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阳有一个表亲在临川市,那位表亲的亲兄弟在省里就职。而那位表亲的亲兄弟的老丈人,是省政协的一位老干部,虽然到了二线,影响弱了一些,但也不是青阳县的任何一个人敢得罪的。
伍德阳敢在青阳县这么横,有拉大旗做虎皮的嫌疑。可谁犯得着去得罪人,和伍德阳当面锣的对着干?县局那位被调走的副局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矛盾是要调和的,不是用来激化的。
“还是太年轻!太年轻了就容易冲动啊!”房有贵暗暗的想着,有点疲累的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俩不要冲动!”揉完太阳穴,房有贵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我会找安书记沟通一下,看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退一万步,就让这两人换个部门吧。这是房有贵想到的对策。
“房书记,还要了解什么情况啊?再了解情况,我和老洋就得喝西北风去了。安天伟这是要砸我们的饭碗,这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伍德阳已经瞧出来房有贵的想法了,更加有恃无恐。
“咚咚咚。”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门是开着的,这三声敲门声,在提醒着一号病房里的三人,他们的对话已经全被听到了。
“是你?”伍德阳眼睛里立即喷火。
房有贵一瞧这情况,很快便猜到了站在门口拎着一个大水果篮的小伙子,大概就是新来的政法委书记安天伟了。
“是……安书记吧。你看,我这身体实在不中用,没能参加你的任命会,还劳你亲自来跑我这里一趟。”
“应该的。房书记!”安天伟走了进来,将水果篮放好。朝着伍德阳和洋大河笑了笑。
(大家晚安)
第1398章 房有贵()
安天伟突然造访,房有贵也有点头疼。…頂點小說,
看现在的情况,伍德阳和洋大河二人和安天伟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
要想缓解双方的矛盾,最好的办法是将双方隔开,两头做工作。
依房有贵的想法,安天伟无论再怎么锋芒毕露,毕竟也是初到青阳县。想要在青阳县这样的地头上做出点成绩来,必然会依靠这他们这些还剩下来的老人。
那么,如果安天伟是聪明人,应该会各退一步,至少让大家都能有台阶下。
可现在两个冤主碰头了,还是在他的一号病房里,想要润物细无声的化解矛盾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房有贵躺在床上,气色不怎么好。见着安天伟过来,努力的做出了要起身的样子。安天伟赶紧走过去扶了房有贵一把。
“房书记,您身体不好不要起来了。”
房有贵自嘲的笑了笑道:“安书记,我这身体在青阳县是出了名的弱。以至于原本应该我做的工作,却让别的同志操劳。青阳县弄成现在这样的局面,我有责任啊!”
安天伟只笑了笑。他来青阳县之前,也不是一点工作没做。至少对县里现在的情况,通过各种渠道先期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房有贵这位青阳县的一把手,长期抱病在床,却奇迹般的没有从县委书记的位子被撸下来,而他本人也同样没有半点不想干的样子。两两结合之下,这位青阳县的一把手一病就是四年,整整一届。
换届时,他依然稳稳的坐在这个位子上,动都没有动一下。说一点猫腻没有是不可能的事。可是很奇怪,上级领导就像是对这个情况视而不见一样,依然觉得房有贵是青阳县一把手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只是初略的资料,没有明细到换届时的各方表现,所以房有贵给安天伟的感觉,除了奇怪之外,还有点深不可测的味道。
上级组织部门可不是傻子,任何当领导是傻子的人,最终会被证明其实最傻的人是自己!既如此,房有贵能在青阳县当了两届的一把手而屹立不倒,这本身就非常能说明问题。
更何况,临川市风波之中,青阳县几乎全军覆,而他这个一把手依旧稳稳当当,就更加说明房有贵的不同寻常。
虽然房有贵没有参加任命会,但安天伟却没有半点轻视房有贵。这个被风雨洗炼出来的老书记,才是青阳县真正的定海神针,只是很少有人能察觉到这个真相罢了。
房有贵坐起了身,看着房间里的怒容满面的伍洋二人,再看了一眼云清风淡的安天伟,便摇了摇头道:“伍主任,洋主任,你们俩是安书记的下属。下属就应该有个下属的样子,哪有用这种态度对待上级领导的?”
“他?是我领导?我都被他砸了饭碗了,还领导?别的我也不多说,房书记,我只要你给一句话,县局办公室主任我还能不能当?”
“咳……伍主任,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吹胡子瞪眼就能解决问题?”
“我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我是来要饭的。谁他/妈不给我饭吃,他砸我的碗,我就去砸他家的锅!”伍德阳恶狠狠的向着安天伟吼。
安天伟很镇定。
伍德阳这样的人,如果真要暗地里阴坏什么的,他还觉得有点麻烦,但也仅是麻烦而已。可这家伙大概是横行惯了,不来阴的,这是要炮马要来硬的。安天伟心里就乐了。
明着硬来,像伍德阳这样的人,对于他而言,大概连麻烦都算不上了。
“伍德阳,洋大河,你们二个人的处理决定是我下达的。这个决定我负全责!不管你们上哪儿去告状,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决定了的事不可更改,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懂?”
“你!”
“至于别的歪脑筋,我劝你还是少动一点的好。这算是对你们俩的忠告,也算是对你们俩的警告。言尽于此,接受不接受是你们俩的事!”
伍德阳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紫,明着是已经怒到了极处,但却奇怪的忍着没有爆发出来。安天伟就是这么带着点淡淡的笑意看着伍德阳二人,这神情让伍德阳更加的像吃了个苍蝇般的难受。
伍德阳怒视着安天伟一小会儿,这才继而转头看向了房有贵。
他拿安天伟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指望房有贵。
伍德阳和安天伟刚刚的表现已经尽收房有贵的眼底,可房有贵却一直目不斜视,仿佛对刚才双方的争执充耳不闻。等到双方都安静了下来,房有贵这才咳嗽了一声。
安天伟的表现实在过于强势,这点房有贵清楚,而且他还清楚这份强势是安天伟刻意表现出来的。相比于安天伟,伍德阳的表现就很差强人意了。
安天伟本身的职级就比伍德阳高,再加上两人的心性,伍德阳根本就不可能是安天伟的对手。那么安天伟所表现出来的这份强势,就是给他这位青阳县的一把手看了。
“这小伙子,有点意思。”房有贵心里暗笑了一声。
“文件有没有下?”房有贵问安天伟道。
“下了。”
“嗯。既然已经下了文,这事恐怕就得这么执行了。伍主任,洋主任,安书记是新任的政法委书记,有他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思路,县里对他的工作方法和思路要支持。所以,希望你们两位同志,也能够支持安书记的工作。”
房有贵的这个表态,像一盆水浇到了伍德阳的头上。伍德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房有贵。
房有贵是什么人,伍德阳一直看的都不是很清。但伍德阳知道房有贵的一个最大的特点。
没有特点就是这位青阳县书记最大的特点。大凡遇到什么事,很少有太过于鲜明的态度和倾向性。像今天这么明确的表态,而且明显是偏帮安天伟,这完全出乎了伍德阳的意料。
伍德阳的剧本是房有贵出来打圆场,而他也能就着这样的势头撤走,当然,撤走的前提是安天伟收回那个决定;这样大家皆大欢喜。至于撤走后怎么对待安天伟,山高水长路遥遥,将来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安天伟捅了伍德阳一记明刀,房有贵则是打了伍德阳一记闷棍。伍德阳立即就蒙了。
“德阳,你也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应该知道需要保持党委的权威性。文件下了,就必须遵照执行。这是规矩,谁也不能坏!下一步的事情,可以再协商。”
进两步,退一步。房有贵预留了后路。他也不想将伍德阳得罪死。伍德阳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浑人,真要是逼的急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利于青阳县现在急需稳定的大局。
伍德阳见房有贵一下子就倒向了安天伟,看似公允的决断,其实完全是和安天伟穿一条裤子。他知道再在这里闹下去,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只能另想他法。
“安天伟,你会后悔的!大河,我们走。”伍德阳放了狠话,和洋大河灰溜溜的出了一号病房。
直到听不见二人的脚步声,房有贵才向安天伟道:“安书记,做人要留一线。把这两个浑人得罪死,吃亏的可能是自己啊。”
“谢谢房书记的关心了。但想要县局的工作极快的展开,一些必要的手术,要做一做。不瞒房书记,我现在还兼着扫鬼行动组组长,时间实在太紧,不适用慢工出细活。”
房有贵大有深意的盯了安天伟一眼,沉默了好一会,方道:“安书记,虽然我支持了你的决定,但这件事可能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如果连做这点手术的勇气都没有,凡事瞻前顾后,我恐怕就得老死在青阳县了。”
房有贵被安天伟的话说的一愣。
老死在青阳县?看来这小伙子不只是冲动这么简单!看的很远,很透啊!
“好!既然安书记已经看到这一步,我也不多说。你放手干,我代表县委支持你。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青阳县还指望着能从这场大劫中爬出来。”
“我尽力而为。”
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
从房有贵的病房里出来之后,安天伟更加认识到了房有贵的不简单。这位看似抱病在身的县委一把手,果然心有乾坤。
在伍德阳这件事情上,他表现的如此强势,一则自是想尽快让县局运转起来,拿伍德阳洋大河二人立威是必须的手段。另外,他也想通过这件事看看三位硕果的反应。
祖义全是自我保全,郁长安则是避口不谈,只有房有贵却只凭见过他一面就立即表态支持,这是料敌先机,先立于不败之地。
反正怎么干,都是他这个政法委书记拿主意,而县委只是支持。干的好,功劳自然会是县委占大头,因为没有县委的支持,政法这一块的工作展开不可能会顺利。
而一旦出了什么纰漏,那么所有的责任都自然由他来背。县委只是支持而已,无政策无资金,自有好处往大里占,有问题能一推二三五,干干净净。
换别人,也许会被房有贵的这张空头支票乐开花,但安天伟却知道,房有贵这是一下子将他推到了前台,却没有给出任何其他的选择。
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房有贵就凭着简单的一句话,便将他套住,驭人之巧,不着痕迹。
(大家晚安)
第1399章 扈婉婷()
房有贵明面上万分支持安天伟的工作,但实际上这是不出力却占尽了便宜。》頂點小說,
安天伟虽然很明白房有贵讨巧,但现在却没有别的选择。青阳县现在只是情况特殊了点,换句话说,现在在任何地方不都是这样的情形?
工作基层干,荣誉领导上;干好了是领导有方,干差了是下面的人素质不行,一层套一层一级套一级,都是这么来的。
安天伟好说歹说也有了一些基层工作经验,对这种事也见怪不怪,所以也没有太多感觉。
工作是工作,功劳是功劳,是两个概念。先干工作再谈功劳,工作还没有干,就想着抢功占劳,青阳县这样的烂摊子恐怕会议一直烂下去。
不过,房有贵有一点做的不错:没有给安天伟限制。这不同于有些地方的领导,既想下属长脸,又怕长的脸太多,功高震主了,便会想方设法的先搞一些限制,让下属跳不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外。
房有贵让安天伟放开了手去干,县委的支持只是一张空头支票。而功错,凭房有贵这么久县一把手的工作经验,肯定早就已经有了他自己的想法。
“让他去干吧!省里虽然明着摆出来对他不重视,但是这个不重视,我看有很大的问题。伍德阳洋大河那两个蠢货没那个眼力,他们自己想倒霉,我拉不住。”房有贵在安天伟走后,便和别人通起了电话。但电话那一头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而且,现在的房有贵全然没有重病萎靡之状,双眼有神,靠在病床上,像是换了个人。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房有贵很认真并且很专注的听着,中间不时的点一下头,嗯一声。
良久,他方才道:“现在风头这么紧,安天伟被省里放到了青阳县,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又是一番细听和点头之后,房有贵才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房有贵的脸色依旧灰败,刚刚精神抖擞的状态立即消失不见,神态转换之流畅,堪称一奇。
房有贵的一通电话打完,安天伟已经走出了县医院很远。
自和房有贵接触之后,安天伟总有种说不出来的疑云便布满心头。这倒不是说房有贵的表现有什么欠妥之处,而是房有贵的表现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不妥的地方,让安天伟觉得心里不那么踏实。
怎么说呢,安天伟对房有贵的感觉,就像是房有贵对他这个人早就十分了解了一般,而他对房有贵却处于全然未知之中。
安天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这是种主动权尽在人手,而他却像是个牵线木偶,要顺着别人安排好的轨迹前行。
前行的目的地,是别人定下的,这个目的地在哪,他却没有半点概念。这份违和,他很不习惯。
难道这个青阳县的一把手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安天伟如此想着,却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不管房有贵有没有问题,现在都没有任何证据。没有证据的支持,他这个新来的政法委书记,不应该也不能随便就这么怀疑青阳县仅存的三颗硕果之一的房有贵。
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安天伟自嘲的笑了一下。大概是前段时间高强度的审案,让他已经有了种习惯性的职业反应,对什么都要先行质疑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县医院和县局的距离大约有两公里,正好横穿了不大的青阳县的中心主城区。安天伟单人走在街上,感受着从身边川流而过的人群和汽车,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里那些杂乱的思绪压了下去。
青阳县是临川市最靠近边陲的一个小城,经济总量不行,小城里的人对外面来的人,也有着一份天然的好奇和排斥。但走在高高低低的建筑群之中,安天伟感受到的却是小城最真实也是最朴素的一面。
虽然临川市风波相当于一场大地震,但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一切离他们似乎极为遥远。该开的店门依旧会准点开启,该为着柴米油盐奔忙的依旧奔忙。
小城像一架运转不息的机器,而小城里的人则是组成这架机器各个部位的组件。临川市风波造成的只是某一些部件的缺损,对于整架机器的动作只会产生影响,却不会让机器停止下来。
官民两重天!
这大概就是行走于市巷之中感受着底层生活的安天伟此时最真实直观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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