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国之人没有见识,守住了几次城就吹上了天,遇到咱们大明天兵自然不成了。”有人拍马屁道。
虽然这人是在拍朱赞仪的马屁,可他说的有道理。他们刚才经过仔细观察,确定了一个事实:这个名叫阮希周的安南守将虽然指挥若定,十分沉稳,随即应变的能力也不错,但有一个巨大的问题:他不怎么会使用火炮。
这个年代的火炮炮管的使用寿命不长,也十分不易移动,一般情况下每开几炮都会停一会儿,使用各种方式降温,等炮管不热了再开炮。尤其是安南人的火炮更少,质量也更差一些,更加需要珍惜。
可阮希周好像全无这样的意识,不停地命令炮队开炮,一直到炮管通红几乎要炸裂,炮队派人去向他报告后才让炮队收手,致使竟然在不短的时间内根本没有大炮支援;同时阮希周对于明军攻城的准备也不怎么充足,滚木礌石就罢了,竟然连沸水和沸油都不够用,让明军仅仅第四次攻城就打上了城头,不得不动用预备队。
“阮希周虽然在安南仗打的确实不错,为人也有些本事,但在安南这个小地方待久了,没什么眼界。他虽然手里有七万大军,今日攻城前最少也有六万人马,但其实并不知晓自己手里的这六七万人马能打出什么样的仗来,对二十万人马打仗的样子根本不清楚。”汤泉评价道。
大家纷纷点头。在场的除了朱赞仪外都是久经战阵的将领,即使朱赞仪也是见识过大军征战的人,听汤泉这么一说马上就想到了这一点。
“依我看,若是咱们运气好,今天下午就能攻陷南定城;即使运气不怎么好,明天定然能够打进城里。”汤泉继续说道。
“殿下,既然如此,不如派兵堵住南定城的东门吧。”一名卫指挥使忽然说道:“殿下,当初围三阙一,是因为害怕强攻城池全军损兵太大,减弱守城的安南人在战局不利之时的抵抗心思,从东门逃走:可现在既然打进南定城出乎预料的简单,不如将南定城团团围住,将守兵堵在城内全部歼灭。”
他忽然压低声音继续道:“若是不管东门,不仅守兵到时候会逃跑,城内的富户和老百姓估计也会带着家财逃跑。”
虽然这人的话说的不清不楚,但众人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朱赞仪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样的建议上午就有人向他提出了,但他自有自己的考量,不会答应。至于他的考量是什么,就不足为外人所道了。
他只是说道:“此时不要再提,大军在安南征战,能少死一个就要少死一个,绝不可为了其它事情牺牲将士。”
这人没有明白朱赞仪的意思,但也不敢再说。
中午吃完了饭,朱赞仪又让将士们休息了一会儿,午时正又下令开始攻城。
下午攻城被上午更加猛烈。上午的时候明军对于安南人如何防守还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些都已经试探出来了,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第863章 南定之战结束了()
听到从城内传来的充满喜悦或者松快之情的呐喊声,朱赞仪松了口气,对身旁的高兴的说道:“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
“是啊殿下,总算将南定城打下来了。”马俊也说道,同样松了口气。
他们二人不仅是因为打下了南定城而高兴,更因为虽然此战持续时间不长,但却基本实现了朱赞仪之前的谋划。
朱赞仪已经决定在这里定都,所以要把城内和城四郊的大多数百姓赶走;而要赶走这些普通百姓,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借口。虽然这个年代民族主义并不突出,但若是他对当地百姓的不信任表现的太赤裸裸,当地的士绅很可能会非常疑虑,打出‘反对明人’的旗号与他作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此战就正好给了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严格来讲,南定之战是明军入安南已来打的第一次硬仗,没有任何计谋、双方凭借实力当面锣对面鼓的硬仗。之前攻打那些小城池和关隘虽然守兵也拼死抵抗,但无奈双方兵力差距过大,明军打下来还是很轻松的;攻打多邦城与升龙城、黄江水寨、闷海口等都是要么城内有内应相助,要么用计阴了安南人一把,算不得硬仗。
打硬仗当然损兵比较大,朱赞仪与马俊等将领虽然还没有得到精确的统计数据,但能估计出来仅今日一日大军伤亡在两万五千以上,阵亡定然超过了八千,除了最后上阵的火枪兵,所有参与攻城的部队损兵都超过了两成,一些卫所甚至有崩溃的征兆,要不是大明将士面对安南人心理上有极大的优势,朱赞仪也指挥得当、赏罚分明,说不定就会溃退。即使如此,这些卫所短时间内是不能打进攻战了。
他们提前带来的军医完全不够用,所有军医所都挤得满满的,一些军医昨晚上收治了安南人袭营受伤的将士后根本没怎么休息就又诊治今日的伤兵,已经累倒几个了。朱赞仪中午已经派兵赶往闷海口与升龙城求援,要他们多多派遣军医过来。
但打硬仗也有好处。为了应付明军,阮希周几乎征调了全城所有的青壮年男性,帮着大军运送各种守城用得到的东西,许多百姓还上城协助守兵烧水、烧油向下面泼,还颇有几个会些武艺的人与大军拼杀。这样一来,朱赞仪下令处置这些百姓就是理所应当的,即使是一般腐儒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况且以一场硬得不能再硬的仗打破南定城,还能向安南人显示大军的实力:即使没有内应,也不使用任何计谋,也能够打破安南的城池,从而震慑这些首鼠两端的士绅,让他们不敢有异动。诸葛亮用计七擒孟获是不可能让他心服口服的,用硬实力七擒孟获才能让他心服口服。
朱赞仪心中这些思量一闪而过,他马上收回心神,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马上将奏折盖上孤的大印发出去,分别送到广州府与升龙城,报给陛下与张侯爷。”
“漳州卫、赣州卫等七个卫所马上在城中追击溃败的安南士兵,趁机占领北、南两面的城门与城头,万勿让安南人继续占领此地。”
“泉州卫等卫所在城中搜捡躲入民居的安南士兵,不能漏了一人,尤其一定要抓住阮希周。”
“”
他最后对一人吩咐道:“花子石,你统领骑兵马上赶往东城门外隐蔽起来,见到有安南人逃出城,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士绅都暂且不要阻拦,见到城头上传来信号后再行追捕这些人。孤再将整个广州前卫交给你,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是,殿下。”这人马上答应,随即离开。
“殿下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马俊笑道。朱赞仪也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不占东城门任由城内的士绅逃跑,就可以确凿无疑的给他们定一个不恭顺的罪名了,可以理所当然的抄了他们的家,何况这种逃往时候携带的东西必定都是最值钱的,抄到手也省的在他们家里搜查了;在城外骑兵的战斗力远在步兵之上,可以轻松将他们全部消灭。
朱赞仪将这些都分派完毕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中午也没怎么吃肚子很饿,让火头军将中午剩下的米饭热一热,就着腌肉和从附近农田采摘来的黄瓜吃了起来。他手下的参谋们听朱赞仪这么一吩咐,自己也饿了,让火头军也拿来一些米饭吃饭。
吃饭的时候众人对朱赞仪自然又是一番称赞,朱赞仪因为他们的这些称赞有真凭实据,也不禁飘飘然起来。
他正飘着,忽然有人走进来,对他说道:“殿下,阮希周抓到了!”
“什么?抓到了阮希周?赶快将他送过来!”一听这话,朱赞仪马上激动地说道。
不一会儿,士兵们将五花大绑的阮希周押进帐内,又把他强压下去跪在朱赞仪面前。阮希周挣扎了几下,后背挨了刀背,腿也被士兵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朱赞仪端坐在座位上,见到此情此景也不说话,等阮希周挣扎不动时才说道:“下面跪着的,可是安南国北江安抚使阮希周?”
“既然已经将我押到此处,何必再问?”阮希周答道。
朱赞仪顿时就不高兴了。他本来对阮希周就十分讨厌,很想下令抓到他后就当众处死,只不过用‘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安慰自己,下令生擒他,看看能不能劝降,结果阮希周被俘虏了还这么猖狂。
朱赞仪强压着自己的心情说道:“你已经被我俘虏,如今可愿归顺我大明?孤保证,归顺大明以后,你定然会得到重用。”
“汝大明自诩上国,却无情无义,擅自征讨我安南,侵我大虞府县,如此不义之国,我安肯投降?只有断头将军,无降将军!”阮希周声色俱厉的说道。
“此言差矣。”朱赞仪马上辩驳道:“8谋朝篡位,欺师灭祖悖逆人伦,天下共讨之。我大明受陈朝遗臣请求,出兵安南匡扶正义,如何无情无义?”
“既是匡扶正义,如何在我大虞国内如此暴虐,残害百姓?”阮希周又道。朱赞仪自然又有一番说辞。
二人说了半天,阮希周只是不答应投降。朱赞仪有些迟疑,让士兵将阮希周带下去,问参谋们道:“孤愿暂且俘虏他,不时劝降,待或擒或杀了8父子后再做计较,是否可行?”
大多数人都支持朱赞仪的观点,认为此乃仁义之举,十分妥当;只有林育容没有说话。朱赞仪于是问他道:“育容,你觉得如何?”
“殿下,臣以为,应当马上传令处斩阮希周。”
林育容说道:“殿下,对付这些安南将士,需要宽严相济,才能让他们不敢有异动。之前张参将、常同知生擒阮仁烈,在他不降的情形之下仍旧十分优待,表示了我大明对于安南将领的宽容。既然已经表示了宽容,之后就需表现大明的严厉了。”
“正好阮希周带兵抗拒大明天兵,又给让天兵伤亡不小,应当立刻将其斩首,显示大明绝不纵容这种事情,让之后城池的安南守兵在同大军交战的时候在心里掂量掂量,不敢抗拒大军。”
“何况此次攻打南定将士损伤甚重,大家都对守城将领非常愤恨,将其处斩能够缓解将士们的愤恨之情,鼓舞士气。”
其实依照林育容的想法,在擒获阮希周的时候,只要他没有主动投降,就应该将他直接处死,而不是带到帐篷里面再辩论一番。不过既然朱赞仪想要劝降,他也不能阻拦;可现在阮希周不愿降,他认为就万万不能再行优待了,建议处斩。
朱赞仪思量片刻,觉得林育容的话有道理:不能大家都唱白脸,一个黑脸都没有。于是说道:“明日一早,在南定城西门外公开处决阮希周和其它被大军生擒但不愿降的安南将领。”
朱赞仪之后又分派了一些事情,因为这一整天只睡了一个时辰,现在又已经攻克了南定城心情放松,马上就困了,躺下休息。
又过了三天,朱赞仪当初允许的他们劫掠三日的命令已经过期,城内也基本恢复了秩序,朱赞仪将仪仗搬进城内,住在原南定府衙,并马上下达对南定城的改造任务。
他以南定城的百姓敌视大明为由,将大部分从城内迁走,不许在城内居住,即使原本住在城四周种地的农民都不让在这附近种地了,土地都被没收。
其中一部分百姓会被卖给随军商人,另外一部分会被大军带走,最后剩下的迁移到其他地方。经过此战,安南至少得损失人口数十万,不愁安置他们的地方。
同时城墙也会进行改造。即使南定在安南已经算是大城,可与国内的大城相比仍旧差的很远。朱赞仪召集安南的工匠探查四周的地形地况,为扩建城池做准备。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事情,不一而足。
这一日他正在操劳这些事情,忽然有人从屋外跑进来,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朱赞仪听了这话呆了一呆,说道:“何荣沉寂许久后终于发威了。不过,两个好消息在过年前传到陛下那里,双喜临门,也是好事。”
第864章 在广州过年()
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
只要是中华百姓,不论是居于塞北河套还是江南烟雨之地,不论是住在天府四川还是五岭之南,都会在万年历的腊月最后一天过年。
所以这一日,广州城内到处都充盈着过年的氛围。一早开始,就有人家拿出长长的鞭炮,挂到门口的树上点了起来,噼里啪啦乱响,惹得小孩子高兴的叫唤着。
城内的各色店铺大多已经歇业了,只有少数茶居还在开业,不过人也不多,大多是居于广州城的外地人在茶居聚一聚。
随着太阳高升,街面上的人也多了起来。许多小孩子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玩些什么;广州地方偏南,即使这样的日子天气也不是特别寒冷,许多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三五成群聚在门口闲聊,同时也看顾着自家的孩子。
等到日头升得很高了,人口多的人家把买来的生猪捆起来绑在木板或者树上,家里胆大的手持西瓜刀一刀捅过去。若是手艺好有经验的人猪一刀就被砍死还不受什么罪,若是手艺不好没有经验的杀猪,往往几刀下去也不能让猪断气,受伤的猪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吓得小孩忙躲了起来。
平日的店铺都歇业了,可集市上却人声鼎沸、万人空巷。有的是夫妻两口,有的是父母带着小孩,有的是老人带着孙儿,他们行走在摩肩接踵的集市里,不时停下来,和一同出来的人商议几句,从小摊上买些年货回去。
并且今年的集市比往年更加热闹。宝安开阜,只要愿意奔波的,广州城的大小商人少有不挣钱的,过年了市舶司也歇业,他们带着家人返回广州,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也给家人多置办一些年货,让自己感觉过去一年的辛苦是值得的。
当然,今年的集市与往年最大的不同,是有许多往年不会出现的人出现在了这里。那些刚刚来到集市的人家,基本都会在集市口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十分诧异的看一眼站立在集市两旁的警察,心道:‘他们怎么在这儿?’
是的,今年广州城内的集市,有许多警察站岗。
往年的时候,虽然上头总会命令城内的警察在城中巡视,以防范大小案子的发生,但不过是虚应故事而已,顶多是在也来采买年货的时候顺便注意着点儿,晃一晃拉到;反正上头的官儿们也不会出现在集市。
可今年不一样,今年允熥留在广州过年。杨任作为允熥的亲信,可知道允熥在京城的时候时常在过年前后出宫,既是游玩也是私底下看看民情,若是见到了不满意的事情不会当场发作,但过后定然会发作出来。据说裁撤胥吏设立警察就是因为出宫的时候见到了欺负百姓的胥吏导致的。
所以他丝毫不敢怠慢,不仅把广州知府与广州警察总署的掌印官都叫了过来,还把城内的五个分署主官也派人叫来,嘱咐他们务必在过年这几天把街面上盯好了,越是热闹的地方越要多派人,绝不能出事情。
“若是发生了什么案子,本官唯你们是问!”杨任严厉地说道。
众官员哪儿敢不照办?回去后就吩咐手底下的警察万万不可懈怠。“今年陛下可在广州城内过年,上头吩咐下来了,所有警察分作两班,一对一天的在城内巡视,绝不可怠慢!谁要是让我逮着该巡不巡,别怪我处置严厉!”
警察们一个个在心中暗骂。他们不敢骂皇上,就骂城里的官员,可骂归骂,事情也不敢不干,将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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