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你别忘了,上次教案,死的可是传教士。”赵冠侯冷哼声,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我今天来,就是要保释走这位姜师父,这点,恰恰是为了稳定局面,避免事态恶化。谁阻止我,谁就要为将来生的起负责!”
“我绝不能容忍,有人保释走名潜在的危险分子。他可能包庇拳匪,更可能自身就是拳匪,绝对不能得到保释。还有,你!”马雷丁用手指着赵冠侯“我怀疑你也是名反教会分子,我将保留向贵国朝廷提出抗议,将危险分子开除出军队的权力。你也无权保释走任何人。”
“他无权保释任何人,那么我有权保释么?”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起,门帘掀处,先进来的,是个四十开外,体格健壮的泰西男子。他走进房间后,又做了个邀请的架势,名风姿绰约的欧洲贵妇从外面缓步而入。
她径直走到赵冠侯面前,伸出自己的手,以金国官话说道:“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前天晚上刚刚分手,今天就又见面了。那个夜晚,我非常……愉快。这是谁?你的新女伴么?她可真美。”
她看了看姜凤芝,嘴角微微动了动“真像个亚马逊女战士。”又转身看向马雷丁“马雷丁主教,你觉得我是不是个潜在的危险分子?我有没有权力,保释走那位可怜的姜先生呢?”
马雷丁对这贵妇也是认识的,他虽然是神职人员,但是对于这个上流社会大有名气的简森夫人,同样也有过遐想。另方面,与简森夫人同来的,正是卡佩驻津总领事安托万,这人恰恰是马雷丁所不能招惹的主。
安托万这个冒险与侦探爱好者,在疯狂的追求有钱的美寡妇简森夫人,在租界上流社会里不是什么秘密,姑且不论是否追的到,至少他对于简森夫人的讨好是不遗余力的。冒犯这么个女人,那就太不智了。
只是他不明白,简森夫人和金国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替这个武官出头。他摇摇头笑道:“简森夫人,您当然有权保释任何人。但是我必须说明点,您可能对他们缺乏了解,而被些人利用了您的好心肠。这些人是伙十足的暴徒、强盗,他们涉嫌谋杀了两名……”
“他们涉嫌谋杀了两名普鲁士传教士。这不是什么秘密。”安托万此时接过话来,他故意将普鲁士三个字咬的极重
“马雷丁主教,正如这位阁下所说,山东的保教权,归属于普鲁士而不是我们。你也从来没在山东生活,又怎么确定,他们真的包庇了拳匪刘大刀?还有,我刚刚听到,你对金国提出了战争的威胁,我必须提醒你,你已经过线了,这不是你有权决定的事情。”
安托万面色很是有些不善,前次卡佩与金国在安南开战,导致内阁垮台。他现在可不希望随意挑起场战争,更别说,是由个教堂的主教挑起战争。这已经涉嫌侵犯了他总领事的权限,加上要考虑到简森夫人的立场,他对于马雷丁的不满,也就不难想象。
“马雷丁主教,这件事情我刚刚已经了解过了,似乎起因是教堂和居民的土地纠纷?”简森夫人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土地的主人在不在这里,有些话当面弄清楚会比较好。”
李春亭虽然是武秀才,可是在这个场合,却什么都算不上,这时在边,连话都没的所。直到许浩然叫他,他才过来分说“那四十亩田,是祖上流传,我本来就不想卖。何况,教会分不出,叫我献纳。我又不信洋教,为什么要把田献给洋人,这说不通啊。”
赵冠侯把这话翻译过去,马雷丁主教又喊了起来“撒谎!这个人在撒谎!我按照每亩田地十元鹰洋的价格支付了地价,他为什么我没付钱?这件事的经手人,就是李亭轩,他们可以当堂对峙。”
李亭轩此时额头上已经渗出汗来,他想要说些什么,赵冠侯已经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后,用手抓住了他的肩膀。“李亭轩,这事里看来跟你关系不小啊。那好,仔细说说,这笔买地的银子是怎么回事,我是小鞋坊掩骨会的赵冠侯,漕帮里礼字辈的人物。手上有几十个好兄弟,道上有数万同门。如果你今天敢说半字谎言,我保证你会后悔终生!就算这洋人马雷丁,也保护不了你。”
他手上微加力,李亭轩只觉得两个肩胛骨仿佛被人捏碎了样,当时便叫出声来。赵冠侯的手抖,他便如软泥样瘫倒在地上,骄纵的气焰便是减。
姜凤芝用靴子在他胸前点“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不说实话,我今天跟你没完!”
“饶命!千万饶命!李春亭他……”他刚想说什么,简森夫人已经接过话来“为了避免有人做伪正,我觉得有必要说明点,如果有人今天说谎,那么他就将受到最严格的惩罚。”
“没错,在神职人员面前说谎,是不可饶恕的罪行。如果谁敢于犯下如此大罪,我不介意亲手绞死他。”安托万凑了个趣,他对于这种案子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既然简森夫人有兴趣,他就要站在这个有钱的寡妇边。
今天两人打了上午的野鸭子,算是难得的种进展,他可不希望为了笔几百鹰洋的小事,就影响和佳人的关系。
马雷丁也对李春轩道:“李春轩,你已经皈依了主,就必须说实话。如果撒谎,你将来将堕入地狱。我希望你要说事实,否则我也无法为你做主。”
“主教……主教英明,这事真的不怪我。他是个死脑壳,死活不肯卖地,我也只好出此下策。想的是先完成了交易,他认命点头之后,再把钱补给他,哪知闹成现在这样。”眼见自己要成为弃子,李春轩的骨头不硬,当时便有什么就招什么
“那些鹰洋,也不是我自己花的,我给你找的那两个女人,都是大姑娘,要不是给了家里银子,谁愿意陪个洋人过夜?那些钱,也得算我报效教堂,并不是我个人私留。”
简森夫人笑了声“我的上帝啊,卡佩人的信誉……”
安托万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马雷丁主教,我觉得你应该给教会个解释。关于这件事,我会写份详细的说明给教会,由他们对你做出公正的处分。”
马雷丁没想到李春轩居然把这事抖出来,脸瞬间变的通红,大声咆哮起来“你胡说!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居然对我进行污蔑,你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得到安宁!”
“我没胡说!你要姜不倒的命,也是为了杀鸡给猴看,再说你还跟我说过,知道他有个漂亮女儿。若是能把他弄到工部局,就能让他闺女乖乖的任你摆布。等你享用够了,再给我的……”
姜凤芝听了这话面色寒,脚下不自主的用力,李春轩口血便喷了出来,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人也没了气。只是这时,已经没人顾的上抢救他,简森夫人看了眼安托万“卡佩工部局的司法公正,似乎和我想象的存在较大出入。我必须慎重考虑下,华比银行在卡佩租界的投资了。”
“不……夫人,我想这是场误会。”安托万恶狠狠的瞪了眼马雷丁“你现在不只欠教会个解释,也欠我个解释!关于你和本地居民之间的冲突,由你自己妥善解决,工部局将不会介入!”
马雷丁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赵冠侯则满面笑容的看着姜凤芝,事情到了这步,姜不倒固然可以无事,这李春轩就算不死,也没办法再来找姜家的麻烦。至于许浩然,也就全无压力的开始办理起姜不倒的保释手续,允许赵冠侯带人回家。(。)
第九十一章 女儿情()
赵冠侯与姜凤芝来到牢房那边时,姜不倒已经被从牢房里提出来,他本是极为强壮粗犷的条大汉,可是进了监狱时间不长,人就变的面无血色。≧ ≧ <。Z。虽然换了衣服,但是依旧要人搀着才能走路。姜凤芝见,就知道父亲受了重刑,猛的扑过去,抓过名狱卒的前襟问道:“是谁!是谁对我爹动了刑!”
那名狱卒见赵冠侯的七品顶戴,哪里还敢挣扎,只好举着手告饶“姑娘高抬贵手,这事与小的没什么关系,实在是上峰有令,我们没有办法。咱们也是难做人……”
像姜不倒这种在地面上极有身份的主,就算进了监牢,只要没定成死罪,按说就不会吃亏。衙门里也有他的弟子门生,多有关照,以往因为参与冲突,进过几次衙门,日子过的很快活。住在牢头的房间里,和牢子喝酒吹牛,等混几天释放了事。这回被人下了黑手,却还是第遭。
姜不倒为人硬气,虽然伤的极重,但脸上依旧不露痛苦之色“这几位朋友,也是受人之托,别为难他们。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债得记在洋人头上。有朝日,我定要跟洋人把这笔帐算清楚!”
他在衙门里放出这种狠话,着实嚣张以极,只是他既有赵冠侯撑腰,别人又如何敢来指责。赵冠侯检查了下,对姜凤芝道:“师父的腿被夹棍夹断了,还是得送到苏大夫那治腿。其他的地方多半也有伤,但是师父底子好,好起来很快。你们先走,我在这里办点事情。”
说话之间,他的目光落在那几名狱卒身上,抽出了腰间的手枪。姜凤芝已知他意图,摇摇头“那不成,这事是我爹的事,哪能让你来做。”
两人边说边活动着拳头,向着几个狱卒走过去,那几名狱卒见便知道情势有些不妙,刚想要逃,赵冠侯将枪指。
“都给我老实站着!打人拳,防人腿,这就是最公平的事。要是谁想要乱动乱跑,就别怪我的家伙不认人了。全都靠墙站好,我这人很公平的,我师父受什么伤,你们也受什么伤,至于看伤的钱,我出了!”
几声惨叫声响起,几名狱卒都已经倒在地上,腿被赵冠侯生生折断,在地上来回打着滚。姜凤芝也打断了两名狱卒的腿,稍微出了点气,等到走出牢房时,却又有些后怕。
自己只晚来了这么会时间,父亲的腿就被人夹断了,若是没有赵冠侯,他的性命怕是也难保全。她心内大为感激,拉着赵冠侯的胳膊道:“多谢你了。要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自己人,说这种话太见外了。以后有什么事情,都记得找我就好,哦对了,这里有些银两,你拿去给师父看伤。”赵冠侯随手从怀里摸了两张银票出来,他在军营里有进项,但也要打点,身上自然留了笔应急的款子。这两张银票也足以治疗姜不倒的伤势。
姜凤芝方才与他双手紧握,倒是没觉得什么,此时反倒是有些扭捏,推拒了几下,还是被他强塞到了手里。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西洋女人,即使同为女性,她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实在太有味道,不是自己所能比拟的。心里就有些莫名的酸溜溜
“那个女人,跟你很熟么?”
“你是说……简森夫人?她跟我倒是不熟,她跟金十格格是熟人,大家算是这么个转圈的朋友,这次其实她不来,我也有把握把那个主教收拾掉,把师父救出来。可是既然她张了口,我就得欠她个人情,现在还得去见她支会声。”
客厅内已经变成了闲谈时间,马雷丁被踢爆了丑事,处境极是不利,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傲慢与气势力,安托万对他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赵冠侯进来,与几个人见了礼,简森夫人笑着说道:
“你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在赶往县衙的路上,就已经被我看到了,只是你没看到我而已。我想,你可能是遇到了些麻烦,我或许可以提供点帮助。看来,我来的还很是时候。你欠我个人情。”
“正是如此,伯爵夫人的恩情,赵某记下了。今后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吩咐,赵某绝不含糊。”
简森夫人朝姜凤芝笑了笑“借你的男伴用下。”随后拉起赵冠侯的手,来到客厅之外。泰西人视这种接触为寻常事,可是在姜凤芝看来,就觉得有点吃味,对于这个简森夫人的观感,就更差劲了。
“冠侯,请允许我这么称呼你。我现在对你就有个要求,下周陪我去白洋淀打猎怎么样?”简森夫人嫣然笑“你要知道,我是个打猎的爱好者,而这位总领事阁下,却实在不是个很好的同伴。他总是想把我当成猎物,瞄准我的时间,比瞄准野鸭子的时间还要多。我需要个优秀的骑士保护,我想你是很不错的人选。”
“我非常愿意效劳,但是,您要知道,袁大人那里,周末并不休息……”
“这不是问题,贵国朝廷向我国借了大笔钱修铁路,而贵国的官员,却对这笔借款大肆挪用。我作为经费监督,随时可以终止后续款项的拨付,为了后续的款项,他们也不会拒绝我的请求。那么……我们就说定了,下周你陪我去猎野鸭,顺带,还要为我画幅肖像。”
“在下愿意效劳。”赵冠侯施了个礼,这件事就算应下。不管这个有钱的美寡妇到底想做什么,自己总归是不吃亏,也就没有必要拒绝。姜不倒已经被送去了苏三两那里,赵冠侯这边,则有另件事要做。那就是为姜不倒,解决后患。
李春亭被他请到了旁的小客厅,赵冠侯与他就没什么客气,开门见山道:“李二爷,不怕贼抢,就怕贼想。今天的事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就算这次过了关,将来的事,也很难说清楚,那块地皮,依我之见还是早早出手为妙。当然,这也不是强迫之意,只是出个主意供你参考,何去何从,李二爷自己决断。”
李春亭见了今天的场面,心里其实也有了点分寸。自己与赵冠侯没有交往,对方不可能为自己出多少力,洋人势力太大,县令的衙门如同私宅随意出入,若是也给自己安上个交通拳匪的罪名,要自己的人头也不是难事。
他颇有些恨恨不平“这帮子洋人!这地……我是真不想卖,我堂堂李家,又哪到了卖地的地步?只是人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这地,我答应了!”
此事说,安托万脸上也有了笑容,自己把土地的事谈妥,再把马雷丁的丑事上报教会,整起事件,自己就有了面子也有了业绩,将来说不定还有希望提升为公使。至于许浩然,自也是乐得见到辖地之内,教民两安。就连这买地之费,也由县衙拨付,不再让洋人出资。
事情等到这步,算是完满解决,简森夫人与赵冠侯俨然多年知己般,谈笑着来到衙门外。早有衙役叫来几辆人力车,将赵冠侯与姜凤芝送上车去。而在他们身后,简森夫人与安托万俱在,马雷丁和知县许浩然,也就都跟着出来。
以县尊加上主教,送个七品武官出衙门,却是金国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守在门外的庞金标,原本以为赵冠侯要吃个大苦头。可是先见姜不倒被抬出来送走,现在再看到洋人与他很是亲密,简森夫人还与他行了贴面礼告别,只觉得报仇雪耻再无希望,身形连晃几晃,口血猛的喷出来,人向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等到人力车离开了衙门,姜凤芝的脸色依旧很难看,赵冠侯以为她担心自己父亲的身体,在旁安慰着“师父的身体硬朗着,这点伤不算什么。用不了几天,就能有起色,苏大夫送的膏药和丸药我手里还有些,回头给师父拿过去,让他老快点好起来。买通衙役下黑手的,我虽然没有详查,但多半就是李春轩无疑。洋人对这些东西玩不熟,再者李春轩得罪了师父,也怕师父将来饶不了他,下暗手把人废掉,就可以高枕无忧。你那脚,他不死也就剩半条命,何况现在没了靠山,不用我们动手,李春亭也不会饶了他。你要是还不出气,那咱们就去次小李庄,我替你把这口气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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