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被蜇了?”鬼谷先生走上来看了下白晋的伤口道。
“有其他人。”白晋捂着开始肿起来的额头无奈道。鲜血沿着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小臂蜿蜒而下,滴到了地上,渗进了土里。谁会想到这荒山野岭的突然间就跳出个人来?还不着痕迹地将自己阴了一把。
这山中还有其他人?孙宾不由得朝鬼谷先生望去。
“可能是山间野人吧。”鬼谷捻着胡须,目光沉沉地望向莽莽山林。在这个礼崩乐坏,连年征战的时代,为了躲避战乱,一些人也逃向了山中。
“可把我坑惨了。”白晋咬牙切齿道。
“你去拿一些小青树叶来。”鬼谷先生吩咐孙宾。
孙宾疑惑地看了鬼谷先生一眼,但还是依言翻出了一大簇的小青树的叶子,椭圆形的叶子,逐渐缩小变尖,叶片边缘带着微微锯齿,乍一看起来像是和普通的叶子没有什么两样。白晋扫了几眼,依稀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
鬼谷先生摘下一大把小青树叶捣烂成泥,敷在白晋被蛰得肿起来的额头和手臂上。
白晋痛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紧皱着眉一声不吭。鬼谷先生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将白晋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仔细地涂了,眼神认真得让白晋心里有点发悚。这叶子该不会是有什么副作用吧?
孙宾的目光在鬼谷先生和白晋身上转了几圈,还是不解,先生身上不是带着上好的伤药么?为何不用?难道又在试验药材的药性?他有点同情地看了白晋一眼。以前鬼谷先生为了确定药材的药性,可没少折腾他们。
白晋的手臂有点发酸,话说回来,鬼谷先生,药都涂完了,你干嘛还拉着我的手不放啊。还有,孙师兄你那是什么眼神?
白晋将手抽了回来,力道用得大了些,伤口上敷着的叶泥掉了下来。神奇的是,明明前几分钟还红肿疼痛的伤口,竟然结痂愈合或者是消肿了。
这是什么药材,竟然这么神奇?
孙宾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种树叶比先生精心制作的伤药的疗伤效果也好多了吧?
鬼谷先生高深莫测地看了白晋一眼,转身蹲到溪水边洗了洗手。白晋看到了用叶子包着搁在石上的已经褪光了毛的山鸡。
被蜂群这么一追,肚子更加饿了。白晋看了看已经被褪光毛的野山鸡,咬咬牙站了起来。
“我去把东西捡回来。”原先摘到的蕉叶匆忙之间早已经扔掉了。
“我与你一道去。”孙宾道。万一白晋再遇到什么危险,他也好及时救援。这次遇上的是蜜蜂,若是遇上猛虎,恐怕小师弟不够它一口吞的。
鬼谷先生蹲在地上盯着白晋原来坐着的地方,那些原本被踩得蔫巴蔫巴的草重新舒展开狭长的叶子,再次显得生机勃勃。他伸手摩挲了几下沾在草叶的血迹,眸光转深。
此子非常人也。
白晋将孙宾带回了他原来发现蜂巢的地方。一方面想寻找坑了他那个人的踪迹,另一方面就是要捡回他扔掉了的蕉叶。以防万一,白晋这次带了绑了驱虫药草的火把来。药草由鬼谷先生特别提供。
蜂巢被毁,但灌木丛的周围还零星地飞舞着一些蜜蜂,遇到火把上发出的浓烟急急连忙飞开。白晋报复性地朝着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的蜜蜂挥舞了几下,才朝原来蜂巢的地方走去。
蜂巢被撤去了一大块,不过还剩约有三分之一。白晋用冒烟的火把熏走了还留恋蜂巢不肯离开的蜜蜂,在孙宾去灌木丛的另一边查探野人的踪迹时,将剩余的蜂巢揪了下来用蕉叶包好。
“是有东西来过。”孙宾查探过灌木丛另一边的痕迹走回来道。他经常在山间打猎,追踪动物的踪迹也是一流。那几个浅浅的脚印和一些被拨乱的草丛树枝都让他发现了。他在树下朝上望去,茂密的树枝层层叠叠,很容易隐蔽踪迹。他在树下站着观察了一会儿,就转身回去了。他实在不放心小师弟一个人。
白晋小心避开树枝上的刺,将花椒一粒一粒地采集下来。他有些奇怪,刚才明明还有很多没有成熟,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竟然都成熟了,一粒一粒红艳艳的,格外晃眼。难道不是花椒?他咬开了一粒。
刹那间,舌尖犹如触电般,麻麻的。这熟悉的麻辣味道,是花椒没错。
白晋用舌尖将口中的花椒转了一圈,敏感的舌尖尝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他凑近花椒树看了看,注意到了沾在皮刺和树叶上的一些血迹,估计是刚才受伤时留下的。
白晋把咬碎的花椒吐了出来,依然是红色的外皮,并不是被血染红的。他看了看自己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再望望忽然间就全部成熟了的花椒,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浮上心头。
自己的血竟然不但能促进伤口愈合还能促进植物生长。
这真是令人兴奋的发现。
第十一章 吃泥?()
白晋走回去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飘。孙宾抱着用蕉叶包裹着的一大堆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多的泥用来作甚?又不能吃。
鬼谷先生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狐疑地望向嘴角高高翘起,怎么也掩盖不住喜悦的白晋。这小子莫非是被蜜蜂蜇坏脑袋了?
“你要这么多泥用来干什么?”鬼谷先生忍不住问。
白晋手上忙绿不停,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做菜。”
鬼谷先生和孙宾齐齐一愣,他们知道用肉做菜,用野菜做菜,用盐做菜,用醢做菜等,但从来没有听说用泥巴可以做菜的。
“这泥巴怎么做菜?”鬼谷先生看到白晋洗干净了野山鸡,洗干净了野生蘑菇,洗干净了花椒、洗干净了蕉叶,难道泥巴也要洗一洗?
“有盐吗?”白晋以为只是在山里转悠一下就可以回去,没想到越走越远。他身上连生火的工具都没有携带,更不用说调味的盐巴了。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鬼谷先生居然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瓶出来。
“拿去吧。”
小巧的陶瓶落在掌心,白晋看了鬼谷先生一眼,先生你是属叮当猫的吗?
鬼谷先生有时入山采药在山里一待就是几天,身上已经已经习惯带着水、打火石,盐巴和一些伤药了。
山鸡的腹部被破开一个小口,白晋将野鸡的内脏掏了出来,将盐巴、一撮儿花椒皮、还有蜂蜜细细地抹到野鸡上,涂上后还耐心按摩一番,不但做能够使得调料容易入味,野鸡的肉也会变得嫩滑。野鸡的肚子里也抹了一点调料然后填入了肥美的野生蘑菇。白晋用从藤蔓上剥下的皮缝上口子,然后将处理好的野鸡包上用蕉叶包的严严实实,再用扯来的山藤捆了个结实。
鬼谷先生好奇地瞧着,没用泥啊。
太阳一点点西移,热风渐渐化作山间的习习凉风。火堆上的火摇曳着,慢慢地变小。白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把火堆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火堆下面是被烘烤地灼热的泥土,美味就在泥土当中酝酿。白晋用树枝将泥土挖开,露出下面被焖烤得黄褐色的蕉叶来,虽然蕉叶包得如此严实,但香味还是丝丝缕缕钻了出来。
白晋将外面的蕉叶一层层打开,香味也越来越浓郁。第一层蕉叶剥落后露出了黄色的泥壳。白晋用溪水把泥和了,抹在用蕉叶包裹好的野鸡上,抹好泥后再裹上一层蕉叶,这才移开原来的火堆挖了个洞将野鸡埋了进去,重新把火堆移了回来。火堆的热力透进泥土里,然后将野鸡焖烤熟。
鬼谷先生抚着胡子连连点头,原来还有这种烹饪方式,食物不架在火上烤而是埋在地里烤熟。
随着被热力烤得发干的泥壳在白晋的敲击下裂开、剥落,被包住的香气忽地如洪水般爆发,迅速占据了所有的感官。鬼谷先生和孙宾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好香!
最后一层蕉叶被剥开,露出了被烤得金黄焦脆的野鸡。白晋切开了野鸡鼓鼓的肚子,吸饱了鸡汁的野生蘑菇骨碌碌地滚了几个出来。
一口下去,鸡汁在蘑菇中溢出,又鲜又香又带着微微的辣,整条舌头在各种味道的冲击下仿佛融化了。
好吃得根本不想停下来,就算整条舌头被烫掉也无所谓了!
孙宾不想浪费小师弟的一番辛苦,才试探性地吃了一个,本来已经做好了中毒的准备,但吃了一个沾满鸡汁的蘑菇后,嘴巴就停不下来了。虽然理智还提醒着这些蘑菇可能有毒,但就是不想停下来。
鬼谷先生眯眼看了下孙宾,唇上的胡须抖了抖,终于伸手取了一个放入口中。
“怎么样?”白晋问。如果多一些调味料,味道会更好。他决定以后如果再次进入山林,得带一些调味料,最新鲜的食材往往能拥有最鲜的味道。
回答白晋的,是越来越少的蘑菇。
“再吃一些烤鸡肉。”白晋掰下了鸡翅和鸡腿放在鬼谷先生和孙宾面前铺着的蕉叶上。野鸡常年在山林中生活,皮肤爽滑,肉质细嫩,经过调味烘烤后,真是一口一个香。
鬼谷先生和孙宾吃完蘑菇后,又默默将手伸向了烤鸡……
红日西沉,月兔东升。墙上的火把被点着,照亮了苏秦和张仪两张望穿秋水的脸。他们两个频频向外望去,但始终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
先生怎地未回?腹中饥甚。
他们第一次觉得鬼谷先生离开的时间怎么那么漫长,先生赶快药带着小师弟回来啊,都快饿死了!自从吃过小师弟的菜后,其他东西不是味如嚼蜡就是难以下咽!
快回来啊!两人无比怨念地想。
而在山林深处的一个山洞里,原本蜷缩着的黑影忽然站了起来,抬起头嗅了嗅,肚子咕噜地响了一声。
这香味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吃完烤鸡后再吃了一些在凉爽的溪水中浸过的野果,鬼谷先生饱得都不想站起来了。他摸了下有点撑着的肚子,有点感慨,不知不觉中已经吃了这么多了,目光转到白晋的身上,此时白晋正在料理第二只野山鸡。夏日炎热,没有冰箱,肉食不易保存容易变质,白晋索性将另一只野山鸡也烤了,留着明早吃。不过烤得太久,口感肯定没有火候刚好时的好。不过没办法,不料理肉会变质,若是架在火上或者挂在树上,肉的香味可能会引来一些肉食动物,例如虎和狼。这些猛兽经常在这深山老林里出没,只是白晋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
泥土能掩盖掉大部分的香味,因此把野鸡藏在土里慢慢烤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白晋在营地的下风处,离营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寻了一个地儿挖了个坑,把吃剩的鸡骨头和包过烤鸡的蕉叶都埋了进去,怕被财狼虎豹的循着味儿过来。
回到营地的时候,鬼谷先生往两个火堆里投入了一些驱蚊虫的药草,因为还没经过晾晒,新鲜的药草落入火堆后冒出一股股的浓烟,四周的蚊虫顿时变少了。
第十二章 烤鸡串()
守夜主要是白晋和孙宾,白晋守的是上半夜,孙宾下半夜。白晋偶尔往火堆里添一根木柴,孙宾则抱着剑闭眼假寐,他对白晋还是不放心。白晋以前随同父亲一道去野外露营,山林的夜晚也见得不少,加上身体虽然是少年,但内里还是真汉子,倒不害怕。
夏日山林的夜晚,虫鸣声此起彼伏,在林间,水边处处都飞舞着点点流萤,恍若星河。在现代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白晋一时间看得有些看呆了。
一条黑影像虎豹般匍匐着前进,在溪边的灌木丛中停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时机。仰首细细嗅了嗅,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肉香味还是萦绕不去,眸子中闪过疑惑,肉到底在哪?目光紧盯着火堆旁的身影,哦,是今天的那个人。
“师弟,你去睡,我来替你。”孙宾睁开眼,拿起剑道。
没有计时工具,白晋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每一秒都过得特别漫长,既然孙宾说换,那就换。
“那就麻烦你了。”白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寻了块比较舒服的石头当桌子,趴下就睡了。今天走了太多的山路,他也确实累了。
孙宾抱着剑在火堆旁坐下,双眼锐利地穿透火光和黑暗,投向了一个方向。
黑影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原本蓄势待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下,这个人,很危险。
过了一会儿,孙宾才收回目光,看了看已经陷入沉睡的二人,露出了柔和的目光。
第二日一早,山风还带着微微的凉意。白晋打了个激灵,醒了过来。虽然手臂被枕得酸软,但竟然一夜好梦。用冷水洗过脸和漱过口后,白晋将昨晚烤好的野鸡热了热,三个人吃完后,整理好东西,打道回府。在回去的路上,鬼谷先生再挖了些孙宾再打了三只野山鸡。等三人都回到鬼谷,竹篓里不但装满了东西,连身上也挂着不少。
等他们三人走后,在山林里忽然跳出一条黑影,鼻头耸动,很快将白晋他们埋下的厨余食物挖了出来,拿起一根鸡骨牙齿轻而易举地咬开吮了吮骨髓,眼睛眯了起来,显然很享受那个味道。
苏秦和张仪正端着盛着黍米粥的陶碗,一边拈着被煮得蔫巴巴的豆叶吃。一入口,张仪就酸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猛灌了一大口粥,抱怨道:“季子,你煮得也太难吃了!学艺不精!”
苏秦的眉毛一挑,搁下木匕:“那好,哺食你来做。”我还没说你昨晚的菜太咸了呢。
张仪撇了撇嘴:“算了算了,说好一人一天轮流来的。”正说着,眼光瞄到外面,立刻站了起来,“先生回来了!”
孙宾先帮鬼谷先生提了两大竹篓的草药回去,白晋就背着装满了各种食材的竹篓回到了厨房。他揉了揉背上被带子勒出来的两条红痕,虽然痛,但是值得!有菜有肉,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比在陌生的地方吃到熟悉的味道更幸福的了。
“先生回来了,可要进食?”苏秦恭敬地问。
鬼谷先生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他留着肚子等着吃白晋做的菜呢。
“你们三个把这些草药都分一分,处理一下。”鬼谷先生吩咐道,“我有事离开一下。”说着,在竹篓里提溜出两根野生山药,溜达溜达的向着厨房走去。
“孙师弟,你们进山不只是采了药吧?我看到小师弟竹篓里好像有不少东西啊?”张仪一边整理着药草,一边朝孙宾挤挤眼道。
“都是一些山货。”孙宾老实回答,但是经过小师弟的手就完全不一样了,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都有什么?”苏秦不动声色地问,山里的东西他们吃过不少,这回会不会有些特别?
“大部分是蘑菇。”孙宾道。
蘑菇?苏秦和张仪的脸色俱变了变,想起了那段吃了山中的蘑菇后拉肚子拉得死去活来的惨痛经历。
“小师弟还小,不懂事,你怎么不拦着他些呢?”苏秦有点责备道,“不行,我得去厨房看看。”他可不想那段惨痛的经历再次重现。
“你就放心吧,有先生看着,出不了岔子。”孙宾非常淡定。
苏秦和张仪对望一眼,算了,最多不吃有蘑菇的菜了。
白晋将从山中采到的各种食材一一拿了出来放到大长木案上,堆满了。看着琳琅满目的食材,白晋愉悦地翘起嘴角,撸起袖子,开干。唯有全力以赴,才不辜负每一样食材的味道。
白晋用鼎烧了几盆热水,把野山鸡都褪了毛,撂在砧板上,将其中的两只的肉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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