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一般地人才啊!
面对如此变态的训练,兵们开始很是吃不消。这是一个步兵应该接受的训练么?步兵的训练大纲里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么?这难道不是军直特战大队的科目?就连原本成绩一直很出色的聂彪都在咬牙苦熬,其他新兵就更加难过,多半人都觉得即使自己已经快要累得吐血了,还是远远达不到要求。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以龚志刚为代表的一群资深士官班长,却一改往日动不动就黑着脸发火训人的模样,反而对兵们非常宽容,只要兵们能够勉强坚持训完所有科目,就算达不到要求,他们也是以温言鼓励为主。在训练之余的生活上,更是悉心照顾,让兵们不由自主地感觉到受宠若惊。
而两三个月坚持下来,兵们竟然逐渐一步步达到了训练标准。这个时候,班长们才露出最欣慰的笑容。兵们也才真正感觉到,自己真正被老兵们接纳了!
但对兵们来说,最难受的不是这些训练,而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册子”!
尤其是对于雷动和乌云,更是如此。
以两个人的一天比一天强大的体能,一天比一天协调的柔韧性灵活性,一天比一天壮大的神识,就算比眼前更变态十倍的训练,也不是应付不过去,让他们真正头疼的,是那一摞一摞的《运筹学》、《步兵班组战术》、《火力编组》、《军事地形学》……对了,还有那一张张已经有些发黄、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上面同时盖着“作废”“秘密”两个褪色的红印章的军事地图——100平方公里一张,全军数千平方公里的防区,一处不落。
雷动还好一些,毕竟这些东西在他18岁人生中的15年中,都不是没见过。可乌云就不一样了,第一次见到那摞地图,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等高线,看着河流,高地,甚至一条小溪都标示得清清楚楚的地图,乌云当场脸就白了。
“班长……这……这是什么?”乌云哆哆嗦嗦地问,在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龚志刚回答,这是帮上级首长处理废旧资料啊!可片刻之后,他的希望就被击得粉碎。
龚志刚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话却简单到了极点:“背!”
“背?”全班的新兵们几乎集体打了个趔趄,就连雷动的脑子也是一阵眩晕,他知道很多特种部队都有背地图的习惯,可那是为了实战需要啊,想不到在这个步兵连队,竟然也有。再看看龚志刚那古怪的笑容,再看看班里几个老兵的神色,雷动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帮家伙有点幸灾乐祸。
龚志刚重重点点头:“背!背得滚瓜烂熟!就像把地图印在脑子里一样,还得还原成原始的地形地貌——这样才能保证,你们以后在这片区域任何地方活动都绝对不会迷路,同志们,这可是上级首长对我们的关怀啊……”龚志刚的笑容变得更加古怪。
乌云脸上带出了可怜兮兮的神色,结结巴巴地道:“可是……可是……”
龚志刚的笑容在不到半秒钟之内就收了回去,一张黑脸说拉就拉下来:“少废话!全团哪个兵不是这么过来的?”顿了一顿,又找补一句:“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
一听到“命令”两个字,兵们就知道这回是在劫难逃了,一个个苦着脸,呲牙咧嘴地把地图瓜分了。
乌云看着桌子上刚刚发下来的一本《军事地形学》的小册子,哀莫大于心死地说道:“这个也得学?”他对龚志刚的回答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但他觉得,要是不把这句话问出来,简直无法平复自己受伤的心灵——也许受的打击更大一点,前面所受的痛苦就会好一点?
龚志刚果然点点头道:“乌云同志很聪明嘛,不但要学,还要考试——各种学科都要学,由连排长亲自授课!”
接下来的日子,兵们过得越来越凄惨,日常训练一点都不少,有点空闲还得背地图,学那些在他们看来过于高深的“文化课”。
雷动就是在“文化课”开课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惨无人道的体能训练开始一周之后,接到安静的回信的。信比上次长了一些,简单描述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承诺每周去陪雷动的老妈聊天解闷,最后关心了一下雷动的生活和训练。语气仍然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关心,却让雷动觉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不过雷动现在已经快被疯狂的训练弄得神经过敏了,在信中疯狂吐槽:
“好吧,文化课就文化课嘛,为什么还要搞这搞那?找个山坡,地上一趴一天,测距离,查地形,标地图,那是小兵应该干的活儿?
“什么?这你扛过去了?三个人一组,随便给张地图,给个指北针,给几个坐标,就这么撒出去,漫山遍野找指定目标。就算你的感受能力强大无比,能够清楚把握周围人的一举一动,甚至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可你知道那见鬼的目标究竟是电线杆子上的小广告,还是旁边那面墙上的‘拆’字?
“这还不够难?去,给我组织一次班进攻!300米距离,对面是一个排!
“去,给我带三个人,武器随便挑,给我守住那个山头,什么?攻方多少人?自己判断去!”
……
虽然写自己的情况太多,而提及对方太少,一般而言乃是跟人通信,尤其是跟心目中的“那个她”通信的大忌,搞不好就会引起对方的反感,但在雷动看来,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种事情也不可一概而论。自己这次的信把自己写得悲惨无比,乃是一条很好的“苦肉计”,只要能够引起对方的同情,那么接下来就可以顺杆爬,然后,嘿嘿……
雷动想的很是美妙,可是一周后安静的回信到来,足足有两张,却只是在第一张上画了一张大大的笑脸,旁边写着四个大字:“苦肉计,哈?”第二张画了一个士兵趴在地上的简笔画,那士兵面目酷肖雷动,只不过愁眉不展满脸“囧”态,寥寥几笔,却形神兼备,令人称奇,旁边八个字:“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雷动几乎郁闷得吐血,“苦肉计也看得出来?这世界上有这么聪明的人没?”而且,这个安静从容、温柔端庄、高雅大气的女神,竟然也会用这么调皮的语调调侃自己?还有没有天理了?
不过雷动从来都是一个很容易从好的方面想事情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认准目标就绝不放弃的人,于是马上写信质问,“如此幸灾乐祸,是否有失忠厚之道?”
再过一周后,安静的回信再次到来。在这封长达5页的信中,安静非常正式地从“幸灾乐祸”和“忠厚之道”、“忠恕之道”的字形、语音、语义、演化谈起,一直谈到雷动目前面临的情况,再谈到上一封信的两幅画和12个字,最后得出结论:“此正是忠恕知道也。”
“这是要写学术论文的节奏啊!”雷动哀叹了半天,跑到连阅览室、团部图书室查了三天资料,挠破了头皮,也还是没办法写出一个字来。
直到第四天头上,安静又寄来一封信,上写“怎么这么久不回信?难道是正在查资料?哈哈哈!!!!!!”
雷动再一次痛苦地体会到,跟文学系的天才美少女博士掉书袋,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原谅的错误!同时也在感叹,自己深深迷恋着的这个女孩,那颗心竟然如此玲珑剔透!
不过一想起“怎么这么久还不回信”这句话,雷动就觉得如同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样,从头舒服到脚:“原来,她也是盼着我的回信的……”雷动嘴角泛起温柔的笑容。
第八章 悬崖边的慰问演出()
就这样,你一封我一封,雷动和安静的通信以大约一周一个来回的频率,稳定地持续着。
随着通信的增加,两个人惊奇地发现,话题居然没有两个人相对单纯的生活方式减少,反而有越来越广泛的趋势。雷动的训练,安静的论文,雷动的朋友,安静的同学,雷动的父母,安静的家长,雷动对未来的期待,安静对将来职业的安排,甚至雷动偶然发现的一块平滑的石头,安静野游时发现的一朵奇异的小花……都会成为他们兴致勃勃讨论的话题。
在这样不断地往返通信中,两个人感觉心靠得越来越近,但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维护者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默契的距离。
终于有一天,雷动忍耐不住,在写信时奓着胆子把“静兄”的称呼中那个“兄”字去掉了,而且很厚颜无耻地说:“忘记写了,但是就这样吧……”
安静的回信比正常时间晚了一天,在心中,安静仍然采用了以往的称呼,但是她说:“我也希望有一天,能够这样称呼一个人,但我目前还不敢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我还没有准备好……”
雷动一腔热情如同被浇了一盆冰凉的冷水,但并没有沮丧,思考片刻,提笔回信:“我等你确定。”
但没有什么能够阻挡雷动的热情,安静也似乎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周一次的书信往还,仍然是雷动和安静雷打不动的必修课,而通信内容仍然无所不包。仿佛关于如何称呼的小风波,不过是在一片巨大的湖面上投进了一块小石子,只是荡起了几圈涟漪,甚至连两个人的心情都没有受到影响。
雷动的身体无疑是强大到变态的,在这样高强度的训练中,竟然还有精力熬夜,蒙着被子嘴里叼着手电,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坚持写信。而绝大多数兵已经叫苦连天,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了。
至于乌云那个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家伙,在第一周的军事地形学小结之后,就跑到连长张合宿舍:“报告连长,我有问题?”
张合一乐:“怎么着,成绩不好,你有意见?”
“不是,我是不理解,我们一个小兵,为什么要练这么多东西?”乌云也没藏着掖着,直通通地把心里的话都倒出去。
张合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盯了乌云半天,才用他那独有的唐滦一带口音问道:“你来这当兵之前,不知道这是支什么部队?”
“知道,我们是旋风军铁拳团,我们最先过了黄江天堑,我们最先跨过大海!我们打响了抗击十八国联军的第一枪!战争时期,我团二百多战,歼敌五万……”来到部队这么长时间,乌云对连长挂在嘴边上的话几乎倒背如流。
张合挥手打断滔滔不绝的乌云,道:“那你也没打听打听本团的训练目标?”乌云张口结舌道:“啥目标?”随即腰板一挺,大声道:“报告连长,我没打听过!”
“怎么着?对本部队最基本的东西不了解你还挺光荣是吧?”张合看着乌云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表情,差点气乐了,“那么现在我告诉你,旋风军铁拳团的训练目标是——单兵特种化、士兵排长化、班长连长化、连长营长化,营长战役化!”
张合的表情严肃起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完这两句话。乌云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大张着,发出毫无意义的“呃呃”的音节,看上去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这一次,张合没有被乌云的表情逗乐,任何一个参军刚半年的兵,在第一次听到这段话的时候,表情都不会比乌云好,毕竟,他们还年轻,还没有把全部精神完全融入部队,也有很多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这么大的挑战。他们也不会理解,这支部队为什么会这么做。
事实上,每年的新兵,都是在完成这一阶段的训练,完全适应了训练和挑战之后,才会被集体告知这个目标,并以此激励他们向更高的山峰冲击。在此之前,所有老兵都会守口如瓶,以免让新兵们在一开始就产生畏惧心理。
更何况,如今的张合,是这样喜欢雷动和乌云这两个兵,不但喜欢他们的训练成绩,更喜欢他们不服输的劲头和开朗大气的新性格,张合有时候甚至觉得,这俩兵总有一天会带给他天大的惊喜。尤其看着目瞪口呆的乌云很快恢复了平静,并在一丝震惊、一丝迷惑的表情之下,从内心深处涌起、并在双眼之中透出的那份狂热和不服输的神光,张合就越发觉得自己的感觉一点都没错,这两个兵,一定会带给自己天大的惊喜!
“还有问题吗?”张合忍着心头的欣慰,沉声问道。
“报告连长,没有了!”
“滚吧!”张合大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乌云敬礼,狼狈逃窜。
宿舍里,当乌云把张合的话一五一十说给雷动听了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异口同声地骂了一句:“变*态!”
曾经同样被这些训练折腾的死去活来的龚志刚,一直关注这两人的一举一动,听到两人的话,不由瞟了眼雷动,有些恶趣味地想:要是知道这套东西是你那个将军老爸当年在这个团当团长的时候鼓捣出来的,你会是什么表情?
雷动感觉到了龚志刚的目光,无声地笑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事实上无论雷动还是龚志刚,甚至是张合自己,都并不是特别清楚这个训练目标究竟实在什么情况下提出来的。
共和国成立之后,由于种种原因,140集团军一度并不为军队最高层重视,甚至有一段时间,作为军旅体制的改革试行者,部队编成、人员编制都大为压缩,甚至有传言称一度列入裁军名单。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当时在218旅452营担任营长的雷天刚,卧薪尝胆,提出了单兵特种化士兵班长化等一系列目标,将452营硬生生带成了全战区赫赫有名的头等主力营。三年后,140集团军重新建立军师体制,452营恢复452团番号,雷天刚担任重建后的首任团长,并在不久之后升任战区特战大队副大队长、大队长,几年过后,因为训练成绩突出,调入总参谋部。
而近几年,随着铁拳团的战绩一路走高,整个218师都有全面推行铁拳团训练模式的呼声。虽然尚未最终实行,但下辖各团都已经自觉开始强化训练,而218师的战斗力也因此大幅提升,声势直逼全战区头号主战重装师——139军216师!
但即使如此,假如雷动真地知道这一切都是老爸的手笔,一定会对着老爸吐出三个字:“真变*态!”
……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乌云爆发出巨大的训练和学习热情,让雷动都为之吃惊。
这家伙在训练场上疯了一样,无论擒拿格斗,战术动作,班组战术,都开始嗷嗷叫地拼命,以至于除了雷动,其他人都没人敢在练习擒拿格斗时给这家伙当配手,因为这个玩命的家伙,上手就绝不留情,以他目前变态的肉体力量,打在身上那叫一个痛入骨髓!
就算是最基本的体能训练,这家伙也开始玩命,全副武装越野,人家都是武器弹药背囊水壶灌满,25公斤的分量,可乌云还另外在身上腿上帮了超过40公斤的沙袋,把自己的体型弄得跟个臃肿的肥猪似的,可是跑起来仍然嗖嗖嗖地往前蹿。课余还要自己出小操。
最令人的头疼的“文化课”,这家伙自知底子薄,就长时间加班加点,不明白的就去阅览室电脑上查资料,再不明白问雷动,问龚志刚,问排长,问连长……全连的老兵几乎被他骚扰了个遍,一个月后,大部分老兵见了这个好奇宝宝就赶紧绕道走,只有龚志刚和排长连长副连长还乐呵呵的,回答这家伙各种匪夷所思的古怪问题。
眼看着乌云的军事素质一天一个样,噌噌噌地往上涨,雷动觉得自己有点被动了。原因只有一个,从张合到龚志刚,看他的眼神有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