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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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潜伏-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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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春丽心里一凉,不得不点头答应。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只能相机行事啦。佐佐木石根好像为了安慰她,又补充道:

    “春丽,小泉君是个可造之才,以后由他协助鸠山君,这样也可以减轻你的负担。但有个条件,他过去是满铁调查科的少佐,缺少安全方面的训练,你得好好指点一番。”

    已经开始配备警卫啦!看起来即使不把研究所交给鸠山寿行,至少也会让他负责犹太人居留区建设计划,研究所的大行动还在后面。坐在一边的小泉次郎闻听,噌一声站起来,两腿并拢立正鞠躬:

    “拜托沈小姐多多指教。”

    不等沈春丽客气,佐佐木石根森然道:

    “郑元虎价值巨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杀掉。不过,毕竟是国民党大后方,你们接到动手的命令绝不能迟疑,要干净利落处理掉郑家一切活口拿到箱子,撤退路线已经安排好。”

    灭门!

第六十五章 魔鬼的忧伤() 
图穷匕见,老狐狸到底暴露了隐蔽在内心最深处的邪恶!这是他和一切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的共同之处,军国主义和武士道精神成为盘踞在他们脑海中的恶魔,每到紧要关头就会驱使他们主动放弃人性,为了野心和利益不择手段。

    不可能违抗命令!想拒绝就必须找到计划的破绽,沈春丽略一沉思,马上不动声色地指出:

    “先生,箱子确实极为重要,但对研究所生存而言却不是必须的。对郑家动武,等于跟郑元龙结下血海深仇,代价是不是太大?”

    道理明摆着,拿到文韵藏在箱子里的机密,等于拿到了国民党的军事部署图,确实能获得极大的荣誉,佐佐木石根甚至可以在三军巨头面前显摆,重新拥有日军情报界头牌的光荣,个人的名声达到顶峰。但没有箱子,研究所也未必就关门大吉。

    现在运作的犹太人居留区建设计划,是日本新近推出的秘密国策之一,由外务省提出交由研究所经办。目前虽然没有成型但从佐佐木石根的重视可以判断,已经渐入佳境,以后没有郑元虎可以,但没有郑元龙绝对不行!

    悍然杀掉郑!家!满!门!郑元龙岂能干休?除非他不是人!虽然被逐出家族,或许已经没有感情,但一大家子被灭,他以后还怎么在上层混?即使为了自己的名声、脸面、尊严他也得报复。

    沈春丽的担忧不无道理,不要忘了,郑元龙可是日本国籍,而且背后还有财阀和日本上层撑腰!他完全不必学水泊梁山那一套,舞刀弄枪跟佐佐木石根决斗,暗中使坏也足以叫研究所的日子不好过。如果不忌惮郑元龙背后庞大的势力,佐少将佐木石根也罢,大佐松井义雄也罢,或许早在东北就开了杀戒,何苦跟他缠斗到今天?

    然而沈春丽为了不再参与具体行动,故意指出计划中的不足,却忽略了佐佐木石根此刻处境、忘记了老狐狸现在的心情。他太需要一次荣誉了,上海地下党已经被劫走;中央特派员也识破张志平叛徒嘴脸;司马俊虽然还在手中,但港英当局施加的压力之大,令外务省都没法子顶!释放是迟早的事。

    策反文韵是最大的一次行动,可惜功亏一篑,最后关头被一颗流弹坏了大事,现在铤而走险挽救也是逼不得已!到上海后完全没有显露出自己情报精英的本事!长此以往,自己的名头将越来也弱,直至被战火淹没!每次想起这些,佐佐木石根都毛骨悚然,大日本帝国正开疆拓土,他怎么能甘心成为看客?

    老辣多谋的佐佐木石根何尝不明白,研究所参与一次次具体行动,确实弃长用短!但此举纯属不得已。经营犹太人居留区项目,确实是一项庞大的计划,并且回给未来的日本带来绝大好处。但东京大本营目前回荡着一个强烈的声音:与美国开战!果真如此,美国的资本便进不来,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对于高层的见识短浅,佐佐木石根恨了又恨,怀着深深的忧虑,可他的意见不被接纳。因此他等不及日积月累,依靠一份份精彩报告来说服上层,而是特别渴望马上办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重振声威的同时扩大自己的发言权。

    对于重庆之行,他也担心,但仍决定冒险一试。长久地沉默过后,佐佐木石根端详着小泉次郎喟然叹息,并没有回答沈春丽的疑问,反而怀念起曾经的光辉岁月:

    “春丽,当年我受黑龙会头山满会长指派,独自进入旅顺建立据点,年纪比现在的小泉君还小,跟东北的土豪军阀胡子秘密来往,能拉拢的就拉拢,不行就灭掉,每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言不合拔枪相向,从来不害怕。

    五年后我不但发财,而且可以跟大帅府副官称兄道弟。张大帅至死都不知道,他的小妾向副官泄露了他的行踪,副官又向我吐露,呵呵,于是有了皇姑屯的惊天一炸。”

    只有曾经叱咤风云的男人和曾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女人,才会叹息往事,回忆似水流年。江湖大哥喜欢吹嘘年轻时以一敌十,斗酒十千恣欢虐,感慨眼下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容易凑俩钱买杯黄汤,没下肚子就他妈的醉啦!泛舟五湖的西施,才有资格对着清凌凌的月亮,怀念浣纱时曼妙的身影。

    孬种的男人与效颦的东施,都没有这样的资格!刹那间沈春丽感觉佐佐木石根真老啦,头发已经花白,额头上的皱纹比泥泞中的车辙还深还密,眉毛越来越长,两眼浑浊,脸颊的肉已经下坠!

    像一只老掉牙的鬣狗,无力地瘫坐着,望着草原上密密麻麻的羚羊、小角马、兔子,肚子咕噜咕噜只叫却无力抓捕撕咬。对于这个一辈子刀头舔血的野兽,虚词安慰不起作用。为了缓和气氛,熟知佐佐木石根喜好的沈春丽轻轻拍打茶几吟哦: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即将陪研究所一把手、日本情报界的传奇人物参加行动,兴奋的小泉次郎以为可以谈论点细节、分析敌情、预测成败,哪曾想看到的是伤感听到的是煽情?在他看来,沈春丽不无做作。然而佐佐木石根昏花的老眼却一下子亮啦!一副恍然若失的样子,用长辈腔调道:

    “可惜鸠山君不在,呵呵,他对中国古典文化有点研究。”

    言外之意,小泉次郎不能理解其中的奥秘。满洲国成立后才到满铁调查课混日子,小泉次郎的日常工作相对简单,对特工一行还抱有孩子似的天真,判断也来自书本知识。恰恰因此,他没有因佐佐木石根的遗憾难堪,却从老狐狸的反应中敏锐地感觉到异常:

    堂堂情报界元老,血雨腥风一辈子,居然在眨眼之间就被左右情绪,连初入行的生瓜蛋子都知道其中的危险!皇帝被太监宫女左右,国将不国!这一刻,佐佐木石根在小泉次郎严重失去了神秘感、传奇性;但沈春丽却令他刮目相看,甚至在他内心深处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当然,现在的小泉次郎,仅仅惊讶沈春丽对佐佐木石根的影响力,而没有怀疑她是**的间谍。

    向来在研究所低调的沈春丽,今天灵机一动背诵辛弃疾的名作,纯粹为提醒。她仍旧希望在最后时刻能劝阻佐佐木石根取消重庆之行,当然也希望以后不再参与具体行动。如果一定要追问到底,也许在她心目,小泉次郎还远远构不成威胁。轻视,是特工大忌,沈春丽无意之间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远离研究所,远离松井义雄和海军将领,远离纷扰的情报,佐佐木石根有意无意间轻松起来。面对的又是女儿般善解人意的沈春丽和天真的小泉次郎。两个年轻人崇拜的目光令他既骄傲又惭愧。骄傲属于过去,惭愧属于现在!

    他沉浸在沈春丽营造的气氛中,闭上眼睛竭力搜寻脑海中关于辛弃疾的记忆。宋宁宗开禧元年(1205年),辛弃疾六十六岁。当时韩侂胄执政,正积极筹划北伐,闲置已久的辛弃疾于前一年被起用为浙东安抚使,这年春初,又受命担任镇江知府,戍守江防要地京口。

    从表面看来,朝廷对他似乎很重视,然而实际上只不过是利用他那主战派元老的招牌作为号召而已。辛弃疾到任后,一方面积极布置军事进攻的准备工作;但另一方面,他又清楚地意识到政治斗争的险恶,自身处境的孤危,深感很难有所作为。

    当年的辛弃疾与自己此时何其相似!佐佐木石根越思越恨,心潮激荡,浑然忘我喃喃低语:

    “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

    徒念关山近,终知返路长。……”

    太颓丧啦!背诵到此他像撒尿般浑身一激灵,虽然谢眺的“终知返路长”绝非暗示孤魂野鬼,但作为日本人,佐佐木石根仿佛看见大海深处的故乡,而自己的灵魂游荡在中国荒山野岭的沟壑中!

    为了刺激自己、激发自己,他高叫一声:

    “春丽,打节拍!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小泉次郎简直惊呆了,看着老狐狸与沈春丽一唱一和,其实他略懂一些中国古典诗词。也大致能明白辛弃疾以廉颇自比,一是表白决心,和廉颇当年服事赵国一样,自己对朝廷忠心耿耿,只要起用,当仁不让,奋勇争先,随时奔赴疆场,抗金杀敌。

    二是显示能力,自己虽然年老,但仍然和当年廉颇一样,老当益壮,勇武不减当年,可以充任北伐主帅。三是抒写忧虑。廉颇曾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可为奸人所害,落得离乡背井,虽愿为国效劳,却是报国无门。

    辛弃疾敢比肩廉颇,但佐佐木石根可以吗?瞧他的样子感觉不是江郎才尽,而是已经油尽灯枯!大战之前作为主帅如此缺乏信心、如此伤感,岂能勇往直前?小泉次郎第一次对佐佐木石根产生了动摇。

    “打起精神,春丽,这次,我们要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第六十六章 豪门女土匪() 
底气不足的喧嚣带着谢幕的余韵,也带着明显的不吉利!虽然竭力装出虔诚敬畏,但小泉次郎宛如被魔术师精彩表演所吸引,挖空心思走进后台后才发现,一切不过尔尔,崇高的心中偶像顿时哗啦啦坍塌。从佐佐木石根的激昂慷慨中看出外强中干。他完全没有热血沸腾的感觉,相反却相当失望。

    曾经以为拜在佐佐木石根门下,无疑祖上有德,从此就可以前程万里壮志满怀!现在看来,未来不是梦!不过备受打击的他照旧刷一声站起来,立正道:

    “将军,我随时准备赴汤蹈火!”

    直到此时,沈春丽才意识到自己今天表现的过于高调,一言以蔽之曰:话多!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当着尚陌生的小泉次郎的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啦,至少应该被评价为不谨慎!想起这些,她内心暗自一惊,但天下没有后悔药,不得不表决心:

    “请将军放心,我会准备好!”

    “谢谢两位,作为大日本帝国的精英,无论何时都要珍惜自己。”佐佐木石根脸上的颓丧一扫而光,思路也变得格外清晰,神采奕奕地道,“鸠山君进重庆,尚且能从战略上有所发现,我希望自己也不虚此行,分头准备吧。”

    果然,老不死的已经悄悄接受了沈春丽的建议,没有为箱子下达死命令。也就是说,他已经把注意力转移啦,或许会全面考虑。毕竟有所收获,紧张万分的沈春丽悄悄松口气。不过小泉次郎听来,却感觉老狐狸在打退堂鼓,好像日后的失败准备借口。

    第二天晚上,搭乘沃勒尔的飞机到重庆,沈春丽和小泉次郎根本没停留,在潜伏的日本间谍接应下直奔成都,并秘密住进一个难民聚集点临时建起的楼房里,打开窗户就可以看见不远处树林掩映的郑家大院,虽然是临时租住,但气派不小足足有三进!

    所谓的难民聚集点,不过是官方随便指定的一处城市边缘竹林,靠近一条小河,来自五湖四海的逃难者自己胡搭乱建,板棚茅草棚比比皆是,久而久之有了规模就成了街市,种田的开店的养鸡养猪的百业俱全,俨然一个乱哄哄的大镇子,街头巷尾充斥着南腔北调。

    负责接应的说,每天有成百上千的逃难者涌进来,当然也有数不清的人离开,白天大家忙于糊口,看起来还稍微像点样子,晚上满坑满谷的无家可归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里人员之多、人员之杂、人员流动之大,外面难以想象,特务隐藏于此就等于一滴水掉进大海,神仙也找不到踪影。

    稍微讲究一点的建筑就是沈春丽他们所租住的,因为分层才叫楼房,沈春丽暗自琢磨,壮汉站楼顶上狠狠一跺脚,没准整个楼哗啦一声就变成满地砖头!

    天色已晚,接应的潜伏日谍早已消失,而提前来此的暗杀小队却不见踪影。负责接应的人早有准备,路上帮沈春丽重新打扮过,穿一套家染蓝布裤褂、头上挽着髻子、脸也涂得脏巴啦唧,与街上的贫苦妇女毫无二致。

    小泉次郎则换上一身四川常见的袍哥打扮,脑袋上缠着包头,腰里系着的布带上还插根旱烟管,赤脚穿一双草鞋,下车后仅仅走了百十米就磨得起了呲牙咧嘴,一到住处慌忙甩了。

    “吃点东西您先休息,我值班。”房间根本谈不上隔音,出去接头的小泉次郎顺便带了馒头榨菜,也不敢带称呼,靠近沈春丽小声道,“只有等先生见过二爷才会有任务,有情况的话外面大树下会有手电筒亮起,连闪三下。”

    先生自然是指在重庆的佐佐木石根,二爷则指郑元虎!行动从重庆开始,但最终结果会在这里产生。沈春丽趴在窗台上望望小泉次郎口中的大树,下面衣着破烂的乞丐,少说也得有百八十的,里面居然混着暗杀小队的人!想起来都佩服:

    “真有本事,居然能混在难民中间,相比于他们,我们算幸福啦。”

    在东北时,小泉次郎随鸠山寿行去朝鲜抓捕郑元龙的技工,与这些杀人恶魔有过长时间接触,见识过骇人的本领,轻轻笑着道:

    “他们经过专门训练,像蛇,可以不吃不喝蜷曲起来守候半年,一旦接到命令则生机盎然,绝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难道是传说中的忍者!沈春丽同样见识过暗杀小队,说实话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至今甚至记不得一张熟悉的脸。不过她知道小泉次郎没有吹嘘,这些人长期围绕在鸠山寿行身边,南来北往穿行如入无人之境,绝非等闲之辈。

    真正的高手看起来普通无比,没事时可能是锔缸锔盆的、可能是磨剪子磨刀的、可能是捡破烂捡粪的,但出手时则狠辣歹毒一击毙命,只有死人才会牢记他们的残忍和霹雳手段!

    佐佐木石根到底会怎样跟郑元龙接洽哪?沈春丽接过小泉次郎递来的馒头,转山席地而坐默默地想。郑元虎此刻也在重庆,应该是接到但佐佐木石根亲自出马的消息,专程前去会谈的,到底怎么安排细节沈春丽却完全不知道。

    回到上海的鸠山寿行按照计划,已经通过秘密渠道散布了文韵成功叛逃的假消息,估计重庆方面现在正恼羞成怒,紧锣密鼓调查一切与文韵来往密切的人!装病脱离前线部队的郑元虎,岂能不害怕?心里肯定急得如猫挠似的。

    对于他来说,赶紧离开大后方才是关键,应该不会狮子大张口,预计会按照过去与鸠山寿行达成的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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