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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韩国好太多了。”韩非目睹这一切百感交集,“秦国耕战驭民,虽残暴但有效,唐公却比其更加高明,有如此强敌,韩国该如何是好啊”
希望韩公遣使秦国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洛阳,否则此行想要与唐国重归于好,可就难于登天了。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唐公府外,韩非指挥押送礼品的兵卒直接运送去唐国库房,然后跟着荀彧大步走进了大门,一路上看到的唐军守卒都是军容齐整,红光满面,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韩非微微低下头,心中更是凛然,唐军连给主公看守大门的卫士都是精锐,真正战阵对敌的士卒又该是如何?
大堂内,方离和众文武早已等候多时,荀彧带着韩非长驱直入,穿过人群,荀彧拱手行礼:“主公,韩使韩非觐见。”
韩非也随之长揖到底:“外臣韩非见过唐公,贺唐公喜得贵子!”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韩非疑惑地抬起眼,见上首的方离面色冷漠,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原来见荀彧出迎十里表示礼遇,就算知道此行不会很容易,在韩非的设想中,方离表面上应该还是会客气有礼的。
但现在一看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两边传来的视线都带着十足十的怒火,方离的态度也琢磨不透。
又等了一会儿,上面还是没传来叫起的声音,韩非无奈只得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把请见的话又说了一边:“韩国使臣韩非,奉韩公之命贺韩公喜得贵子!”
方离这才有了点反应,却不是礼尚往来的客套,而是冷冰冰的质问:“韩非,我大唐和韩国又不是盟好之国,寡人有了儿子,与韩公有何干系啊?”
韩非直起身体,脸上的表情不卑不亢:“自唐国出建之时外臣就曾出使荥阳,韩唐结为友好之国,虽然未曾结盟,但唐公有喜,我主感同身受,当然要遣使来贺。”
“误会?韩使果然厚脸皮。”原礼部尚书,后来被改命为门下侍中的陈登嗤笑道,“我大唐危急时刻屡次派人向韩国求援,韩国不但见死不救,还雪上加霜撤离了荥阳的常驻使团,敢问韩将军,世间可有如此友好之国?”
陈登称呼韩非为“将军”,指的当然不是韩非在韩国的官职,而是方离给的官位——军师将军,这么称呼同时也是在表示,唐国上下还是把韩非当作自己人的。
韩非面上有些发红,这事韩国的确做得令人不齿,如果唐国战败也就算了,但偏偏大获全胜,把韩国的脸打得是啪啪直响,现在后悔也晚了。
但站在这里,韩非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的主公解释:“这位大人明鉴,我主绝非有意见死不救,实在是戎狄屡屡犯边,韩国也不是大国,兵力实在是捉襟见肘啊。”
这话说得韩非自己都不信,陈登闻言也只是冷哼一声,根本就不屑接话。
高顺此时插话道:“韩将军,韩公要恭贺小公子满月,不会就带了韩将军一个人,一张嘴吧?”
“自然不是,贺礼已经尽数送往国库。”韩非从袖子里拿出帛书,“这是礼单,还请唐公过目。”
內侍小跑下来接过礼单,又恭恭敬敬地递给方离。
“粮草三十万石,金五百两,玉璧明珠各三十对,美人二十名,韩公这是在糊弄寡人呢?”方离看了一眼帛书就扔在案上,不屑地笑道,“一点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寡人的儿子就值这些玩意?”
韩非拱手道:“不知唐公还想要什么?”
“城池、百姓、土地。”方离懒洋洋地伸手比划两下,“起码得送上几座城池,才能表明韩公想要与我大唐修好之心吧?”
“是啊,光拿钱财有什么用?”
“一座城都不送,韩公也未免太过小气了吧!”
方离话音刚落,众文武便纷纷出言附和起来,说来说去甚至还讨论起了究竟该要那几座城,作为小公子的满月贺礼才值当。
一字一句充满傲慢和恶意,方离冷眼旁观韩非的反应,却发现其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更别谈露出难堪或愤怒的表情了。
讽刺的对象连个反应都欠奉,众人慢慢也开始觉得无趣,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等到堂中完全安静下来,方离才看到韩非面无表情地深施一礼,正以为对方终于要出言反驳的时候,却见其嘴唇都没动一动,竟是转身就走。
方离皱起眉头,这个韩非玩的是什么鬼?
眼看着马上就要真的跨出大门,韩非却半点没有降低速度,一副去意已决的模样,荀彧不得不开口拦人:“韩将军留步!”
韩非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居然是满脸疑惑的模样:“荀丞相唤韩非何事?”
荀彧愣住,随即哭笑不得:“觐见还未结束,韩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韩非的表情更疑惑了:“当然是回国禀告我主,大唐准备与我一战啊。”
“寡人何时说过要与韩国宣战?”方离面色一沉,“你如此作态,莫非是在羞辱我大唐?”
“韩非不敢。”韩非终于转过身来,上前两步重新站到前方,表情看不出一点玩笑之意,“百姓、土地乃一国之本,唐公向韩国讨要这两样,难道不是告诉外臣,唐军决心与韩国一战,让外臣速速告知我主吗?”
没想到韩非的态度这么强硬,方离冷下脸不说话,正堂一时间陷入寂静之中。
强大的压力下,韩非却依旧凛然不惧,坦荡荡地与方离对视。
半晌,方离突然一笑:“韩将军莫急,寡人方才只是在说笑而已,韩公重礼,寡人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宣战呢。”
“是,是外臣误会了,还请唐公恕罪。”韩非也露出淡淡的笑容,顺着台阶就往下爬,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许久不见,先生的脾气越来越大了。”方离意味深长地说道,“寡人本以为,先生愿意与我大唐交好的呢。”
只说韩非,半个字没有提韩武,明显就是在试探韩非对唐国的态度。
但韩非却半点没有理会方离的试探,郑重其事地拱手:“韩国真心实意与唐国交好,但外臣斗胆提醒唐公,韩人不想战,却也不畏战!”
“好,寡人记下了。”方离笑容不变,语气越发的温和,“请先生回去驿馆暂歇,数日后就是小儿的满月礼,先生务必参加。”
“外臣谢唐公器重。”韩非一揖到底,在众目睽睽下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直到韩非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方离才重新沉下来:“没想到韩非这么顽固不化,亏寡人还特地封他为军师将军,希望其多少能心向唐国。”
“待灭了韩国,韩非自然能为主公所用。”刚回来不久的程昱拱手提醒道,“韩非方才已经探明了主公的态度,还请主公盯紧其人,以防消息传到韩武耳朵里。”
方离点点头:“文和,此事就交给内卫了。”
贾诩抱拳:“主公放心,臣保证让韩非一句话也传不出去!”
“此外还有一事。”方离的视线移向孙策,“做戏做全套,伯符,你明日去邀请韩非参观甘城大营,务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策出列行礼:“诺!”
方离又看向高顺:“明日无需遮掩,该怎么练还怎么练,韩非是法家大才,虽不通兵事但智计过人,是不是装模作样他一眼就能看穿,但利用甘城运兵的事情,暂时还不能让他知道。”
高顺凛然应是。
安置完了一切,方离让其他人退下各司其职,独独留下了荀彧和贾诩。
二百八十四 收买人心()
“文若,文和,依你们看,韩非有没有可能效忠我大唐?”
想起韩非的才能,方离还是心有不甘,“韩武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如果让他看到我唐国文成武就,寡人又以诚相待,是否能把他的心掰回来?”
荀彧和贾诩对视一眼,苦笑道:“恕臣直言,只要韩国有一息尚存,韩非就不可能叛韩。”
“如此大才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太可惜了。”方离长叹一声,然后立马整顿心情,对贾诩道,“开始吧,让内卫在韩国散布韩非忠勇无双,有情有义的消息。同时把寡人礼遇于他,并大加器重的情报想法子让韩武知道。”
贾诩抱拳应诺,退下去准备了。
荀彧也准备告退,但看方离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又主动问道:“主公还有何吩咐?”
方离似乎看起来很犹豫,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道:“这些日子你陪着韩非到处转转,让他看到大唐各项制度的优越,寡人还是不忍心就这么放弃他。”
一旦灭韩,他就和韩非有了实实在在的国仇家恨,想要招降就更加困难了。
主公爱才如命,荀彧也是心怀大慰,当下欣然领命。
距离孩子的满月礼还有十天,隔计划攻韩的日子还有二十天,方离抬眼望向刺目的阳光:“韩非,你可千万不要逼寡人”
次日卯时过半,孙策准时敲响了韩非的房门,不一会儿,房门从里打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男孩探出头来:“来者何人?我家主人还在休息,不见客!”
小童只露出了半个脑袋,横眉竖目,态度非常无礼。
不想跟个护住的小孩计较太多,孙策微微一笑,放开嗓门喊道:“烦请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大唐平虏校尉孙策前来求见韩非将军!”
没想到这人张嘴就喊,听见里间微微传出响动声,小童恨恨地一跺脚,瞪了孙策一眼,猛地把门一关。
孙策耐心地等着,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房门又重新打开,这次出现在门前的是衣着齐整的韩非。
“家人无礼,还请孙校尉见谅。”韩非微微拱手,“孙校尉这么早来,是唐公有什么吩咐吗?”
对方彬彬有礼,却没有请自己进去的意思,孙策也丝毫不以为忤,抱拳道:“末将奉主公令,特来请韩将军去甘城大营一观。”
“甘城大营?”韩非疑惑地问,“这不是贵国练兵之所吗,为何要韩非这个外臣去看?”
孙策笑道:“韩将军不仅是韩国之臣,也是大唐的军师将军,自然没什么不可看的。”
即使知道这是方离收买人心的手段,韩非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热,如果不是已经决心终其一生效忠母国,韩非恐怕早已经沦陷在方离一次又一次的特殊待遇当中了。
韩非意图拒绝,孙策的态度却十分坚定,加上韩非其实也想借此机会探听唐军虚实,几番推让过后,终于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边韩非与孙策二人前脚刚踏出驿馆门口直奔甘城,另一边伪装成韩军士卒的内卫已经快马加鞭赶往韩国,怀中揣着一封以韩国副使名义书写的密信,字迹由专门的模仿能手所写,绝对能以假乱真。
这一天,甘城大营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既不是前来指导武艺战法的将军,也不是来视察的文臣,而是来自韩国的一个使臣。
据说这个使臣不仅是韩国的官,还是大唐的官,兵卒们都是一头雾水,这一臣,难道还能同时事二主?
但高顺将军再三强调过不能在这位使臣面前丢脸,兵卒们也就卯足了劲训练,誓要让那个韩国人看看唐军的威风。
甘城大门缓缓打开,孙策引着韩非策马入内,一边指着周边的建筑一边介绍:
“此处是先登营的驻地,此营士兵不学骑马,也不通弓箭,日日演戏攻城之法,悍不畏死,攻城战时冲杀在前,只要能第一个攀上城墙,便能连升三级,赏金银无数。”
不远处隐隐能听到士兵们的喊杀声,走了没多远,韩非便看见数千黄袍玄甲的唐军士兵正高举盾牌,在一员猛将的带领下冲向对面高大的城墙。
那城墙高达三丈,城楼宽度也有一丈,上面数千同样打扮的唐军士卒正用去了箭头的弓弩,以及空心的滚木、一看就没什么杀伤力“礌石”招呼城下的同袍。
仔细看去,攻城的唐军手臂处都缠有红色布条,守军则是蓝色。
“孙校尉,这是在实战演练?”韩非停下马,不赞成地皱起眉头,“也未免太过儿戏了。”
孙策看得倒是津津有味,听到韩非相问笑着解释:“回韩将军,这并不是实战演练,只是士兵们休息时的玩闹而已。”
“玩闹?”韩非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些狰狞的面孔,以及动不动从云梯上滚落下来,差点摔个粉身碎骨的兵卒,“孙校尉若是不想说明言便可,莫要如此糊弄韩非。”
“末将不敢糊弄上官。”孙策拱手抱拳,又指了指战场后方升起屡屡炊烟的营地,“这确是先登营日日都有的游戏,攻守每日轮换,输的一方负责替伙夫洗碗刷锅,帮胜利的同袍洗臭袜子。”
的确,如果说是在训练的话,那些儿戏似的滚木礌石根本没有一点用处,真正的攻城战堪比绞肉机,残忍与压迫都要比眼前的场景十倍不止,这种训练除了浪费时间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连嬉戏都是在作战吗?”韩非不住地感叹,“孙校尉,军心可用啊。”
孙策骄傲地点点头,调转马头道:“往前就是陷阵营的驻地,韩将军请。”
到了陷阵营,空气变得更加肃杀起来,只见五千陷阵勇士都齐聚在校场上,高顺披坚执锐站在高台之上,大喝道:“开始!”
一声立下,五千军卒立马分散开来两两一组,一人双拳紧握,瞪圆眼睛站在原地,一人则猛地抽刀出鞘,寒光凛凛的刀刃险险擦着同袍的睫毛划过,两人眼睛却都是一眨不眨。
韩非看得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何意?”
“陷阵勇士是大唐最锋利的巨斧,每战都是苦战。”孙策表情严肃下来,“据高顺将军所言,熟悉兵刃在眼前划过的恐惧感,能帮助士兵们活命。”
“先登营,陷阵营。”韩非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唐军百战百胜,果然是有原因的。”
孙策笑笑,没有告诉韩非先登营是新建立的,根本还没参加过一场战斗。
一连五日,韩非都在孙策的带领下参观甘城大营各处的训练,第一天时五花八门的花样只是个例,士兵们大部分时间的训练都是枯燥而辛苦的,但韩非却看得专注无比,心中默默对唐军的战力做了评估。
哪怕唐国三十万带甲中有一半能精锐至此,别说韩国,恐怕只有齐、楚、秦三国军队才能与之匹敌。
这边韩非在经受着唐军无敌的洗脑,那边内卫的八百里加急快马已经抵达韩都,这时关于韩非的传言已经在韩国家喻户晓,就连总角孩童都传唱着歌颂韩非智勇双全的歌谣。
这夜,韩武坐在书房里,手上是公仲呈上来韩国各地有关韩非的传说,虽然各不相同,但无一不在强调韩非此前建议发兵支援唐国是多么英明。
颂扬韩非的建议英明,作为对比,当然就是他这个否定了韩非建议,一意孤行要与唐国断绝交往的国君有多么糊涂。
“哼哼,好一个韩非。”韩武放下信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寡人刚重新启用他,这才几天?就变成了我韩国的大救星,这是置寡人于何地!”
公仲大急,刚准备替韩非解释,又有內侍快步走进殿中,静悄悄递给韩武一封信件:“主公,唐国来信。”
“唐国?难道是韩非写来的?”韩武狐疑地接过书信,刚看了两行,便勃然大怒地一掌拍在桌上,“韩非这是什么意思,要另择明主吗!”
公仲一愣,小心翼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