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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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6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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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合、交通两行,为铁路公债的担保银行,我想,正府已经对两行封帐,进行调查。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简森冷静地分析道:“段芝泉早就想要两家银行的资金,这回倒是有了机会。当然,他全面接管银行之后,我希望他有一颗足够坚强的心脏。至于股市,我们会受损失,但是共合的损失更大。毕竟山东这几年的重心在轻工业,而不在金融上。倒是总里先生的理财专家们,这下,恐怕又要有麻烦了。据我所知,有不少段系的要人,把身家投在铁路公债上,如果公债崩盘,他们将第一批跳楼自杀!”

    赵冠侯道:“山东坚持以实体经济为主,不以金融为主体,这是二哥当初给山东定的发展路线。虽然铁路公债一直看涨,但二哥还是坚持,山东应该发展工业,不要把资金用在炒卖公债上。如果不是二哥,我们这次,可能就要吃大苦头。二哥是山东的功臣,而我,对不起这个功臣。”

    邹秀荣道:“老四,你不用自责。这事不能怪你……”

    “不,二嫂不怪,我自己却不能不怪。这两年,我的情治机构并没有扩大,工作人员中心在南不在北。在我心里,始终认为西南军正府是外人,北洋是自己人。自己人有什么不愉快,大家打打闹闹,吵一架,什么都过去了,用不着搞的这么绝。正因为如此,才挨了这一记狠的。是我自己料事不周,没在二哥身边安排警卫。如果有我的人马在,二哥本不至于吃这个亏。”

    “老四,嫂子不怪你。你二哥的脾气,我很清楚,就算你真安排了警卫,他也一准安排到工地上做工,不会当保镖。他的心思都在办实业,救国家。既不会害人,也不会想着有人要害他。这次徐又铮是公然不顾法理,擅自决断,我只怕,这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其他招数。”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任他千条计,我自有一定规。小徐自从收复了外柔然,也以民族英雄自居,遇事讲国家民族,用这些东西来压人。当初葛明党讲国家民族,要我放弃救冷荷。我见他的鬼!今天小徐跟我讲国家民族,我也是一样的回答。我赵某人只认兄弟义气,不认他那套说辞!我二哥是君子,别人不能往他头上倒脏水。再说,我赵某人的结拜手足,我看谁敢动!如果他铁了心要翻脸,我就陪他练练,大不了,我直接打进京城,把二哥从监狱里放出来!美瑶,玉竹,从现在开始,所有经山东的火车一律扣留,山东部队实施二级动员,另外,准备一支部队派到安徽去。先礼后兵,如果他坚持不卖我面子,我就对他不客气!”

    随着一道道命令下发,邹秀荣心知,照这样发展下去,刚刚过了两年太平日子的共合百姓,又将遭受战火荼毒。如果思远在这,一定会阻止冠侯,即使这一仗,是为了拯救他的生命,思远也会拒绝到底。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的心里,永远把国家民族看的比自己的生死重要,从前金时代干葛明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不畏惧死亡,更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让整个国家陷入战争之中。

    作为他的灵魂伴侣,自己应该阻止冠侯,停止这种行为。可是……自己是个女人来着。虽然自己同样热爱着这个国家,爱着万千同胞,但更爱自己的丈夫,思远,对不起,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看着赵冠侯下达着动员令,邹秀荣的心重又有了希望,不需要真的开打,只要把这种态度摆出来,段芝泉应该就会屈服。接下来,自己就可以与思远团聚。是时候该考虑,到国外去居住,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就算思远还想留下,自己也要拉着他离开。他为这个国家想的太多,是时候,该为自己着想了。

    赵冠侯的方针是文武并举,山东的军队以及宣传机构,几乎是同时得到了出击的命令。以白斯文为代表的山东报业,开始罗织材料,对正府进行炮轰。

    在烟台被捉的盗墓士兵,则是山东手中一枚极重要的筹码。虽然一个逃兵的口供,在法庭上很难成为证据,但是在山东强大的武力支持下,这名逃兵的口供,就是依据。

    除此以外,山东文教昌盛,大学里养着大批国学大师,文化巨匠。这些人自洪宪帝制时逃到山东,共合之后,虽然京师大学堂等学校纷纷邀请,但真正回京任教的并没有几个。

    山东的待遇比京城更高,学术环境更自由,女学生的裙子也比京城的为短。大师们在这里可以抽免费鸭片,和女学生谈谈恋爱,没钱花时就骂骂正府。这种惬意的生活,显然是京城所给不了的,是以大多数在山东混得舒服的大师,都选择了留下。

    这些人的笔未必及的上白斯文锋利,但是在学界的号召力和影响,却非常可观,报界学界,多有其弟子门人,这些人登高一呼,自然不愁没人响应。

    至于共合的名媛才女,向来就是赵冠侯的铁票仓。现在山东问题上,自然赵冠侯怎么说,她们就怎么拥护。而每一名才女或是名媛,都不乏支持者。女神开口,支持者肯定会跟上。这些人未必有什么武力,但是笔力都不弱,若干枝笔杆子同时开火,一如排炮,向正府泼头轰去。

    毓卿管理下的情报机构以及翠玉的秘书处,都开足马力行动,军事领域,则由瑞恩斯坦以及李曼、巴森斯组成的普鲁士参谋团,共同制定方略。由于之前没有做对段系动武的准备,现在仓促之间要调动部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使作为军事外行,邹秀荣也感觉的出,山东的布置有些忙乱,缺乏准备。

    军事会议开了不到一个小时,一名勤务兵从外面举着电报快步而入,由于赵冠侯在开会,苏寒芝拦住士兵问道:“哪的电报?”

    “回大太太的话,是松江派来的。密码电报,卑职看不懂。”

    “把电报给我吧。”

    苏寒芝接过电报,整个山东的电报密码她全部掌握,起来并不困难,看了一遍之后,眉头微微一锁。“三金公司,也出了问题……看来,徐又铮的决心,比我们想象的更大。”

    发报人是松江护军使卢振河。其出身直系,却又依附于段系,但是因为籍贯在山东,于赵冠侯的关系也并不疏远。其接替杨德善担任松江护军使后,对于正元银行以及三金公司的生意都极有关照,两下算是合作伙伴。

    这次的电报,是其通过军用路线发来,向赵冠侯说明,自己接到徐又铮的命令,要求执行正府命令,于松江境内,开始一场大规模禁烟活动。

    共合建立之后,对于鸭片奉行寓禁于征的方法,所有鸭片一律官卖,洋土药税,也是共合一项重要财政收入。可是烟土同样是各省督军的重要财政来源,云南的烟土伴随着共合军的葛明脚步,一路种进了四川。共合的禁烟政策,注定不得军心,违抗民意,会遭到正义督军的坚决抵制。

    三金公司这几年,打着鲁军的旗号贩鸭片,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徐又铮的禁烟,摆明了就是对三金公司下手,并且其要求卢振河坚决执行命令,不管任何人参与贩卖烟土一律严查到底,以法律惩处。以赛金花贩卖烟土的数量,足以枪毙几十次,是以这次的命令,换言之,就是要借赛金花人头一用。

    卢振河固然不敢招惹徐又铮,可同样不敢招惹赵冠侯。更何况他在三金公司里,也有自己的股份,让他禁烟,与断他财源没有区别,这种命令,就注定执行不下去。

    赛金花那里,他已经派人送了信,至于仓库里的鸭片,也会进行转移。最多是查抄几十箱,做个门面功夫交待。饶是如此,卢振河也要先来通个关窍,免得鲁军误会这一切是自己的主意。

    赵冠侯看过电报之后,将其交给瑞恩斯坦,冷哼道:“徐又铮难道使出一次组合拳,我倒要给他叫声好。这路拳打的又急又密,倒是让人疲于招架。松江这里,卢振河绝不敢动我的货,可是我们运到京城的大土,估计是跑不掉了。那上面都贴着山东军事物资的封条,想要撇清关系也办不到。”

    “同样,以徐秘书长名义走私的货物,我们随时可以扣留几十辆大车。如果他真想搞这种把戏,那他会发现,其受的损失,比我们更大。”瑞恩斯坦的手指敲着桌面,冷静地分析道

    “依我看来,徐又铮绝不是想要借着鸭片事件,夺取舆论制高点。他应该知道,这种制高点实际毫无意义。共合各省督军,都靠鸭片养兵,他如果够胆量在全国范围严格禁烟,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所有军事主官的敌意。我想,他这次只是拿一个筹码,准备和我们谈。”

    “谈?谈什么?”

    “你应该很清楚他要谈什么。无非是大家各退一步,孟总长的事,山东不要过问,鸭片的事,共合正府当没发生。对于赛金花他也可以高抬贵手,不予追究。或许,他手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可以用来谈判。包括孟总长的生命,也可以是谈判的一部分。至于如何选择,这要由你决定。我作为参谋长,只是有义务提醒你,我们并没有做好与段总里打仗的准备。在我们的四周,湖南随时可能陷入战争之中,湖北方面,四川的散兵游勇,对我们虎视眈眈。一旦两湖发生战斗,我们的两个师,很难及时回援。更重要的是,不管谁赢得这场战争,都会对共合的国力造成损害,这显然是我们的扶桑邻居最期望看到的结果。敌人想要的,我们就不能给,这是我个人的意见。”

    “爵爷,你说的很对,从理性的角度上看,我也支持你的看法。徐又铮做这么多事,无非是想说明,第一,他有准备,第二,他有底牌,所以不怕山东的威胁。如果我同他打,未必真的有便宜。但是我的态度,还是跟刚才一样,我的结拜手足,不能不管。来人,准备发电。”

    说话间,赵冠侯站起身子,提起笔,在纸上飞快的写着。等到勤务兵过来,电报稿内容已经完成。孙美瑶凑到旁边,一字一顿念道:

    “津门结义,共谱盟单。保定仲昆,山东思远,津门冠侯,江西秀山。心羡羊左,志比桃园。生死福祸,一体承担。三省袍泽,虎贲百万。不放我兄,兵戎相见!”

第七百八十六章 普罗米修斯() 


    军警稽查处的监狱,自洪宪时代起,就是四九城里公认的鬼门关,阎王殿。任你是何等豪杰,也只听说站着进去,未见谁竖着出来。雷震冬绰号雷屠夫,并非江菩萨那等慈悲角色,在京城里,是出名的活阎王。

    乃至共合恢复,雷震冬成了葛明党人必杀名单之一,与其之前捕杀反洪宪人士的赫赫武功,亦大有关联。其转而投靠段系,总算保全了性命。但是为了在新主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作用,手段,也就越发残酷起来。

    虽然共合不是帝制,没有那么多乱党可以抓。可是总里最头疼的反对者,坚持抨击段系,又不可接受资金支持的记者,再不然,就是热血上头,而缺乏理智的学生。都会别冠以西南特务的名义,抓进这座监狱,当然,其中大部分人,再也没有出来。

    孟思远此时,就关押在这座监狱的最深处。在这里坐监的,如果外面有家属,能搞来大笔的钞票,又或者有漂亮的女性亲属,愿意为了自己的亲人而放弃尊严,那犯人还是能活的不错。至少在枪毙之前,不用受太多苦。像孟思远这种,既没人送钱,又没有女人献身的,按说便只能吃那连牲口都不肯下嘴的牢饭,喝生满虫子的馊水。

    但是,与事实相反。在典狱长楚梦熊亲自关照下,孟思远的住宿条件并不差。虽然人在牢房的最深处,但是却放了一张木床,而不是稻草。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还在房间里预备了煤油灯、字台与太师椅。

    字台上,茶壶里是新泡的龙井,豌豆黄、艾窝窝、蜜麻花、茯苓饼,几样稻香村的点心,放在另一端。

    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就着煤油灯,孟思远握着钢笔,抓紧一切时间低头书写。对他而言,现在最宝贵的就是时间,能多写一些字,就多写一些。

    牢房门外,传来了钥匙搅动锁眼的声音,随着金属门嘎吱做响,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是刻意压抑的兴奋声音

    “孟总长……给您道喜。”

    说话的,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人虽然不太高,但是很结实,满脸横肉,相貌凶恶,脸上一道横贯刀疤,更显狰狞。但这道刀疤,是当初在战场上,为了保护雷震冬被敌人劈出来的,正是靠着这道疤,他才能成为这一方天地的土霸王。

    虽然在京城里,楚梦熊根本不算人物。但是在这座监狱里,他是当值无愧的国王。不拘正要或是名流,到了这处小天地,都得受他摆布。乃至一些女学生或是才女,为了救自己的家人、意中人,不得不在这处小天地被他享用几个晚上,亦非异闻。

    他算不上好人,在京城里,甚至很多人不愿意把他算成人。但是自从孟思远入监以来,他于孟就异常关照。徐又铮位置再怎么高,也终究是站在九天之上,到了九地之下,就还是这些具体办事人说了算。因此孟思远不但没受皮肉之苦,饮食各项反倒是极为优渥,每天还能定时见阳光,纸笔也无限量供应。

    看到他又在写东西,楚梦熊道:“孟爷,您其实不用这么辛苦,喝喝茶,吃吃点心,这些东西不急在一时,您出去以后,有的是时间写。”他凑前一点,压低了声音

    “山东那边,有几个朋友住在我那……您最近几天,等我的消息。”

    孟思远看了看他,虽然待遇不差,但是孟思远的气色并不好,两眼布满血丝,形容枯槁。形销骨立,只有双眼,依旧充满神彩。固然有煤油灯照明,但由于采光不好,整个房间依旧黑暗,这双眼睛如同明灯,所到之处,黑暗尽散。但是黑暗终究是占了上风,也就越发显得明灯无力。

    “朋友……是济南来的商人吧。”

    “对对,还是孟爷有见识。就是济南来的老客,跟咱虽然是初交,可是跟您算是旧识。大家都在想办法,不会让您委屈太久。”

    “你……你何必和他们做生意?这些人玩得很大的,你做不起。安心当你的典狱长就好,不要做你能力范围以外的事。尤其他们的生意,你不要做。”

    “多谢孟爷好心,咱老楚是个绿林出身,剪径劫财的事做的多了,更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公道大王,只是个土匪。等到投了军,也就是穿制服的土匪。我会的东西不多,只有两样,一是杀人,二是打人。靠这两门手艺,却能发财升官,玩好女人,就知道这个天下没救了。世道如此,我凭什么当好人?我杀人,我害人,我为非作歹,那是因为大家都这么干。议员也好,督军也好,都与我是一样的货色,我犯不上尊敬他们。落到我手里,就是绿林遇到绿林,活该被我收拾。可是孟总长,你不一样。”

    “我看过您在铁路上干活的样子,也听过您的名声。堂堂共合总长,住进来,只有把兄弟给您使钱,您自己身上,却连十块钱都找不出。没有金表,没有大土,在监里可以啃窝窝,不需要八大碗就能开饭,我就知道,遇到了一个好人,一个我只在天桥听包公案时,才听到过的好人。咱共合,像您一样的好人没几个了。这样的稀罕角色,别人怎么看待我不管,我得恭敬着他,我得护着他。这笔生意,我心甘情愿下本。只要您能够安全,我就放心了。”

    孟思远却摇着头“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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