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钱,在时间节点上不一样。
镖局股权契约炒卖的机会其实不多,长时间需要等待,部分资金会闲置,而有些资金,刚到手便出手。
如何分配利润,如何管理资金,就成了问题。
三个,五个,容易区分,拿笔记录。
十个,二十个,还行,记录就行。
但上百个,怎么办?
就算能记,可还能管得了嘛?
苏月以前的办法,每一次出手买入,就记录起来,谁的钱参与了,将来的收益就归谁。
随着客户群的庞大,这样不仅麻烦难管理,还容易出错。
她一个人,根本玩不下去,就算请两个账房,也不够。
苏月以为,解决资金问题之后,便能顶破天花板。
万万没想到,还会碰上这样的问题。
管理,系统的管理,这也是一个大问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苏月从未见过别人干这样的事,一丝头绪也没有。
她短暂的一生里,都在抄袭。
饿了,要吃是人的本性,如果没有,那就会去抢,抢不了,那只有乞讨,因此,苏月学会了乞讨。
无意中,她全知视角看到一场精妙的偷盗过程,因此,学会偷技。
无意中,她看到傻子都能骗傻子的钱,因此,学会忽悠。
长期在赌场行骗,突然有一天,新的游戏规则出现,平常研究的策略,派上用场,成了赌王。
这些技能,从来都不是凭空而来,而是偶尔的触碰,产生灵感,最终习得。
但苏月的一生里,可没碰到过管理资金的事情,尤其是大批人数,金额各异的资金。
基金。
苏月从大东家张虎那里,得到一个新的概念,一个从未见过的体系。
募集客户的资金,用于炒卖镖局股权契约。
如同张家岭男爵向领民公开募集资金一般,以股权契约作为交换。
而苏月的基金,收取客户的资金,同时按金额给他们基金的份额,初始的份额为基金的净值。
炒卖产生盈利时,体现在基金的净值上。
后续的客户要买基金份额,就按当天的基金净值价格出售。
这样一来,资金的管理就方便了。
按基金的份额,基金的净值,来决定某一时间的买入,赎回的价格。
苏月舒服很多,无需在考虑,客户的资金刚刚投进去,就要退出去,这时候怎么办呢?
有了这一套,按规矩办就好。
所有人一律按章办事。
而这些管理上的方便,是次要的。
苏月发现,一个资金池的形成,自己等同于钱庄吸纳存银一般,一张破纸契约,就换得现银。
天呢!
老鼠仓!
挪用!
……
一系列灯下黑的玩法。
苏月对张虎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人太强了。
能办郁金香当铺,能带二瓜开中介所,搞出一个张家岭时报。
大脑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苏月也明白了,大东家敢于和钱家叫板掀桌,立下提鞋之约,当真有本事。
云中城四大家族,当年靠钱庄起家,玩钱的功夫,走在时代的前列。
而张虎……
苏月为之叹服,加入郁金香当铺之后,她看到许多未公开的业务,当铺合伙人业务,镖局股权契约存储业务,做空机制业务,以及自己这杆枪的基金。
这些,云中城四大家族,都没玩过,估计还不知道怎么玩吧。
当真实的接触同事,苏月更为叹服。
郁金香当铺甩灵鹤当铺几条街,不是没有原因,大方向,大战略上,张虎的意识超前,创意超前,张三金老练,张灵霜强干。
二瓜更不用说。
李文福与自己一样,精通赌博游戏的规则。
苏月刚开始,想法是进郁金香当铺来看看,玩玩,她觉得,张虎虽然很厉害,但最终会凉,云中城四大家族太过于强大。
而现在她很庆幸,很骄傲,能成为郁金香当铺的一员。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或许,张虎能成为改变时势的英雄。
她将亲身参与改变时势的过程。
第161章 只管办()
钱忠第四次路过醉翁楼六号雅间的门前,门并未上锁,露着挺宽的缝。
往里瞧了瞧,里边的人,正拿着笔墨,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不用猜,钱忠知道,二瓜又搞定一批人,正在立契约。
至于具体的业务,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这个级别,需要考量战略层面,而非细节的执行。
钱忠肯定一点,二瓜是个优秀的伙计,其他能力不论,单就对上级下达任务的执行力,这一点毋庸置疑,绝对顶尖级别。
他回到自己的一号雅间,钱慧坐在躺椅上,两条腿交叉抖着节拍,一只手轻轻敲击椅子的扶手。
钱忠知道自家的小主子急了,开始坐不住了。
云中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钱家小姐,等一个农奴,流氓,忽悠,着实丢牌面。
钱慧但凡能找到一个能力强点的人,真就不会干坐在这里等。
奈何真没有!
她的用人条件受限制很大,族中之人,云中城的伙计,用不得,张家岭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打造自己的班底。
钱家新兴家族,第一代头羊刚刚退位不久,众多第一代功臣还都健在,把持着位置,声望很高。
钱慧要替老爹撑场面,同时也是为提高自己的声望,因此,急需一批新鲜血液,组成属于自己的团队。
充裕的资金,享誉的名气。
拿着这两张好牌,钱慧觉得,前辈已经打下牢固的基础,张家岭的市场搓手可得。
真上了战场,才知道,打江山难呢。
光是组建班底,就够呛。
她的第一个伙计,张虎,很优秀,从面试的表现,到后续的业绩,都证明这一点。
可惜,钱慧没有开拓过市场,经验不足,心中无评判的标准,程度未量化,致使错误以为,这样的伙计一抓一大把,砸钱要多少有多少。
掀桌提鞋之约后。
钱慧招收过很多伙计,始终未能寻到如张虎那般的强人,标准一降再降,却依旧揽不到符合的人才。
也明白,张虎或许是绝唱了。
兜兜转转,不得已,钱慧的盯上了二瓜。
这人,曾经是张虎的左膀右臂,为惠丰钱庄立过汗马功劳。
当时,钱慧不以为意,因为二瓜样貌磕碜,话风粗鄙,为人狡猾,看起来就是一个大忽悠,她不喜欢,便不予重用。
经历过后,才懂得,或许主观的判断,对一个人的能力下结论,太过于武断。
钱忠看出钱慧的急躁,道:“刚刚签契约,应该还有一阵功夫。”
招揽二瓜,他提的意见。
张虎还在为惠丰钱庄做事的时候。
钱忠就多次提意见,提携二瓜,委以重任,增加福利待遇。
他很喜欢二瓜,市井气,往往更能深入平民百姓之中,挖掘到业务。
云中城四大家族的钱庄业务覆盖了富户大家,那里已经是一片红海,而底层民间,由于精力有限,各方暂时忽略掉,这里,还是一片蓝海。
二瓜这样的市井忽悠,恰恰可以在此类环境中大展身手。
钱慧道:“你觉得,二瓜用多少钱买合适。”
她自信,能拿下二瓜,因为这人贪财。
只是价钱上,不好做估值。
一来,二瓜与张虎一样,比较野,有自己的生意,给的不够,便不吃钩。
二来,能独立单兵作战的人才,一直没有统一的定价规矩。不同于账房,有一套标准的薪资体系,有法可依。
再者,张家岭这块处女地,潜力很大,特殊人才发挥的空间很广,难以做估算。
钱忠摇摇头,道:“大小姐,你错了。”
“不仅要买人,连业务,资产也一起买。”
换位思考,本身就是拥有业务,有进账的人,凭什么要替别人做事。
钱慧没听懂,道:“什么意思?”
“你说连二瓜的中介所一起买?”
“我不同意,钱家不应该干拉皮条的事。”
她略微了解二瓜的中介所,不就拉皮条的,忽悠些资源不足的小商贩罢了。
那点小钱,钱家不需要,而且很丢牌面。
她搞投资,但不投这一类买卖。
钱家搞的是金融,高大上,光鲜亮丽的活。
二瓜的中介所,上不得台面。
钱忠道:“大小姐,这次不管你同不同意,由我做决定。”
他此行的任务,保全钱家大小姐的安全。
但同时,还有其他权利。
钱忠,早年是土匪,后跟了钱家第二代头羊,也就是钱慧的老爹。
他曾经的专业,不是玩钱,而是砍人,收账。
几十年光阴,一切物是人非,早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打架砍人的愣头青。
钱宁,现任钱家头羊。
钱忠来张家岭之前,两人就谈过,达成共识,富户豪商的市场已经饱和,难有更大的发展,而底层民间,这片区域仍有待挖掘。
云中城,大城市,周边的居民,不管身家如何,早已适应了钱庄的存在,也习惯了在钱庄存钱。
而张家岭,小地方,偏僻落后,正是钱庄业务尚未触及的处女地。
未来,云中城四大家族,都需要放下身段,放低姿态,谁能占住这片蓝海,谁才是王。
因此,钱忠不再惯着钱慧,道:“老爷的意思,让你放下身段,放低姿态。”
“炒地皮,炒书画……已经没有意思了,随便换个人拿着钱也能做。”
“如今家族里的形式,你心里清楚,需要新业务,来为老爷撑台面,创新很重要,老套路服不了人。”
“事还是由你办,但得按我的意思。”
钱忠也想拍自己的大腿,张虎,二瓜太对胃口了,两人的业绩,几乎大半,都来自于底层民众。
当时,他也是一时大意,以为张虎跑不掉,放任钱慧这个小妮子胡搞,结果竟是这般,非常懊恼。
现在,一时半会,也降不住这只野狼。
但可以先从二瓜入手。
钱忠道:“你跟二瓜谈中介所的价,让他报出每个月的盈利。”
“你开出中介所五年盈利加起来的总和,一次性支付,连同人带业务,一并收购。”
五年,呵呵!
中介所,拉皮条的,能不能玩五年,那都是一个问题。
地皮可以炒起来,人炒起来,谁接盘?
再说了,二瓜的业务杂乱,很难管理,与资产炒卖可不一样。
钱慧道:“忠伯,疯了吧!五年!”
钱忠道:“如果一次开五年收益的价,拿不下二瓜,就开十年。”
“这事我决定,你只管办就好。”
第162章 好出身()
钱忠很庆幸,一生里看到两次乱象,每一次都恰巧身在其间。
曾经的云中城。
如今的张家岭。
他知道,有一批人,会在这里崛起,昙花一现者居多,而有一小撮人,能撑到最后,获得阶级晋升。
有一批贵族,遭重落马,有一批贵族,越战越强。
钱忠更明白,钱慧在这一阵旋风里,有优势,也有劣势。
含着金钥匙,这是优势。
没见过风浪,这是劣势。
钱慧经受过好的教育,知道钱庄的玩法规则,知道炒卖资产。
但却不知道如何炒卖人才。
地皮终归有其内在的价值,价格会炒上十倍,二十倍,甚至一百倍,奈何迟早有一天,会落到地板上,在价值的范围内上下波动。
人像地皮,价格可以炒得很高,也能砸到地板价上。不同的是,人的价值会不断地向上走,人才还会走得很快,奇才会呈指数增长上扬。
价值决定价格。
地皮的价值会因为环境,在价格上产生变化,但终归有临界点。
人的价值也会因环境,在价格上产生变化,而且越走越远,突破一个又一个天花板,奔向天空,奔向自由。
钱慧没有经历过大时代。
钱忠亲身经历,他在钱宁身上下了赌注。
钱宁走得很远,很远,跨越阶级的障碍,此时此刻,还在往前奔。
当年的他们,也如张虎这批草莽一样,糊里糊涂,挣扎着,一次一次赢下擂台赛,活到最后。
那时候的钱宁,还是一个小混子,替赌场收账,钱宁的老爹是个老混子,带着一帮小混子。
战争使得贵族的钱庄一家接一家的垮,钱宁的老爹看到了机会,便搞起高利贷的买卖,越做越惊讶,这个游戏可以深挖,最终发现钱庄的公开秘密,货币发行权。
钱宁的老爹成事了,钱宁起势,钱忠也混得人五人六。
一晃几十年光阴,谁能想到云中城四大家能走成这个样子。
陆家军,挂着陆家的招牌,实则四大家族共同出资。
陆家军血虐齐国技击之师,一战扬名天下。
谁能想到,这背后的主人,曾是一批草莽,无一丝一毫贵族血统的泥腿子。
钱忠见过大时代,见过遨游其中的各类草莽,实力,运气,多种因素相互影响,造就最后的格局。
眼力,在大时代里,没半毛钱用处,面对一个新局面,所有人都是惯性思维,用过去的方法,试图去解决当下的问题,一定扯到蛋。
他知道,下注,瞎几把下注,分散下注在不同的厉害角色身上,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钱忠曾与钱宁讨论过,现如今的钱家子弟里,能力出众的不少,钱慧可以算一个。
奈何,这批人都有共同的特点,说纸上谈兵言过其词,但却有点味道,没一个能干落地的事。
虽说具体的执行确实应该由伙计来办。
可是,当掌柜的,不是因为不会办事,才让伙计去做。
自己能行,那叫安排。
自己不行,那叫委托。
钱家的子弟大多是后者,自己不行,委托伙计去办实际落地的事。
他们当成了理所应当,这必将限制创新能力的发掘。
创新的买卖,不是凭空想出来的,闭门造车永远达不到目的。
创新的买卖,是在一次次的接触,在原来的基础上,一点一点的改进,从而慢慢演变而成。
钱忠知道,如张家镖局这种募集资金的方式横空出世,属于特例。
钱忠最中意的伙计是张虎,行事雷厉风行,不拘泥于陈规教条,屡屡能玩出新的花样,这便是钱家子弟缺乏的创新能力。
钱慧不服气,道:“忠伯,养出张虎一个白眼狼还不够嘛?”
“二瓜跟张虎一个德行,喂不饱的狼。”
“我也很想让他们帮忙办事,可必须打服了。”
“将狼性驯化,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钱忠之前没有阻止钱慧,因为自己的身份,只是下属,也因为小看了张虎,觉得小妮子能镇得住,事实并非如此。
他有必要出手,拦住越走越错的钱慧,道:“狼和狗不一样,钱家多的是狗,钱一撒,就能来一群。”
“钱家缺的是狼,凶狠的狼。”
钱忠的情绪变得激愤,呵斥道:“你斗得过张虎嘛?”
“扔了多少钱了,干成多少事了,你学算账的,难道不知道性价比多低嘛?”
他很不喜欢狼和狗这个比喻。
钱忠心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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