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孔荣此时正站在水听室外,闻言顿时瞪着他,这种藐视的目光让高光佑很不舒服,他喃喃解释道:“我只是”
“你下岗了。”李孔荣语气冰冷,“滚出去!”
“长官”灯光下高光佑的面色瞬间涨红,可李孔荣已经不想看他了。“五号鱼雷管准备!”
控制舱里所有人都惊异的看着自己的艇长,在深水炸弹的弹雨中发射鱼雷,这已不能说是鲁莽,这根本就是送死。舱内当即安静了下来,只是好半响艇尾鱼雷舱都没有回应,恼怒的李孔荣再道:“五号鱼雷管准备!!”
“五号鱼雷管准备完毕。”终于有一个声音在回应,在静的只有电动机嗡嗡声和罗经啪啪声的控制舱,这不大的声音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左满舵。”李孔荣再次下令,声音比任何时候都高昂。“双伡微速向前。”
“左满舵。”方向舵手重复着艇长的命令,似乎全世界就只有这一个声音。
“距离?”李孔荣目光再次看向水听室。
“一千米,长官。”林濂藩道,聚精会神的他根本就没有察觉控制舱的异样,也不知道高光佑在羞愤中离开了控制舱。“我们正在朝目标前进,越来越近。”
“鱼雷的安全距离是多少?”李孔荣再问,这次问的是刘永仁。
“三三百码。”刘永仁愣了一下才道。“好像是。”他不安的补充,毕竟他只是导航官。
“那就在三百米外发射鱼雷。”李孔荣并非鲁莽,他只是有些恼怒——高光佑可以提出不同意见,但不要露出怯弱,他厌恶怯弱。此时潜艇虽然遭受深弹肆虐,可他却想用行动告诉日本人:滚出中国的海域!
“快!堵住那个地方”苏镜湖赶到艇艏鱼雷舱时,薛奎光已经在指挥人堵漏了。三十米深水压并不大,深弹爆炸激起的水波猛拍在艇艏一侧,应该是紧固的铆钉松动了。这毕竟不是什么大事,薛奎光到的时候局势就基本控制住了。
“你怎么来了?”苏镜湖见此就想返回控制舱,没想高光佑走了过来。林祥光已经在这,高光佑再来让他有些不解,难道控制舱就剩下李孔荣一个人。
“我说艇艏鱼雷舱进水不能发射鱼雷,他让我滚出去。”高光佑苦笑,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问题说的轻描淡写。
“他想干什么?”苏镜湖大讶,随即他有明白过来,“他还想射鱼雷?”
“是,水听室主动声呐又找到了目标,他准备发射艇尾鱼雷舱的鱼雷。”高光佑道。“我担心日舰会趁机找过来,现在我们是在浅海,真不值得这么冒险。”
“他呀!”虽然在德国感觉道李孔荣和以前海校那个李孔荣截然不同,但苏镜湖还是觉得自己了解他,他边走边道:“你别忘了他是艇长,他说要打就是要打。”
苏镜湖很快就到了控制舱,李孔荣依旧站在水听室门口静听着林濂藩报告潜艇与目标的距离,见苏镜湖过来,他马上问道:“前舱如何?”
“不严重,已经控制住了。”苏镜湖道。“你这是又要射鱼雷?”
“是。主动声呐发现目标,我准备在三百米外发射鱼雷。这样距离最短,雷迹很难暴露。”李孔荣说完又道:“我们已经对着目标绕了一会了,那里不止一条船,看来鬼子把商船全部集中了,就和杜光亭电报里说的那样,簇在一起,难怪海面上静悄悄的。”李孔荣想到自己面对的是日本运输船团就来劲,他再问道:“艇艏那两枚鱼雷能发射吗?”
“不能能发射。”苏镜湖有些失神,给出的答案自相矛盾。
“到底能不能?”李孔荣很是不满意,他现在急需鱼雷,越多越好。
“暂时不能。”苏镜湖如实说着艇艏鱼雷舱的情况。“四号鱼雷管进水,打开鱼雷管原先堵住的地方又要冲开,三号管是没有漏水,但也不太可靠,要晚上上浮时试验后才保险。汉盛,我们还要打?打完被发现怎么办?”
“打完就躲到钦州湾口去,不过现在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躲到海沟里。”u…38绕着运输船团探测的这段时间,艇底测深声呐也在李孔荣的命令下开启。海底是凹凸不平的,期间还发现一条海沟,这就让他想到了一个避弹办法——既然日本海军的深水炸弹因为定深过大要落到海底才爆炸,那何不把潜艇开到海沟里坐沉呢?就好像陆战时敌炮打来士兵躲在堑壕一样,潜艇也可以躲进海底的天然堑壕,这样深水炸弹的杀伤将会大大减弱。
“海沟?”苏镜湖不太明白李孔荣海沟避弹的意思。
“是。刚发现一条,深度有十多米,宽度大约有五六十米,我已经记住方位了。发射完鱼雷我们就坐沉在这条海沟里。”李孔荣笑道,他越来越觉得潜艇战有意思。
“好吧。”苏镜湖见他胸有成竹,不得不陪着赌一回。“电量不到一半了,你要节省电力。”
“我明白。”李孔荣这时把紧抓在手上的艇长帽抚平,然后郑重的戴上。“打开五号鱼雷管!”他命令道,声音传向艇尾鱼雷舱。
“五号鱼雷管已经打开。”艇尾不一会就回报。
又要进攻,控制舱每个人都开始紧张,而高光佑却躺在自己铺位上,对控制舱传来的命令置若罔闻。刚才李孔荣当着大家的面让他‘滚出去!’,这种不留情面的做法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烫。
自己真的很胆小吗?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自觉不是,他只是不想押上全艇四十多名同僚的性命而已。现在头顶全是日舰,一旦发射鱼雷,他们会马上扑过来,而后,比刚才更严重的危机将再次上演。李孔荣自己也说过,抗战是一场漫长的战争,既然如此,那与其冒着被击沉的危险击沉一两艘日军运输船,还不如暂时忍让日后击沉更多日船。为什么就不能这样做呢?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高光佑掉进理智的漩涡不可自拔,他并未察觉自己和李孔荣之间的不同:不是思考方式和立场的不同,也不是对潜艇战的认知和经验的不同。两人真正的差异在于他以自保为第一目标,而李孔荣以杀敌为第一目标。
“五号鱼雷发射!”开火的命令若隐若现。此时李孔荣否决了退入钦州湾湾口的避弹方案,而是在海沟附近开火。艇艏鱼雷舱存在隐患不能发射,那就发射艇尾的两枚鱼雷,先是五号,再是六号。
因为运输船团处于静止状态,u…38记准方位后在两公里外发射。此时为了便于驱逐舰巡逻投掷深水炸弹,海面上的小艇已全数退开,鱼雷航行了好一段才被运输商船上的日军士兵发现雷迹。从击沉空母苍龙号开始,支那潜水艇就成了这些人心中最恐怖的存在,特别是刚才,保护自己的驱逐舰居然被一枚鱼雷击沉,沉没的惨状让每个人都心惊胆颤,现在再见鱼雷来袭,船上的士兵不管自己是不是目标,全在惊慌中不顾一切的跳水。
两枚鱼雷一前一后,一边往尾部喷出气泡,一边径直的朝运输船团驶去。大概是要故意造成恐慌,这两枚鱼雷速度非常慢,两千多米的距离足足走了三四分钟,这三四分钟跳下船的士兵挤满了海面,他们拼命的往外划,希望能离开即将中弹沉没的运输商船。可游泳的速度怎能快过鱼雷,惊慌中,第一枚鱼雷击中商船,剧烈的爆炸炸出冲天的火焰和水花,之后,第二枚鱼雷命中另外一艘商船,因为船小,这艘只有几百吨的老式商船当场被炸成两截。
站在鸟海舰桥的山口多闻已经没有语言了,刚才春风号被击沉让他浑身愤怒,现在却是满心羞愧——三个驱逐队、两艘轻巡、一艘重巡居然对付不了一艘支那潜水艇。他甚至觉得海面已在自己眼前倒转——不是自己浮在海面上,而是支那潜水艇浮在海面上;不是自己在搜寻敌舰,而是支那潜水艇在搜寻猎物。在这个颠倒天地的世界,他有的仅仅是虚弱和无奈。
“阁下”舰长古宇田五郎对支那潜水艇的袭击有些麻木了,他本想建议鸟海号退出这片危险海域,可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先救人吧。”山口看着那些惊慌无助的落水士兵,语调陌生的仿佛是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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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上岸()
u…38和第5舰队的战斗中,岸上的6军至始至终是旁观者。天籁小说。2只因杜聿明追问海上日军舰队方位的电话,团团长巢威才亲自走出企沙的野战掩体,站在高处观察海上敌军情况。这是一个标准的桂系军官:三四十岁的年纪,严整的土黄色军服,褐色的挎肩武装带,再就是一顶英式托尼钢盔。他面容严峻的举着望远镜看着海面:十一月中午的太阳异常温暖,望远镜里日军商船簇拥在一起,飘扬的膏药旗之下,烟囱冒出的黑烟被海风拉得奇长,斜横在蓝天碧海的风景画里。
画面本来是静止的,可从一艘日本军舰爆炸沉没开始,海面上忽然混乱起来。日本人不断往海里扔炸弹,炸起一股又一股水柱,之后就是簇拥在一起的日军商船冒出剧烈的火光——因为视角所限,巢威并未看见两艘商船中雷沉没,他只看见了火光、水花和黑烟。
“打得好!”巢威虽然不懂海战,也能判断出这是友军在进攻,可惜的是他找遍整片海域,也没找到那艘电话里说的友军兵舰。
“兵舰在哪里?”和与团长一样,团副李敏昌也在找海军兵舰,可看了半天海面上都是挂旭日旗的日本船,友军兵舰根本就不见踪影。
“不知道”巢威不好说可能被日军打沉了,他放下望远镜准备回指挥所向师部报告,退下山坡的时候又命令道:“你们几个继续观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马上向我报告。”
十多分钟后,南宁88军指挥部内电话响起,打电话的是175师师长冯璜中将,接电话的自然是关切此事的杜聿明。听冯师长说海面上只见日寇船不见友军军舰,杜聿明当即笑道:“冯师长,可能存在误会,那艘军舰是潜艇,可以沉在水里打仗的。”
杜聿明的解释让冯璜顿生尴尬,好在杜聿明随后又客套几句,电话就挂断了。
“真是扑街!”冯璜的笑脸在挂下电话那一刻就变色,他自觉丢了一个大脸,可这也怪友军军舰太邪门:居然可以沉到水里打仗。
“南宁那边怎么说?”参谋长刘唯楷追问,他担心上面有什么新指派。
“没说什么。”冯璜笑了笑,“那艘船可以沉在水里打仗,难怪企沙那边什么也看不到。你给524团去给个电话,让他们继续观察日军动向,真要日本人上来了,那就”
冯璜本来在贵州6大学习,因为日军将于桂南登6而被白崇禧召了回来,上个月16集团军司令夏威召集各部开会时就对他说过:‘抗战是相当长期的,不可把‘本钱’一下赌光’'注68:粤桂黔滇抗战,p192。'。言下之意就是尽可能的保存实力,524团布防的企沙是最前线,师部确有必要再一次的提醒。
高层有保存实力的打算,524团团长巢威却希望能好好和日军打一战,即便要撤也要先给日军一个下马威,然而日军一直在海上扔炸弹不上岸,这让他着急的很。他现在也清楚了友军驾驶的是一艘能潜水的兵舰,日军扔炸弹是要炸友军兵舰。太阳逐渐西斜,眼看着白天就要过去,他当即把两个主力营的营长叫了过来。
“日本人白天不登6,说不定会晚上会来。叫你们来是要提醒一下,今天晚上尤其要注意。”军事会议并不讲究,借着绚烂的夕阳,简陋的野战工事里一边吃饭一边开会。
“懂。”一营长李育辉无心吃饭,他牢记团长的交代。二营长熊仲武也点头,“回去我们就召集连长开会,日本真要趁夜上来,就按我们上次讨论的办法打。”
“要注意日本人的炮。”巢威提醒道,“还有便衣队。淞沪的时候,日本人最喜欢用便衣队。”
“团长定一个口令吧。”李育辉道,“晚上看不清,有口令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了。”
“口令,”巢威想了想,目光最后落到眼前那碗萝卜上,他笑道:“哈哈,我看今天晚上的口令就叫萝卜吧,日本再怎么想也未必会想到这个口令。”
岸上的人围着一碗萝卜想出一个口令哈哈大笑,海底u…38艇长室,满桌子的好菜却不苟言笑。晚餐高光佑没来,只有李孔荣、苏镜湖、林祥光三人吃饭。因为正在作战,伙食是一流的,可除了李孔荣外,其他两人似乎吃不下。
头顶的深弹轰隆作响,如果落的近依旧会造成艇内电路接触不良,灯光明明暗暗却不在使人惊慌。真正让苏镜湖和林祥光没有食欲的是李孔荣对高光佑的不满意。其中,苏镜湖是担心如此严厉有碍于同僚交情,他是在担忧;林祥光则和高光佑一样,属于半路上船人员,他怕那天李孔荣也会对自己不满意,他是在顾虑。唯有当事人李孔荣浑然不觉的大吃大喝,风卷残云的把一桌子好菜全部吃光,吃完他便到水听室去了。
u…38躲藏的位置确实不错,并没有多少枚炸弹落在附近,即便在附近落地,因为地势阻挡,杀伤力也很有限。只有深弹落在潜艇身边才能达到击伤击毁的效果,可日本人没有这样的运气。海洋太大,深弹太少,并且日式的深弹投掷办法也不对——皇家海军深弹投掷是五枚菱形,深弹之间的间隔为五十米,而日本海军经过这几次观察总结,他们习惯性一次投掷七到八枚深弹,以组成一个长两百多米、宽两百米的矩形,深弹三或四枚在中间,其余四枚在两侧,如此深弹与深弹的间隙在六七十米以上。
只不过为了击中u…38,深弹之间的间隔最后又大幅缩小,宽度从两百米变做一百米,这是驱逐舰上的深弹用完,三艘巡洋舰的投掷办法。这时候日舰已经投掷了三百多枚深弹,巡洋舰过来的时候,海面上已是一片浑浊,根本没人知道支那潜水艇在哪。
林濂藩正在吃饭,见李孔荣过来,他当即起立道:“报告艇长:四百一十五枚了,而且投的越来越偏,越来越往外海。”
“嗯。”李孔荣点头,他知道这一关又过去了。“等天黑吧,天黑我们就上浮充电,不要忘记了我们还有两条鱼雷”
“呵呵”控制舱有不少人,在水底一艘接一艘的击沉敌舰,这种感觉让他们很上瘾。李孔荣说完就有人补充道:“长官,罐子的那四条能不能取出来?”
“罐子里?”李孔荣想到储存罐里剩下的四枚鱼雷,摇头道:“罐子里就不要想了,这里是战场,不是海防,取雷的时候潜艇不能下潜,其他不怕,就怕日军打出照明弹。”
“长官,我们不是在钦州湾吗?就不能到海湾里把雷取出来?”一直做舵手的刘纯巽问道。
“钦州湾里都是水雷。”李孔荣还没有说话水手长薛奎光就反对。“进去一个不好触雷怎么办?谁知道水雷是怎么布置的?”
“长官,6军一定知道水雷是怎么布的,我愿意上岸找6军帮忙。”刘纯巽道,灯光下脸显得稚嫩。他说完积极分子蒋菁也道:“对,我们可以找6军帮忙,我也愿意上岸。”
“上岸找6军?”一群小年轻想杀敌想疯了,李孔荣开始斟酌。
“长官,我们上岸找6军。”蒋菁走前了几步,“找到6军就能进入雷区,在雷区我们就能取出那四条鱼雷,一雷换一舰,这就能击沉四艘敌舰。”
“对,我们也愿意上岸”又有几个声音附和,这是后来上艇的年轻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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