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晔又说了一遍,见大伙儿无动于衷,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向薛平问道:“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薛平没有作声,而是在想:“涧外驻扎千余人,有机枪、大炮,大有攻打鹰嘴涧之意。而这时候表妹归来,眼圈又红又肿,想必是被逼无奈,才带人来诈取鹰嘴涧。若诈取不成,再用火力攻击。”他为人一向自负,认为自己判断不会有错,又想:“张秃子的数千人一夜之间失去了踪影,莫非又回来了?”想到这里,把目光投向了张豹,久久没眨一下眼睛。
张豹被瞧得发毛,问道:“干么这样瞧我?”薛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阁下可是姓张?”张豹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薛平证实了自己的想法,顿时怒气天鹰,喊道:“弟兄们,放亮招子,把姓张的给我万箭穿心。”范晔飞身退回,挡在张豹身前,喝道:“我看谁敢?”薛平瞪视范晔良久,道:“表妹,你下嫁一个心狠手辣的土匪,不怕把姑妈气死吗?”范晔道:“胡说,我男人不是土匪,是救百姓脱离苦海的英雄好汉。”
薛平认定张豹是掳走范晔的张四毛,说道:“表妹呀,不知姓张的给你惯了什么迷魂汤,让你铁心替他说话,可是,他奸yin掳掠,劣迹斑斑,恶行无数,不论你怎么袒护,我一定要除掉他。”张豹把范晔拨开,胸膛一挺,道:“薛平,有本事你过来,张爷爷陪你走几招,看……”话未说完,破空声起,一支弩箭直奔他前心射来。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3)()
范晔吓得花容失色,失声喊道:“豹哥,快闪。”弩箭来势如电,凭张豹的身手如何能躲得过?就在张豹被利箭穿心的刹那,柳惠移形换位,一把抓住那只飞来的弩羽,道:“暗箭伤人,乃小人行径,其心可诛。”说着目光转向一个白脸汉子,冷冷一哼,道:“姑奶奶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啦。”就在她甩出弩箭的当口,只听于蓝说道:“小师妹,惩罚小人,不急在一时,当务之急,要问明薛大当家的为何与张豹大哥过不去。”
柳惠掌力一吐,弩箭断为两截,瞧范家子弟均露出诧异的目光,淡淡一笑,说道:“不用问,薛大当家的把张豹大哥当成张秃子的狗崽子啦。”范晔听了脸暗暗一红,道:“表哥,张豹是个孤儿,跟张秃子没有任何瓜葛,你快快让手下撤掉弩箭,让我去见爹娘。”薛平踌躇片刻,向张豹抱拳说道:“在下有眼无珠,错认了张兄的来历,还请见谅。”张豹抱拳还礼,道:“无妨,无妨。”薛平道:“范家乃名门望族,择婿标准苛刻,张兄不论是出身,还是长相,均不符合要求,请张兄留下小姐,带三位女侠离开鹰嘴涧。”
范晔脸色气得煞白,道:“表哥,我择婿自有爹娘做主,跟你有何关系?再说了,我已选择了女婿,携婿回家欲要拜见爹娘,你却横挡竖拦着,意欲何为?”薛平苦涩一笑,道:“表妹,请你理解,万一我一个决定,引起杀伐,那我就是范家庄的罪人了。除非……除非……”范晔问道:“除非什么?”薛平道:“除非你跟我去见姑父、姑母,向二老禀告实情,二老如果同意,我会让手下弟兄敲锣打鼓,欢迎张兄和三位女侠进庄。”
范晔向柳惠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见柳惠摇头,道:“不行,我要带女婿和三个姑奶奶一起去拜见爹娘。”从她的眼神和说话中,薛平情知自己所料没差,说道:“表妹,你清楚我的个性,说过的话不会改变。”范晔无奈,向柳惠说道:“咱们绕个远,从鹰嘴崖进庄。”
柳惠摇摇头,道:“薛大当家的,你依仗鹰嘴涧地势,悉心护庄,我柳惠佩服,但是,我柳惠既然来了,就没做退回去的打算。”薛平道:“你想怎样?”柳惠道:“硬闯。”薛平发出了一记响亮的哨音后,道:“柳女侠用掌力断箭,薛某佩服,但想闯过箭幕,除非你是神仙。”
柳惠向上瞥了一眼,见上面之人准备好了滚木雷石,心想:“滚木雷石落下有个时差,不等落下,我和两位师姐便能闯过箭雨,将薛平擒住,可张豹武功一般,很难幸免,还有混乱之下,箭石不长眼睛,范晔也很难不受到伤害。”她想与两位师姐商量应对之策,还未说话,却听古月说道:“师姐,你施展灵虚指,拨打弩箭。师妹,你用掌力护住头顶,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就会枪杀他们所有的人。”于蓝摇头道:“他们都是范家庄的子弟,杀不得。”古月道:“你说咋办?”于蓝道:“别急,让我想想。”
范晔知道三女所能,真怕她们恼怒之下,痛下杀手,急道:“表哥,你再不让他们退下去,我让爹娘把你赶出范家庄。”薛平道:“我忠心护庄,日月可鉴,苍天可表,姑父姑母即使不理解,我也认了。”范晔气得一下子冲到薛平面前,道:“薛平,万想不到你这样对我。好!我这去把爹娘叫来,爹娘若是不把你轰,我死在二老面前。”薛平一把抓住她手臂,喊过来两名手下,道:“看住小姐,如果出现差池,唯你俩是问。”那两名手下皆声道:“是!请当家的放心。”范晔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担心三女杀人,喊道:“三位姑奶奶,你们带张豹先退出鹰嘴涧,等我跟爹娘说明,再来接你们。”
柳惠一个疏忽让范晔落在了薛平手里,脑门登时急出了一层汗水,她将功力布满全身,想冒着箭矢将范晔抢回。于蓝看出她的意图,低声道:“范晔在他们手里,他们不敢为难,咱们先退出这里,待想出万全之策,再回来解救范晔。”柳惠道:“那咱们的脸可就丢大了。”于蓝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柳惠点点头,正要向薛平交代几句场面话,忽闻上方传来一阵娇呼,柳惠抬眼望去,只见欣儿在丈余宽的两崖间,纵来飞去,将薛平埋伏在上面的手下一个个给制住了。
薛平大惊,喊道:“小师傅,不要胡闹,快解开他们的穴道。”欣儿立在崖头,秀发高挽,僧衣飘荡,别有一番风姿,她宣了一声佛号,道:“薛施主,你真是原来越狂妄了,竟敢用滚木雷石、弩箭对付我当家的,是不是嫌自己命短?”她带来一支三八大盖,压上子弹,道:“薛施主,你快让手下把家伙收起来,不然我的子弹可不长眼睛。”说着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薛平的前胸。
薛平了解欣儿,知她做事常常有悖于常理,说不准真会向自己开枪,但今日之事,关乎范家庄的安危,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小师傅,你守你的鹰嘴崖,我守我的鹰嘴涧,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管我的闲事?”欣儿道:“你对我当家的不敬,我是管定了。”薛平方才听她说“当家的”三个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时听了,道:“你一个出家人怎会有当家的。”
欣儿不通世俗,说道:“你们俗家人有,俺们出家人当然也会有。”薛平瞧对方四人只有张豹是男的,误以为欣儿口中当家的是他,转头向范晔说道:“表妹,你……竟跟人共事一夫,甘心做小,真是气死我了。”范晔听欣儿的话也听愣了,惊问道:“张豹,小尼姑的话可是真的?”张豹道:“我不认识她。”范晔道:“你没骗我?”张豹发誓道:“我若骗你,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4)()
范晔听张豹发誓,竟是当着众人面流露出真情,说道:“豹哥,我信你的话,千万不要发誓,我让你好好的活着,跟我……跟我白头偕老。”那个用弩箭射杀张豹的白脸汉子名叫殷学良,听了范晔的表白,露出一双阴鹜的眼神,暗暗的道:“范晔,你想的美,我殷学良若让他活过今晚,誓不为人。”
欣儿自幼出家,身边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叔外,很少见到外人,于人情世故当真是一窍不通,几个月前一了和尚带她云游来到范家庄,与众人相处时日久了,才懂得些世俗之事。但她对“当家的”含义还不太清楚,以为是黑道术语,跟瓢把子、掌柜的是一个意思。上午,她回鹰嘴崖把柳惠的口信捎给范德成后,范德成当即说道:“我对柳惠早有耳闻,她是当世侠女,如果能帮我找回妹妹,她就我们当家的。”所以,欣儿口中当家的不是别人,正是柳惠。此时,等范晔话声一落,责备他们又是责备,笑道:“错了,错了,我当家的怎会是须眉汉子呢?你们给弄错了。”薛平问道:“那你……当家的是谁?”欣儿道:“今天早晨,柳施主叫我尼姑姐姐,可我是出家人,要六根清净,不能称呼她妹妹。我不称呼她妹妹,看出来她心里有些失望,以为我不愿意让她当妹妹,她那里知道出家人有太多的不便啊!而我又不能乱了出家人的规矩。现在好了,范施主同意她做当家的,那么,她是范施主当家的,自然也是我当家的,也是和尚爹当家的,这下她也就不会不开心了。”她一番话,在场之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除了柳惠之外,其他人全都听糊涂了。
柳惠知她枪法还没学到家,弄不好会走火,说道:“尼姑姐姐,把枪收了。”欣儿道:“是,当家的。”柳惠问道:“尼姑姐姐,范当家的应了,是吗?”欣儿道:“是,当听说你能帮他找回妹子,陪我跟和尚爹吃饭的时候,他高兴得多喝了一碗酒,多吃了一碗肉呢!”柳惠道:“你去通报范当家的,就说柳惠把她妹子送回来了,目前,境况尴尬,请他速来。”欣儿道:“是。”身形一晃,没了身影。
柳惠重把目光投向了薛平,冷冷的道:“薛大当家的,你这时下令收回弓弩,放了晔姐,我既往不咎,还当你是范晔的表哥,不然,我柳惠凭一双肉掌,保准打得你三天起不了床。”薛平为人倨傲,刀架在脖颈上也不会服软,但他打小寄养在姑妈家,心知表哥来了,自己若是不放行,表哥定然恼火,暗叹了一声,道:“范家庄从此多事了。”让人收了弓弩后,向看守范晔的两名手下挥了挥手,说道:“把小姐放开。”范晔双臂微麻,活动了几下,向薛平说道:“庸人自忧。”
柳惠向二位师姐和张豹一招呼,缓步走到范晔身旁,道:“薛大当家的,自打鬼子来了,天下就是多事之秋了。”薛平本想说:“天下事与我没关系,有关系的只是范家庄。”话到了嘴边,瞧范晔怨毒的瞥了自己一眼,心头一惊,道:“表妹,你听我说……”
范晔阴着脸儿,道:“别跟我说话。”薛平做事严谨,但也是固执己见,说道:“表妹,我做的对与错,日后,范家庄的老老少少会给出答案。”范晔道:“你怕是看不到了。”这话说得冰冰冷冷,让薛平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寒意。
殷学良不肯放张豹活着离开鹰嘴涧,悄悄的向后移动脚步,想找一个隐蔽之处,一箭射杀张豹。古月一直盯着他,暗中弹出一记指风,心道:“先让你吃点苦头再说。”就在指风临体的刹那,殷学良身形一矮,指风从头顶掠过,让他觉得头皮发疼,心想:“这女子指力之强,足可以穿心裂肺,若换做别人,怕是横尸这里了。”他跟薛平一样,固步自封,从不过问外面的事情,自然也是不了解江湖三女侠半年来名声鹊起,如日中天。
古月想弹出最厉害的一指“穿云裂石”取殷学良性命,忽听于蓝向自己悄声说道:“这人武功不俗,眼神又阴鹜,日后恐怕要闹事,可仅凭射杀张豹一箭弄死他,怕是要引起轩然大波。”古月“嗯”了一声,道:“那就容他再活几天。”殷学良暗中受到指力攻击,当即改变了想法,心想“范家二老若是认了张豹这个姑爷,张豹必定要在范家滞留几天,那时,我再趁人不备,取张豹这王八蛋的狗命。”于是,他折了一根槐树条,弯成弓形在手中把玩,表面看似轻松,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
于蓝担心这里待久了再生出事端,向范晔说道:“你前面带路。”范晔向薛平恨恨地啐了一口,迈步前行。薛平跟在后面,心下有喜有忧,喜的是表妹回来了,姑母不用整日用泪洗面了,忧的是柳惠、张豹等人来路不明,不知会给范家庄带来什么麻烦。
范晔对薛平恨得要死,听他脚步一声声的跟在后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姓薛的,请你自重,不要跟过来。”薛平自小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听她语调决绝异常,心中酸楚,道:“表妹,我是有苦心的……”范晔忽地转身,大声道:“你让手下射杀我男人,又让人禁锢我,难道也是有苦心的?”
薛平又窘又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不是……”范晔道:“你我兄妹之情,这辈子已经没了,不过,你可以不仁,我不可以不义,我会让爹娘给你一些钱物,让你后半生无衣食之忧。”薛平惊道:“你当真要让姑父、姑妈赶我走?”范晔不是心肠狠辣的女人,但想到若不是欣儿及时出现,当真让自己的恩人和丈夫在鹰嘴涧丢尽了面子,于是哭道:“姓薛的,这怪得了谁?我一再跟你说,你仍一意孤行,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更可气的,到了现在,你都没说一句软话。”
第七十章 肘生变故(5)()
薛平见范晔流泪,手足无措,欲待说几句辩白之语,哪知刚一张口,只听范晔叫道:“跟我狡辩什么?你若识趣,赶紧回家收拾东西,带上家小,脱离我的视线。”薛平道:“表哥自幼双亲亡故,打小便在这里长大,你让我去哪里呀?”范晔瞧他面色凄然,心中忽生不忍之意,但随即想到丈夫差一点死在箭矢之下,恨恨的一跺脚,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要知道女人恨起来,远远要比男人可怕。
薛平心中茫然,呆呆怔怔的站立,就连范晔走出十几米,尚不知晓。柳惠的心境已经平和了下来,向薛平走近一步,道:“薛大当家的,你不顾亲情,全心维护范家庄的安危,范家二老没有看错你,可是,范晔是我姐妹,我和两位师姐怎会不顾姐妹情分、图谋不轨?”薛平脑子空空洞洞的,柳惠说些什么,他竟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柳惠瞧他失神,道:“晔姐在气头上,说些狠话,你做表兄的不要当真。”这句话,薛平听得一清二楚,问道:“她当真不会赶我走?”柳惠笑道:“当然不会。”瞧他眼里有泪光闪现,又道:“快去向范家二老报喜呀!”薛平道:“是,是!”跑出几步,停身望向鹰嘴涧上方,道:“柳女侠,我上面的弟兄……”
柳惠道:“尼姑姐姐下手很有分寸,天黑之前,他们的穴道会自然解开。”薛平施展开轻功,晃眼之间不见了身影。柳惠心道:“他轻功比狄云、陆青要高上一筹,看来晔姐所言不虚。”她撵上范晔,说道:“薛平可气、可恨,可把他一家赶离范家庄没了着落,你于心何忍?”范晔脑中映出薛平方才绝望、惶恐的眼神,“唉”了一声,道:“他千不该、万不该安排手下射杀张豹,若没有张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张豹感情容易冲动,听了这话,不顾旁人在场,道:“晔儿,晔儿……”范晔怕他当着三女面说出肉麻的话,朝他摆了摆手,向柳惠说道:“除非表哥做出合理的解释,不然,他只能远走他乡。”柳惠道:“射箭之人是个白脸后生,左颚下长有一个豆粒般大小的黑痣,看他一脸怨毒之色,好像跟张豹大哥有深仇大恨似地。我敢断言,白脸后生发出要命的一箭,绝非薛平授意。”
范晔听了脸上肌肉抽动,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柳惠问道:“你怎么啦?”范晔摇摇头,心想:“怎么会是他?想不到他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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