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着这一方平安。”
九妈也忍不住要再次跪下来,拉着赵冠侯的手“赵大人,您就行行好吧,咱借一步说话,万事都有商量。这个事,我帮您想个完全的办法,总能让它过去。席头盖还有个了呢,您可不能把事做绝了。”
赵冠侯却把手一甩,“九妈,您好歹也是这行里的前辈了,怎么今个看着跟刚出道似的。你们这行,比的就是两字,银子。我出的钱多,今天就是我做你们的娇客,这有错么?当然,翠玉要说不留我,我转头就走,没有二话。否则的话,那就只能委屈澜公,换个地方喝酒了。”
杨翠玉嫣然一笑,她方才倒也在笑,可是却都不如此时笑的这般柔媚这般动人。朝承澜飘飘一福“澜公,您对我们的照顾,小女子是知道的。如今京城里举目为神,出门逢仙,凡夫俗子若没有个真神护持着,还真个是寸步难行。没有您老人家保佑,我们这小买卖,早就关张大吉了,这份恩情,翠玉这里谢谢您。我也知道,冠侯是流水,您是石头,翠玉要想在京城讨生活,就少不了您的关照,这个道理不用别人说,我自己也懂。要是连这都看不明白,我就算白活了。”
她朝承澜一笑,让承澜心头的火气,多少减了几分,反倒是觉得她是个明白事理的。只要她今天把赵冠侯赶走,自己的面子就算保住了,相反还能露个脸。
可是翠玉话锋一转“可是,正因为您是我们头上的神仙,翠玉才不敢骗澜公。翠玉与冠侯,早就是一对。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只要他肯要我,不管他是朝廷命官,还是花郎乞丐,都没有关系。今天他有银子是我的客,没有银子,亦是我的客。至于澜公您的恩情,我只能说声对不住。来人,给澜公点灯笼。”
承澜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公开拒绝自己而就赵冠侯,拍案道:“贱人,你敢!”
他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风从耳边刮过去,他下意识的回头,却发现秦威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一愣之时,院子里已经响起拳脚殴击之声,竟是秦威已经与赵冠侯交了手。
这人自从来了凤仪班,就不言不语,偶尔说话,也不招人喜欢,承澜很是厌烦他。可是直到此时,他才算认识到,为什么李来忠如此看重此人。
赵冠侯本已经有所准备,承澜会恼羞成怒的动手,可饶是如此,秦威冲出来的速度,还是颇让他有些惊讶。随着一记重拳轰出,随后便是膝撞,肘击、扫腿招数连贯,力大势猛,出手尽是奔着要害而去,这并非是争风对打,而是有意杀人。
他不光是对赵冠侯出手,甚至同时也攻击向杨翠玉,但是攻势马上被赵冠侯接下,并没有伤到人。两人在眨眼之间,拳脚互击,一上来便拼出了真火。拳脚相撞,沉闷的声音响起,证明彼此都用足了力量。
凭心而论,秦威的格斗能力在赵冠侯之上,大抵只有大刀王五这个级别的好手,才能与之拆招。他的拳脚没有什么花俏的招数,也难说什么门派,里面既有摔法,也有西洋的拳击法,另有武技中的指掌膝肘,如果硬要说总结的话,只能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单纯的搏斗之术。
可是这个领域,同样是赵冠侯的长项,两人对于人体的脆弱及要害,都极为了解,而赵冠侯更多了依托于人类科技发展,而对人体构造的科学了解,以及现代格斗技巧的加成,是以虽然武技上略有不及,可是对阵上,并不落下风。总是能够在危机关头避开对方的锋芒,并且还以颜色。
挡下一记致命的头槌,对方的拳头轰到自己小腹之前,以拳对拳,接着以柔术去固定对方的手,但随后又被对方弹开。两人交手的时间不长,但事实上,每一记拳脚的攻击,都可能导致人命。
秦威吃亏在没见过赵冠侯那么多古怪无耻的招数,每每将要得手时,就被对方以一种古怪的功夫化解掉杀招,让他觉得心头怒意更盛,拳脚也就更重。他本来是打生死拳的拳手,再后来在关中做刀客,因为杀人太多,而被官府通缉的厉害。如果不是李来忠收容他,饶是他本事再大,现在也已经死了。是以,对于李来忠的命令,他都会无条件的执行。
一开始他没打算亮刀,用了刀,就会带来麻烦。可是现在看,似乎不拿刀不行了,即使事后引来什么问题,也自有李来忠为自己挡下。他正那么想着,试图拉开距离时,赵冠侯一记膝击又已经袭来,他毫不犹豫的以膝盖迎上去,经过刻苦锻炼的身体,并不会因为这种冲撞与拼斗而感到痛苦。
一声闷响中,赵冠侯身子踉跄而退,似乎是他在这次对撞中吃了亏,但是空气中,也多了一层白雾升腾。一包石灰就在两人对撞时,被赵冠侯拍在了秦威脸上。
但是秦威的反应极快,在石灰落下来之前,已经闭住眼睛,因此眼睛倒是没被伤到,可是短暂之间也睁不开。他在黑市上打拳,在山里做刀客,打的都是生死战,没有规矩可讲,动石灰,也没什么可说。但是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很愤怒,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当秦威愤怒时,也是最可怕的时候。
他怒喝一声,一柄短刀已经出现在手里,这就是他惯用的兵器,虽然刀长不过一尺,但是杀人已经足够。脚步迅速的前扑,如同一只捕食的猎豹,但是他所取的目标,并非赵冠侯,而是杨翠玉。他知道这个女人是男人的破绽,只要对她攻击,就能为自己争取机会。
承澜大惊道:“错了那边,他在那边,别伤了她的脸”
与此同时,院子里变故猛生,就在秦威向杨翠玉冲出时,赵冠侯的速度也并不比他慢,脚步一动,挡在了杨翠玉面前。杨翠玉吓的惊叫一声“冠侯,躲开,别管我”
随后,刀光闪亮,枪声响起,一切,复归于平静。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一刻万金(上)()
左轮手枪冒着白烟,秦威倒在地上,身体剧烈的抽搐,虽然暂时未死,但是也救不活。不管是谁,致命处中了五发子弹,都不可能再起来砍人。那柄令关中豪杰丧胆的短刀,无力的扔在一边,鲜血,流淌开来。
九妈已经吓的坐在地上,连动不会动了。四九城这地方,打架动匕首动鸳鸯钺都是常有的事,但是大家绝对不动洋枪,这既是个规则,也是官府容忍的底线。
是以,饶是九妈见多了打架的,也是第一次看到在眼前开枪杀人,是以竟也吓的手脚无力,动弹不得。而承澜的情况,比之九妈好不到哪去,嘴唇都有些颤抖,想要抬手指一下赵冠候,但是胳膊已经不听使唤,只是颤着声音道:“你你你敢杀人!”
赵冠侯从腰里又抽了一支枪出来,指向了承澜及他的几名跟班“好说,他先冲我亮刀子,还想伤翠玉,那就别怪我不讲交情了。澜公,今天在西苑,百十来人,说杀就杀了,你凭什么说,我不敢杀人?现在,我杀一个让你看看!”
他说话之间,手已经扣住扳机,一声枪响中,一名跟班应声倒地,余者不等反应,赵冠候的左手在击锤上快速的拨动:牛仔射击法,再次呈现出它的威力。
伴随着五声连续不断的枪响,承澜带来的跟班就只剩了两个。仅剩的两人,已经被这种肆无忌惮的射击吓寒了胆,已经瘫倒在地上。承澜比他们略强一些,但也动弹不得,他自忖是亲贵,对方不敢拿枪打他,但是怕自己一动为流弹所中,那就追悔莫及。
赵冠侯这时,已经从腰里拽出了第三把左轮枪,一步一步向着房里走去,两名听差似乎预感到大祸临头,狼狈的向着房屋的角落里爬过去,只是两声枪响,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
房间里此时只剩了承振与承澜两人,承振由于事先得到十格格提醒,早就躲到了一边,倒也不担心会有子弹来打他,只是闭口不说话,表示置身事外。
这当口,其他几屋里的客人,已经来到当院,那琴轩与杨翠玉平日最熟,此时就敢说话“翠玉,你赶紧拉着他点,真让他伤了澜公,那是什么乱子,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杨翠玉初时也是一惊,此时反倒是冷静下来,脸上又泛起职业微笑“那大爷,您也看见了,澜公这又是刀又是枪的,动不动要打要杀。冠侯要是没带着枪,还不叫人打死?他是武将,一发了性,就难免要伤人,现在事到这一步,我一个妇道人家,可是劝不住。我好不容易拉住这个,那个要没完,不还是要糟糕么?”
那琴轩道:“澜公是场面上的人,不是那样的性子,他就是今天多喝了两杯,外加带了个不怎么懂事的伴当出来,才闹成这样。没关系,我可以作保,只要冠侯现在收了枪,澜公那里,不会找后帐。振大爷,您得说句话啊。”
承振不好不说话,只好对赵冠侯道:“冠侯,差不多就算了,澜公是宗室,你还能伤他不成?”
“宗室啊,我是不敢伤。可是这京城里最近太乱,光天化日,就有飞虎团敢抢大学士,连韩中堂都被人拦住轿子指着鼻子骂汉奸。你看看,大白天的,飞虎团就敢杀人,您说他们敢抢大学士,杀澜公的随从,也不算稀罕,振大爷觉得是不是?”
承振干咳两声,用眼看承澜“澜公,您给个话,今天这事怎么了,毕竟得您说了算,我们帮腔的不能上台,不好多说少道。您要说不答应,那我就先告辞了。”
其他几位来争翠玉的,此时已经纷纷走避,只剩了一个那琴轩还在“冠侯,你想清楚一点,翠玉并没有吃什么亏,大家闹闹玩笑,也是常有的事。这么多条人命,已经很不该了,今天是翠玉出阁,你非弄到都收不了场,也不大好。”
承澜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主,他更喜欢背后用计策对付人,而不是这种公开对立。否则的话,当初也不至于被杨立山夺了心头好。为了一个杨翠玉,花费一些钱财无关紧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就大不值得。尤其看那支左轮在他额头上晃来晃去,似乎随时可能射出弹丸,他一咬牙“赵大人,今个算是你赢了,我走人。”
“那下官,就不送了。”赵冠侯手一动,左轮枪已经不见了踪迹,随后劈胸一把,将承澜提起来,手向外甩,脚下使了个绊子。在一声“送澜公!”的吆喝声中,承澜的身子已经向前跌撞出去,下一刻,头部就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那匹西洋骏马昂着头,发出一声长嘶,仿佛是在为主人叫好喝彩,承澜这一下摔的不轻,地面上尘土飞扬,人挣扎了几下都没起来。承振与那琴轩,一左一右的赶过去搀扶着,等人一起来,就见脸上戗破数处,土混着血,鼻口处更是鲜血长流,样子好不狼狈。
两人离的近,除了血之外,更闻到了一阵腥臭味道,只向下一看,心里就明白,承澜,被吓的尿了裤子。这种事当然不能明指出来,否则就是死过节。只是用不了多久,承澜被吓的尿裤的事,就能在四九城传开,这也是板上钉钉。
赵冠侯冷笑一声“澜公,脚下留神,这道不好走,摔着你可不合适。我今天和翠玉大喜的日子,就不留你喝酒了。”他边说边拣起方才承振扔下的胡琴,轻轻拉起来“翠玉,今天好日子,算了,再奉送澜公一段,就当是咱送客的礼吧。”
杨翠玉点点头,眉目含情的看着赵冠侯,口内唱道:“傅丁奎休要发癫狂,谎言欺君罪难当忽然救星从天降,就是这,就是这小将延昭杨六郎,赶车辇,把贼挡,搭救女儿出祸殃”
那琴轩亦是凤仪班常客,虽然与翠玉不曾有肌肤之亲,但两人诗文唱和,乃至听曲唱戏的事常有,算是个知音。对于清楼里打架争风的事,他见的多了。
当事的女子,必然要左右维护,尽量表现中立,即使这一架打过之后,两边都不会再来,她自己也得维持一个会做人的形象。像是这么旗帜鲜明的站在其中一方,对另一方毫加以掩饰的排挤,这真是极不寻常。
承澜如今权柄正盛,她区区一个清倌人又如何能与之抗衡?难道说她是打定主意从良了?那琴轩忍不住看看承振,十格格打胎的事,在上层里不是什么秘密,当事另一方就是赵冠侯,承振作为便宜舅子,却不知做何感想。
这三人此时就不好再待,两人扶着承澜离开凤仪班,却见大门外,兵甲环立,杀气腾腾。数百名兵弁在外面摆开阵势,赫然还看到了成排的火炮。一些士兵以土石木材,不知在忙碌着什么,对于他们倒也不阻拦,也不打招呼,就当没看见。
承澜这时,才有了点辅国公的气派,回头看了一眼凤仪班“好!做的好!给我等着!振大爷,这事你说句话,你们庆王府是怎么个意思。”
他方才摔出来时,门牙都被戗掉了,说话漏风,承振强忍住不笑,装傻道:“什么?什么我们王府什么意思?这人,跟我们王府没关系啊。澜公要想收拾他,是要找我们王府借人?借多少您说话,我有的人,都给你派来。”
承澜一抖袖子“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大步流星,向着自己的马车就走。那琴轩看了看凤仪班“完了,这里怕是再也不能来了,这京里,又少了一个可消遣的去处。”
凤仪班内,鸨妈九娘已经哭天抢地的大哭起来,好端端的班子里,出了这么多条人命,这生意以后还怎么做?且不说承澜小那等大恩客不再来光顾,单就这件事的后果,她就不知道要闹的多大。
她抱住杨翠玉的腿“翠玉,你行行好吧,让你那相好也给我来一枪,省得我活着受罪。这凤仪班完了!胭脂胡同完了!可着八大胡同到现在,我还没听说过大姑娘出阁,一口气拿洋枪打死好几个的这种事呢。”
杨翠玉道:“娘,这事不能怪冠侯,你也看见了,是他们先动的手。相打无好手,死伤难免。您现在跟我哭,也没用,我们还是先看看怎么善后为好。冠侯,你给想个办法。”
赵冠侯毫不在意,到门口吩咐两声,霍虬就带了十几个大兵进来,将几具死尸拖拽出去处理。“九妈,现在这年月,死几个人还叫事?这几天京城里死了多少人了,也不见闹出什么风波来。您得想开一点,现在不是太平年月,人命没那么金贵。那银票您收好,有我的话,到四恒立刻可以兑付,拿着钱到山东,我保你们就是。今天是我和翠玉的好日子,还是请你上酒吧。”
九妈见到外面成排的大兵,知道自己如果不遵从赵冠侯吩咐,恐怕也会成为死尸大军一员,自是不敢再违拗。但是却也吩咐了下面,故意把上酒上菜的速度放慢,再派些人来轮着敬酒贺喜,为的就是不让两人回去休息。
承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事不会这么过去,必然带了人马来找场面。赵冠侯若是不敌承澜败走,翠玉只要保住完身,自己总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真的是半点活命机会也无。也正因为此,这顿酒席不但格外丰盛精致,来贺喜看姐夫的姑娘,也是格外的多。
户部衙门的武卫中军大帐里,董五星面沉似水,一张紫红面,已经气的发黑。他进宫告状非但未成,反倒被慈喜太后骂了个狗血淋头,再看紫禁城的护兵全都变成了武卫右军的人,就知道太后对于后军已经失去信任。若是袁慰亭等人带兵进京勤王,怕是自己遭难就在眼前。
这些日子,武卫后军在京中大掠,所得之数难以统计,单他自己,就积累了超过百万的财产。单这笔帐清算起来,就能要了自己的脑袋。因此与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