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虎是奇才,但与枭雄比起来,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周帝国分封制的统治运转千年,弊病开始显露,近百年来,乱象重生。
曾经帝国公爵,侯爵,伯爵乃皇室宗亲,分得的土地靠近天子的地盘,既多,又肥沃,牛气哄哄的过了很漫长的岁月。
那些子爵,男爵,等级低的贵族放到帝国边境的蛮荒之地上,土地贫瘠,日日与野人土著,外族部落争抢不休,日子过得煎熬。
在几百年前,子爵,男爵,见到公爵,伯爵,那得点头哈腰,行各种礼节。
在诸侯大战前夕,形式已经发生逆转,那些流放在外的子爵,男爵,常年与外族,野人厮杀,能活下来的,地盘都扩张了,人口变多,兵强马壮。
而公爵,侯爵们,就那一亩三分地,想抢,可周边都是自家人,近千年过去,地盘还是那点,人口还是那点,兵还是那点。
周帝国的外围低级别的诸侯突然发现,去你奶奶的,凭啥老子要给你们这群弱小的蚂蚁点头哈腰,血缘早已不是坚固的铁锁,紧密相连。
低阶贵族要求地位,不再向高阶贵族行礼。高阶贵族要了一千年的面子,怎么能忍。双方大打出手,诸侯大战开始。
周帝国皇室始祖建立的封建礼教制度,在一群流氓的崛起中,被撞得稀碎。
百年来,周帝国礼崩乐坏。
低阶贵族老爷的崛起,也刺激了民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奴隶社会似乎悄然间发生转变,无数开窍的农奴,竟然做起买卖,混得红红火火。
奴隶的解放,是齐国先玩的,为提高生产积极性,农奴获得土地的使用权,交税就行。成效非常显著,齐地国富民强,东征西讨,看谁不爽就揍谁。
见到齐国佬过得滋润,大家眼红,纷纷抄袭,高呼改革的口号,在帝国全境刮起风潮,废井田开阡陌。
这种环境下,催生了像张灵鹤这样的平民枭雄,资本的力量在乱战中尤为凸显,封建礼教的束缚的绳索已经崩断。
张虎瘫在椅子上,皱着眉头,神情沮丧,苦思应对张灵鹤的法子,奈何真没折。
“要不,就把当铺卖给张灵鹤,反正现在也只是个空壳子,能换到钱也不亏。”
张灵霜见张虎这幅模样,走过来劝慰道。
男人好面子的陋习,张虎也沾染了,那肯定不能在女人面前认怂。
而且就算输,他也会继续这场拼杀,原因无它,只是坚定于这个行业的发展前景,贪钱,想取得一番成就。
张虎收起烦躁的心态,换上高兴的面孔,对张灵霜道:“不能够,我未来的老丈人,男爵大人,还等着我下聘礼,我可指望着当铺发大财,怎么能让张灵鹤这瘪三打乱娶媳妇的大事。”
好吧,张灵霜本想宽慰几句,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
“你想到法子了?”
张虎真没想到应对之法,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大鱼大虾人家吃,总还剩些肉沫。
“车道上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第72章 你尽情表演()
周帝国八百三十二年腊月初五,寒风凛冽,肆虐大地上的万物。
往年这个季节,这种天气,张家岭的领民一般都躲在家里。
今年不一样,无数人,有贫困户,有富户,有豪强,走出家门,或步行,或坐牛车,或骑马,四面八方赶向张家镇。
今天是张家岭镖局开张,面向全体领民出售股权契约的日子。
不仅普通的领民参与其中,也不乏张家岭外周边的贵族,资本大鳄。
领主公开向全体领民公开募集金钱,出售股权契约,这种事从未出现过,众说纷纭,看法各异。
一场赌局,有可能挣得盆满钵满,有可能血本无归,这是所有人唯一的共识。
拿三成家当,拼一手明天,胜将凤凰涅槃,败则少吃大餐。这句广告词深入人心,十年的安定,张家岭的农奴已经跑赢了温饱线,获得财富是下一阶段的目标,超过一半的人决心加入这场赌局。
华夏大地的人从创造文字开化起,从建立政权起,历经三个朝代更迭,奴隶制度延续两千多年。
周帝国初建时仍是分封奴隶制,人的命运投胎十就定好了,你的老爹是贵族,你就是贵族,你的任务是玩诗书礼乐。你的老爹是农奴,你就是农奴,你的任务是伺候农田里的庄稼。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只是太过细微,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周帝国五百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翅膀硬了的诸侯怒火中烧,决心不在理会王室死活。结果很严重,天子的老婆,带着娘家人勾结外族,劫掠王室老巢镐京,弄死老公周幽王,诸侯们视而不见。
王室后裔迁都洛阳,实力大打折扣,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勒住诸侯脖子的绳索断了。
礼崩乐坏的时代到来。
不少诸侯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位于周帝国东边的齐国,四百年下来,已经打到了海边,降服了所有东夷野人。
人不能没事干,国也一样,齐国边境已经没有威胁,便转头改革内政,为提高农奴生产积极性,其中一项便对土地做了手脚,将公田分给农奴,这一举动不得了。以前是奴隶种好国家的,再管自个家的,现在是交够国家的,剩下都是自个的。
效果显著,农奴积极性大增,又碰上铁的时代,土地产出不可同日而语。
苦练如果不是为了装比,那将毫无意义。齐国头子的头衔仅仅是子爵,窝火了四五百年,终于有了机会,便收拾曾经给脸色与自己的公爵,侯爵,伯爵们。
受齐国影响,各诸侯国纷纷效仿,以前都是团结在一起打外族,如今四夷无忧,好的土地能抢的已经抢了。没办法,不作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不管了,自家人也抢。
诸侯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帮脑壳开窍的奴隶,悄悄的趁乱崛起,花钱帮贵族打仗,赢了,自己头上也跟着带上贵族的帽子。
新贵族开始出现,他们不懂诗书礼乐,他们不懂礼仪,他们不懂道德,他们只会各种搂钱的招式。
张家岭的领民中,不乏野心勃勃之人,机会来临,定会拼尽身家赌一把。
张家岭的镖局,是破产边缘的贵族向奴隶发出合作邀请,以对抗自己的亲戚。
奴隶制度正在崩塌。
噼里啪啦……
正午时分,张家岭镖局响出震耳欲聋的爆竹声。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股权契约正式开售。
那场面,就跟贵族老爷开仓放粮,救济贫苦大众似的,里三层,外三层。张家岭的三百大兵,除了巡逻队,全部出动,维持秩序。
钱慧骑在马上,身边跟着保镖钱忠,还有代理人张虎。
她本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出点钱,走后门,跟张家岭男爵捞点实惠,没成功,不得已,也得到二级市场跟一帮农奴排队。
她对张虎问道:“你打算买多少?”
张虎不打算买镖局的股权契约,在一级市场被人挤下车,就没必要在二级市场折腾了,毕竟机会大把。
他是创业者,不是投资人,道:“不打算买。”
钱慧道:“你不是说看好嘛?”
张虎回道:“赌钱的,永远没有开赌档挣得多。”
“你想不想,也和张家岭一样,向农奴筹集资金做买卖,让手中可流动的钱更多。”
钱慧当然想,此行来张家岭的目的就是取经,如果张家岭镖局成功,那她也会在云中做这样的生意。
“如果张家岭成功,我也会这么干。”
张虎道:“钱家,在张家岭的钱庄分号,何不上市捞钱呢?”
上市两个字,对钱慧来说非常陌生,但放在此情此景,倒也能理解,“上市,这个词形容得很精炼。”
“我也有上市的打算,但在这里的实力与张霖不能比,号召力不够,张家岭的领民不会买单。”
张虎道:“这也未必,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张虎经历过股市的疯狂,即便普及了教育,相对素质较高的现代人,贪婪的本性从未改变,何况如今的人。
“没有什么事是利诱搞不定的,如果有,用更大的利去诱。”
钱慧总感觉张虎疯疯癫癫,吹牛从来不打草稿,之前还让自己做铁的生意,现在又要掺和钱庄分号的事情。
三心二意,毛毛躁躁,她道:“你把答应我的承诺兑现了,再做下一个承诺。”
忽悠人,张虎很擅长,道:“要卖铁给农奴,没那么容易。”
“我让你出售钱庄的股权契约,目的也是为了以后卖铁,先建立关系,再割他们羊毛,那便更好下手,你说对不对?”
钱慧纳闷了,怎么话从张虎嘴里说出来,总是有理有据,她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挑不出毛病。
张虎此举也是目的不单纯,张灵鹤要抢生意,那自己肯定玩不过,开辟新的战场,占据先发优势,一点一点累积优势,才能以强胜弱。
他道:“钱小姐,无需对我有任何猜忌,在老虎面前,狐狸再狡猾,也伤不会被伤到。”
“你们钱家是老虎,我是狐狸,帮你们引诱猎物,给我分一点肉就好。”
钱慧的感觉就是陷进了圈套,似乎是张虎指挥着她。听完这个比喻,更懵了。
但不可否认,这个想法不错。
她道:“好,你尽情表演,希望能看到真功夫。”
第73章 不知油盐贵()
镖局股权契约出售每一份契约价格一百文,第一天便售出八百多万份股权契约,收到八十多万贯铜钱。
当年下午,镖局门口仍旧人山人海,大量的人依旧排着长队。
镖局团队准备不足,无论是人手,还是股权契约的准备,都无法应付眼前的情况,不得已只得暂停销售。
暂停销售的消息一传出,立刻引起骚乱,没买到股权契约的领民,不明状况,以为自己不能上车了,这还得了。
脾气刚烈的,直接去砸镖局关上的大门,“开门,开门。”
起码还有三分之二的领民尚未买到股权契约,本来消息是暂停销售,结果一人传一人,最后竟成了终止销售。
这就让很多人产生了各种想法,“娘的,让地主豪强买光了,就把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扔到一边。”
“去他奶奶,没这么办事的。”
“耍猴玩呢!我们把门砸开,让他们给个交代。”
……
人是从众的生物,有一个胆肥的,软弱者也会被裹挟进去,转眼间,支持领主的良民,变成了暴民。
张家军一共就几百人,哪里控制得住混乱的场面,假消息穿开之后,便被扰乱的人群冲散。
场面失去控制,庆贺用的横幅,维持秩序的小栅栏,全给冲了个粉碎。
张霖非常尴尬,低估民众的热情,消息发布很随意,结果导致这么混乱的局面。
火爆的场景是他想看到的,但似乎有点过了。此时非常纠结,如果不用暴力镇压,那么张家岭这点兵,根本无力维持秩序。
张震山占有镖局百分之十的干股,这是张霖承诺给他的军费,今天对于他来说,也是个重要的日子。
见情况如此,道:“管是管不住了,先收拾几个带头的,杀鸡敬候。”
说完,“噌……”长刀出鞘。
他一惯解决问题的方法是打,没有什么是暴力解决不了得问题。
张霖连忙拉住张震山,道:“震山,不可鲁莽。”
让这土匪动手,喜事搞不好就变成丧事了,这会寒人心,打击民众的积极性。
张震山停了下来,质问道:“表哥,你的兵不够用,我的人在北岭,你说不鲁莽还能怎么办。”
显然,一群之众,要镇压平复不难,人手够便可维持秩序,现在缺人,那只剩下强硬手段,再无他法。
李四六在人群中大吼,“停手,安静……”
他能砍翻这帮人,可惜不能动手,又不能动刀,这就麻烦了。他的小嗓门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手下二营三队的大兵也被冲散了。
他找到张霖道:“男爵大人,不动手,制止不了啊。”
“要不,我们下手轻点,事后给受伤的人赔点钱,道个歉来弥补。”
张霖看着李四六,头盔已经丢了,长发乱成鸡窝,满身是泥,估计没少遭罪。
无奈,只得道:“好吧。”
正在此时,张灵鹤带来一伙人,得有好好几十人,杀入人群中。
只动口,不动手,没过一会,便摆平了骚动的场面。
他带来的人,全是十里八乡的里长,流氓,全都是各方豪强,在地方只手遮天的人物,相当有号召力。
这帮人比穿铠甲的大兵都管用。
男爵还有几百大兵都没解决的事情,让一帮豪强给摆平了,这是赤裸裸的打脸。
局面控制住了,张霖的脸色更加难看。
张震山道:“表哥,张灵鹤底子不干净,这小子不讲规矩,私底下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再任由他潇洒下去,总有一天狼养肥了,害死自己。”
张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不养狼还有什么办法,像今天这样的局面,张家挂着骑士头衔的数千之众,有谁能摆平?
别说摆平了,就连站出来的人都没有,他一年花那么多钱养着这群人,毫无用处。
张家已经是一盘散沙,张家岭的土地就那么大,已经拿不出诱人的赏赐了。
无利不起早,没钱谁会办事。
相比之下,张霖手中用得顺手的也就是几个农奴骑士,还有几百农奴大兵。
如今看来,不得不违反祖制了。
拿军饷不干活,不是张家一家的问题,几乎所有历史悠久的大家族都存在,或大或小,或强或弱的问题而已。
各大诸侯国,采取的办法通常是改祖制,不再养着家族的米虫,挑选有才干的人来做事,甚至这些人可以不是同族之人,唯才是举。
有成功的案例,也有失败的案例,这个过程必将引发矛盾冲突。最出名的例子中,齐国的管仲,改革成效显著,但也没敢和大家族作对,最终留了个全尸。秦国的商鞅最为刚猛,同样有取得大功绩,正面与大家族为敌,落一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张霖也在考虑过,收回对张家无用族人的封上,做多少事,拿多少利,奈何祖制中一多半的兵是族人,自己真正掌控的兵不多,更缺钱粮买装备,招人马。
“震山,我答应你,清洗族人。”
“但不是现在,我将以筹备镖局护卫队为名,养一只新军,我希望你能帮我。”
男爵的帽子,仅仅是一顶所有人都承认的帽子而已,时至今日已经变成鸡毛令箭,用得好还行,用不好也是废货。
为今之计,也只能拿着鸡毛令箭,开具空头支票,拉一帮人,打另一帮人。
他选择了拉张震山,因为这货还算是贵族,重信守诺,不像张灵鹤此等流氓,狡猾之至,野蛮至极。
张震山道:“表哥,早该如此了。你只要做到两点,不让南方豪强暗地里作恶抢劫,不让女人干政,北岭永远效忠于你。”
他是一名传统的贵族,遵守信义,珍惜荣誉,崇尚勇敢。
而如今崛起的豪强,蔑视贵族,践踏礼教,那就是一帮流氓,为了金钱无所不用其极,各种手段骇人听闻,礼崩乐坏。
张震山愤怒已久,誓要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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