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有什么关系?”
李落双眉一扬,清朗应道:“大甘东南所开商阜,除了行商交易之外再设学堂,东海诸岛有意者都可在学堂中与大甘师生切磋技艺,授机关、算术、医药、水利、农耕渔牧、占卜星象、记事译文等,这便是我来东海观星会的诚意。”
此语一出,殿中议论声骤然大了起来,还算不得一片哗然,不过也相差无几了。
寒邪神情大震,凝声问道:“当真会授我们东海诸族这些?”
李落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琮司命脸色一变,字斟句酌道:“此事非同小可,定天王你做得了主?”
李落和缓一笑,道:“如果我做不得主,此番东海观星会就不必来了。”
东海诸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如果大甘在东南诸地开设学堂,准许东海岛民入学堂研习,实乃功利千秋万代的事,也难怪琮司命这样将信将疑。
果然李落话语刚落,殿中就有人扬声问道:“你们大甘怎么会这么好心,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大甘的技艺未必就胜过天下别处,以学堂为媒介,与东海诸族切磋技艺,也能开阔大甘的眼界,固步自封绝非长久之计,认同旁人的长处,看得清自己的短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如此才可成强国之势。”
“那要是你们大甘从我们东海学不了什么,是不是就要关了这些学堂?”
李落微微一笑,和声回道:“国之重器,其一在度,君臣有度,则上下成气,气胜处,借力生势,无为可阻矣。”
说话者一头雾水,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就算大甘从东海这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大甘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右侧上首一个中年女子淡淡说道。
这个女子自李落入殿以来就不曾睁开过眼睛,颇显另类,面容姣好,只是冷了些,仿佛是一尊石像。
身旁还坐着一个垂首女子,神色与这个中年女子极为相似,只是姿容胜过许多,恬恬静静,与琮馥的脱跳判若两人,不过却又不弱琮馥半分,春兰秋菊,各胜擅场。
李落看了中年女子一眼,也不管女子能否看得见,抱拳一礼,轻声说道:“恕我狂妄,学也就是学了,大甘如果没有这点气度,如何能让诸位信服?”
琮司命长身而起,眼中精芒连闪,沉声说道:“所授的只有这些?”
李落双目一扬,沉声说道:“开设学堂,不授冶炼、兵法、治国之道,国之权柄不可轻授予人。”
琮司命定神望着李落,两人四目相对。
良久,琮司命抱拳一礼,和声说道:“理该如此,来人,替大甘定天王看座,请。”
殿中侍从搬出一张木椅,放在右侧首座,请过李落入座。
罕琛见殿中诸人多有意动,心念急转,淡淡说道:“你们大甘好算计。
海上行船凶险的地方远胜过陆地,我们东海诸族辛辛苦苦操舟到你们大甘,运气差些的尸骨无存,你们倒可以坐享其成,等着我们送上门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错,海上行舟委实凶险,此番我与乐今一道而来,所遇天灾险恶实是生平仅见。
不过今日之前大甘和东海就有行商往来,大甘有东海来客,东海亦有大甘商旅,两者并没有什么分别,阁下所说大甘坐享其成也对,日后凡大甘沿海所开商阜,东海行商皆可多取三分利,当作大甘酬谢诸位辛劳。”
寒邪哈哈一笑道:“定天王倒是个爽快人,如果你们大甘的商旅能来明镇,我也许你们三分利。”
李落淡然称谢,轻声说道:“多谢寒盟主,若是大甘商旅远来东海诸地,我没有其他强求,但有一处,请诸位护佑我大甘商旅平安。”
“此事就是你不说我们也要按海上的规矩办,定天王大可放心。”
罕章冷声说道:“说什么为了两利,不是为了求和,话说的好听,还不是怕了我们东海的水军,这些东西我们抢过来就是,还用这么辛苦?”
“东海水师强过大甘我并无微词,大甘水师积弱天下皆知,不过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谁人敢说大甘不会重建一支水师?
大甘与东海行商往来,是对大甘好处多些,还是对东海诸族好处多些,想必诸位心中早有定数。
再者就算东海强攻大甘沿海诸府,海上交战我不是你的敌手,但到了陆上,并非是我心高气傲,东炎初阳一战,我也领教过骅兜将士的手段,未必见得有多高明。”
“你!?”罕章大怒,作势欲出手教训李落。
只听李落身旁的中年女子清冷说道:“骅兜数万的将士,不到几个月光景就被大甘兵将杀的丢盔弃甲,狼狈逃回海上。
口口声声大甘庸腐软弱,东海就这些人,死一个少一个,禁得起几次折腾。”
“我还以为你们汐荛对东海的事都漠不关心,没想到这件事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罕琛冷冷说道。(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一章 目生双瞳()
“身在东海,想不知道东海的事都难,何况还是动静这么大的事情。”
中年女子缓缓睁开双眼,李落在旁瞧的真切,暗暗吃了一惊,目生双瞳,似乎别有异彩,极是妖异。
中年女子转头望着李落,歉然一笑道:“我是汐荛祭崆寞离鼬,天生双瞳,旁人看见都有些害怕,所以我很少睁眼,不是有意怠慢大甘的尊客,还请见谅。”
李落连忙回了一礼,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女子。
中年女子温颜一笑道:“祭崆是我的名号,你就叫我寞离鼬吧。”
“哼,变脸比变天还快,恶人就我们骅兜来做,今天前谁看大甘不是块肥肉?
也好,我想抢什么就抢什么,大甘的将士总不能天天守在东南沿海。”罕琛寒声说道。
东海物产不丰,就算大如骅兜、扶琮、汐荛也比不上大甘五府,其余诸岛更不用说,海产虽说丰饶,但都是要用命才能换得回来,骅兜这般没本钱的劫掠确是合了不少人的性子。
李落刚才所说虽是诱惑极大,只是总归不如眼前来的实在。
李落嗯了一声,沉声说道:“大甘将士的确不能天天守在沿海州府,不过如果东海水师来犯,大甘沿海可清野百里,断绝与东海往来。
阁下纵然能抢得三年五年,但十年之后,我大甘必将加倍奉还。”
不等罕琛接言,寞离鼬悠悠一叹,轻声说道:“罕尊主,骅兜扼守东海与大甘往来咽喉要地已经好多年了,这些年你们从大甘商人手中得了不少好处,才生出这些心思来,如果我们与大甘交恶,对我们又能有什么益处。”
“你他娘的放屁……”罕章怒声喝骂道。
话音未落,殿中数人站起身来,拔刀相向,横眉冷目道:“罕章,你再说一遍!”
一语不合就要血溅当场,看来汐荛在东海确实是名望甚高。
琮司命大手一挥,怒声喝道:“住手,这里是捧月岛,还轮不到你们撒野。
罕章,汐荛祭崆在我们东海历来受人爱戴,岂是你能出言不逊的,莫非这些年你们骅兜翅膀硬了,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罕岛主,如果你管教不了罕章,那就让本岛君代劳了。”
“罕章,殿中议事不许再插口,给祭崆大人赔礼道歉。”
罕琛寒着脸一字一句的说道,面容冷峻,喜怒内敛,李落扫了一眼,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一股寒意来。
罕章嘟囔了一句,不情愿的向汐荛祭崆赔了一礼,寞离鼬淡然一笑,不曾在意。
大殿中东海豪强窃窃私议,一时半刻倒也难有什么定论。
琮司命明白李落在场,众人言语中都有些不尽不实,随即告罪一声,命琮馥带着李落先去歇息,容后再与李落详谈。
李落眉头微皱,虽知如此一来颇是不妥,不过身在东海,也不好喧宾夺主,应了一声,同琮馥离开石殿。
就在李落刚要出殿门前,琮司命突然扬声问道:“定天王,倘若是东海,有没有机会与大甘争雄?”
李落一怔,回头望着琮司命,两人眼中厉芒游荡,眼前空处仿佛激起了阵阵急电火花。
李落面容渐渐转和,展颜一笑道:“有的,如果有一天东海凝而为一,可与天下群豪争雄。”
琮司命纵声大笑,连声称好,沉声说道:“果然是国之重器,有气度,扶琮领教了。”
李落清朗回道:“不敢当岛君称赞,今日与诸位英雄一见,实乃大甘之幸,只是有俗务缠身,我不便久留,三日后离开捧月岛,不论最终结果怎样,李落都谢过诸位东海豪杰。”
说罢李落躬身一礼,飘然离去,留下殿中众人神色如天上云彩一般,阴晴聚散不定。
琮馥带着李落离开大殿,一路上侧着头打量着李落,似是李落脸上生出花儿了一般。
李落受不得琮馥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温颜一笑道:“乐今,怎么了?”
“没什么。”琮馥收回目光,抿嘴笑道,“你很会说啊,走,我带你逛逛捧月岛。”
李落淡淡一笑,琮馥心直口快,倒也不虞有讥讽之嫌。
两人出了扶琮宫殿,琮馥带着李落随意绕着湖边走走停停,不时指点远处的风景,甚是融洽。
遇见东海武士都好奇的瞧着李落,想看一看能猎杀刺背龙鱼和游蛇的大甘将军是什么模样。
东海习俗大异大甘诸府,男子披甲戴冠,不过只护住要害,余下不着衣衫,或许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
女子也是如此,轻纱缥缈,若隐若现,路遇几人都是玉体横呈,委实大胆的很。
李落虽和琮馥一路同行,多少也耳闻目睹了些,不过与这些女子相比,琮馥已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瞧着李落颇显呆板的目光,琮馥禁不住娇笑连连,故意将李落带入脂粉堆里,看着李落耳旁微红,琮馥更是雀跃,连声取笑。
“琮馥,这就是你从大甘带回来的情郎么?”几个女子走了过来,老远便放声嬉笑起来。
琮馥和李落抬头望去,一望之下,李落眉头就是一皱,别过头去。这几个女子媚眼含情,丹唇逐笑,很是好看,只是衣衫更是简单,如果在大甘只能算是穿着亵衣了。
琮馥眼中一亮,抢上几步,抓住其中一个女子,脆声说道:“鸠彩儿,你也来啦。”
这女子探头看了李落一眼,嘻嘻一笑道:“是啊,我们几个都来了,看看你背着我们偷偷藏着谁呢。”
琮馥大咧咧的指着李落说道:“他是大甘的王爷,叫李落,来观星会的,胆子和武功都很好。”
“是么。”鸠彩儿几人揶揄的看着李落两人,琮馥倒是坦坦荡荡,一点也不觉得害羞。李落目不斜视,抱拳一礼,并未答话。
几个女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声音虽小,只是李落离得近了些,总归是听的分明,颇觉得难堪。不知鸠彩儿说了什么,就听琮馥大声说道:“不行,他是我的人,你还是留着采红的时候找你的相好吧。”(未完待续。)
第五百五十二章 采红晚宴()
李落按捺不住,疾声说道:“乐今,你们好友相逢,我不便久留,自己回去别院就好,告辞。”
说罢匆匆离开琮馥几人,向来路折返走了回去,身后几人娇声呼喊,李落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莺声燕语。
待走的远了,李落才放缓脚步,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东海民风这般洒脱,这些男女之事就算是自己听来也招架不住,几个妙龄女子竟然不觉羞臊,侃侃其谈。
直到回了屋中,李落这才松了一口气,何曾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晚间时分,夕阳渐斜,算算时日,天黑的比大甘早了好几个时辰。
海面上荡起阵阵碎金,几只海鸟不觉辛劳的掠过海面,残日仿佛要沉入海水下,宁静祥和。
再过几刻,头顶的朗星也醒了过来,不时眨着眼睛。
暮色渐深,捧月岛亮起了无数的风灯火把,人语声不绝于耳,比起李落刚来的几日里热闹了不少。
海风徐徐拂过窗纱,带去了几丝热气,没有凉意,反倒是暖暖欲醉。
琮馥火急火燎的跑进李落房中,李落无可奈何,轻轻一笑道:“乐今什么事这么着急?”
琮馥招招手,大声说道:“跟我来,今晚上有好玩的。”
“什么?”
“哎呀,问这么多干什么,去了一看就知道了。”
琮馥不耐烦的说道,“今天晚上三岛十盟参加观星会的都去,你来不来?”
“我,可以不去么?”
“当然不行,快跟我走。”琮馥拽过李落就向外走去。
突然身子一顿,转头看着李落,坏坏一笑道,“你可要小心了。”
“小心什么?”李落一怔,不解问道。
“小心别被哪个妞儿给采了去。”
李落哎了一声,琮馥回身叉着腰,指着李落责备道:“你下海杀刺背龙鱼和游蛇的时候怎么不见这样扭扭捏捏,不过是些漂亮姑娘,还怕吃了你不成,没胆鬼。”
李落苦笑无语,还待答话,琮馥已没了耐性,牵着李落便走。
原本依李落的武功,若是不去,琮馥绝难得逞,不过三岛十盟的东海豪杰都去,单单李落没有到场,只怕于理不合。
李落无法,只好随着琮馥出了别院。
两人到了宫殿前湖边,此时已人山人海,篝火连天,美酒佳肴入目即是,场中人来人往,东海豪侠尽会一堂,美艳的女子如穿花蝴蝶一般飘散在各处,笑颜欢语。
岛中湖水边虽显杂乱了些,但单说热闹却是李落从未见过。
李落刚到湖边,琮司命便扬声招呼道:“定天王,这里来。”
李落闻声望去,早前石殿中的东海领袖果然俱已到齐,也没有什么讲究,随意坐在湖边沙石上,环绕成一个圈,竟然只有这些山珍海味和美酒佳肴方才能盛在木桌上。
李落和琮馥走了过来,一路上不时有人指指点点,谈论多些的竟然不是琮馥传出的李落猎杀刺背龙鱼和游蛇一事,而是石殿中琮馥含怒自承的风流韵事。
“定天王,这边有空位子,过来坐。”说话的是铜昼盟君茧子憎,见到李落,咧着大口叫道,神态颇是热切。
李落道了声谢,走了过来,这茧子憎口中的空位子不过是数尺方圆的一块沙地而已。
东海诸人皆是如此,李落也不客套,轻轻坐了下来,尚有余暇扫了众人一眼,此时此刻俱都谈笑风生,似乎没有半点隔阂。
就是罕琛父子也和身旁几人有说有笑,不见倨傲神色。
茧子憎从木桌上捡起些珍馐塞到李落手中,粗豪说道:“先吃些,一会就没了,吃不饱回去还要饿肚子。”
与李落文雅的吃相不同,茧子憎狼吞虎咽,吃的不亦乐乎,盏茶工夫,一桌美食多半都进了茧子憎的肚皮。
李落边吃边问道:“盟君,今夜是什么宴会?”
“东海的观星会差不多要花上一个月,前后一共有三次盛会。
刚来的时候大家伙一起热闹热闹,有个说法叫偷红,过了一半,就是今晚上的采红,等完了还有一场,叫踏红,踏完红了,观星会就算收场了。”
李落恍然大悟,颔首称谢。
茧子憎撕咬了一大口肉,边嚼边含糊说道:“你知不知道观星三红的红是什么?”
“这个确实不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