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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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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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分开人群,走进当铺之,为之人用手折扇朝赵冠侯指“你这人……不好!本公子已经说过了,有什么事,都到利顺德饭店来找我,可是这么大的事,却不来找我金十公子,难道是看不起人么?”

    这当先进来的英俊公子,正是女扮男装的金十,而在她身后的男子个子比她还略矮些,身材适,身穿戴也极华丽。生的细眉杏目,相貌有些妩媚,但是神态落落大方,举止潇洒从容,没有丝毫女态。若是外人见了,多半要以为这是个男生女相的浊世佳公子。

    可是赵冠侯既然看出金十是女儿身,这个俊美男子也就认定,必然是个女人。至少这个时代的男性,除非是面小白脸之流,否则不会在金十这个女人身后亦步亦趋。

    他与金十并没有什么深交,又知她非富即贵,多半是个大有来历的女人,与自己个混混距离太远,没想过真的能和她成为朋友。是以有意的不与她联络,却没想到,竟又在当铺遇到,还被她当众指责,只好告了个罪“十爷,这是我的不是了,改日自当上门赔罪。”

    “改日?你这改日,就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了,你今天就得给本公子赔罪,否则,我饶不了你。”金十朝他瞪了眼,又看向了那名掌柜,脸上的神情瞬间变的严肃起来

    “大胆的奴才!收了人家的当物,却不肯尽心保管,丢了东西,只想用百大洋打。身体肤受之父母,区区百金洋就能打了?若是你觉得前后两百大洋能买半根手指,本公子买下你全身所有的零碎,你说,该用多少钱?小武,拿银子,进忠,拿刀子!本公子今天身上带的钱不多,先买他十根手指加十根脚趾吧!”

    她的几名伴当里,有两人应了声,个抽出了刀,另个则从身上的褡包里,拿出了几张银票。上面是京师四大恒票号的字样,极有信誉,在津门也可通兑。而那位抽刀的护卫,二话不说,已经伸手去捉掌柜,随后将他的手,按在了柜台上,回头问道:“主子您吩咐,先从哪根指头开始。”

第五十章 赎指(三)() 
元丰当本也非良善之地,即使是分号里,也养有二十几名打手,不是容人随意欺凌的。≦<<。≤﹤Z。掌柜的被制住,就有些护院拿了兵器想冲出来,可是被这金十公子冷眼瞪,就觉得仿佛有柄剑迎面刺过来,吓的他们不敢乱动。

    当然,除了金十公子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严之外,同来的几个伴当手多出来的利刃,也能够及时提醒这些护卫,什么叫做以德服人。这些伴当人虽然少,可是神情剽悍,动作干净利落,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他们的动作,就知道都是精通技击的好手,并非这些只靠着身强力壮混饭吃的护院可比。

    虽然随从方面人少,但是打起来,却不定说的准输赢。加上这个口京腔的人看不出根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狠人。京津之地藏龙卧虎,若是棍子打出个不得了的人物来,自己难以招架,这些打手也不敢妄动。

    掌柜的手被按在柜台上,眼看雪亮的钢刀就要切下来,吓的面色白,连声告饶道:“这位小爷,您老高抬贵手,咱们有话好说行不行啊。刘爷,您老倒是给说句话啊,您是老前辈,可不能见死不救!”

    刘道远这才咳嗽声,朝金十拱拱手“这位爷,眼生的很,不知仙乡何处,是哪府的少爷。小老儿刘道远,这厢有礼了。”

    金十打量了刘道远几眼,从鼻子里哼了声“你就是状元笔刘道远?本公子在京师,就听过你的名字了,听说你这老东西,打官司很有两下子,挑词架讼,在津门也是个人物。你这把年纪,脸露的够多,钱赚的也不少,是该想着急流勇退,给自己谋个后路的时候了。免得树敌过多,将来想退,也退不下来。当年的杨仲武,也是余杭名士,结果怎么样?就因为平日目无人,包揽词讼,结果落个倾家荡产,险些连性命也丢掉了。你们该引以为戒,切不可重蹈覆辙。”

    她年纪虽然轻,可是训起人来,极为熟练,举止间,种上位者的威风自然而然的散出来。刘道远也是久走衙门的人,与津门大小武官打的交道多了,此时却觉得阵心惊,本能意识到,对面的年轻人,多半是个爷字号的主。说不定还是女真皇族人,宗室交鲁之属,自己还是少惹为妙。

    他连连打着躬,说着“少爷见教的是。”又道:“这掌柜只是个干活办事的,少爷的宝刀,不该染了贱人的污血。若是为他就废了口利刃,实在是不值得。这件事里,我怕他也是做不了主的。”

    “这倒像句人话,这事,他还真做不了主。行了进忠,把他松开。”金十挥挥手,那名仆从才放开了人,又拎着掌柜的脖领,将他提到金十面前。金十手摇着折扇看着赵冠侯“你说说,他搞丢了你的手指头,这笔帐,要怎么算才好?”

    “这帐其实很好算的,他们元丰当,认当不认人,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可以用当票说成不存在。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遵守他们的规矩,切都按当票说话。当票上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要他把我的手指交出来就可以了,否则的话,这个元丰当,就不必开了!”

    金十猛的拍了下手“这话说的痛快!本来就该如此,能把当物随便弄地的当铺,我看开不开,也没什么意思了。听说元丰在津门,有大小二十五家店面,我看都关张了吧,也免得丢人现眼。”

    掌柜的已知,今天这事是不可能善了,自己的能力和权限,都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朝几个人连连施礼“几位爷,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这事,我就做不了主了,充其量,咱也就是个跑腿干活的,容小人把东家请来,你们有什么话,当面说个清楚可好?”

    “早就该去叫你们的东家出面了。就你这么个奴才,也够资格跟我们谈么?”金十跷起了二郎腿,又从荷包里拿出个玻璃胎珐琅掐丝的鼻烟壶,从里面倒了些粉末在右手虎口处,放到鼻子下面深深吸。身子向着大椅上靠,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良久之后才睁开眼,对赵冠侯道:“京师天蕙斋的的鼻烟,就是地道,别处都比不了,怎么样,来点?”

    “多谢金兄厚爱,我没见过世面,闻不了这个。”

    “没福。”金十摇头笑了笑,却不搭理刘道远,自顾的与赵冠侯闲谈起来,而那名同行者话不多,可是恰倒好处的言,却让两人的感觉都很舒服。她的声线柔美,但是如果想要装成男性,也露不出破绽,让赵冠侯颇为佩服。

    他上世见过许多社交名媛,大抵就是这个水准,让所有的客人都觉得她是在关注自己,而实际上却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确保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远不近。从这种交谈,他也基本可以判断出,这女人多半是欢厂人。只是不知道,金十个女人,带个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又有什么用处。

    元丰的伙计来到庞家时,庞家上下也正在忙碌着,下人们收拾着房子的每处角落,似乎是要迎接什么重要的客人。这名伙计身份低微,没资格见到庞玉堂,只能见到管家。等到说明了来意,管家骂了声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了,也要惊动老爷么?现在哪有时间管你们这些破事,老太爷子刚刚了电报,说是要回家来看看,你没看见大家都忙着呢?这个时候闹这种事……你们自己打吧。实在不行,就给津门县打声招呼,来几个衙役把人带走……刘道远在,这倒是个麻烦,估计衙门口不敢乱抓人。这样待会我让人去防营叫几个弟兄跟你过去,把他们吓唬走就是了。”

    他刚要把伙计赶走,庞玉堂却刚好路过,见这名伙计是元丰当的人,连忙叫住他“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去总号,反找到家里来?”

    庞玉堂虽然性子纨绔,但是能在津门打下这么大片基业,除了仗着父亲的威风外,自己的手腕也是有的。听了伙计的回报后,他皱起了眉头

    “小鞋坊的混混为孟思远出头,这在预料之……刘道远上次就强行出面说项,这次跟在里面添乱,也不是什么怪事。我比较纳闷的是,那个口京师口音的人,是个什么路数?言不合,就要让手下动刀伤人,这个威风着实不小啊。”

    “少爷,我看他多半是哪家的恶少,不知天高地厚的强出头吧。反正老太爷子也要京里过来,亮出他老的名号,就算京师几家王府,也要给个面子,怎么也能把那小子吓回去,总不至于是个贝勒交鲁,赵冠侯还没资格认识这种人吧?”

    庞玉堂却摇摇头“这事谁也说不好,现在这金国天下什么都少,就是样多,那就是宗室。京师里满大街的觉鲁黄带子,谁知道遇到的是哪路神仙。爷爷还没到,现在不适合动粗,我且去看看,瞧敲他们的路数,叫几个人跟我走。”

    几名庞家的下人与庞玉堂赶到地方时,只见元丰当里,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聚了几百名看热闹的闲人。还有几个金碧眼的洋人在人群外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议论些什么。

    赵冠侯与金十以及她的同来者,在这里闲谈,俨然把这当成了茶馆,可凡是有人想来典当,金十都是把眼瞪“这买卖过两天就要关张了,你还往里送东西?到时候你拿着当票赎不出物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有他们这么闹,当铺就算彻底瘫痪,几个朝奉都怕被台风尾扫到,有多远躲多远,门面这只留下掌柜几几个学徒,伺候着这行人。那个先走进来的年轻人,这时忽然来到金十面前施了个礼

    “这位爷,听您说话,是京里来的?在下荣祖,仆散家的,祖上曾在万岁身边做过合扎千户,先父做过镇威将军,随朴存公出征过伊犁,做过佐领。家里有位老姑奶奶,在……”

    他还想朝下说,金十却猛的将手里的折扇张开,挡在自己和这人之间,将头转过去,只给他个侧脸“本公子有个毛病,不攀亲!自家的亲戚见面都懒得搭理,外来的亲戚,对不起,我概不认。有什么话直接说,是不是大烟瘾犯了,想借几个钱去抽口?对不起,不借!”

    仆散荣祖撞了个没趣,只好干笑几声“我不是要借钱的意思,只是听您说话,像是本族的人,想来认识下。另外看您这穿戴,就知是个有钱的,我这里有副家传的古画,请您给掌掌眼,看看值多少钱,说实话,家慈染病在床,急等着钱抓药,我也是没办法,才把它拿出来换钱。要不然打死也不能当这个啊。可是现在……我可有点信不过他们。”

    在当铺里公然当着掌柜的把东西卖给另个人,这简直是当面抽脸,掌柜的并不怎么怕这个瘾君子。见他把画递给金十,忍不住道:

    “我说荣爷,咱可是老交情了,您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仗义!你家老太太我不知道,您那口嗜好,那可是辈子的病,将来您再想用钱的时候,可别再求着我给您多写五块。”

    金十哼了声“我没让你说话时,最好别说话,再多说个字,别怪我让人拔了你这奴才的牙!”

    她说完,将手的画轴展开,自己先端详几眼,随后又推到赵冠侯面前“你得罪我那事,咱还没算帐呢。现在给你机会,看看这画是买是不买,我听你句话,要是打了眼,小爷跟你没完!杀你个二罪归!”

第五十一章得理不饶人(上)() 
赵冠侯前世做杀手时,也混进过高档社交圈子,对于古董鉴赏之类的东西,作为附庸风雅的需要也接触过些,谈不到精通,但是大概可以应付日常局面。≥≯ ≯ ≤。Z。这幅画看起来,画工构图很是寻常,用纸倒是古旧,只是看不出有什么好的。至于题跋落款等处,他对这个时代的名画师所知不多,也看不出这画是不是出自名人手笔。

    画上画的乃是幅墨竹图,竹子画的如何不论,偏生在画卷最下方,画蛇添足的画了口大肥猪,钻入竹林之,而在旁边,又写有四个汉字“竹内有猪”。

    若说这幅墨竹图,可以看做绘画爱好者的练笔之作,这口猪的出现,以及这几个字,就如同顽童胡乱涂鸦,把这幅勉强可以称的上作品的画,给毁了个干净。但是赵冠侯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荣祖

    “你这幅画,要当多少钱?”

    “这……家母病重,实在是等着钱买药……”

    金十哼了声“给你脸了是吧?你们仆散家的人,不管怎么不成器,过去好歹还是个爷们,怎么到你这,就这么墨迹呢。说痛快的,到底要多少钱?”

    “……百大洋!”荣祖咬咬牙,说了个数字,又偷眼打量着两人,看他们会不会还价。赵冠侯似乎是嫌贵,有些迟疑,荣祖连忙道:“要是您真想买,价钱我们可以商量,九十个大洋也可以……”

    金十却是呸了声“你也真好意思?仆散家什么时候,连百个金洋都拿不出来了?赵冠侯,给他拿百两银子,我看见你那些银票了,能有几百两,这点钱肯定拿的出。这画他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去小鞋坊赎。我们替他保管着,也好过在这烟鬼手里,辱没了他家先人的墨宝。”

    这位金十公子自己摆阔气,又让赵冠侯拿银子,十足京师纨绔子弟的做派,赵冠侯笑了笑,从身上拿了两张恒兴的银票出来。

    荣祖的心里,连九十大洋都是多喊的,只是赌把这个京里来的人,是否真懂古董,若是遇到个外行人,就可以多骗些。这画在他家的旧物里,只能算是不起眼的破烂,没指望能换出多少钱。

    若不是实在没的卖,他也不会拿这个来撞运气。却不想这位手面如此阔绰,而那位赎指头的,也真的给面子,随手就拿了百两出来。有了这笔钱,他就可以在烟馆很是逍遥段日子,至于赎……他除非吃错药,否则是不会拿百两银子来赎这个。

    由于担心赵冠侯反悔,他接过银票贴身放好,跪下磕个头,撒腿向外就跑。

    那名掌柜想说些什么,却被金十瞪了眼,就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那些看客们见金十出钱买了当物,这当铺的面子,就算是彻底丢到了家,有人喝彩有人起哄,没人肯为当铺说话。国人幸灾乐祸的爱好,在这时表现的淋漓尽致,高声低声的,在外面说着闲话。

    庞玉堂赶到时,正好看到人们围着当铺议论,还有人拿话挤兑着掌柜,或是说着庞家的长短。这当铺当初也是庞玉堂用类似手段夺来的,可是世上之人,没人喜欢自己曾经的手段被用在自己身上。他的脸微微沉下来,朝身边的人吩咐几句,那些庞家的下人很快为他开了条通道出来。

    人群见到了庞家的少当家出现,说闲话的声音不自觉的放低了些。庞金标很少处理家里生意,庞玉堂实际上就是庞家经商方面的总当家,这些百姓都知道庞阎王的名气,却是不敢当他的面说些什么。

    从相貌上看,庞玉堂算得上个极英俊的后生,按后世标准计算,足有米的身高,匀称的身材以及白净的面皮,五官也极为硬朗。自从做生意以来,虽然竞争多以棍棒与混混开路,佐以匕或是威胁,乃至强抢民女,逼良为昌的事做的也多了。

    但是在公共场所,庞少爷还是努力的想把自己打造成个读书人,身上穿的是件长袍,手拿着折扇,至少从穿着上,努力向个正经人靠拢。

    他走进当铺里,极有威压的用目光扫视诸人,目前在津门地面,他绝对得算是有力量的那部分人。即使是津门的官员,见到他也多半要客气几句,给个面子,强龙不压地头蛇,光棍不与势力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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