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心中一动,颔首应下,悄然离去。
晚间,李落避开岛上东海众人的耳目,潜入琮司命安排好的战船,悄无声息的驶离了捧月岛。
李落站在船舷眺望渐渐远去的海岛,虽说终于踏上归途,但心中寒意更胜,此行东海的凶险到了这个时候才是图穷匕见。
琮司命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派出舰队,只有两艘船只,船只外表看来与商船一般无二,只是帆布下弩箭飞石齐备,不逊于寻常水师战船。
船行三日,风平浪静,船上的将士都是扶琮死士,一路埋头急赶,少有和李落说话。
到了第四天,晴空万里,海风阵阵,是个赶路的好天气。
李落站在船头想着心事,突然身旁走过一个纤细瘦弱的将士,李落蓦然惊醒,脸色一滞。
连忙回过头唤道:“尊驾留步。”
将士一顿,背着身子在李落身前三步外站定,李落眉头一皱,和声说道:“可否请转过身来?”
将士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见李落说话。
李落上前几步走到将士身前,这名扶琮将士慌忙侧了一下身,避开李落目光。
李落心中一沉,喝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名扶琮将士见避不过李落,猛然转过身来,脆声说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李落心中暗暗发苦,没有料到琮馥竟然会偷偷藏在船上,一时气急,寒声说道:“胡闹,快些回去。”
琮馥一皱琼鼻,不甘示弱的叫道:“这是我们扶琮的战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不着。”
“你!”李落气结,微怒道,“找一处海岛把乐今放下去。”
“哼,他们都是我扶琮的将士,看他们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我就知道你和我阿爸鬼鬼祟祟的避开我肯定在背后商量什么,也不瞧瞧我是谁,扶琮的风吹草动能瞒过我么?”琮馥傲然说道。
李落长出了一口闷气,转头一看,船上将士见到琮馥也吃了一惊,不过神色都是敬重,李落的传令怕是没有人会听的。
“乐今,此行凶险万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万一有什么闪失,我怎么向岛君交代。”李落苦口婆心的劝道。
琮馥大咧咧的一挥手道:“放心好了,在海上还没有人敢把我怎么样,就是因为凶险我才要送你回去呢。”
李落心念急转,于公于私,琮馥都不能留在这艘船上。
朗声传令道:“将士听令,解下一艘小船,将乐今送回扶琮。”
船上扶琮将士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令动手。
琮馥洋洋自得的看着李落,戏谑说道:“我说了你还不信,他们都是扶琮的儿郎,没人敢动手的,你死心吧。”
李落眼中一寒,冷声说道:“你们难道要置乐今安危不顾么,此去大甘不单是海上风浪,恐怕还有别的变数。
岛君传令让你们一路听我号令,你们敢违抗王命?”
众将士神情一震,颇有些意动神色,琮司命暗中传令,言明此去大甘九死一生,众人多已心存杀身成仁之念。
扶琮的乐今倘若留在船上,只怕畏首畏尾,真叫琮馥有个什么好歹,就算是死也难辞其咎。
琮馥俏脸生寒,叱道:“你们敢。”
说罢指着李落责骂道,“好你个李落,我刚到船上你就要赶我下船,这里方圆百里都没有海岛,你是要我死在这里么?”
李落寒心转过身不理琮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琮馥留在船上。
琮馥带着些许哭腔说道:“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就怕你有个三长两短才藏在船上。
这几天你可知道我天天在船舱最底下闻着臭味怎么熬过来,你们他娘的就不知道洗洗身上么,姑奶奶三天了就喝了几口水,连饭都吃不下去。”
最后几句却是转身喝骂这些扶琮将士。
有几个将士忙不倏低头闻了闻身上衣衫,脸色骤然变红,难为情的望着琮馥。
李落暗叹一声,心生恻隐,回身刚要说话,看见琮馥神情,突然愣了愣,琮馥哪有半点悲苦不忿的神色,正自坏笑着看着李落。
见李落转过头来,嘻嘻一笑道:“骗你的,他们的臭味我早就习惯了,这几天没少吃东西。”
说完拍了拍肚皮,豪迈说道,“待得久了,上来透透气,谁知道刚到船板上就让你发现了。”
李落愕然无语,确实有些头疼,不知该将琮馥怎么处置,如果真要送回琮馥,恐怕这两艘战船都得回去扶琮不可。
“就这么说定了。”琮馥拍了拍李落肩头。
“等把你送回大甘,我玩上几天再回扶琮,你们全部要听我号令,谁要敢婆婆妈妈,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李落无奈说道:“乐今,此行大甘不是儿戏,我也不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李落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琮馥打断,琮馥恼怒喝道:“你就这么想把我赶下船,你瞧瞧这里,那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再碰到一只刺背龙鱼或是游蛇,到时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有啊,东南百里外就有一座小岛,还是咱们扶琮的。”一名扶琮将士小声嘀咕道。
琮馥瞪了说话的将士一眼,羞恼斥责道:“要你多事,哪里有海岛我不知道么,去,把船板擦干净,留下一丝灰尘我就把你丢海里喂鱼。”
这名扶琮将士一缩脖子,灰溜溜的跑到船舷边擦拭起来。
琮馥挑衅的看着李落,只见李落神情清冷的望着自己,似乎在盘算什么。
琮馥忙不倏后撤一步,大声说道:“众将听令,这大甘的王爷要是敢对我动手动脚,你们就把船开回扶琮,交给我父亲发落。”(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一章 牙鱼鱼群()
船上将士三三两两的应声接令,李落长叹一声,这里终究不是牧天狼的手足。
再看船上一众将士,眉宇间前几日的凝重忧色仿佛瞬间淡去了不少,琮馥举止虽是粗俗,但也能看出甚得扶琮将士爱戴,并不是仗势欺人。
李落颇为烦闷,如果只是自己,生死早已看的淡了,但如今多了一个琮馥,束手束脚,徒增变故。
李落抬头望去,琮馥已经开始扬声招呼船上将士,意气风发。
李落终归只是个外人,琮馥三言两语就收拢了扶琮将士,琮馥若有差遣,这些将士尽都忙的不亦乐乎,比起前几日实有天渊之别。
战船走了半日,天色渐暗,海面上隐约有几座小岛。
李落唤过琮馥,没有声色俱厉,反是和颜说道:“乐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暗中离开扶琮么?”
琮馥戒备的看着李落,见李落没有异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想了想,轻声说道:“东海有人要杀你。”
“嗯,观星会上他们不能动手,只能在我回去大甘的路上设下埋伏,这也是我和岛君都不愿你相送的缘由。
如果敌军追杀,不单是我,乐今也会成为他们下手的目标,借此挑起大甘与扶琮的纷争,而后坐享其成。
乐今,你说我婆婆妈妈也对,但你不能留在船上。”
琮馥扫了李落一眼,缓缓说道:“我知道,那天我阿爸神色不对劲我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你也这样说,我心中高兴,你比他们说的什么不择手段好多了。
其实我去大甘找你的时候心里还是很讨厌你的,再到后来你不顾安危入海斩杀龙鱼和游蛇,躺在鱼背上的那刻起,我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你送回大甘。
我们东海人要守规矩,重恩义,你救了我,我也要还给你才行,你不用劝我了,再怎么说我都不会回去的。
就算你把我绑了扔在海岛上,眼下这两艘船离了我一定会返回扶琮,我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在扶琮的海上,我的命令有时候比我阿爸还管用,你还是想想别的吧。”
李落摇头叹息一声,良久无语,琮馥的固执己见让李落想起了弃名楼中的溯雪,也是这个样子。
不管自己再怎么说依旧我行我素,突然间,眼前琮馥的影子与当年西域古道边上的长宁合在了一起。
莫非当年的事还要再重演一遍,今次虽说不是李落刻意为之,但归根就里却相差无几。
李落思绪一转,若是要再回去扶琮也是天意,李落一扫眉宇间的忧色,扬眉看向琮馥,琮馥惊的一跳,忙不倏喝道:“你要做什么?”
正在这时,突然一名扶琮将士急急跑了过来,疾声唤道:“乐今,不好了,有牙鱼鱼群。”
“什么,这个季节怎么会有牙鱼鱼群?”琮馥脸色一变,娇声喝道。
扶琮将士额头已有冷汗,低声说道:“确实是太反常了,就在咱们船后不远,鱼群越来越大,恐怕有数万只。”
“这么多。”琮馥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站起身来。
大声传令道,“让弟兄们掌好舵,我去看看。”说完匆匆跑了出去。
李落一愣,不知道牙鱼又是个什么海兽,竟然能让琮馥闻之色变,只看脸色,似乎比当日遇见刺背龙鱼和游蛇还要凝重些。
出了船舱,天色已有些昏暗,天海交接的地方渐渐笼罩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
借着些微还没有散尽的余光,战船不远处的海面上翻腾着一片小浪花,浪花不大,最高的只有一尺上下,但是密密麻麻,有几十丈方圆。
偶尔能从扬起的水花中看见海鱼的尾鳍,果然是一群游鱼。
琮馥和扶琮将士都神情凝重,呼吸声也放缓了许多。
琮馥轻声传令,命将士转舵,避开这群牙鱼的去路。
战船轻轻的偏了出去,向西南一侧驶去。
鱼群去势不变,让开战船,琮馥刚松了一口气,还不等再吸一口气,只见远去的鱼群绕了一个圈,又再向着战船游了回来。
琮馥脸色骤变,低语怒骂道:“真他娘的邪门。”
“乐今,咱们怎么办?”
“落帆,战船停止行进,看看这些牙鱼去向。”琮馥低叱道。
将士卸下船帆,战船速度猝然慢了下来,孤依无靠的飘荡在海面上。
鱼群游了过来,没入船底,船上将士平息静气,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船下动静。
突然,海面一阵翻滚,水滴好似落入玉盘一般跳了起来,数不清的牙鱼不停的跃起落下,带出阵阵水花。
琮馥俏脸一寒,没有出声。
眨眼间,这些牙鱼围着战船游动了起来,划出一个水圈,把战船围在了里面。琮馥冷哼一声,抬头扫了一眼两艘战船,沉声说道:“准备火油。”
“乐今,是不是太早了点?没准过一会这些牙鱼就散了。”
“散不了,牙鱼从来不会在这个季节成群结队,十有八九是冲着咱们来的。
只要有牙鱼群的地方虎狮鱼就不会远,我估计最多一两个时辰虎狮鱼就能赶上牙鱼鱼群,到时候想走都难。”
“是,属下这就准备火油。”
“看准风向,破开鱼群后满帆前进,一定要甩开牙鱼。”
扶琮将士恭声领命,从船舷处放出跳杆,缓缓倒下火油。琮馥见机,厉喝一声:“放箭,起帆。”
船身数丈外燃起熊熊大火,牙鱼受惊逃窜,让开一条海路,两艘战船鱼贯而出,向着可以凭借风力的方向急速驶离。
还有些走不及的牙鱼跃起撞在战船上,发出砰砰的响声,李落听在耳中暗自一惊,声响有些异乎寻常。
战船借力遁出百丈,身后火势小了些,火光照亮的海面上刚开始时还有些牙鱼游弋。
过了一刻光景,海面渐渐平静下来,除了偶尔有一两只牙鱼外,其余的都不见了踪影。
琮馥玉容结霜,寒声说道:“时刻留意风向,一定要满帆前进,鱼群没有走远,稍微慢点就会被它们追上。”
“是,属下遵令。”(未完待续。)
第五百六十二章 找出奸细()
“把船上所有的将士都叫上船板,我有话说。”琮馥面无表情的喝道。
扶琮将士一头雾水,不过乐今有令不敢不从,连忙将战船上所有将士都聚在船板上。
琮馥阴沉着脸在将士身边来回走动,一语不发。
李落和扶琮众将都不明所以,猜不透琮馥心中在想什么。
琮馥扫了众人一眼,冷冷说道:“你们本是扶琮的勇士,忠义双全,跟我琮馥出海向来都是生死相随。”
船上将士一愣,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琮馥话中的用意。
琮馥一顿,俏目发寒,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如今竟然有人想设计害我,这样的人我琮馥能不能留他?”
船上将士一片哗然,群情激奋,大声说道:“乐今,是谁?弟兄们活扒了他的皮!”
琮馥一指船上众人,扬声喝道:“就在这里。”
“谁?站出来。”众将士义愤填膺,四下打量,琮馥没有明说,一时还分辨不出谁是居心叵测的奸细,尽都面色不善的盯着身旁的将士。
琮馥冷傲说道:“按常理,这个时节牙鱼绝不会聚成鱼群,不过有一样东西能在任何时候引到牙鱼。
这东西色青透亮,常人不大能留意的到,但牙鱼远在百里外就能闻到它散出来的香气,如果不仔细分辨只怕我们谁也察觉不了。
哼,照现在飘出的香气味道,恐怕是两天前才涂抹在船上的。”
众将士连忙吸起鼻子试图分辨琮馥口中所说的淡香,只是闻了几下谁也没有闻到异样。
琮馥扫了众人一眼,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嘲弄说道:“可惜这种香味旁人虽难闻得出来,但还难不倒我扶琮的刺背龙鱼。
所有人都不许动,站开些,盯着旁边的人。
只要是碰过这东西的身上就一定会留下味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我琮馥的命。”
说罢琮馥缓缓从将士中间走了过去,似乎是在仔细辨别香味。
李落望着琮馥,心中暗赞,不管琮馥能否分辨的出这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只看她挑选辨认的将士就大有文章,如果换做自己,只怕也要让琮馥这种阵势扰的心神不定。
剩下的扶琮将士越来越少,琮馥显得更加谨慎,时不时还要反复几次。
船上将士眼中厉芒游动,只等着看是谁敢算计扶琮乐今。
琮馥长吸了一口气,猛然喝道:“就在你们这些人中,除了掌舵的弟兄,再分出几个人好生留神水下动静,其余人给我把他们围起来。”
“遵命。”将士大声应是,各就其位。
一名扶琮将士刚要跑去船舷戒备水下,突然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打翻了一盏风灯,落在船板上烧了起来。
众人心神被引,转头望去,就是琮馥也分了分神。
就在这时,剩下的人群中突然有一道人影急窜了出去,扑向船舷外,众将来不及回神,眼睁睁看着这人就要跳进海中。
琮馥冷哼一声,不慌不忙脚下一挑,恰是一根缆绳,琮馥接过缆绳扬手挥了出去,缆绳仿若一条归穴的毒蛇一般电闪而出,刁钻毒辣的缠住了人影脚踝。
琮馥厉啸一声:“下来!”
一声闷响,人影颓然被缆绳拽到在地,几个扶琮将士扑上前去擒下奸细,其中一人诧异呼道:“褚良,怎么是你?”
奸细闭目不言,仿佛认命了一般,纵管身旁将士再怎么呵斥询问,就是一语不发。
琮馥冷喝道:“关押起来,问问他背后是谁指使的。”
“是。”几个扶琮将士凶神恶煞的架起奸细,只怕免不了严刑逼供。
“传号,让另外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