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儿子!”莫牙用力拍了拍胸脯。
聂山又给了莫牙一个爆栗:“莫家阿牙,我大兄的儿子,我的义子。性子有些跳脱,你不要介意。”
原来是义子,白晋了悟,难怪不像。
白晋摊子前围了这么多人,自然引起了其他摊贩的注意。
“什么呀?那么多人买。”一个卖着饵饼的小贩酸酸道。
“听说卖的是浆。”旁边一名卖猪肉的屠夫道。彘屠看了几眼,觉得买浆的那小子格外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浆也不会这么多人买吧?难道卖的是米浆?”另一个人道。
“哪里是米浆,听说是豆浆。大豆做的。”一个卖竹器的小贩说。天气越来越热,他都想喝一碗解解渴了,但无奈挤不进去啊。
“哎,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小子有点眼熟啊?”一个卖布的商人站在门口忽然指着白晋道。
彘屠耳朵一竖,那小子确实有点眼熟。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那不是和庖乙斗菜,然后把阳大掌柜逼走的那个人嘛。”布店的老板一拍脑袋道。那日他刚好在阳青的食肆吃饭,正巧碰上了那次白晋和庖乙比拼厨艺。那次他也有幸吃了几口白晋做的腊味煲仔饭,那滋味他现在都惦记着。
“你帮忙看着店,我去去就回。”布店老板吩咐完店里的伙计,大步跨了出去。
“哎,胡老板,你那小身板能挤进去吗?”后面的人调笑道。
这么大的动静,附近的食肆当然也收到了风声。
“你确定是胜过庖乙的那小子回来了?”食肆老板背着手踱来踱去,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的担忧和焦虑。
“看得很清楚了,就是他,这回他卖的好像是叫豆浆的浆,听说比米浆还便宜还好喝。”被派出去打探情况的店小二非常肯定道。
“比米浆还好喝……”食肆老板喃喃道,若是如此,他家以后的浆还能卖出去吗?不过幸好听说这小子是外地人不常来山阳县,不然他们这些食肆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防范于未然,他得要未雨绸缪,想想办法。那小子只能摆摊子售卖,看来家境应该不太好。若是能招揽到自己的食肆,那岂不是一大助力?有阳青的经历在前,竟然一时都没想到这一点。
“快、快去帮我盯着。”食肆老板连忙吩咐道,不过店里的伙计还没有走出门口,又被他叫了回来,“算了,我和你一块去。”
“小师弟,豆浆和炒豆渣没了。”孙宾回过头来道。摊子前依然挤着一堆人,都在翘首等着要买。豆浆美味,炒豆渣不但咸香可口而且容易饱腹,很适合这些身上没几个钱币的游侠儿。
“快拿多一些出来啊,都等着呢!”一些剑客叫嚷道,这看着别人吃得一脸满足,他们心里难受,胃里更难受啊。
“今日的卖完了,请明日再来。”白晋无奈道。今日的只是试业阶段,准备的并不是很多。况且就算白晋想多做些,也受制于落后的炊具。
“他娘的,早知道就早点下手了。”一名剑客懊恼道。
“明天是否还在此地?”另一名剑客问。若在,明日的朝食便有着落了。他明日定要早早等着。
“明日还在此地。”白晋道,还有一袋大豆,还可以再磨一批豆浆出来。还有豆腐,下次做的可以拿出来卖了,这次做的那些就让鬼谷先生他们尝尝鲜。
“二叔,那些什么豆浆和豆炒渣真的是那小子做的?”莫牙双臂环胸,朝白晋的背影努了努嘴。
“当然,我亲眼所见。”聂山非常肯定,反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你们俩年纪差不多,乱叫人家什么小子,他叫白晋。”
聂山的大手顺势搭上莫牙的肩膀,用力拉过来,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你定要好好待他,知道不?他的厨艺可高了。”
莫牙嫌弃地撂开聂山的大手:“二叔,家里不是有个庖人了吗?你还不满意?!”原来山阳第一庖人都被三叔请到家里来了,每顿都是好吃的,二叔的身材也壮硕了不少。
聂山摇了摇头:“这个不同。”庖乙做出的那些菜,虽然也好吃,但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而白晋不但能保持菜肴的美味,还能让人有意想不到的发现。就像他以前闯荡江湖时,于柳暗花明处又有未知的冒险。白晋做出来的各类新奇的菜式实在令人眼界大开。聂山非常期待白晋的下一道菜能带给人的味蕾什么样的感受了。
莫牙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聂山的话,那小子的厨艺真的如此高?那些什么豆浆和豆渣不就是大豆嘛,有什么好吃的?
豆浆和炒豆渣卖完,人群就慢慢散了。正在白晋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之时,却被人叫住了。
“小兄弟,等一等!等一等!”
“咦?这不是张记食肆的张老板吗?”聂山很快认出了来人,毕竟他也光顾过张记食肆多次。
“聂兄?”张老板一愣,随即喜上眉梢,“今日难得一叙,不如你和你的朋友到我的店里坐坐?”他也买过聂山他们打造的刀具,迅速回想了一下就把聂山认了出来,毕竟聂山身材高大壮硕,比较容易认出来。既然是聂山认识的人,那事儿定好办多了。
莫牙翻了一个白眼,我怎么刚才听到他叫的是小兄弟?既然是食肆的老板,那多半是奔着那小子来的,怎么转眼间好像就和二叔很相熟似的?
“这个……”聂山挠了挠头,这个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白晋笑了笑道:“今日没空,不如改天吧?”还没穿越到战国时白晋也是开饭店做生意的,张老板来这里的意图,他大概也能猜出来。无非是见他有一手好厨艺,想要拉拢一下。
白晋话中的拒绝之意张老板这个人精当然听得出来,他的脸色沉了沉,但转瞬又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那我们明日再聊。”
不识好歹的小子,等着瞧!
第四十九章 拜访()
“小兄弟你为何拒绝张掌柜的好意?”聂山不解地问,去店里做厨子也好过在街边支个小摊卖。
“我每月才来这里几日,若去了,必定得要日日在此。”白晋平静地开口,没有半点欣喜若狂。员工每月只上几天班,哪个老板愿意?况且他才不要累死累活的干活工资还扣在别人的手里。如果平等地合作,采购一些白晋手里的食材可以,但那掌柜的显然不是那个意思。人要是攥在自己手里,要什么不是有什么?
聂山一怔,白晋说的也是,他们每月才来山阳几日,还是算了。况且经过这两次的接触,聂山感觉到白晋他们几个人的身份必定非同一般,又怎会自降身份?
山阳县里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宅前,一个风尘仆仆的剑客敲开了木门。
“左驰,为何神色匆匆?”门内的人将那名叫左驰的剑客迎了入门又迅速关上。
“季伯,巨子将至矣!”
“此话当真?!”季伯激动得差点被门板夹了手指。
左驰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巨子不日将至山阳,尔等须多加留意,切记要保护好巨子的安全!”左驰主要负责消息的传递,收到消息后,必须把消息传递下去。
“这个自然。”季伯微微颔首,“禽子可有随同?”
“禽子乃巨子首徒,自然随同。”
“如此我便放心了,禽子武艺高强超,伴巨子左右,我等无需多虑。”季伯松了一口气。
左驰皱了皱眉:“仍当慎之!”毕竟只有禽子一人,因此他要通知巨子途经之处的墨者,若出了什么事,也好迅速支援。
“诺,诺。”
“好了,我该到下一家去了。”左驰整理了一下仪容,拿起铜剑道。
“下一处不如我派人去通知一下,你便在此歇息一下吧。”季伯看到左驰一脸的风尘之色,定是赶了不少的路,不如歇息一下,用过哺食再走。
“不用,我腹中甚饱。”左驰拉开门,刚才在白晋那个摊子处随便吃过豆渣和喝了豆浆,竟然不觉得饥饿了。
季伯目送左驰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么匆忙到底在哪儿吃饱的?按照他的性子,是鲜少进食肆的,最多吃些干粮应付一下。可能他是不想麻烦别人吧,左驰总是如此,喜欢独来独往。季伯摇了摇头,关上了门。
上午用过朝食后,鬼谷先生和张仪走出了山阳,沿着土路一直向前走。张仪看了看两边的景色,两边都是农田,收割完黍后又种上了大豆,不过还没有发芽,地里只有翻过的泥土。远处绿树成荫,隐隐约约有些房屋。
“先生,我们这是去哪儿?”张仪肚子里充满了疑惑,先生说是要去拜访一位朋友,难道那友人是一位农人?
“大树村。”鬼谷先生拄着竹杖,缓缓前行,一点儿也没有见朋友的急切。
张仪更加疑惑了,大树村除了有几个不错的铜匠外,其他的全是农人啊,难道还真有避世而居的高人?
村口高大浓密的大樟树泼洒下一大片斑斓的树荫,池塘里荷叶依然田田依旧。一大片桑麻绕屋而栽。
鬼谷先生走到门前拍了拍门:“主人家可在?”
张仪望了望房顶,没有看到有烟升起,很大可能没人在家。先生来拜访的不会是住在这里的三个铜匠吧?
莫将和晋平未回,聂山和莫牙又还在山阳县,家里就只剩下庖乙和他的老母亲还有原来的一个老仆。
庖乙正在厨房里剖洗给今早从池塘里捞出来的鱼,虽然厨房离前门最远,但耳力敏锐的他还是听见了。今日莫将他们都不在家,谁会找来?可能是订做铜器的人吧。庖乙想了一下,洗干净手,走了出去。
鬼谷先生和张仪一连叫了几声,木门才从中打开了一条缝。
“主人家不在,你们下次再来吧。”庖乙道。
“哎,怎么是你?原来你在这。”对于这个小师弟的手下败将,张仪记忆力好,当然记得。这次进山阳县后他就得知阳青的食肆关了,掌柜和厨师都不见了踪影。没想到今日就见着了一个。
不过庖乙对张仪却是没有什么印象,毕竟当时白晋和张仪他们并没有相认。比起张仪,庖乙更记得孙宾,当日就是孙宾和白晋来到食肆来的。
庖乙眼中闪过疑惑,山阳城中认识他的人不少,但他认识的人却不多。
“你们是……”
张仪看了鬼谷先生一眼,先生你来这里这里到底作甚?该不会是想给谷里再添几件铜器吧?让他们师兄弟来订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鬼谷先生没有回答庖乙的问题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铜牌递给庖乙:“把此铜牌交给主人家一看便知。”
庖乙伸出仅剩的左手接过,铜牌上并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是勾了一些简单的云雷纹,翻过另一面,上面刻了一个篆书的“翟”。庖乙飞快回想了一下,这三兄弟没有人姓“翟”或者名“翟”的。这位老丈该不会是找错地方了吧?
鬼谷先生无奈捻了捻胡须道:“也罢,你告诉他玄微子来访过便是。”
“诺。”庖乙应答一声,“你们下次再来吧。”言毕,关上了木门。
“先生,你要拜访的人是这三个铜匠?”张仪忍不住问道,“如若要卖铜器,你告诉我们一声便可。”
鬼谷先生缓缓摇了摇头,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他算出友人今日将会到此地,不过还是出了一点偏差,原来他还没有到。既然如此,那便只有明日再来了。如此也好,明日带白晋一起来,也许友人能做出白晋一直念叨着的东西。
庖乙拿着铜牌正走着,迎面就见到那老仆提着水桶走来,看样子正要去给菜地浇水。
“刚才来人是谁?”
“不认识。”庖乙将铜牌递给老仆,“园叟,你可认得此物?”
园叟放下水桶接过,眯着一双老眼翻看着铜牌,忽然他双手一颤,险些将铜牌摔到地上。
“这是巨子的私令!”
第五十章 巨子私令()
巨子私令?庖乙吃了一惊,早年他也曾在七国当中游历过,听说过巨子。巨子,只有墨家的至高领袖才能当得起这尊崇的称呼。能够被称为巨子的,现在就只有墨子。庖乙忽然明白了铜牌上写着的“翟”字之意。“翟”不正是墨子的名字?
能拥有墨子私令的人,和墨子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我去把他们找回来!”庖乙撂下一句话,立刻转身想要冲出门去,不过却被园叟叫住了。
“等等,巨子并无来此。你还是把这重要的令牌还回去吧。”园叟将令牌递还给了庖乙。
庖乙只觉得这铜牌入手更是沉重了几分。他应了一声诺,连忙向外赶去。
庖乙出去后,园叟提起水桶走了几步,忽地拍了拍脑袋:“还真是糊涂了,忘了问庖乙来人是谁。罢了,等他回来再说吧。”既然此人持私令来见巨子,可能有重要的事,还是得要告诉巨子一下。
“老丈!老丈!”所幸鬼谷先生二人走得并不快,隐约还能见到他们的背影。庖乙急急忙忙追上去。“老丈,请留步!”
“先生,那人追来了。”张仪停下了脚步。
见前面两人停下来再路边等着,庖乙加快脚步跑到两人的跟前,恭敬地将铜牌奉还给了鬼谷先生。
“老丈,巨子不在,此物你还是拿回去吧。”
鬼谷先生微微一笑:“不用,铜牌你就拿着,到时候给他便是。”
庖乙露出了纠结的神色,谁知道巨子什么时候来啊,若他几年不来,那他岂不是要保管这个铜牌几年?这个铜牌如此重要,若是丢了那岂不是天大的过错?
“无需忧心,不出明日,他必来。”鬼谷先生抚了抚须,成竹在胸道。
园叟浇完一桶水,就见庖乙皱着眉,满脸纠结不安地走了回来。
“如何?”园叟问。
庖乙无奈地摊开手掌露出铜牌:“他不肯收,还说巨子不出今日必定会来。这不可能吧?”
园叟擦了擦手,这人就这么笃定?忽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让它溜走了。
“对了,来人叫什么名字?”园叟终于想起来了要问来访之人的身份。
“他说他叫玄微子。”庖乙道,这听着倒不像是真名。
玄微子?园叟皱起眉,细细回想,他也算是墨家的老人了,对墨翟的了解比其他人深入一些,玄微子这个名字,怎么听着像是道家中人啊?
道家?又是巨子的朋友,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哎呀,是鬼谷先生!”园叟一拍大腿。世人只知鬼谷子,而不知他也号玄微子啊。闻说鬼谷先生授业于老子,这取的号当然也依照道家的规矩。墨子与鬼谷先生是至交好友,这个园叟他是知道的,只是鬼谷先生行踪神秘,恐怕除了墨子和禽子,无人知晓鬼谷的所在了。鬼谷先生据说有鬼神不测之能,连巨子都极为推崇,他说的事,大概没错了。巨子可能今日便要来了。他哪处据点不选偏选了他们家,看来巨子是要在此落脚的了。得要好好准备才是。
“先生可还说了什么?”园叟问,鬼谷先生的金玉良言,一句也不能错过啊。
庖乙听到鬼谷先生的名号也是一惊,自庞涓去魏,短短时间就取得了将军之位,手握大权后,鬼谷先生便为世人所广知,人人对鬼谷趋之若鹜,都想成为下一个庞涓。鬼谷先生的大名,庖乙在坊市间也是日日听着的。没想到今日却见到了本人。鬼谷先生乍一看起来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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