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太子动向,齐王是贾充女婿,贾充有推举齐王为太子的心,所以当太子带仪仗入宫时,他没劝阻就是要让太子犯错丢颜面,这些年东宫不智,太子笑话,多是他传给外面的。
太子故意点他,并非他不明白,只是不利太子的事已然做多,实在不好回头,这些话说出来,万一太子发怒,将他交给有司发落,他只有一死,可不说,终有一天要被传入太子之耳,更是难堪,他这些日子为此事早已想的精疲力竭。
司马衷看他神情在委顿,神思恍惚,知他内心开始动摇,接着说道:“你有心事顾虑,我难道看不出来吗,以前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从今以后,要与我坦诚,谋事要忠心,君臣一场,难到你就不想做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么,倘你一意孤行,那我也不需留你。”
听了太子的话乐广更加彷徨,特别最后那句话透出了威胁和利诱,不追究是不想去追,要追究也随时可以,只要能忠心于他,轰轰烈烈的事业就可以去干,什么是轰轰烈烈,那要有舞台,有施展的机会,满腹经纶,最后沦落乡野郁郁而终的才子自古以来是数不胜数,都因没有际遇,可真的要将自己一腔抱负依附给这个傻少年了吗,乐广依然犹疑不决。
车轮滚滚,发出咯吱碾地之声,乐广的心乱了,一会车轮声响,一会马蹄声乱,心中百转却如团乱麻,慢慢落在车后。司马衷冷哼一声,眼睛盯着前方道路,想着自己的事,他知道不论是做官还生意场上,个人的能力十分有限,需要很多能力的人来帮助,才有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说法。
只恨司马衷以前太过糊涂,除了皇后外,居然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也没有,也没个心腹。自他附身司马衷后身边,只有董猛肯实心实意的跟他,好在少傅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可终究不常在身边,杨珧,荀勖有投靠之意,人在外围,身边一摊子事要人去办,最好就是将舍人乐广收为己用,加上少傅李胤,曹佑,董猛勉强控制东宫情势,和峤又该怎么下手呢。
沿路骄阳似火,晒的人略有发晕,更别说心中藏事,很快乐广就觉头晕,一张脸煞白,先前和峤看他和太子说话,见几句话后乐广神情不对,也不知二人说些什么,纵马来到乐广身边说道:“乐舍人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休息。”
和峤本是句关心之语,却在乐广心里成了将他贬出东宫的弦外音,太子发作,离开东宫只怕这一生再难入仕,浑身才学埋没山野,不行,他不能放弃抱负,乐广摇摇头,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双脚轻夹马肚,纵马回到太子车边,吞吞吐吐的说道:“太子殿下可知我是贾大人所举荐进的东宫。”司马衷听此言,知道乐广已经服软,点了点头,呵呵傻笑了起来。
乐广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他们的说话,把当年司马昭欲立齐王,到泰始二年的太子之争,给司马衷讲了一遍。司马衷早听杨珧说过由来,并不答话,乐广接着说:“贾大人身受陛下信任,又是齐王岳丈,当年为立齐王为太子,曾被陛下夺了兵权,后来十分警惕小心,再也不当面讨论齐王之事,将臣举荐入东宫,是要让臣将太子的消息传给他,至于如何利用这些消息打击太子威信,影响朝局,这些就是臣下不了解的了。”
听司马衷“哦”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晓得太子心想什么,乐广又开始打起了鼓,却不知司马衷心里想的是另一件大事,这一个月来常在回忆以前学过的历史,隐约记起了司马衷的一些典故,知道他做上皇帝后很快便遇上八王之乱,整个西晋由此衰落,五胡乱华的时代也将开启,闲暇时他都在想着对策,想改变司马衷也就是他自己的命运,没想齐王争太子之位的势头甚强,背后布局太广,就连贾充也是齐王的人,荀勖呢,还值不值得信任,不过他曾点出乐广是贾充引荐,应该还能相信,看来要当上皇帝还得费番周折。
可现在他朝政参与不了,虽为太子,连东宫财物人员的支配权都不在自己手里,就算加上乐广、董猛、李胤自己身边也只有三个人,这第一步该做什么呢,兵,要有兵才行,他看了眼众宿卫,对了,司马督马隆武艺高强,又为掌兵的将军,把他也收在帐下,才能有机会与这乱世斗一斗,想到这里他道:“你也知我病了一场,前面的事情都忘记干净,所以以前你做过些什么,我不在意,可以后再做事情,希望乐舍人多想一想,咱们慢慢相处,你便知我为人,希望乐舍人成为大晋之栋梁。”
乐广听太子说的诚恳,心头一热,眼睛里满是感动,慌忙道:“殿下能既往不咎臣错,臣十分感激,殿下大可放心,从今日起,乐广当尽力辅佐太子,如有二心,甘愿立死于刀兵之下。”司马衷听他如此说,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三十六章 暗中谋划()
让司马衷烦心的事还是来了,太子舍人和峤上任没几天,这个东宫管事就已和司马衷闹过了两次别扭,第一次是因为董猛和曹佑被杖责,司马衷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让东宫管财物的主物吏杨怀赏赐他俩点金银锦帛,结果被和峤给顶了回来,说是曹佑和董猛两人本是因罪受罚,现在给予赏赐,礼数不合,坚决不给办。
还一次和峤路过花苑见两个宫婢和几个小宦官打闹嬉戏,硬说是秽乱东宫要责罚问罪,传到司马衷耳朵里,他心软帮着他们说了两句,也给和峤挡了回来。说他自己受命掌东宫事,不会枉纵奴仆,还含沙射影的提醒太子,皇上曾经说太子素同奴婢关系过密,容易失了威仪,给司马衷气的半死。
八月十三,离迎寒大典还有两日,司马衷进宫朝见皇帝归来,这两天他已想好对付和峤之法,上了车对车夫说道:“先别回宫,到镇军将军府去一趟。”车驾缓缓出云龙门,向着洛阳城南行进,杨骏的府邸离洛阳宫不远,就在南主街后面,说起来这宅院还是司马昭在世所赐。
辇车到了门外,董猛已经进去通传,很快杨骏就出来将司马衷迎进大厅,时至中午杨骏忙着吩咐人备好酒食,又请来了同他相好的秘书郎曹云,御史姬飞,南中郎将章天成等前来饮宴,大伙边吃边聊,多说些坊间奇闻笑话,让司马衷一顿饭吃的十分开心。
用过午饭,杨骏将司马衷请到后园,只见花团锦簇之中,早搭起个绿纱小帐,里面焚了盘香,瓜果茶水一应早早摆好,正中间,一张心打的四方小桌上面,铺垫好了毛毡,上面早摆好了奶白色的象牙麻将。司马衷呵呵笑着回头望了眼杨骏道:“怎么舅公大人手痒了嘛。”
杨骏张口嘴哈哈傻笑道:“殿下别说,这游戏十分好玩,每日间不耍上几盘,还真让人心里挂念。”他这一说,身边跟着的御史和中郎将也跟着称是。司马衷才明白为何杨骏喊他们一起吃饭,原是几人早成了好麻友。
那就边打边说吧,想着司马衷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看桌椅都是新制,麻将在薄毛毡上轻轻一洗,竟已同后世的麻将桌一般无二,没等他问,杨骏就说道:“这是匠人为麻将特意定制的桌椅,太子看还行吗。”
司马衷点了点头赞道:“已经很好了。”杨骏喜笑颜开的说道:“待会我让人送一套到东宫里去。”
司马衷也懒的推辞说道:“那就多谢舅公了。”
“区区小事太子何必客气,若非太子创出麻将,臣还不知世间竟能有如此好玩神奇之物。”杨骏说完,旁边的秘书郎曹、姬御史眼珠子都要飞到司马衷脸上,他们几人同杨骏关系较好,杨骏自从得了麻将后,便教了几人一起游乐,本就是兴趣相投,果然玩了几次后就上了瘾,几乎日日聚在一起打牌。他们好奇麻将从何而来,游戏是谁所创,可杨骏都闭口不谈,让他们一直牵肠挂肚,几人为此遍翻古籍,也未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听创造麻将游戏的正主就在眼前,却是民间传少智慧的太子,叫他们如何能信,如何不惊。
摆一摆手,司马衷笑道:“游戏本是小事,关键是领悟兵法,兵法才更重要。”他闯了几次祸,可不想让人借麻将找自己不痛快,推到兵法上去,玩也可玩的光明正大,不会说成玩物丧志。
此话一出,大家都齐齐点头,一人说“是,此中除兵法外,还另有人生玄机。”另一人也捧道:“麻将完全合乎天道,这几日玩下来,臣的学识都进益不少。”
最夸张的是南中郎将章天成,他拜到在地对司马衷说道:“原来此法是太子所创,臣只玩了七八次,领悟出此法远比孙子兵法,黄公兵法强了百倍,要终身寖于此法中研究透彻,为太子殿下著书立说。”他这一说,众人交口称赞。
司马衷望着他们的表演很是好笑,没等他说话,杨骏坐上桌子,招了招手说道:“几位行了,大家还是边打牌,边各自参悟吧。”
四人端坐桌边,姓姬的御史没有上场,另搬把椅子坐太子身后,大家正冠端坐,好像在干一桩特别严肃的活动,司马衷抿嘴一笑说道:“行了吧,大家平日打多少钱的彩。”
他的话一出,除了杨骏外,几人放松了下来,满脸带着不好意思的媚笑,本来就是打钱消遣,有什么狗屁道理,哪些废话都是骗骗鬼的,杨骏说道:“我们都是太子的臣属,大家也不必拘礼,平时如何今天就如何,只要对太子忠心就可。”几人连忙表了决心,杨骏又对司马衷耳边小声说道:“他们几人同臣相交颇深,早以立誓效忠太子,太子大可放心,他们官职虽小,如今做不了什么大事,但若是些小事,大可交他们去办。”
司马衷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今日来正有件事,托舅公去办。”说着他小声的把自己的想法同杨骏一说,只见杨骏边听边点头,司马衷把话说完,将牌一推,用手洗了起来,说道:“大家还等什么,麻将打起来。”大伙轰然一乐,嬉笑着开了打。
初初大伙还拘束,没打两圈就原形毕露,闹腾开来,他们赌彩不小,每一把牌皆是五百钱的底,秘书郎曹云手气不佳,很快就输了七八千钱,额头上的汗珠淌了下来,牌也越打越重。
他们毕竟新学那里如得司马衷十多年的老麻精,很快司马衷的桌边上就堆满了木制筹码,御史姬飞一直在太子身后观摩学习,看后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没有上场,否则输的更惨,就太子的手法,牌技,算术,那是堪称麻神,只见三方出了两三轮,便知对手牌路,佩服,佩服。
看看天色不早,秘书郎曹云脸色苍白,已然输的目光呆滞,南中郎将也输了不少,就杨骏稍好些,一圈打毕,司马衷站起身来,将筹码分做两份,扔给曹云和章天成说道:“我要回宫了,这些筹码你们拿着,继续玩吧。”
两人本不敢要,可架不住太子脸色一沉说道:“不要就是不给我面子,下次就别一起玩了。”方才眼含热泪收下筹码,杨骏送司马衷出了府,司马衷又交代了一次,离开杨府回东宫不提。
第三十七章 祭月大典()
八月十五大早,司马衷梳洗完毕,穿上白色绣金袍,头戴白纱笼月冠,进宫朝见皇帝,从洛阳宫望出去,沿途车队排列整齐,侍从奴婢们围聚一起,说着话等候着进宫的大人们,迎寒祭月大典果然热闹非凡,司马衷好奇的四处张望,到晋朝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盛大的场面。
太极殿先朝见了皇帝,又到后宫朝见皇后,杨艳刚刚接受完命妇们的见礼,正和儿子司马柬说话,见司马衷到了,忙着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司马衷见过礼,对着司马柬亲热的笑着打了招呼,看两兄弟和睦,杨艳心头也十分高兴。
大典礼仪繁琐,中午设大宴款待群臣,不时有长辈大臣前来敬酒,司马衷两兄弟就没吃好,饭后又随皇帝司马炎到后宫走了趟,景皇后那就坐了小半个时辰,回到皇后的显阳殿司马衷已然疲惫不堪,总算能稍事休息,三人正在聊天说话,只听内侍走了过来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是不是出发了。”杨艳道:“这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是酉时了,车驾已经备好,到洛河还要半个时辰,再不走怕晚了。”
“那好,太子、王爷就和我乘一车,不用另外备了,我们母子说说话。”杨艳说完一手牵起一个,说道:“走,我们去祭月大典。”司马衷期待了好久,特别的兴奋,街面上现在怕是挤满了人到处闲逛,这也没有酒吧,没有商场,他们过节是什么样呢。
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宫门,司马炎已坐在最前面高大气派的白马皇辇,正等着皇后他们,司马衷左右看看,皇后的车驾也是华丽气派,只比司马炎的小些,可比自己辆牛车大的多,羊皇后见几人出来,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他们忙给回了礼,趁这空司马衷远远扫过下,几辆大车后面,还有几十辆车排成了长龙,旁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人等,宫中的佳丽,内侍宫婢,宿卫军士早就在等侯,不见皇后和太子登车,余人也不敢先行。
时已近昏,晚风轻轻拂过街边榕树,茂密的枝叶随风摆动,发出悦耳的脆音,太阳已经躲藏在了山后,从地平线下散出最后的余晖,一轮圆月挂在灰蓝的天空下,色泽轻薄皎白,散出神秘气息。月亮是亘古不变,但百年古城早已经非当日的模样,血腥和杀戮太多了,近年来难得的安宁生活,让这座饱经战乱的城市有了复苏的迹象,百姓需要休养生息,大晋需要强盛繁荣,这祭月大典寓意的太多了。
洛阳城中气氛紧张,皇上亲率文武百官赴洛河祭月,以往只有三公九卿和皇室贵胄能去,这次却邀请了在三品以上官吏和他们的家眷参加,这是司马炎登基改元以来最大一次皇家典礼。整座城市从正午后就开始戒严,普通百姓都退回到自己所住区域,洛阳城主街已用锦屏设障隔开,路边架起高竿火炬,沿街每七八步就站着个表情严肃,手握着腰刀的六营宿卫,他们警惕的盯着走在这锦障之内来往车驾人马,骑兵手持长枪,马上插着旌旗在外围来回穿巡,马蹄声踢踏急响。
皇后母子三人同乘大车跟着司马炎的皇辇,在重兵的护卫下缓缓前行,身后是宫中嫔妃们的车驾,然后是特许乘车的朝中功勋卓著耆老重臣,安平王太宰司马孚,汝阴王司马骏,司徒何曾,司空荀顗,大司马石苞,大将军陈骞,车骑将军鲁公贾充,镇北大将军缁阳公卫瓘。
宫婢们手持的长柄白纱灯已经点燃,跟随在车驾左右,照亮了洛阳长街,汇成一条星河,与天上的星空相映成辉。队伍最后步行的是侍中,尚书仆射,中书监,中书令,秘书监,散骑常侍,龙骧将军等在京三品以上文武官员,不论男女老少,都身穿纯白色宽袖长袍,神情庄重,低头不语,缓缓向南行进,能参与的人内心都很兴奋,如此重大的祭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办过了。
直到天色全暗,圆月与繁星吐露银光,照耀着宽广的河水静静流淌,大队人马才到了目的地。这是洛河边一处广大空地,整个场地用锦帛围成一个大圈,沿着河岸场地树立着无数火炬,此时烧的正旺,红光透天,河岸上方高处建有一个巨大木台,台上置了几十张矮桌,各种酒食瓜果堆满桌面,宦官,宫婢,护卫侍立整齐站在木台周围,木台下方的土地也已平整过,另外设了几百张桌子,每张桌下端正的铺着席织花草垫,两排中间也站着个宫婢。
兄弟二人随着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