很棘手,陈姓男子的冰火内劲极难应付,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但凡过处,经脉必有受损。
李落小心谨慎的依照鬼老所书的医道记载施术救治,几个人都备了些常用药物,凑合着也还能用。
唐糖身上带着几味灵丹妙药,在江湖上难得一见,俱非凡品,唐糖悉数拿了出来交给李落,看看有没有用的上的,眼中没有一丝不舍,果然有世家传人的大气。
李落施展的医术很精妙,落到燕霜儿眼中更觉神奇,唐糖倒还好些,与宋家姑娘相熟,自然知道李落施展回天妙术的事。
清醒过来的燕霜儿极是窘迫,昨夜羞态只怕早已落到旁人眼中,整日沉默寡言,脸上不时显出羞恼之色。
唐糖几人故作淡然,除了李落几人外,唐家三人和燕霜儿麾下捕快负伤颇重,马车坠下山坡之后就已昏迷,尚不知道昨夜发生过什么。
只有唐糖背过燕霜儿之后便冲着李落吐吐舌头,做个鬼脸,让李落忍俊不禁。
李落出手一刀是全力而为,估摸着采花淫贼半个月之内无力再寻几人的麻烦。
李落也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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