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子弹用于M1903式手枪,“马牌撸子!”廖毅表情严肃,从这条线索中好像看到了其中一名凶手的模样。
“马牌撸子一般是军统干部所配手枪,但也不是肯定的,现在这种枪支也容易弄到手!”曾宪江脱掉白大褂说道。
“军统?其中一个凶手很有可能是军统的人。”廖毅喃喃自语,其实廖毅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推理:刘铁生可能去过走马街33号的巷子,如果他是其中一个凶手,那么刘铁生很可能也是军统的人。
然而这只是一个推论,可这个推论有很强的立足点,死者余天明位于梁峰市政府机关重要的位置。
新政府成立后,老蒋和戴笠一起启动了“排除异己”的暗杀计划,针对的就是余天明这种新政府的重要人员。
梁峰市紧靠南京,自然成为了军统活动的中心。
廖毅的思维越想越深,这件命案很有可能牵涉到新政府,军统,甚至地下党,还有可能与日本人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这个小小的刑事科副科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廖毅有些不敢再去触碰这件命案了,越想越感到迷茫和恐惧,呆呆的站在原地。
然而很难控制住内心对真相的求知欲望。
“廖科长,我先回学校了,下午还有一堂课,记得出来把门关上。”曾宪江嘱咐道。
“等等!”廖毅回过神追上去问“曾老师,你对这件命案怎么看?”廖毅想从曾宪江的想法中找点启发。
“我只和尸体对话,活人还是交给你吧!”曾宪江什么也没有说便离去了。
廖毅走出阴暗的尸检室,轻轻将门关上,来到警察厅的办公大楼。
“廖科长,刘科长让我叫你去他办公室?”一个警察走过来说。
“有什么事情吗?”
“好像是找到了七一零命案的目击证人!”
警察虽然说的不确定,但廖毅的脑海中再次翻起了波澜。
快步赶到了刘铁生的办公室,打开门,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坐在凳子上,脸上的皱纹偏多,眼角褶皱了好几层,表面上略显憔悴,但女人正襟危坐丝毫没有紧张感,从侧面看轮廓反而有几分异于常人的气质。
廖毅坐在了沙发上接过同事刚刚问完的笔录,扫了一眼,大多是些常规问题。
妇女名叫王秀碧,居住在走马街33号的正对面,她交代在七月十日晚十点二十分左右看到了一个拿着枪的影子在33号出现过。
至于张什么模样?没看清楚,王秀碧提供的有价值线索也就只有这么一点。
廖毅看完后注视着刘铁生的一举一动,他丝毫没有紧张情绪表露出来,反而脸上带着如常的笑容更让人难以消化。
难道是自己推理错了?巷道中的那颗纽扣也只是巧合?还是刘铁生心里素质过好?暂时得不到答案。
廖毅把目光转到王秀碧身上,和一般妇女差不多的样子,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喉咙的运动也看不出紧张的感觉。
廖毅的第一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妇女的心里素质出奇的好。
“老弟,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刘铁生走过来问,刘铁生见廖毅发呆又问了一句,“老弟,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哦哦哦,我的确还有一个问题。”廖毅回过神说。
“那就赶快问吧!”
廖毅面视着王秀碧,王秀碧反而对着自己露出了笑意。
廖毅问“你当天晚上为什么不立即报案?”
“警官,我报了案的,就在十点三十分左右的时候我就报案的,但是没人接啊!”
王秀碧的言辞让廖毅双脚软了一下,靠在了背后的办公桌上。
当天晚上正是自己值班,由于迟到了,十点三十分才到值班室,而刚进值班室电话就响了,廖毅确实也接过这个电话,可是当时根本没人说话。
那声微弱老迈的声音就在廖毅和刘铁生的交谈中从耳旁飘过了。
004 结案()
廖毅扶在办公桌上,感觉身体放空了一般,看是触手可及,实际上一望无际,这个案件像个无底洞,黑无深度。
“廖科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记录人员拿着笔问。
“没了,让她走吧!”廖毅的神情中带着一丝恐惧,直愣愣的看着墙上的钟表,“嗒嗒嗒”敲击自己心脏似的。
沉默许久,刘铁生也安静的坐在沙发上品了一口茶,茶杯遮住了他嘴角却遮不住那双深邃的眼睛。
“刘科长,廖科长,厅长叫你们到会议室开会!”门打开总算闻到了一缕高于绿茶的清香,媚眼含羞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李彩霞完美诠释了民国女人的气质。
“李秘书,厅长有你这样的秘书,你说他会不会彻夜难眠啊?”刘铁生站起打趣道。
廖毅猜测此次会议肯定也是和“七一零命案”有关,他准备好材料,将自己的大胆推理一五一十的写在了案件卷宗上。
廖毅当然没写对刘铁生的猜测,没有证据确凿,做事不能太草率,同在屋檐下,早晚都会见,自己在警察厅的脚跟并不稳,还是得懂点人情事故。
“厅长!”
“厅长!”
会议室逐渐坐满了人,周昌平坐在中间排头的位置,一眼望去停里面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不禁被这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所折服底下了头。
“都到了啊?”周昌平说“今天这次会议主要是对七一零命案做一次详细的研讨和报告,余天明同志身居要职,是新政府的重要成员,所以必须尽快得出一个结论上报南京!”
“厅长,请你过目!”李秘书紧挨着周昌平的右手边坐着,站起来将调查资料和一些询问记录递了过去。
周昌平并未仔细看,稍微扫了一样,习惯性的官员作风,点点头关上了资料。
“在座的各位有什么想法大胆说出来!”周昌平摊手说。
下面都是议论声,装模作样的好似有什么独特简介一样,其实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于警察厅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苟活着还能挣点钱已经足够。
至于命案,漠不关心,每天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自己也没那多闲心去管这些烂事。
“都说说吧!”周昌平想听听大家的意见,然而下面鸦雀无声,还是低着头各想着各的,只有廖毅双手合十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还在想些什么?
“廖科长,你说说。”周昌平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廖毅背心一凉。
站起来没有扶好身后的凳子,“噔”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不好意思。”廖毅恭敬的将凳子扶了起来,他走上前将自己准备的案子资料递了过去,“厅长,我想说的,都在里面!”
周昌平仔细的看了看,非常满意的说“很好,廖科长果然观察入微啊!”
面对周昌平的夸奖,廖毅并未过多沉浸在其中,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所有的推理在周昌平面前一文不值。
周昌平严肃的说“这件案子就到此位置吧,李秘书你待会儿去电给南京,这样写:余天明同志于民国二十八年七月十日晚被地下党暗杀,壮烈牺牲,以此敬勉!”
面对这么草率的结案,想不通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李彩霞,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给地下党莫名其妙的扣上了这顶帽子,但自己只是个秘书,案子之类的无权干涉。
另一个便是廖毅,自己费劲脑子寻找凶手,所有的推测被一言否决,除了两人之外,包括刘铁生在内不以为然。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周昌平站起来说。
所有人都出去了后,会议室只剩下廖毅和周昌平。
廖毅疑惑的走上前说“厅长,这件命案……”
被周昌平直接拦住了想说的话,周昌平拍着廖毅的肩说“廖科长,你真的很优秀,但往往有时候真相很残忍!”
正在廖毅琢磨这句话时,周昌平继续说“查到了凶手又怎么样?地下党,军统,日本人?哪一个我们敢招惹?这个世道没有什么真相,学会站好队才是重要的。”
周昌平走了出去,廖毅一个人坐到凳子上,他赞同周昌平说的话,但其中有一句让自己不能安心的接受,“这个世道没有真相!”正好和廖毅追寻的理念完全背离。
周昌平走出了办公大楼,司机打开车门“老板请!”
“以后在厅里面不要叫我老板,以免让人怀疑!”周昌平小心翼翼,语气稍重的责备了两句。
“好的,厅长,那个廖科长好像有再查下去的意思,要不要安排二号撤退!”司机开着车回头问道。
“不用,说实话廖毅还真不错,要是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我相信他是个识时务的人,因为真相对于他来说真的很残忍!”周昌平抽着古巴雪茄自信满满的说,吐出烟散出了车外。
廖毅清楚刚刚周厅长客气的言辞是在提醒自己,现在的他备受煎熬,最终还是选择了与现实妥协,在会议室一直坐到下班才离开。
下班后李彩霞特意去到走马街33号,因为王秀碧给自己信息会在这里等着她。
“‘老鱼’同志给组织发的最后一封电报说他已经找到了傀儡计划的策划者,具体实情等他证明后再予以答复,没想到他却赴了一场鸿门宴,项庄不止一人,而他也不是沛公,我还是来晚了!”王秀碧注视着33号的巷道悲叹道。
李彩霞在身边听着,说道“我看过廖毅的资料,他猜测余天明同志是被军统的人杀害的!”
“怎么可能?”王秀碧一脸愕然的说“现在是合作抗战时期,军统不会杀害我们同志的。”
“他们并不知道余天明同志是地下党,而且身处于新政府显眼的职位,很可能被军统列入了暗杀名单。”李彩霞推理着说道。
“不到水滴石穿之前,不要对军统有这样的猜测,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日本人!”王秀碧批评着说,她并不希望在抗战统一战线有所动摇,何况真正的凶手并未查出来。
“我错了,”李彩霞承认错误问道“日本人的傀儡计划到底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有看看‘老鱼’同志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王秀碧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005 电台()
余天明对“傀儡计划”知道多少?有没有留下线索?留下多少线索?王秀碧脑袋里一团雾水。
对于不确定的因素,王秀碧没有打算花大功夫在上面,但有一点她敢肯定,余天明和组织联系的电台一定还在梁峰市内。
找到电台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线索和分析,余天明是个老地下党,一定不会将电台放在自己的住所和工作的地方,这一点王秀碧是知道的。
“走吧!带你去见一个人。”王秀碧看有雨点落下对李彩霞说道。
“见谁?”李彩霞很疑惑,当初自己以厅长秘书潜伏在警察厅的时候,余天明便是自己的领导,而且在梁峰市中她也只见过余天明一个人,她清楚组织是在保护自己。
“七一零命案的真正目击证人!”
王秀碧的话打消了李彩霞的疑虑,同时也带来了一丝惊颤,原来王秀碧并不是赶来时看见余天明被杀的,李彩霞声音有些颤抖问道“你今天去厅里面不是很危险吗?”
“我当然知道,组织在梁峰市境内的势力单薄,我是去为你找合作伙伴的,警察厅那个廖毅很不错,你多留意一点,要是能劝服他加入我们更好。”王秀碧淡定的说。
看是平静无常的面容,李彩霞明白这是经过了多少次与敌人交锋后的沉淀,看来自己的路还远着了。
两人过了街,在两层矮楼前停了下来,该楼对面便是33号,相比于周边的砖瓦结构,破烂不堪的木房子显得格格不入,路过的人也懒得看上两眼。
走进低矮的楼房,一把发黑的棕色泰山椅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脸颊下垂很厉害,斑驳的脸上略微能看出一丝恐惧,颤抖的双手抖的更厉害了。
七月十日晚上,老妇人目睹了一切,当时惊慌的报了警,廖毅在电话中并未听到老妇人的声音。
“奶奶,别怕,我是小王!”王秀碧借着窗口照进来的一点亮光走到了老妇人的身边。
房间里没有电灯,外面光线从窗口透了进来,全是灰尘在飘荡。
“她就是当天的目击证人?应该是被当时的场景吓到了吧!”李彩霞看着憔悴的老人问。
“奶奶无儿无女,这栋房子是她老半儿留下的,我会派人送她回苏州老家,这个地方以后就是我们的临时联络点,我也会继续沿用余天明同志‘老鱼’的代号战斗下去。”王秀碧将一切安排好正式接手梁峰市的工作。
李彩霞和王秀碧第一次见面到简短的交谈下来,她能感觉到新来的这个组长不管是魄力还是思路都高出自己不少。
“老鱼组长,‘红霞’正式向你报道!”李彩霞行了个军礼。
李彩霞并没有过多停留,冒着小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位于宝兴街的街尾,和廖毅住在同一条街上,这条街人流混杂更适合自己的潜伏工作,正好也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廖毅,看他是否有加入地下党的潜质?
厅里面给她配备的住所,偶尔回去休息一两次,廖毅并不知道李彩霞其实就在自己的身边。
廖毅下班后一个人在外面的混沌店吃了点东西,顺便为不便的母亲带上一份。
回到家中雨开始下大了起来,老母亲吃着混沌说“伟子刚刚来找过你,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去看看吧!”
伟子,五岁那年父亲得病去世了,后来母亲也被土匪劫走,孤苦伶仃的流落到宝兴街,是廖毅的母亲给了他一碗饭吃,后跟着廖毅一起长大就住在隔壁。
伟子现在是市里面的工程队的一把手,下水道,电路等样样精通,自己拉起了一帮兄弟,生活还算过得去。
廖毅推开门,笑着说“又要找我喝酒吗?手下败将。”
“毅哥,这次是真有重要的事情,你先坐下!”伟子将头探出门外看了看,没人,在悄悄把门关上。
门把手上的铁环敲击了一下都让他惊魂不定。
“到底什么事?搞得这么疑神疑鬼的?”廖毅一头雾水。
伟子走进屋子里拿出一个黑色雨衣包裹着的东西,从外形上看是一个方形的物体。
“这是什么?”廖毅疑惑的问。
“嘘~”伟子深怕有人听到了,再次打开门看了一下周围。
回身将放在黑色物体打开,雨衣拿掉后,廖毅一惊,不禁瞳孔放大,不敢出声。
是一个绿色的电台,边上已经绣掉了,掉落了一些漆。
“你是在那里搞的这个东西?”廖毅好奇的问。
“我没事搞这个东西干什么?不要命了,这是我捡来的。”
“哪里捡的?”
“有人反应走马街下水道堵了,我就去看了看,结果发现被这个东西堵在那里!”
伟子的话让廖毅想起了那天自己在走马街33号下水道楞缝中看到的黑色东西,廖毅随即问“是不是33号巷道对出来的下水道里?”
“哥,你怎么知道?”伟子惊奇的问。
廖毅沉默不出声,自己被这件命案再次引发了兴趣,他开始大胆的推理,如果电台是余天明的,那么余天明的身份更不一般。
太多冲突的点在脑海中交织,廖毅抓着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很矛盾,思绪看似清楚但又毫无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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