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战国- 第25部分

　　　　“等会，很快就好了。”

　　　　禽仲子不顾手背上的一丁点儿疼痛，捻起一块豆腐干飞快塞入口中。

　　　　“呼，好吃。”

　　　　“再吃以后就别来蹭饭了。”白晋有点头痛，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偷吃呢？

　　　　禽仲子讪讪地收回手，但仍眼巴巴地盯着。白晋无奈，只得让他先把一甑的黍米饭端出去，然后叫孙宾进来把菜端出去。若叫张仪和禽仲子，恐怕端出去的是空盘子吧。

　　　　这次人比较多，因此分成两张木案。鬼谷先生，墨子，醢稷三位老人家一张，其他人一张，饭菜也分成了两大份。

　　　　菜肴一摆上，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今日这些是什么菜式？”鬼谷先生问，他看得出有些是用豆腐做的，但又与昨日的不同。

　　　　“香煎豆腐、肉末蒸豆腐、猪肝豆腐汤、豆腐丸子、东坡肉、凉拌黄瓜。”白晋一样一样菜介绍过来。

　　　　“看来今天是豆腐宴啊。”鬼谷先生打趣道。

　　　　“这个豆腐也是由大豆制成的？”墨子问。

　　　　“正是，我这小徒儿脑子里尽是一些古怪的主意。”鬼谷先生捻须含笑，语气中毫不掩饰地带着自豪之意。

　　　　“那我定要尝尝。”墨子拿起陶匕舀了一勺肉末豆腐，嫩白的豆腐上面铺着剁得极碎的肉末，肉末上撒上一些酸菜。墨子尝了一口，豆腐滑如凝脂，肉末上点缀着的酸菜消除了猪肉的油腻，使得猪肉味道鲜美，嫩而不老。

　　　　墨子眯了眯眼，他几乎不能分辨出是豆腐嫩还是猪肉嫩了。

　　　　“味甚美。”墨子肯定地点了点头。这道菜很适合他这种上了年纪的人吃，这小子，算是有心了。墨子看了白晋一眼。

　　　　禽仲子一点也不客气拿起木箸就夹了一块炖肉，这肉色泽红亮，肥瘦搭配地极好，看着就有食欲。他迫不及待一口就吞了下去。

　　　　刚夹起来的时候以为它会像其他炖肉一样很容易烂掉，没想到吃到嘴里时却酥而不烂，香而不腻，咸香中又带着一丝微甜。他马上捧起陶碗急急扒了几口黍米饭，如此好吃的肉当与饭相配啊。

　　　　禽滑厘看到禽仲子像一个即将饿死之人般那样狂吃，不禁皱了皱眉。他在木案下踢了禽仲子一脚，让他注意一点仪容。但他很快发现，这张案上除了他与白晋，其他人的吃饭速度简直了……

　　　　连一向稳重的孙宾都迅速无比。

　　　　和獠那帮人打了一架，孙宾、张仪、禽仲子早已经饥肠辘辘，加上小师弟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一吃上嘴巴就不想停下来了。

　　　　禽滑厘刚夹到一块东坡肉，斜刺里就叉来一双木箸，把肉给挖走了。

第六十一章　好巧（）　
这小子……

　　　　禽滑厘抿了抿唇，还真是欠抽……

　　　　禽仲子得意地挑了挑眉瞥了禽滑厘一眼，舔了舔唇，举箸准备夹一块香煎豆腐，一阵微风拂过，已空空如也。

　　　　！

　　　　他愕然地抬头瞪视着对面的禽滑厘，心痛地看着那块香煎豆腐被禽滑厘咔嚓地咬作两段。

　　　　恨恨地咬了咬牙，禽仲子只好转移目标，去夹一个豆腐丸子，刚刚夹起，木箸就被撞了一下，豆腐丸子猛烈地晃了晃，朝下掉去。

　　　　嗖，一道灰影闪过，掉落中的豆腐丸子骤然停下，一支木箸从中穿出，将丸子串在了半空中。

　　　　禽仲子炸毛了，吃个饭而已，用得着使上剑法吗？！

　　　　禽滑厘原本想压一压禽仲子的气焰，但香煎豆腐和豆腐丸子一入口，他也不禁愣了一下，还真是好吃。同一种食材，不同的口感，不同的味道，一样的好吃。

　　　　这真的是那个少年做出来的？禽滑厘盯着白晋，有点不太相信。

　　　　“师兄，喝些汤吧。”白晋给张仪和孙宾舀了一碗猪肝豆腐汤。猪肝去掉腥味切片和豆腐一起炖煮，快出锅时倒入切成丝的葵菜。一道汤，荤素皆备，清淡鲜美。

　　　　猪肝具有生血养血之能，白晋特地做这道汤，就是要给受了伤的张仪和孙宾补补。因此，舀给他们的猪肝也最多。看得禽仲子眼热。

　　　　“我也要，我也要……”

　　　　“你就不用了吧？这汤是用来补血的，你又没受伤。”白晋道。

　　　　“我有！”

　　　　“哪里？”白晋瞪眼，没见这家伙伤哪儿啊？是他伤别人吧？

　　　　“我心在滴血！”禽仲子回答得理直气壮。

　　　　……

　　　　好像抄起这盘汤泼过去怎么破？

　　　　白晋给禽仲子夹了块东坡肉，才堵住了他那喋喋不休的嘴。

　　　　一顿饭后，禽滑厘终于明白禽仲子为何死活都要跑来这里的原因了。这么多美味的佳肴，那个贪嘴的弟弟怎么能放过？

　　　　“如此味美！”墨子喝下一杯酒，望向一脸无奈看着禽仲子他们的白晋，“有如斯厨艺，难怪先生会收入门下。”墨子打趣道。他虽然对吃食从来不放在心上，但吃到此等美味也不禁心动。若是他，也不介意收入门下。

　　　　鬼谷先生端起酒挡了挡脸：“只是恰巧合了眼缘罢。”

　　　　墨子哈哈一笑，望向白晋的眼光中愈加感兴趣了。

　　　　“对了，师兄，歇息一下后你就把堆在墙角的那些陶锅都拿出去扔了吧。”白晋边收拾着餐具边道。

　　　　“然。”孙宾道。

　　　　而张仪则是拍了拍肚皮，笑道：“小师弟每顿饭几乎要耗一锅，看来这次我们得多买几个锅回去了。”

　　　　“若有铁锅，何须如此。”白晋叹了一声。

　　　　“这有何难？”禽仲子忽然道。

　　　　“难道你认识能锻造铁锅的工匠？”张仪问。

　　　　“这里不是有一个吗？问他去。”禽仲子指了指禽滑厘，墨家能工巧匠多，问他们最好。

　　　　“这山阳确实有一位锻造技术好的。”禽滑厘道。他善于打造各种攻城守城的器械，但若是打造一些生活器皿，就不如其他的墨家匠人了。

　　　　“在哪？”白晋问，心中有小小的失望，禽滑厘不出手啊。

　　　　“便在城外大树村，第一家便是。”

　　　　“那里只是铸造铜器的吧？怎会有铁器？”张仪有些不相信，这山阳小地方，竟然也有懂得铸造铁器的人？这时候铁器虽然在逐渐推广，但远不如铜器来得多。能掌握铸造技术的一般也是官府里面的工匠。不过若是墨家，那一切也说得过去。

　　　　“那里是我们的人。”禽滑厘简单的一句，已经道出了那些人的身份。

　　　　张仪恍然，这就对了。他对白晋道：“小师弟，这回你总算如愿以偿了。”以前经常听白晋念叨要一套铁制厨具，这次，还真的实现了。

　　　　“今日可能不够时间，明日你们再去吧。想要什么，可以再想想。”禽滑厘望了望天色道。

　　　　“也好。”白晋颔首，今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是该休息休息一下了。

　　　　吃过饭再聊了一会儿天，墨子和禽滑厘便起身告辞而去。

　　　　而獠几人遍寻阳青不得，就把阳青食肆的门强行砸开，占为己有。

　　　　“明日有客至，你们去准备一下吧。”回到大树村，墨子吩咐道。想了想，白晋的厨艺如此高，恐怕会亲自下厨，于是补充了一句：“多备些食材。”

　　　　“诺。”莫将应允而去，能让巨子如此重视的，来人很大可能是鬼谷先生。今日虽然见不到鬼谷先生，明日定然有很大机会见到。

　　　　“明日定要早些进城采办瓜果蔬菜肉类。”莫将再三叮嘱聂山道，“叫上庖乙一起去。”庖乙负责厨房，要买什么他应该比聂山还清楚。

　　　　“知晓了，大兄。”聂山嘴上应着，心里想着明日一早定要去白晋那里买上豆腐和豆浆，让庖乙弄些新奇的菜式来招待客人。上次用醢酱来煮豆腐就不错。

　　　　“对了，那位禽子带回来的人，你安排一下住处。”莫将吩咐道。禽仲子本想赖在醢稷家不走的，却被禽滑厘硬拽了回来。

　　　　“就安排在禽子隔壁的屋子。”莫将说，想起了禽滑厘的话，不要让他跑了。全部人之中就禽滑厘的武功最高，安排在他隔壁，再好不过了。

　　　　远在山谷之中的苏秦看着太阳再一次落下西山，听着山林中倦鸟归巢之音，重重地叹了一声，还没回来啊……

　　　　第二日一大早，醢稷家的门就被敲响了。醢稷打开门一看，正是聂山。

　　　　“小兄弟他们还在吧？”聂山一见面就问。

　　　　“还在，还在。”

　　　　醢稷笑了笑，这就巧了，白晋他们正要去大树村。打交道这些年，醢稷知道聂山他们三兄弟都是铜匠，大树村的第一户人家，不正是这那铜匠之家？正巧可以送白晋他们一程。

　　　　“聂兄这么早来了？”白晋走了出来。

　　　　“是啊，我想和你买一些豆腐和豆浆。”聂山道。

　　　　“实在抱歉，今日的不卖。”

　　　　“为什么？”聂山有点急了。

　　　　“莫急，莫急。”醢稷笑道，“聂山你不必买了，今天他准备的这些，都是送予你们的。”

　　　　白晋怔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你就是大树村的铜匠？”

　　　　“是啊。”聂山有点莫名其妙。

　　　　“今日我们正要去你那。”白晋也觉得有些好笑，这还真巧了。

第六十二章　迎接（）　
“莫非你们就是今天的客人？”聂山的脑子终于转了过来，又惊又喜道。

　　　　“算是吧。”白晋顿了一下道，墨子主要请的是鬼谷先生，他们只是捎带的。

　　　　此时张仪和孙宾拿了两板豆腐和一桶豆浆出来，白晋忙招呼他们放到车上。

　　　　“还真是巧了，今日我们去的便是他家。”白晋解释道。

　　　　“我知道。”张仪道。他知道聂山是铜匠，但还真从未听说他们善于锻铁。昨日听禽滑厘所说，他也感到很意外。不过既然他们是墨者，能锻造铁器那也是极有可能的。

　　　　庖乙站在门外瞥了一眼白晋一眼，迅速低下了头，眼中有掩饰不了的震惊之色。没想到聂山口中经常夸赞的那个极会做菜的小兄弟竟然就是那个在厨艺上打败了自己的少年。他一直都没有忘掉那件事，也没有忘掉白晋的脸。刚打了个照面，他就认出白晋来了。

　　　　他向后悄然退了几步，想要掩藏起来，但上天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

　　　　“这次来的还有庖乙，他也是一名庖人。”聂山拉过低着头走过来的庖乙道。

　　　　“是你啊。”白晋惊讶了一下道。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此人不正是当日阳青食肆里面的那个庖人？听说他自阳青关闭食肆后也不知所踪，原来是去了聂山处。

　　　　“你们两个认识？”聂山奇道。

　　　　“曾有一面之缘。”白晋简单解释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如此早来就是来接我们的？”白晋笑道。

　　　　“哪里，哪里，我是来采办一些食材来招待你们的，说实话，若不是醢老丈提了提，我也不知道今天来的客人是你们。”聂山挠了挠头，实诚地说。

　　　　“那你们便去吧，我在此处等你们。”白晋道。

　　　　“善。”聂山挥了挥皮鞭，“待我完事，再来接你们一块去。”

　　　　家中一早就忙活开来了，莫将也少见的不待在铸炼房，指挥着临时请来的人忙这忙那，打扫清洁、除草、平整地面、洗刷用具……比过年节还要热闹。

　　　　莫牙也一早被莫将从被窝里揪了出来一顿训示：“今日将有贵客至，你哪儿也不能去，好好拾掇一番随父迎客。”

　　　　莫牙撇了撇嘴，有气无力道：“知了，知了。”

　　　　“此事甚是重要，莫要轻怠！”莫将语气中加上了几分严厉，能不能被鬼谷先生收于门下就再次一举了。这次若不是沾了巨子的光，恐怕连鬼谷先生的一面都见不到。

　　　　莫牙只能一脸不情愿地跟在莫将后面，悻悻地走了出去。

　　　　山阳虽地处偏远，但也因此远离了战火，白晋一路走来，见到农人在地里忙碌，藿叶青青，迎面吹来的风中满是草木的清香，在这里依然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村口的大香樟树洒下斑驳的阴影，荷塘中已经露出了一个个的莲蓬，粉白色的荷花瓣悠然飘落于水面上，把偶然抬头的小鱼惊得马上潜回了水里，留下了一圈圈荡漾的碧波……

　　　　“先生来了！”还没到门前，聂山就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园叟早已经候在门前，见到聂山带着几人回来，忙急急回去禀报。莫将立刻就领着莫牙出门来迎接。

　　　　“怎么是你们？！”刚打了个照面，莫牙就惊讶道。这不是上次卖豆浆的小子嘛？怎么转身就成为父亲口中的贵客？

　　　　顶着莫牙怀疑的目光，白晋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恭迎鬼谷先生。”莫将恭敬地伏在地上行了一个稽首礼，然后按着莫牙的头行了一个，“这是小儿－－莫牙。”

　　　　这是莫将身为墨者对墨子外的人第一次行的大礼，稽首礼乃臣拜君，子拜父，学生拜老师。鬼谷先生德高望重，当得起此礼，而他让莫牙行此大礼，其意味不言而喻。

　　　　鬼谷先生含笑着伸手扶起莫将：“无需多礼，起来吧。”

　　　　一行人被迎入堂中坐定，宽敞而明亮的大堂中整齐地摆放着一张张食案，大堂的地面是由木板铺就，这原本是莫将用来收藏名剑的地方，装潢当然是最好的。此次为了迎接鬼谷先生，暂时将藏剑搬去了另一个地方。

　　　　待客用的浆是白晋带来的豆浆，还有用井水冰镇过的水果，有桃子、李子、甜瓜、莲子，在这炎炎夏日中确是消暑圣品。

　　　　莫牙跪坐在席子上，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像是地面上有针在刺着他一般。大人们聊的话题他一点儿也不喜欢，现在这么热的天，他只想到水里游个泳。偷眼看了一眼白晋，那人正拿着一个李子啃得欢快，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转着，一点都不安好心。

　　　　习惯了有凳子的现代生活，白晋到如今都不喜欢长时间跪坐。他拿了一个李子无聊地啃着，鬼谷先生和墨子从刚才的畅叙离情到现在开始讨论七国形势，再稍后可能还要探讨哲学的问题。对于这些话题，白晋都不太感兴趣，他摸了摸怀中的一卷麻布，心里思忖着什么时候能和禽滑厘讨论一下锻造铁质厨具的问题。昨日他听到禽滑厘说山阳有锻造铁器之人，他便熬夜用木炭在麻布上画出了一些厨具来。虽然没有画在纸上清晰，但主要特征还是瞧得清楚的。

　　　　白晋正心不在焉地啃着李子，无意间目光和莫牙的对上，被莫牙瞪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唉，小孩子的心思很难猜啊。

　　　　白晋挪了挪有些酸胀的腿，侧身在孙宾耳边低声道：“孙师兄，我出去一会。”说完悄然起身，轻轻地退了出去。

　　　　莫牙瞧着白晋走了出去，更加坐不住了，被莫将瞪了几眼，也不老实。

　　　　“坐好！”莫将低声警告道。

　　　　莫牙苦着脸：“父亲，我要上茅房，甚急。”

　　　　莫将朝鬼谷先生和墨子处看了几眼，可气又无奈道：“速去，快回！”

　　　　“诺！”莫牙几乎一溜烟就从侧门快速小跑了出去。

　　　　“唉，先生，小子无状，请先生莫要见怪……”见墨子和鬼谷先生望了过来，莫将老脸一红，尴尬道。这小子，大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珍惜呢？

　　　　“小儿天真，无妨。”鬼谷先生摇了摇蒲扇，捻了捻须道。

第六十三章　烤野猪（）　
“喂，前面那个，站住！”莫牙快步追上白晋，“你也是鬼谷先生的弟子？不怎么样嘛。”莫牙还是一如既往的嘴欠。

　　　　“有事？”白晋笑笑，并不在意，他才不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