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仍旧不知疲倦地拎着小桶来回忙碌着;城墙之上,一队兵士正拿着典部细细对照着;邯郸城外,张樊二人骑着战马,“一步三滑”地朝“冥”驻地赶去,只等到太阳已经西偏之时才看到“孤岛”附近的三座大山。而此时,赵政早已经被夏无启赶了家中,而赵姬则坐在刘老医师身旁,透着窗户仰望着天空痴痴地呆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见薛老【中】()
赵姬痴痴地望着天空,似乎是在脑海中畅想着什么,然而从她那木讷的眸子中却闪现出丝丝失望与迷茫。南城秦俘苦劳役暴乱被尽数镇压之事赵姬此时自然已经知晓,当她听说千余众的秦俘兵被赵国军民几乎全歼,原本雀跃的心也随之回归死沉。
“也不知政儿怎么样了……”赵姬痴痴地喃呢道。
夏无启本就对赵政没有好感,阿房之事虽然赵政有恩于却让夏无启更是对他心生芥蒂,如今见赵政行为异于常人,又隐约想起方才张满仓不住询问赵政,心中不免生起疑来。为避免节外生枝,夏无启随即将赵政撵了回来。
赵政原本想就此去西南废墟找沈浪,好把城外之事告知沈浪。然而一想到自己可能已被张满仓盯上只好作罢老实回家。
就在赵政再次歪在炕上倒头大睡时,张樊二人已经来到“孤岛”崖边,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密林,张满仓对樊程笑道:“你这老小子可真会选地方,那台子如此之隐蔽……嘶……你他娘的是如何发现的?”
樊程闻言不禁“哈哈”大笑道:“咱这就叫行家里手!稳坐中军帐大手笔正战老樊我不如老哥,但所说这‘玄冥’之事嘛……”樊程说到这里,脸上禁不住满是傲娇。
“老东西……”
张满仓见状笑骂了一句,随后便翻身下马牵着马,沿着崖边朝那羊肠小道走去。
此时正值初夏,荒野之中绿草茵茵、繁花似锦,就如张满仓所说,夹杂在赵政衣襟上的那种小花的确在这里极为普遍。而让樊程倍感惊讶的是,一路之上,在邯郸城附近的确没有看到过此类小花。
“嘶……这……这难道是真的?可是……可是这未免有些太荒唐了吧……”樊程一边走着一边暗暗嘀咕着。
张满仓似乎是看出了樊程的心思,随即开口道:“樊老弟有所不知,为了保我都城城防周全,都城内外方圆近百里,老哥我悉数走过。所以有些花草哪儿有哪儿无还是知道些的!”
“如此说来,那小子岂不就是咱们口中的旷世高手!嘶……那他到底是谁?为何要冒充那赵政小儿?嘶……难不成是秦国有何不可告人的天大阴谋!”
樊程越说越邪乎,不一会儿竟把自己吓得冷汗直流。张满仓闻言没有说话,此时他神情凝重地环顾着四周,期望从中找到些蛛丝马迹来。
就在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时,突然一阵带着呼哨的破风声传入耳中,紧跟着,两支弓箭极为精准地插进了近在咫尺的树干中。
“谁!”
二人不约而同抽出佩剑,甚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哼!老匹夫,你还好意思来!”话音一落,一个同样胡须斑白的老将军从一个极为隐蔽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而他背后,十几个身着黑衣面戴脸罩的年轻男子。
“他娘的,老子以为是谁呢!”张满仓见是薛老,不由得心头一松开口笑骂道。
薛老犹如没听到一般,也不去看张满仓,而是径直朝樊程走去,“末将见过樊将帅!”薛老跪拜道。
“嗯!”
樊程看着薛老甚是欣慰地点头说道:“薛老弟真是越来越上道了,若知道你现在能进步如此之快,应该早些让你节制‘冥’!”
薛老闻言诚惶诚恐道:哪里哪里,与樊将帅相比相差甚远呐!这位子……啧啧……并不好坐啊!”
薛老所说皆是他肺腑之言,而张樊二人也是深有同感,然而张满仓由于对薛老方才无视自己的行为而“怀恨在心”随即奚落道:“是啊薛老弟,这位子确实不好坐,所以我王有令,着樊程老弟全权负责‘冥’之事物!薛老弟,这下你可是真的轻松咯!”
张满仓本以为可以用此话呛薛老一番,哪儿曾想薛老闻言竟然一把抓住樊程的手一脸狂喜道:“樊老哥,果真如此?”
“去去去……别听他胡说!”樊程狠狠地白了张满仓一眼后继续说道:“今日我来目的有二,一是领王命来此重新节制‘冥’,准备兵分两路,一路在国内联合张满仓伺机绞杀秦‘玄’!另一路则由我带队潜入秦国掳秦国孩童并伺机截杀秦‘玄’!这二么则是……”
“这二来则是来你这里好生调查一下昨夜将那秦人奴隶救走的是何许人也!今天早晨,有一个和昨晚解救秦人奴隶的侏儒越墙潜入城内,致使南城墙上千名军俘劳役暴乱!老子就想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件事,前一件事让在场之人无一不热血沸腾、斗志昂然,而第二件事则直接让众“冥”门弟子怒发冲冠、咬牙切齿。
薛老闻言沉吟道:“如此说来……张将帅,此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大事吧?”
张满仓闻言点头道:“自打我王得知监守赵姬一家的两匹马在夜里被当街瞬间袭杀便知事有不妙,随即和老相国商议,改变策略让刘世医去暗中观察赵姬一家。然而没曾想到,没过多久,夏神医千金被绑后又被赵姬之子赵政送回,其中还有那昨晚被救的秦奴!”
“那秦奴并不简单呐!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了保全何种秘密竟然以咬舌来抵抗!”薛老接过话茬道。
“那秦奴老子知道,此人和刘世医还有些源缘,待刘世医康复后便可明了!”张满仓说道。
“唔?”
薛老有些差异地看着张满仓问道:“刘世医怎么了?”
“唉……”
一想到刘老医师差点死在下里村,张满仓心中是即难受又后怕。
“唉……他娘的!若非老子来的巧,刘老匹夫此时早就成了秦‘玄’刀下亡魂了!”张满仓红着眼睛说道。
薛老闻言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对于刘老医师,薛老虽然与之交情没有张满仓的深,但也算是一起度过鬼门关的生死弟兄,对他也是极为了解的。
“嘶……凭刘世医的剑法,就算遭遇秦‘玄’也不至于不能全身而退吧?”薛老满面疑问道。
张满仓闻言不由得一脸苦涩道:“若是寻常之时,自然如此,可是……可是当时他遭遇了不该遭遇之人,致使他失了心智险些丧命……”
“此人是谁,竟能让刘世医丧失心智?”薛老问道。
张满仓一脸杀气,咬牙切齿道:“徐德正!”……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再见薛老【下】()
“徐德正……”
薛老一听“徐德正”三字顿时了然。作为和张满仓一起并肩征战的老战友,薛老对刘老医师与徐德正之间的仇怨自然是极为清楚的,尽管此时反应没有张满仓那么强烈,但心中仍旧愤恨不已。然而转念一想,薛老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脑中思忖一番后不解道:“不对啊……纵然刘世医由此失了心智,但以徐德正之身手断然是敌不过刘世医的啊?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吧?”
张满仓闻言不禁一脸苦涩道:“若是只有徐德正一人便好了!那我赵国岂不就此少了个心头之患?然而不幸的是,此次遭遇,和徐德正一起的有十余‘玄’人!”
“嘶……”
薛老闻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刘世医仅凭一人之力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是自然!当时徐德正虽人数占优,却并未讨得什么便宜!他和老夫账下一位两匹马将半数‘玄’人留在了那里!””张满仓说着,脸上的傲娇神色表露无遗。
“唔?”
薛老闻言不禁眼前一亮,随即问道:“那两司马现在如何?”
“他替刘世医扛下了多数的伤害,差点丢了性命,此时正和刘世医一起在家中疗养。”赵满仓甚是肉疼道。
“哦……”
薛老闻言微微点了点头,抚了抚斑白老胡,眼珠开始滴流乱转起来。
张满仓见薛老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猜出其心中所想,随即警惕起来,“老匹夫,老子来此是要和你共商王命,可不是让他娘的你来打老子的主意!”张满仓瞪眼骂道。
“你为何如此空口污人清白!再者说了,昨日因为你的什么狗屁猜想,折了老子一个弟子,我他娘的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竟敢在我面前嚯噪!”
薛老虽平素日里平易近人,但又并非一个任人拿捏、胆小怕事之徒,此时见张满仓在自己弟子面前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顿时脖颈一红破口大骂起来:“姓张的,别以为老子军阶上低你半格儿就怕了你了!把爷爷我弄急了,别怪老子不配合你!你他娘的……”
张满仓被薛老劈头盖面骂得尴尬癌都犯了,随即老脸一黑冷哼道:“薛嗣栋!你莫不是这么快就忘了吧?今日接王命,‘冥’已由樊程樊将帅全权节制,至于你配不配合已不打紧了……”
张满仓的这番话差点没把薛老的鼻子给气歪了,指着张满仓跳脚大骂道:“你少他娘的用我王吓唬老子!今日老子定要与你去我王面前辩一辩,孰是孰非即可分晓!”说着,便要去扯张满仓。
“哎……哎……”
“他娘的……薛嗣栋!你这个薛疯子……给老子住手!”
张满仓听薛老这么一说便知自己落了下乘,本想狐假虎威一把,哪曾料到踢到铁板上了:“哎哎……樊老弟,他听你的,你说说他!他……他娘的,有完没完了……”张满仓一边挣扎着一边对一旁的樊程说道。
樊程甚是无语地看着两个老顽童在荒野之中没个正行儿拉拉扯扯,顿时觉得脑子一阵晕疼。
“行了行了……”
樊程朝薛老摆了摆手说道:“赵‘冥’弟子都是自幼精心培养而成的一支国家精锐力量!那两司马不过是个普通兵士,就算战力高于普通士卒,对‘冥’来说意义并非很大!你要他做什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把’冥’门弟子练精才是正事!在自己门下弟子面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说着,便一把将薛老的手从张满仓身上扯了下来。
薛老方才只顾着和张樊二人扯皮,竟一时间没有注意到张满仓战甲上还未干透的血渍。“这血……”薛老看着手上的血渍脸色瞬间一变。
樊程将薛老的手从张满仓身上扯开后又白了张满仓一眼讥讽道:“你可真没六儿!第一天认识他?你这不明摆着找不自在么!还有,我虽然再次节制‘冥’,但那也是明面上的事,等我带人潜入秦国后,‘冥’在国内与你配合全指望他了。真不晓得你脑子里在想啥?”
张满仓被樊程这么一说顿时恍然大悟,随即赶紧强挤着笑脸对薛老谄媚道:“嘿嘿,薛老弟,呃……方才老夫……呃,不对!方才老哥我……”
“张将帅,你身上的血哪儿来的?”薛老挤着眉头问道。
张满仓闻言,满是褶子的老脸突然一僵,然后便如泄了气的气球萎靡了起来。而薛老身后,一群“冥”门弟子门原本被这三个逗比好基友逗得差点没憋出内伤来,然而当薛老此话一出,“冥”门弟子们的脸瞬间冷了起来。
“唉……”
张满仓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声,随后便将昨晚自己走后所发生的事情细细地给薛老说了一遍。直到夕阳西下,鸟儿归巢后,张满仓才住了口。
张满仓语毕,在场之人无一人说话,只有四周的蛐蛐儿在不住地哼唱着。
“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薛老摩挲着手上早已干掉的血渍问道。
张满仓回道:“今日来,就想验证一下,昨晚将秦奴救走之人和今早越潜城之人是不是一个人?还有,就是……”张满仓红着眼对薛老说道:“赵姬之子赵政是不是便是此人!”
张满仓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所有人都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太扯,但却又无法反驳。过了好一会儿,樊程开口问道:“通过一朵小花来判定……反正我觉得不靠谱,倒不如直接去那桩子周围转转,兴许能从其留下的足记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张满仓闻言点点头道:“也罢!如若可以,能捡到他们随身掉落之物则更好!”
“嗯……”
樊薛二人闻言均微微点了点头。
且不说三人谈定后朝昨晚绑壮的桩子走去,其他“冥”门弟子则分散开来在周边搜罗。待三人躲在离桩子不远处的地方盯着一个孩童般脚丫的足迹发呆时,一个“冥”门弟子手里攥着一小块儿布头急慌慌地赶了过来。
“师父,弟子在小道里发现了这个……”说着,便把布块儿递给了薛老。
“嗯,去吧!”薛老接过布头儿回道。
“嗨!”
这位年轻弟子领命后便飞一般地消失不见了。
薛老摩挲着布头口中喃呢道:“衣的下摆处,还是后面……想必是昨晚慌乱逃窜时被灌木丛枝刮掉的吧……”将布头递给张满仓后,薛老颇有意味地看着张满仓说道:“这布头你可拿走,回城后直接往那赵政小儿的衣服做对比便是!”
由于张满仓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赵政衣襟处,至于后摆则毫无印象,伸手接过布头,张满仓的脸没有因此而有丝毫轻松,反而越发凝重了起来。
薛老看着张满仓欲言又止,然而思量片刻后便轻声问道:“若这布头真是赵政身上的,你准备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五章 当局者迷()
张满仓被薛老问得一怔,他突然意识到薛嗣栋的这个问题极为棘手,并且自己好像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个问题。
“是啊,如果这块布头儿真的是赵政遗留下来的,那我该怎么办?”张满仓摩挲着布条喃呢着。此时,他忽然觉得此时手中拿的不是一块肮脏破烂、分文不值的破布块,而是一份责任、一场阴谋甚至是一个国家的命运!
张满仓跪坐在地上,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看着地上的小脚印,手中不停地摩挲着这块摸起来有些油腻腻的布头,良久之后不住摇头道:“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如果是好!如果他真的不是赵政……嘶……那他又到底是谁?老夫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啊!”
张满仓此时心里百爪骚挠一般异常烦闷,缓缓站起身来,随即径直朝木桩走去。樊程和薛老见张满仓一脸愁容,而自己也没有丝毫头绪,二人的情绪也随之低到了冰点。对于他们来说,此事事关重大,往严重了说甚至是关系到赵国未来国运。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这句话不约而同在三人的脑海中不停翻腾着。
此时已太阳早已落下,连一丝余晖都不曾留下。荒野里不像都城,没有那万家灯火,有的只有习习凉风和阵阵野兽长啸声。张满仓抚着沾有秦壮鲜血的木桩,似乎有些后悔当时没有直接将这个秦奴击杀,然而不过一会儿,又似乎庆幸自己没有去做这样的蠢事。在张满仓看来,此时赵政简直就是一颗极为烫手的山芋,烫到让他无从下口。在他看来,想要完成赵孝成王的战略意图,赵政已经是一个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坎儿了。
“我到底该怎么办!”
张满仓扬天大吼了一声,随后突然毫无征兆地往木桩上重重地打了一拳。然而木桩似乎很不给脸,只是受力微微动了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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