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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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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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行由这处闹市中的酒肆,联系到了两汉的酒政变迁。而周良则是捧着酒卮,想起了以往在这酒肆之中呼朋唤友、抨击朝政的太学生们,他缓缓地放下酒卮,看向阎行淡笑说道:

    “这处酒肆之中,有来自各地的美酒,新丰的秦酒、中山的冬酿、苍梧竹叶青、宜城九酝醝,而城南之地的太学,居住的也多是来自天下各地的学子、游士,听说诸多太学生就常常来此一饮家乡美酒,酒入愁肠,或变作针砭之论,或化成锦绣文章,真堪称一时之盛况!”

    马蔺刚刚将一大块鲜美的熟羊肉吞入腹中,听到这个周良又开始谈论这些文绉绉的文人儒生的事情,他眉头一皱,将油腻腻的嘴角抹了一下之后,蛮不在乎地说道:

    “这些儒生饮酒,有甚么好谈的!”

    说完,他还扫了对面榻上的周良一眼,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有阎行在场,再加上接触有些时日,他对周良的印象稍稍有点改观,只怕最不喜欢之乎者也、文酸腐儒的马蔺就要勃然变色,出声呵斥这个沿路上故作高深、废话连篇的周良了。

    “哈哈,儒生饮酒虽无海量,然而儒生酒宴之间的清议却是厉害之至,正所谓,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马君,你可知晓?”

    这一次谈论到了太学生,周良倒是没有像以往一样避开马蔺的锋芒,转顾而言他,而是端着文人的气节,一脸严肃地和马蔺谈论起来。马蔺眼看这个周良还不服气,嘿然一笑,一口将卮酒吸入胃中,突然绷紧了他那张黑脸,把硕大的拳头抡了起来,乜视地看着周良瘦弱的身躯说道:

    “我倒还真不知晓,这些鄙生、腐儒如何能够使得豪俊之夫屈服?”

    周良也不避开马蔺的目光,同样目视着马蔺的黑脸,轻笑着问道:

    “马君,战阵之上,你勇武善战,常常冲锋陷阵,不知可谓百人敌乎?”

    马蔺闻言脖子一梗,下巴一扬,一脸得意地样子扫了周良一眼,好像周良正说中了他的得意事情一样,他傲然说道:

    “百人敌不敢当,但蔺常随军候陷阵,遇敌之时冲杀在侧,死在我刀下的敌兵不说上百,也有几十,想当初我等守车阵之时,我持刀驻守,上百羌人轮番冲击也不能动摇我阵脚分毫!”

    说完,马蔺还偷偷看了阎行一眼,发现自家的少君神色从容地喝酒吃肉,对两个人的较劲之事淡然处之。他也就放下心来,转回眼神,重新看向周良,他刚刚虽然在开头故作谦虚地说道自己担当不起百人敌的称号,但是后来的话都是在夸耀自己的勇武,言下之意俨然就是以百人敌自居了。

    “那马君以为昔时‘凉州三明’之一的皇甫威明可否称为万人敌?”

    皇甫规身为“凉州三明”之一,战绩虽然比不上身经百战的段颎来得显赫,但他善于剿、抚并用,持节征讨先零羌之时,就招降过十余万羌人,后来在安定等地,又使得十几万以沈氐羌为首的羌人降服。若按马蔺的逻辑上讲,他自身斩首几十,又自身挡住过上百羌人轮番冲阵,可以称得上是百人敌的话,那皇甫规击败降服的羌人前后加起来有数十万之众,“万人敌”的称号自然也是实至名归。

    马蔺出声凉州之地,有关皇甫规的降服羌人的故事也略知一二,他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周良下了套,但皇甫规的功绩功绩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他随即重重地点了点,说道:

    “皇甫明府招降的羌人数以万计,他自然称得上万人敌。”

    听到这里,周良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他笑着说道:

    “皇甫威明功高,然一向恶绝宦官,不与交通,在论功行赏之时又拒绝贿赂当权诸位宦官,无故受到诬陷,将被严刑治罪,多亏有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发起集会,诣阙讼之,才使得皇甫规得到赦免。马君可知此事?”

    马蔺听到周良又扯出这一件事情,眼皮顿时跳了一跳,脸色愈发黑了下来。他总算有点明悟周良的意思了,自己自诩豪俊之夫,能够力敌百人,周良就搬出皇甫规能够降服万人的事情出来,百人敌自然不敌万人敌,而万人敌的皇甫规又敌不过当权宦官的只言片语,虽然功高当赏,但因为宦官的些许诽谤,就落得个下狱问罪的下场。权势滔天的宦官又敌不过宫阙外群情汹涌的太学生的舆论压力,不得不后退一步,放了蒙冤受屈的皇甫规。

    按照周良一开始就布下的套路一经推断,他“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的论断自然就能够成立。但是马蔺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他硬着头皮倔强地说道:

    “知道不知道,那又如何!”

    “太学生清议一开,针砭时弊,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就连权倾朝野的宦官有时也要暂避三分,如此清议,‘豪俊之夫,屈于鄙生之议’可有道理,马君心中自明!”

    周良在嘴上已经占据了优势,他也知道要把握好分寸,既要杀杀马蔺这等武夫一贯蔑视自己文士身份的威风,又不能当着阎行的面,过于得理不饶人,折了对方的面子,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他重新举起了酒卮,轻轻了噙了一口,就不再言语。

    阎行面对手下马蔺和周良的对话,一直淡然处之,既没有使眼色让甘陵、阎兴两人帮腔,自己也没有贸然插言。他知道,时下文武虽然还没有分途,如皇甫规、张奂这等将才,也能够授经著书、以文人雅士自居,而像李膺、陈蕃等文士,或仗剑赴难、或戍守边陲,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但文武之间还是有一些不能忽视的间隙,如自己身边的马蔺,一直都是跟随自己戎马厮杀,对文士无甚好感,有时候还会借机折辱那些端着文人架子的士子。

    他身边一直都是武夫居多,少有文士跟随,久而久之他身边的走马射箭的厮杀汉也就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式和自身的圈子,对不与己身类同的文人士子持排斥态度,像董卓军中就是这个样子,都是武夫当道,只要李儒一个文士,依靠着董卓的权势、信任立足于军中。

    阎行不希望自己今后的小团体,日后变成像董卓那样的军人政治,所以对于来自李儒帐下的周良他并没有明显的排斥态度,相反的,周良每有想要和马蔺理论,抬高自己的地位,为自己在阎行帐下占据一席之地时,阎行还会摆正态度,不偏袒旧人,由得周良去争取如马蔺等武夫的重视和尊重。

    而周良口中的太学生清议阎行也知道一些,就像是后世大学中那些大学生高谈阔论、针砭时弊一样,时下的太学生既然能够进入太学,背景多是官宦之家或者有贵人看中相助,他们邻近京都雒阳,消息灵通,又年轻气盛,加上游学京师附近的其他士子,人数能够达到两三万之多,常常聚集一起议论朝政,褒贬朝中公卿。

    这其中,就有好处,也有坏处,如何处置,像马蔺这样轻视不成,像周良那样奉为珍宝也不是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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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雒阳见闻5() 
太学生的清议早在前汉之时,就已经有了,其间以太学生王咸举幡聚众、拦道丞相车架请愿、诣阙上书,营救被下狱问罪的司隶校尉的鲍宣最为出名。而到了本朝,太学生参与朝政,才是真正的兴旺之季。特别是到了桓、灵二帝之时,太学生的运动高潮迭起,而且一次比一次强盛。

    如桓帝之时,冀州刺史朱穆打击宦官权贵,被宦官构陷,问罪下狱,时为太学生领袖的刘陶就带领着数千太学生、士人诣阙上书,大声指责宦官集团的罪恶,赞扬朱穆出以忧国之心和志在肃清奸恶的立场,表示众多太学生、士人愿意代替朱穆服刑劳作,如此声势之下,桓帝虽然心中不满,但碍于舆论压力,不得不赦免了朱穆。再到周良所言的太学生张凤等人诣阙上书,成功营救皇甫嵩一事,直到最后,党锢之祸再起,年过八旬的陈蕃闻讯,率太尉府僚及太学生数十人拔刀剑冲入承明门,声称要清君侧,尽数被捕而终。

    这些太学生确实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影响动摇了多次朝廷之上的君臣决议,干出了一番代价惨重的轰轰烈烈的大事情。而太学生的领袖如郭林宗等人,就更是名动天下,褒贬人物,在士林的舆论之中掀起了一场场的风暴。

    可惜太学生清议朝政,针砭时弊的盛况已经随着党锢之祸烟消云散,鸿都门学后来居上,作为宦官与党人的太学相抗衡的产物华丽登场,诸多鸿都门学中依附宦官的士子学成辞赋字画之后,就被外放到了地方出任刺史、郡守之职,权势炽热一时,但如今也随着宦官一派的尽数被灭而走向衰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阎行时下能想到的,就是既不能轻视、排斥甚至打压这种清议,但一定程度又得去引导这种清议的话题走向,防止朝廷完全陷入到了被动之中。毕竟,这种“一字之褒,宠愈华衮之赠;一言之贬,辱过市井之挞”的褒贬人物优劣的做法,失去了节制和约束,就会演变成坐堂客的夸夸其谈,严重的话更是演变成一种空谈误国之论的社会风气。

    想到这里,阎行也放下箸匕,开始低声说道:

    “党人清议,虽云以德相交,所行皆有大义为导向。但其中亦不乏士子儒生以利厚而比,或以名高相求。同则誉广,异则毁深,朝有两端之议,家有不协之论。本朝之初,马伏波告诫子侄时曾言‘龙伯高敦厚周慎,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元善可知此言何哉?”

    龙述龙伯高、杜保杜季良,一个清白自爱、廉洁奉公,一个豪名远扬、交友广泛,都是本朝开国之初的官员,也和周良一样是三辅人士。马援身居高位,不愿意自己的子侄效仿杜保,而要他们效仿龙述,这是为什么呢?阎行没有故意卖关子,他很快就接着说道:

    “马伏波曾言‘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救之士,所谓刻鹊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迄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将下车辄切齿,州郡以为言,吾常为寒心,是以不愿子孙效也。’故以我观之,博取声望、哗众取宠者多,清高自守、不受请托之士少,党锢之祸,牵连甚众,惨酷愈烈,又岂能无一二缘由乎?”

    对于周良口中的太学生用清议压服了当权宦官,阎行是持保留态度的,很多太学生或是热血为国、或是为了博取虚名,都聚集在一起抨击朝官,这种结果就是宦官一时之间会被这种群情汹涌的舆论逼迫退步,但最后就是这些学子文士被宦官借着“结党营私”的罪名一网打尽,党锢之祸牵连那么多人,州郡士人之家为之残破,和这种士人之家的清议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周良自然很快也就听出了阎行的弦外之音,他对阎行指出他逻辑上太学生的清议压服当权宦官的漏洞也是谈笑间掩饰过去,频频举杯向诸人上寿,而马蔺粗人一个,也没有听明白阎行为他扳回了一局。阎行也不深究这些,众人又饮了几卮酒后,席间的气氛也渐渐融洽起来,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肆中酒客的吆喝声中,一个身披宽摆长裙,头戴明艳饰品的西域胡姬姗姗来迟,轻移莲步,慢慢踱到肆中的正中央,为众多酒客表演起旋舞来。

    这西域胡姬有着一头如同金线般灿烂的秀发,一双明眸有如海水一般幽蓝,再加上西域胡人白皙的肌肤和独具西域特色的绝美容颜,虽然还未起舞,但肆中的众多酒客一看到她那中原女子远远不及的高挑丰腴身段,就喝彩之声四起,酒酣耳热之下,看向这名胡姬的眼光也就更加炙热起来。

    马蔺吸了一下差点就要流下来的哈喇子,不可置信地回顾众人说道:

    “想不到在这中原腹地,也能见到如此绝色的胡姬!”

    其实甘陵、周良等人的神色也是一脸惊艳,比马蔺也好不到哪里去。自从建宁三年,善于在官场钻营、“斗酒博凉州”获得凉州刺史之位的孟佗派遣州从事任涉率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巳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晏等合西域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兵共三万余人,进讨疏勒。疏勒王和得率军坚守桢中,汉军连攻四十余日,城不能下,撤军还之后,战事不利又无力讨伐西域叛军的汉帝国就失去了“三通三绝”的西域之地,前汉张骞凿穿西域开通的丝绸之路也就沉寂下去,西域与汉帝国官府的往来几近为零。

    在这种道路断绝、信息两无的情况下,加上凉州战乱不断,哪怕是马蔺、甘陵等人,也少再见到西域胡商的身影,只有在一些凉州豪强大姓的家中才能见到一两个西域胡人奴仆的身影,就跟别提是这样的绝色胡姬了。

    看到如此美色,诸位异乡之人似乎也感觉自己离家乡近了一些,对雒阳这座帝都的亲近感也更加明显,些许思乡的愁绪也烟消云散,连连举杯相邀,频频瞩目开始起舞的西域胡姬。

    那绝色胡姬料想也是见惯了欢场常客之人,她在众多酒客炽热的眼光之中,也不揶揄,双眸剪水,频频向席间高冠长袍的士人、锦衣玉带的权贵、富商暗送秋波。她盈盈一笑,先是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作出举火燎天之状的起舞式,紧接着在众多酒客的喝彩、惊艳声中,轻轻一声长叹,好像一股无形的力量敲动了座中看客的心灵,撩拨士子富商的心弦,待到长叹尽头,她一摆腰肢,长袖飞扬,开始起舞。

    酒肆之中的乐伎手中的乐器也跟着响动起来,丝竹弦乐之声袅袅兴起,不绝于耳,那胡姬脚带铃铛脚环,赤着双脚开始应着节拍摆动身姿、挥舞长袖,在众多乐声之中,铃铛的清脆响声不断随着身子摇晃而响动,那胡姬舞到每一处的坐榻之上,都频频向席间的酒客敬酒,秋波流转,示意酒客举杯饮尽,如此西域绝色近在眼前,她身上的暗香还隐隐飘入近处酒客的鼻中,被敬酒的酒客无不酒兴大发,举杯相继饮尽。

    当绝色胡姬跳动着步伐,舞到阎行这一处时,早就等候已久的马蔺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一拉那绝色胡姬的长袖,没想到那胡姬的身形也颇为灵活,她腰肢轻轻一扭,长袖挥动,很轻易就避开了马蔺的大手。她吃笑着向马蔺抛了一个媚眼,向后跳动几步,又再次舞了上来,这一次马蔺学乖了,他知道要想要这胡姬不走,就要接连不断地饮酒,于是他频频举杯,就连喝了好几卮酒。

    那胡姬看到座中的阎行饮酒不多,她挥舞着长袖从马蔺的身边略过,留下了一股悠悠的体香,就摇曳着身姿,向阎行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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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雒阳见闻6() 
那绝色胡姬眼看阎行饮酒不多,她摇曳身姿,很快就靠到阎行的身边来,两臂张开,袖子上甩,身体斜仰,撤步后退,似乎想要引阎行离座起舞一样,看到阎行没有意动失态,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又再次舞了近前,长袖挥动、眼波含情,示意阎行举杯畅饮,这一次阎行没有拒绝,他举起酒卮,面视在座的诸人说道:

    “诸君,请饮尽吧!”

    说完,阎行就当先就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酒卮倒置,露出了酒卮的空底,一滴未剩,马蔺等人也和阎行一样一饮而尽,露出空卮。那胡姬看到众人都饮尽了酒卮中的美酒,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了,就像是一朵鲜花般灿烂绽放。她足下的节拍不停,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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