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一骑远远疾行而来,正是钱义,见到李落诸人抱拳一礼道:“大将军,有山贼设伏,被中军将士杀伤过半,余下逃入山中去了。”
“穷寇莫追,留着他们也好将我等行迹告诉身后追兵。他们相距我军多远?”
“探马回报,百里开外,约一百五十里。”
李落抬头看看天色,轻声说道:“明日戌时便决生死。”
“末将遵令。”钱义颔首示礼,策马殿后。
“可惜追兵少了些。”李落叹息一声,随即摇了摇头,展颜道,“我贪心了。”
“哈哈,不算少了,此番尾随我们来的敌军有万余之众,若是枢密院密报无错,算起来有东炎一州犯边敌寇三成有余,看来劫的这些财物确是碰到他们的痛处了。”
“也多亏了冷公子和李姑娘杀了他们好几个头领,嘿嘿,现在这些贼寇可是憋着一肚子火气呐。”倪青怪笑道。
“怒而不怯,勇而无智,域外蛮夷,不堪一击。”倪白不屑道。
“哈哈,倪将军豪气过人,不过不到终局不可掉以轻心,啧啧,倪将军,不如你我也赌上一局。”翟廖语笑道。
倪白一怔,醒觉过来,连忙回礼道:“多谢翟大侠指点,是我输了,此战过后,我定当替翟大侠打上一坛好酒。”
“我可没有指点你,哎,哪有不赌就服输的,不过酒还是要打。”翟廖语眨着眼睛怪模怪样的说道。
楚影儿实在瞧不过去,冷声说道:“你少喝些。”
翟廖语打了个哈哈,只当作不曾听见,哼着不知哪个地方的山野小曲,悠悠哉哉的抬头看天,似是醉了过去。
李落转头看了翟廖语一眼,微微一笑,不曾多言。
翌日清晨,小陵关。
西域雄关司空见惯,眼前小陵关委实是小了些,城门高不过三丈,城头已残败不堪,一支瞧不出色泽的军旗松散歪斜的立在城楼前,一如这倚着旗杆昏昏欲睡的守关兵卒一般,无精打采。
关门紧闭,不见过往商旅,关门外背些阴凉之处三五成群的坐着些衣衫褴褛的乡民,尽都灰头土脸,奄奄一息,看似是逃难而来的东炎州流民,被小陵关守将阻拦在外。
李落扫了关外众人一眼,神色清冷如故,不显喜怒之色。
流民见牧天狼众将策马而来,腰间更有刀剑利器,皆都心惊胆战,蜷缩一旁暗暗祈求平安。
众人来到关门之前,朱智打马越前一步,扬声道:“有人么?请开城门。”
过了许久不见回音,冷冰大是不耐,寒声说道:“不过三丈,何须费神?破开城门就是了。”
中军骑几将瞠目结舌,李落低声说道:“还不到破门而入的时候,此处人多眼杂,莫要张扬行事。”
冷冰冷哼一声,却也不再一意孤行。
朱智提气呼道:“请将军打开城门。”
“嚷,嚷什么嚷,大白天的就在这里喊叫,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急着奔丧么?”
随着话音,城门护墙处探出一名兵将,面如瘦猴,没有几片血肉,耷拉着眼皮,斜眼瞅着城外李落诸人,这般居高临下之态,倒是映衬出几分倨傲之意来。(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三章 动了贪念()
朱智一怔,抬头看了看兵将模样,淡然一笑,并未动怒。
抱拳一礼道:“这位将军,我等欲借小陵关出关北上,还望将军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
兵将呲了呲牙,尖声说道:“放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流寇的探子,跑到这里来哄骗本将军,爷瞧着你们尖耳猴腮,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就是流寇乔装想混进小陵关。”
“将军明鉴,我等实非流寇一路,原是东炎州炎中府人,逃难至此。
贼子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为求生路万不得已之下只得舍家避难,有身册名碟为证,将军一看便知。”说罢,朱智从怀中掏出一个名册,双手呈上。
兵将一滞,眼珠转了几圈,连着枯黄的眼皮动了几下,嘲弄道:“身册名碟,哼,谁知是真的还是假的,看你们哪像什么善类,赶紧滚开,惹得大爷兴起,都送你们去见阎王。”
牧天狼众将大怒,就在这时,护墙内传出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丁甲,怎么说话呢,万一真是黎民百姓,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
话音刚落,奸瘦兵将身旁多出一个人影,脑满肠肥,与这唤作丁甲的将士有天渊之别,一身铠甲歪歪扭扭的披在身上,遮了胸口,怎也掩不过状若水缸的腰腹。
打量了城门下静默相待的牧天狼众人一眼,来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诸位乡亲莫要听丁甲胡言乱语,这时候东炎州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也要小心行事,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朱智压下心头怒意,淡淡应道:“将军明察。”
“你们打哪里来啊?”
“炎中府。”
“哦,瞧你们这一家子人丁还是不少,是做什么营生的?”
肥胖兵将目光游离,扫了几眼城下马车,眼中闪过一丝贪念,舔着渗白的嘴唇,强作和善道。
“我族中世代行商。”
“是么,哈哈,好的很,好的很,行商好,行商好,比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粗人那是逍遥多了。”
朱智见城门上两人依旧这般不阴不阳的模样,转头看了李落一眼,李落微微点了点头。
朱智沉声说道:“将军,我等一路颠沛流离,若是将军恩准许我等入关,必有重谢。”
“好说,好说。”肥满将士大喜过望,来不及掩去脸上的贪婪之色,双眼眯了起来,装腔作势道,“都是大甘子民,何必言谢,太客气了,我们这是却之不恭啊。”
丁甲一旁赔笑道:“正是,张将军心胸那是慈悲的很,怎会为了这些俗物放任百姓不管,你们真是有眼无珠,太粗浅了。”
张姓将士极是受用,干笑几声,神色颇是张狂。
牧天狼诸将见城墙之上两人一唱一和,却无打开关门之意,俱是怒气难遏,冷冰索性闭上眼睛,收敛心头杀意。
“将军,可否打开关门?”
“自然是要打开的,不过也不急于一时。”张姓将士打了个哈哈,咬文嚼字道,“你们一路北上,有碰着什么吗?”
“将军是说流寇敌军么?我等一路甚是急迫,好在没有遇到流寇,若不然只怕到不了这里。”
“那是一定的,不过到了我小陵关诸位大可安心,流寇再是气焰嚣张也不敢到小陵关来撒野。”张姓将士傲然说道。
朱智嘲讽暗笑,脸上却无异色,赞道:“有将军镇守小陵关,贼子自是不敢捋将军虎须。”
两人听罢皆都纵声大笑,似是夸赞朱智孺子可教,似乎是有几分谈笑退强虏的气势,只不过瞧在牧天狼诸将眼中,格外显得无知。
张姓将士话锋一转,突地沉声喝道:“本将看你们都带着兵刃,绝对不是寻常商旅,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朱智诈做吃了一惊,急忙应道:“我等确属大甘子民,只是世道艰难,不得已才带了些兵器防身,如若不然,现今境况下谁敢出门啊。”
“马车上装的都是什么?据实说来。”
“回将军,都是族中带出的细软用度。”
张姓将士眼珠一转,冷哼道:“你们还算老实。”
说罢望着城下这数百之众似有疑虑,丁甲凑近张姓将士耳语几句,不知在说些什么。
正闭目养神的冷冰冷笑一声道:“无知,可笑。”竟是听到了数丈外两人的低语声。
李落轻轻一笑,颇有些萧索黯然,清冷说道:“如此也好。”
沈向东看了李落一眼,微微一叹,默然无语。
“你们先在城外等着,待本将报与统领大人再做定夺,不过你们最好都安分些,要是心怀不轨,不要怪本将不留情面。”
张姓将士听完丁甲密语,显已意动,冷声喝道。
朱智拱手一礼,含笑应是。
见城墙上二人隐去身影,翟廖语笑道:“朱将军好涵养,难为你了。”
朱智笑颜接道:“倒不值得我们动气。”
众人再无言语,过了约莫二刻光景,关门吱呀一声缓缓打了开来,奔出数百将士将李落诸人团团围住,看着还算是有几分模样。
只可惜这些手握刀枪剑戟的士卒多是打量着众人身后的马车,于李落诸人却不怎么在意。
领头一将暴喝一声:“解下兵刃,如有妄动,杀无赦。”
朱智望向李落,李落轻轻扫了冷冰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几许,朱智上前与来将低声耳语几句,不着痕迹的塞过一张银票。
来将阴森一笑,别有深意的扫了众人一眼,不再多言,大手一挥,喝道:“入城。”
沈向东几人见状暗暗叹息一声,苦笑无语,若是守关的将士执意解下众人兵刃,或许还能有意放诸人离去,倘若只是像现在这样,恐怕已存了恶念杀心。
牧天狼众将随守关将士缓缓入城,城外流民之中一个年逾半百的老者扑上前去,抱住一个将士鞋履,悲声喊道:“军爷,放我们过去吧,我们不是坏人啊。”
士卒凶狠喝道:“滚开,老不死的东西,活的不耐烦了么。”
“军爷行行好,要不然,要不然让老朽的孙儿入城吧,他还不到十岁,不会是贼寇……”话音未落,就被士卒一脚踹开。
士卒骂骂咧咧道:“找死,脏了爷的脚。”(未完待续。)
第五百零四章 金银细软()
人群之中一阵骚乱,不知是谁大声喊道:“都是大甘百姓,凭什么他们可以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士卒讥笑道:“你们要是也有金银细软,自然可以入关。”
流民之中一片哗然,七嘴八舌的喝骂起来。
领将之人甚是不耐,寒声喝道:“我就是天理王法,有人不服?”
“我不服!”一个壮年男子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你们是大甘将士,不去保家卫国,反倒在这里搜刮民财,和那些流寇恶贼有什么分别?”
“说的好。”领将阴笑一声道,“蛊惑人心,依本将看来必是流寇爪牙,死不足惜。”
说罢探手取过身旁将士手中长矛,便要将说话之人刺死。
就在领将尚未出手之际,突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时,李落静静立在身侧,伸手按住领将已提起的手臂,淡淡说道:“于生于死,怎么可以用银钱多寡而定,乡民朝不保夕,将军何必再生杀戮。”
领将大怒,正要扬声喝骂,牧天狼诸将皆肃杀冷冽的望着领将,倘若出言不逊,定要他血溅当场。
领将话到嘴边,猛然瞧见李落清冷从容的神色,生生将欲出之言咽了下去。
怒意一闪即逝,冷笑道:“哼,本将怎么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就让他们多活一刻。”
说罢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殊不知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落回头看了出言呵斥的男子一眼,男子还要再说,被身旁几人死命拉住。
男子吐了一口唾沫,狠狠瞪了李落一眼,却是将李落也怀恨在心。
李落轻咳一声,眼中倦意划过,轻声说道:“走吧。”
小陵关,关内,屯兵校场。
一将大马金刀坐在正中,盔甲倒是鲜亮,不过脸色苍白,眼肿鼻歪,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
张姓将士躬身垂首立在一旁,四周兵将林立,将就着有那么一点肃穆之意。
朱智环目一扫,低声说道:“有千余之众。”
李落轻轻嗯了一声,牧天狼诸将神色坦然自若,统领大将微微愣了一愣,长身而起。
大笑道:“稀客,稀客,竟是炎中府的世家豪族,本帅有失远迎,罪过,我说今个怎么喜鹊一直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哈哈。”
场中守军将士皆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却是恶心了些,似是饿狼望着一块肥肉的哀嚎声,刺耳的很。
朱智含笑道:“多谢将军恩准我等入关。”
“客气,客气了。”统领大将绕着李落几人转了几圈。
瞧见李缘夕容貌,失魂落魄,许久才醒过神来,垂涎赞道:“好标致的人儿,听闻你们这些富商巨贾都圈养些个异族女子,本帅还不曾遇到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大甘女子。
啧啧,这要是每日里搂着这么个妙人儿,就是神仙也不换。”
朱智暗骂一声,轻笑道:“这位姑娘是我家公子义姐,并非如将军猜测。”
“是么,那不也是一样,让本帅瞧瞧是哪位公子爷有如此艳福。”
李落平声说道:“她是我义姐。”
统领大将哦了一声,斜眼瞧了瞧李落,皮笑肉不笑道:“难怪,你这雏儿生的细皮嫩肉,定是娇生惯养,本帅倒是有心和你攀个亲,不知公子意下如何?”说罢自觉风趣,仰首大笑起来。
牧天狼诸将大怒,若得李落令下,便要将此人斩杀当场。
李落淡淡回道:“将军位高权重,我等寻常百姓高攀不起。”
统领大将连连摆手道:“放心,本帅不嫌弃就是了。”
李落漠然一笑,摇了摇头。
统领大将料不到李落这般断然,脸色阴沉下来,冷冷说道:“莫非你是嫌弃本帅?”
方才的张姓将士上前赔笑道:“大人,这姑娘说不定和他已有肌肤之亲,自然是舍不得的。”
李缘夕身形一晃,李落轻轻拉住李缘夕手臂,李缘夕看了李落一眼,垂首不语。
统领大将见此阴阴笑了一声,怪声说道:“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
沈向东回头望了一眼,关门外散落几个兵将,在难民之中推推搡搡,不知又再搜寻什么。
沈向东和声说道:“将军不问我等姓名么?”
“着什么急,有的是工夫。”统领大将转到诸人身后,拍着马车,漫不经心的问道,“这里面都是什么?”
“金银细软。”李落朗声说道。
“哦,都是?”统领大将眼中一亮,急急问道。
“马车二十一辆,俱是从东炎州带出的财物。”李落清冷应道。
四周将士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二十一架车辕,倘若都是财宝,这是何等之巨,多少人穷极一生只怕也攒不出百之一二来。
场中呼吸声骤然一重,只听得似如牛吟一般,方才尚且残存的几分冷颜肃穆早已不见,贪婪之色尽数挂在脸上。
统领大将垂涎三尺,欣喜若狂,眼珠险些迸裂出来。
半晌才勉强按捺住心惊肉跳之感,强作镇静道:“果然是商富大族,这些个财宝,本帅纵然半生戎马,只怕俸禄连半车都填不满。
哪像你们这些人,不费什么力气就赚得琼楼玉酒,穿金戴银,这人的命就是贱的很,你们说是不是?”
李落淡漠无语,沈向东扫了一眼关门处,果然已有士卒将城门紧闭了起来,牧天狼众人如瓮中之鳖一般,鱼在砧板,任人宰割。
朱智淡淡一笑,没有接言,如今已没有闲情再与这饥鹰饿虎之人虚与委蛇。
统领大将似未所觉,装模作样道:“说起来惭愧的很,本帅和麾下儿郎镇守小陵关这些个日子里,朝廷许久都不曾拨下粮饷,如今本帅的弟兄们还得饿着肚子戍守小陵关,稍有不慎,连命都得丢在这里,哎,愧对本帅的这些兄弟呐。”
统领大将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没有离了车辕分毫。
“你想要多少?”李落静静问道。
统领大将一怔,没有料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