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二突然视野定住了,医院门口停下了一辆黄包车,黄包车上下来的男人右脸面向毛二。
毛二很清晰的看到此人脸上有一块黑色的胎记,赶紧扔掉手中的瓜子,蹬着脚踏车往新华路警署奔去。
“头儿,头儿!”扔掉脚踏车慌忙的跑进警署,猛敲廖毅办公室的门。
“什么事?这么慌张?”
“找……”毛二喘着大气,勾着身子说“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那个脸上有胎记的人进了医院!”
“嗯!”得到这个消息,廖毅算是比较淡定的,在他的心中,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毛二到是一脸懵,自己不要命的狂奔就是为了尽快把事情告知廖毅,免得耽误了什么大事。
然而廖毅却这么淡定,费力不讨好的表情坐到了地上。
廖毅之所以不忙着去医院,他觉得现在去了又不能直接动手将代川除掉或者抓住,一切都还是自己的想法,最终的决定权,还在李咏和的手中。
等到晚一点后,廖毅去了医院,直接找到周医生,想查查今天来医院上药的病人。
廖毅估计代川的伤势很重,一定会用到消炎药,而开消炎药的人必须将名字记录下来,这是日本人做的规定。
“我去把记录本拿来你看看!”
周医生去药品提取处,将记录本拿了回来。
廖毅开始翻阅,果然在下午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来换了一次药,用到了消炎药。
记录本上的名字是代文川,与代川一字之差。
随即在周医生的陪同下,廖毅去找到了那个换药的护士。
“下午有没有一个脸上有胎记的人来换药?”廖毅问。
“有!”
“左脸还是右脸!”廖毅又问。
“好像是右脸!”
“他伤势如何?”
“很严重,好像是被鞭子抽打的……”护士慢吞吞的说。
错不了了,不可能有那么多巧合,这次一定就是代川。
廖毅确定后,回了警察厅一趟,去到刘铁生的办公室,将自己所见和推测讲给刘铁生听。
“那个杀手不是说了吗?代副站长要是被审讯就会说自己是土匪,然后土匪当天晚上被送回了警察厅!老弟,仅仅凭着代副站长被审讯过是说明不了问题的!”刘铁生说。
“刘大哥,那是什么地方?宪兵司令部的监狱!不能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我清楚里面的状况!”廖毅苦口婆心的说。
“如果代副站长叛变了?为什么到现在,日本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李站长现在依旧很安全,这和你上次从里面出来时一样的情形啊!”
刘铁生把廖毅被审的事情拿出来说事,廖毅无言以对了。
119 失望()
刘铁生看廖毅的脸色变的有些青,自然清楚自己说错了话。
“老弟,这样,我们现在去李会长哪里一趟,看他怎么说?”刘铁生拍着廖毅的肩说。
到了李咏和家中,廖毅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和自己预计的差不多,李咏和不相信自己。
气氛算是降到了冰点。
“李会长,如果代副站长已经叛变了,我说是如果,他还回来干什么?情报站还有什么值得他回来的东西吗?”刘铁生接势问。
这也是廖毅想知道的,代川这样藏着掖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日本人好像是在配合代川演一场戏。
“名单?”李咏和露出迟疑的表情“对,一定是名单!”
李咏和这么一说,倒是解开了廖毅心中的疑惑。
看来日本人要的不仅仅是李咏和和情报站,他们要的是将梁峰市内的所有军统人员连根拔掉。
“站长,能不能将名单给我们看一下?”廖毅好奇的问。
“不能,这是整个情报站的高级机密,除了我谁都不能知道!”
显然李咏和此话的言外之意,是不相信廖毅,也不相信刘铁生。
“那好,李站长,既然代副站长是冲着名单来的,我们可以用这名单试他一试,到时候便能看得清是人是鬼?”廖毅提议说。
李咏和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下来了,问道“怎么试?”
廖毅想了片刻,估计代川还没下手的原因是,他还不知道名单被李咏和藏在什么地方?
廖毅在李咏和耳朵旁说了几句。
……
晚上,代川来找李咏和,说是两人好久没一起吃饭叙旧了,请李咏和去圣保罗大饭店喝酒。
李咏和正有请代川吃饭的想法,也就顺了他的意。
两人来到饭店,进入包间之中用餐,只有两人。
闲言碎语中,谈论起了那些战场上相互扶持的情形。
“老代,我欠你一条命,我敬你!”李咏和端着酒杯说。
“老李,我们今天不谈那些伤感的,来喝!”
很快,代川问出了一个让李咏和匪夷所思的问题“老李,你觉得抗战能胜利吗?”
李咏和一听,很诧异,这本不应该是从代川口中说出的话。
“老代,这得看天意啊!”李咏和模模糊糊的说。
“好,好,来为天意喝一个!”其实现在杯口的玻璃上倒映着代川一颗晶莹的泪珠。
“老代啊,我这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喝不动了,喝不动了!”
“老李,你在我面前还谦虚什么?在部队的时候,你不喝两口都上不了战场!”
“不同往日了!”李咏和打嗝,有想吐出来的意思,醉醉的说“老李,你嫂子前几天回苏州,其实我也不想干了,我想你顶替我,我想退休,这种日子,我这一把老骨头真的承受不起啊!”
“老李,军统不能没有你啊”
李咏和真诚的握着代川的手说“老代,两分名单就在我书房的保险柜中,密码是我们部队的编号,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
李咏和一头栽到了饭桌上,睡着了。
酒后吐真言,代川猜测李咏和这些话都是说的实话。
出门,挥了一下手,两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走了上来。
“看好他,要是醒来了,就说我上厕所马上回来,实在拦不住,就干掉他,干净一点!”代川绝情的说。
“明白!”
代川出了饭店,开着车直接去了李咏和的别墅。
掏出铁针打开锁,慢慢摸了进去,关上了门,避免被人发现,没有打开房间的灯,拿着小手电,慢慢上了楼。
李咏和并未睡过去,看着代川离开后,走了出来。
门一打开,就被两个男人拦住。
“李会长,代老板去上厕所了,让你等等!”男人说。
老板?面前的两个男人称呼代川为老板,李咏和无奈的露出了笑容,或许真让自己失望了。
“让开!”李咏和有些生气的说。
“李会长,对不住了!”两个男人从腰间掏出了枪对着李咏和。
“别动!把枪放下!”
声音突然从男人背后冒了出来,头顶感觉被枪管顶住。
男人慢慢放下了枪,双手举过头顶蹲在了地上。
“会长,车已经准备好了!”刘铁生说。
“这两个人,就交给你两了!”李咏和出了饭店门,开着车回别墅。
代川在李咏和的书房中找到了那个保险柜,扭动着密码纽。
“119321!”国军一一九师三二一团。
“噔~”
保险柜开了,手电的光照射进去,代川看到了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
应该是名单,错不了。
代川拿着文件走出了书房,关上门慢慢朝着楼下走去。
“噔~”
突然整个房间的灯全部亮了起来,代川吓了一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抬起头,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李咏和。
李咏和身边站着数十个军统的人。
都是失望的眼光盯着代川,代川慢慢又低下了头不敢注视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李咏和非常愤怒,揪着代川的衣服问“老代,你告诉我为什么?”
代川沉默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
看着这些曾经一起战斗过的兄弟说“因为我想活着,你们不知道日本人的手段,我也想过,哪怕就是被折磨致死,也不透露半点风声,可是……”抽泣了两声“可是我做不到啊,老李!”
代川痛哭流涕,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日本人让我帮助他们拿到名单,他们承诺我,事情办完后会让我去日本,老李,我想活着!”
李咏和没想到代川却成为了贪生怕死的懦夫,怒吼道“战场上的枪林弹雨我们都一起走过来了,你为什么要半途而弃?”
“就是因为我经历过炮火,我才知道活着是多么不易,老李你放我走吧!你不是经常说欠我一条命吗?求求你放我走行不行?”
李咏和怎么也没想到代川已经沦落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居然会拿过命的情义来做交易,苟且偷生。
“你走吧!”李咏和非常失望的说。
“站长不能啊!”旁边站着的兄弟们说。
李咏和挥了挥手。
“老李,谢谢,谢谢!”代川挂着泪一副狼狈的模样爬出了李咏和的家门。
爬出了军统的家门。
120 最后的尊严()
代川出门后,像一只被抛弃的野狗,一路狂奔,不敢回头。
不敢面对自己曾经的荣耀,一个军人肩上的担子和责任。
代川突然停下了脚步,跪在了路灯下。
他清楚李咏和是出于自己曾经为他挡了一颗子弹,放过自己的,但他更清楚如果手中文件袋中真是军统的两分名单。
他今晚一定不能活着离开李咏和的家。
代川打开了文件袋,和自己想的一样,两张白纸而已。
代川很绝望,回头已无路,现在在兄弟们的眼中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而前面的路只剩下了死路,没有拿到名单回去就失去了价值,没有价值的东西,日本人会毫不顾惜的抛弃。
代川想过逃跑,逃了之后又能怎样?每天面对的都是被追杀的恐惧。
整整跪在地上思考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站了起来。
拖着麻木的双腿,麻木的身体,麻木的脑袋慢慢走向特高课。
特高课门口,代川换了一副神情,表现出那种叛徒应该有的阿谀奉承。
“太君,我找小井长官有急事!”代川露出猥琐的笑。
“你的,稍等!”
五分钟不到,鬼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简单的在代川身上收查了一下,并未发现有武器。
殊不知代川这次真的裤裆里面藏了雷,本想着用来炸军统的兄弟们,最后还是没有忍心下手。
鬼子带着代川走了进去,代川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小井的面前。
“小井长官,名单我拿到了,请你过目!”代川夹着双腿递了上去。
“呦西,代桑,你做的非常好!”小井慢慢打开文件夹。
取出两张白纸,猛然一睁,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剩下的尊严!”
代川一声长啸,从裤裆里面掏出了手雷。
“你想干什么?”小井威胁怒吼道。
代川用力将手雷朝着额头上一磕,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深深的显出一个凹洞,鲜血不断涌现了出来。
“八嘎!”小井拔出王八盒子朝着代川开了数枪,身上布满了血窟窿。
代川眼神停滞了,嘴角溢出的鲜血带着一丝微笑,眼前好似在重复自己当兵打仗的那段岁月,记忆犹新。
代川倒在了地上,手雷冒着青烟,小井立马朝着门口跑去。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个房间的玻璃被震的稀碎,小井被强大的冲击力冲出门外。
身上的黄皮军服已经被撕扯成了碎片,手掌,面部黝黑中透着血红色,血肉模糊。
鬼子听到爆炸声立马跑上了楼。
“少佐,少佐!”小井没有反应。
“快送医院!”鬼子叫道。
小井即刻被送到了市医院,同时中山接到通知后随后赶到。
中山的怒火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拿着枪对着正抢救小井的医生,威胁道“救不好她,你们一个都不能活!”
周医生是手术的主刀,听着中山这么狂傲的语气,真想一刀下去了结了小井。
“到底怎么回事?”中山问特高课门口站岗的鬼子。
鬼子糊里糊涂的说了一通。
“八嘎!没用的东西!”一耳光扇在了鬼子的脸上。
中山派人回特高课看了看,回来报告的人说发现了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面部百分之六十都被烧焦了。
中山认定一定是这个人搞的鬼,愤怒的说“把他的头给我割下来,挂在共荣广场之上!”
“HI!”
……
次日,共荣广场上挤满了人,头颅滴到地上的鲜血已经干了。
过路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一定是得罪日本人了!”
“是条汉子,好样的!”
“中国有救了!”
“还是不要去得罪日本人为好!”
各说其词,好坏不一。
“站长,代副站长的头颅被挂在了共荣广场之上!”看见现场情形的兄弟回去说。
李咏和此时,心如刀割。
“站长,特高课昨晚发生了爆炸!”又有人回来禀告道。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咏和无力的躺倒在了沙发上,眼神中全是悲痛。
李咏和仿佛看到了昨晚上发生的一切,代川留下了最后的尊严。
“头儿,头,头头!”毛二大早骑着车来到新华路警署,慌张的说。
“头什么头?”廖毅搞不清毛二想表达什么?
“共荣广场,你快去看看吧!”
廖毅跟着毛二一同来到共荣广场,眼前的场景触目惊心。
同时刘铁生也听到风声,赶了上来。
两人对视,昨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虽然这颗高高悬着的头颅已经分辨不清了,但右脸上那一片胎记依然清晰可见。
“老弟,上车吧!”刘铁生带着廖毅去了李咏和家。
“站长,怎么回事?”还未进门,声音就传了进去。
两人看着李咏和悲痛的模样,猜到了一二。
“扶我起来!”李咏和微弱战栗。
李咏和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给廖毅和刘铁生,加上特高课爆炸的事情,廖毅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站长,节哀,现在这个点,一定要挺住啊!”刘铁生说。
廖毅在想,代川选择在将手雷带进特高课,而且手中还拿着李咏和的假名单,一定是冲着小井去的?
难道小井……
廖毅想到这里,急忙的说了一声“刘大哥,站长就交给你了,我还有点事情!”
廖毅急忙的朝着医院跑去,如果小井没死,一定还在医院接受抢救。
在路上遇到了开车过来的谢猛。
“廖老弟,你走哪去?”谢猛问。
“去医院!”
“上车吧!”
果然不出廖毅所想,小井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谢猛应该也是刚刚接到通知赶来的。
这个时候,对廖毅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遇,忠不忠心,就看在什么时候,作出什么样的表现了。
如果廖毅还想回到警察厅,回到特高课,他必须做好面对一个病人无理的要求和吃喝拉撒,全天的照顾。
廖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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