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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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霸途-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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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燕放下手中茶碗,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酣睡,想来之前韩、赵也没料到唐国竟然发展的这么快。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便把虢、虞、申三国合而为一,若不加以遏制,这唐国还得了!压制唐国也符合韩、赵的利益,想来韩武、赵雍绝不会轻易出兵援唐。”

    项梁插嘴道:“百里大夫,方离逼迫虞公禅位,有篡权之嫌,你本应该痛恨方离才对,为何却来替他求援?”

    百里奚道:“就算方离千错万错,平陆的百姓也是我的桑梓,老朽安忍坐看他们遭受晋军铁骑蹂躏?再者说了,方离之前把骊姬献给楚公,两国也算盟友,楚国发兵救援也是情理中的事情。老朽明日早朝会向主公代唐求援,还请上将军美言几句。”

    “范先生你如何看待此事?”项燕目光扫向范增。

    范增起身抱拳:“增只是山野村夫,安敢妄议国家大事。”

    项燕笑笑,猜测范增多半是怕得罪了百里奚,故此不愿意多说。他刚才提议攻吴为主,灭宋次之,为何就敢议论国家大事了?

    “百里兄,那晋国与魏国都是天下豪强,因为唐国与之开战是否值得,干系重大。非项某所能决定,明日早朝你向主公禀明,先听听满朝文武的意思。若是有必要,我会请求主公派遣一支兵马援唐。”

    百里奚又喝了一碗茶,起身告辞,带着孙女和夏染乘坐马车回府。

    百里奚祖孙前脚刚刚离开,虞子期后脚就来到了项府,他自然不会去见项燕父子,而是直接去后院寻找项羽。

    找到项羽后道明来意,最后喜滋滋的道:“项兄,就算楚公不肯援唐,我也有办法让妙戈依照诺言嫁给你。听传言说楚公有可能委任你做伐宋主将,到时候你分出一支小股兵马进入唐国境内支援,就算兑现了承诺,妙戈也就无话可说了。”

    项羽闻言狠狠瞪了虞子期一眼,拍案怒斥:“虞子期啊虞子期,我项羽岂是强人所难之辈?我为何觉得你此举像是在献妹求荣?日后若再提此事,你我这兄弟不做也罢!”

    “我……”

    虞子期一脸尴尬,脸色涨得通红,嗫嚅道,“我不是……看着你至亲未娶妻……替你担忧么。”

    项羽冷哼,怒冲冲的道:“这天下未娶妻的多了,你不是也未娶妻么?大丈夫功名未就,谈何成家?”

    虞子期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告辞:“好吧,算我虞子期多嘴,日后再提此事,我打掉自己的门牙!”

    虞子期说着话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力道颇大,嘴角有血丝溢出。

    项羽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了,又安抚道:“虞兄,我也知道你是为了籍好,而且令妹也确实有倾国倾城之色,项某也有几分喜欢。但大丈夫爱美,取之有道,岂能如此勉强一个女子?一切随缘便是!”

    虞子期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没有说话。

    合着自己为了两人的未来着想,却变成了献妹求荣的小人?自己如果贪图荣华富贵的话,岂不是应该鼓动妹妹嫁给方离,自己去做唐国国舅?

    项羽把话题转移到国事上,沉声道:“天气已经转暖,公输般为我大楚造的八百云梯与井阑已经完成,想来半月之内大军必然攻宋。你与季布、钟离昧可要好生操练军士,此番攻宋必须拿下头功!”

    “晓得了!”虞子期情绪稍微好转一些。

    项羽又道:“晌午之时,钟离昧麾下的军候孙骁向我举荐了两个人,一个叫张定边,我们楚国人,现在担任队率,说他骁勇善战。一个叫做韩信,现在担任什长,说他熟读兵书。你有空了解下这二人,看看是否值得重用?”

    虞子期鼻子抽搐了几下,活动了下被抽的有些麻木的脸颊,骂了一句:“这孙骁简直乱来,是不是收了好处随便举荐?张定边我不认识,但这韩信是个懦夫,军中笑柄。”

    “哦……此话怎讲?”项羽一脸诧异,“一个什长,怎么就成了笑柄?”

    虞子期揉着脸道:“这韩信吴国淮阴人,接近八尺的身高,生的倒也高大。在故乡的时候每日佩剑行走于市井之间。后来遭到一屠夫挑衅,让韩信要么用剑刺他,要么从胯下钻过……你猜怎么着?”

    “士可杀不可辱,是个大丈夫自然不会受这胯下之辱!”

    虞子期拍手道:“谁说不是呢?但凡有点血性,就算不挥剑宰了这屠夫也要暴打一顿,结果这韩什长愣是带着剑从屠夫胯下钻过去了……”

    项羽勃然大怒,一拳拍在桌案上:“真是丢尽了男人的颜面,我项家军不要这种懦夫!孙骁竟然提拔这种懦夫做什长,而且还向我举荐,真是其心可诛。你马上去军营,把孙骁降为屯长,把韩信这种懦夫逐出大营,免得我项家军遭人耻笑。”

    虞子期憋着一肚子火,当即辞别项羽策马直奔隶属于项羽的军营。晚上也不打算回家住宿了,摊着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妹子,算自己倒霉。

    项羽虽然官拜下将军,但却是楚国权势最大的下将军,隶属于他直接调动的将士多达两万,军营就在郢都城外东南方向十五里。

    虞子期来到军营帅帐,恰好钟离昧值夜,见钟离昧怒气冲冲,一脸不解:“子期兄弟缘何生气?”

    虞子期冷哼一声:“钟离兄,你麾下孙骁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向项将军举荐韩信这样的懦夫?惹得项将军大发雷霆,害得我被殃及!”

    钟离昧一头雾水,双臂一摊:“我不知道啊,可能是项将军让中下层军官踊跃举荐人才,这孙骁才荐举的吧!”

    虞子期怒冲冲的道:“你也是,麾下留着一个钻别人裤裆的懦夫,还让他做了什长,也难怪项藉生气。”

    “项藉生气啦?”钟离昧一脸憨厚,“那就把韩信撤了!”

    虞子期一拍桌案:“项藉将军有令,把孙骁降为屯长,将韩信逐出军营!我们项家军不要这种懦夫,以免沦为大楚笑柄,遭全军耻笑!”

    钟离昧当即叱喝一声:“来人,去把孙骁和韩信唤到帅帐来!”

    不消片刻功夫,一个胖乎乎的军候与一个身高八尺,相貌敦厚,五官端正,腰悬佩剑的什长一前一后走进了帅帐,齐刷刷作揖施礼:“小人孙骁(韩信)拜见两位将军!”

    虞子期背负双手扫了韩信一眼:“你就是韩信?”

    韩信抱拳作揖,不卑不亢的道:“小卒正是韩信!”

    “跪下!”虞子期突然大喝一声。

一百三十六 再受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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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小人有何过错,以至于被将军要求下跪?”

    面对盛怒的虞子期,韩信先是一愣,旋即恢复了平静,不疾不徐的反问。

    虞子期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围着韩信转了一圈:“听说你在淮阴的时候曾经钻过屠夫的裤裆,甘受胯下之辱。那今天本将给你一个机会,你如果从我胯下钻过,便升你做军候!”

    虞子期说着话在韩信面前停下脚步,双腿分开:“来吧,拿出你的看家本领!”

    帅帐前几名值夜的士兵俱都已经笑的合不拢嘴,纷纷探进头来看热闹。

    项营中许多人都听说过韩信胯下之辱的传闻,对他这个“懦夫”很是看不起,更不服让他做什长。

    韩信手下的十个士兵平日里没少向上司抗议,要求更换什长,幸亏韩信的淮阴老乡孙骁压着,所以韩信才得以继续做他的“什长”。

    “钻啊,快钻过去,你就是军候了!”

    帐外的士兵越聚越多,纷纷起哄看热闹,“将来韩军候可以组建一支‘胯下营’,沙场上专门钻敌军的裤裆,哈哈……”

    看着一脸戏谑的虞子期,听着帐外此起彼伏的嘲笑,韩信的脸颊在不停的抽搐,那个不堪回忆的下午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士可杀不可辱,作为一个八尺男子,韩信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胯下之辱”是件光彩的事情,知道这件事将会给自己抹黑,让自己的仕途遭遇极大的负面影响。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自从那天下午在街上钻过了张屠夫的裤裆之后,他就沦为了淮阴的笑柄,成为市井街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之后他出仕求官,处处碰壁,在吴国辗转了好几个地方都因为这个污点遭到耻笑,并因此不受重用。

    无奈之下韩信这才跑到了楚国投奔项羽的军队,侥幸混成了什长。没想到在军中撞上淮阴同乡,胯下之辱的消息很快传开,又沦为全军笑柄,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但世人皆知韩信心甘情愿钻屠夫的裤裆,却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委。

    以韩信八尺的身高,不俗的武艺,若是遇上寻衅滋事的混混,即便不敢杀人,也可以置之不理,一走了之。或者将之暴打一顿,直到打的跪地求饶,而不是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下受这“胯下之辱”。

    原来韩信家贫,母亲罹患了重病,需要靠草药维持,韩信无奈之下屡次向张屠夫借钱给母亲治病。后来又因为穷困潦倒无力偿还,才惹恼了张屠夫当众羞辱韩信。

    市井传言只说韩信甘受胯下之辱,却不说前因后果,韩信也从不辩解,因为韩信明白辩解没有任何作用,在传闻面前苍白无力。

    韩信知道如果自己想要洗刷胯下之辱,就只能日后出人头地,只要自己能够有一番作为,胯下之辱也会变成美谈,就有人会站出来夸赞自己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

    如果自己一事无成,那么自己一辈子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永远受人嘲笑!

    成王败寇不仅仅只在于战场庙堂,市井街巷,万物苍生,都可以适用成王败寇的规则。只要你有所作为,黑的也可以变成白的,耻辱的也可以变成光彩的。

    “这军候我不做,将军的裤裆我也不钻!”

    韩信平静了下略微愤怒的情绪,站直了身躯说道,“如果将军看不起韩信,我离开军营便是!”

    虞子期心中的怒火一直得不到发泄,此刻怎么瞅韩信都不顺眼,看到他转身欲走,抬手扳住韩信的肩膀,怒冲冲的道:“怎么,钻一个屠夫的裤裆你都不觉得耻辱,钻一个将军的裤裆你就觉得丢人了?”

    韩信面无表情,背对虞子期道:“想不到堂堂的将军也像市井无赖一般刻薄刁钻,由此可见楚国难成大业,项家军难有作为!”

    虞子期勃然大怒,“呛啷”一声拔剑在手,欲斩韩信:“你这可是诋毁国家的大罪,还敢诋毁我们项家军,我杀了你都毫不为过!”

    旁边的孙骁急忙求情:“韩信他一时失言,请将军手下留情。如果军中真留他不得,放一条生路便是。”

    虞子期挥臂挣脱了孙骁的手掌,冷哼一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把这种懦夫举荐给项将军,我看你分明居心险恶。项将军有命,免去你的军候职位,降为屯长。”

    孙骁苦笑:“既然项将军容不下我等,骁与韩信一块离开便是。”

    钟离昧也起身劝阻:“子期,大军出征在即,见血不利,把二人逐出军营便是!”

    虞子期收剑归鞘,朝门外吩咐一声:“尔等并排着把营门堵住,韩信要想出门必须从裆下钻过。一个甘愿受屠夫胯下之辱的懦夫还敢在这里嘲笑我大楚,嘲笑我们项家军,我不杀你,已是最大的仁慈!”

    “喏!”

    帐外的楚军都被韩信的话语激怒,七八个人纷纷上前堵住营帐出口,把腿叉开,纷纷叫嚷,“想走,就从胯下钻过去!”

    韩信的脸颊再次抽搐起来,一只手缓缓握住腰间的剑柄。

    “不行,我必须保持冷静,大丈夫能屈能伸,早晚有一日,我韩信会向他们证明谁才是懦夫谁是强者!”

    一个声音在韩信的脑海里不停回荡,让他最终松开了握剑的手掌,缓缓跪倒在地,从中间一个笑的十分猖獗的士兵胯下钻了过去,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直奔营寨大门。

    虞子期冷笑一声:“没出息的东西,他若是敢拔剑,我还敬他是一条汉子!现在看来,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这种人不留也罢!”

    旁边的孙骁苦笑:“将军,你看我也要钻过去吗?”

    “滚!”虞子期报以一声大吼。

    体型略胖的孙骁如遭大赦,急忙从人缝中钻出去,紧跟韩信的步伐:“韩信兄弟,等等我!”

    二人回帐收拾了下行囊,并肩走出了这座待了一年的大营,但见四周黑漆漆一片,远方的村庄偶尔传来犬吠之声。

    “韩信兄弟,你打算去哪里?”孙骁脚步没韩信快,使劲加快速度追赶,边走边问。

    韩信面无表情,全力奔走:“回家给老娘守墓。”

    “不去他国试试运气了么?”孙骁问。

    韩信摇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韩信臭名远扬,怕是没有诸侯会瞧得上我。而我韩信也不想做个默默无名的小卒!”

    孙骁提议道:“北上去唐国吧?听说那方离建立的唐国发展迅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

    韩信面无表情一口回绝:“不去,我韩信不想再受第三次胯下之辱。我不知道这方离人品如何,也不知道唐军风气如何。但作为曾经的公爵国,想来虢、虞两国的军队风气很差,骨子里充满骄傲,现实中却连个侯爵国都打不过,一定会变本加厉嘲笑我这个有污点的……懦夫!”

    “那韩兄弟欲往何处去?总不能在老家淮阴虚度此生吧?”孙骁不再劝。

    韩信脚步飞快,说道:“离家一年有余了,先回去守半年墓,看看机缘再说吧!”

    孙骁道:“我打算北上投奔唐军,若将来混的有出息,我便给你修一份书信,咱们兄弟日后再聚。”

    走了一个时辰之后前方出现岔路口,两人拱手作别,孙骁北上,韩信东去,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楚国早朝。

    楚公熊侣的大殿建设的规模宏大,气势磅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论规模在天下诸侯中屈指可数。

    天色未亮,楚国的文武俱都已经来到大殿等候楚公熊侣。

    文官方面以相国蒍(wei)敖领衔,下面依次站着钟仪、宋玉、陈轸、唐勒、屈原、百里奚、公输般等文官。

    武将方面则以项燕领衔,向下依次站立了成得臣、斗伯比(春秋战国时期都是这种名字,所以别吐槽杜撰的不好听)、唐昧、项梁、昭阳、昭睢、斗廉、养由基、项羽等高级武将。

    片刻之后,随着宦官一声拉长的“楚公驾到”,身高七尺五寸,身穿朱色长袍,头戴高冕的楚国公熊侣缓缓走上大殿,在中央的座椅上端坐。

    在熊侣说了几句话之后,首先由来自鲁国的公输般出列,作揖道:“启禀楚公,般自来到楚国之后已经依照约定为大楚制造了八百架云梯,四百架井阑,完成了楚公交付的任务。般是时候归国向鲁公复命了。”

    “公输先生辛苦了!”

    熊侣微微颔首,用威严的目光扫了脚下的众文武一眼,朗声道:“既然攻城器械制造的差不多了,加之天气转暖,是时候兴兵伐宋了。诸位爱卿谁愿担任主将,统率大军北上,将一直诋毁我们的宋国夷为平地?”

    大夫屈原出列道:“臣认为下将军项藉骁勇善战,麾下将士军容整齐,士气高昂,可派遣项藉担任主将,率一支大军伐宋。”

    屈原话音刚落,相国蒍敖(孙叔敖)出列道:“不可,项羽太年轻了,资历尚浅,恐难当此任!”

一百三十七 强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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