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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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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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鸨妈明知,只要陪了承澜这事就没有不传出去的道理,何况既以出阁,那就只能接客,必会露馅。可是怕杨翠玉走了什么极端,只好拿这话哄着她。

    “其实你看,澜公惦记上的女人,若是那位赵大人得了头汤,必会被他记恨。现在他家是什么势力,你也是知道的,说不定连将来的皇上,都是他的侄子,这样的人,赵大人也惹不了啊。反正他也不会要你去做他的福晋,就遂了他的心愿,你们两个再无瓜葛,将来你和赵大人去过日子,也省得他找麻烦。咱们这行里,给人去做小的的不少,可有谁不是接了几年客之后,再去和相好的成家过日子?像是苏三那样的只能在戏文里,世上可遇不到。”

    “翠玉,我也跟你说句交心的话,男人是顶靠不住的东西。你现在模样好,赵冠侯对你有情。等你过几年,上了年纪,他便看不上你。所以听我的话,都是假的,只有金银是真的。左右入了这行,就是那么回事,好好糊弄着那些男人,给自己积攒一份家当,等将来寻个冤桶,弄他几万两银子,然后去从良。他若是对你好,你就跟他过,对你不好,你下堂出去,也有钱防身。若是为了一个男人做傻事,可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杨翠玉将鸨妈搀起来,向外推着“您可是快走吧,平时没这么多话,今天话格外的多。本来我心里没什么想法的,都快被您念叨的有想法了。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既然入了这行,早就知道有这一天,没什么想不开的。您有工夫跟我这磨牙,还不如先把外头支应好。澜公可是个讲究人,外面伺候不好,他也是要发火的。”

    等到鸨妈出去,杨翠玉反手关上门,却从梳妆台最下面,摸出了一柄锋利无比的短刃,仔细的揣到袖子里。

    她向着远方微微一笑,轻轻哼起了凤还巢“母亲不可心太偏,女儿言来听根源:自古常言道得好,女儿清白最为先”目光中满是决绝之意。

    承澜进了院子,就有茶壶过去招待,他身边带着跟班,连茶叶都是自带,不喝这里的茶,班里的佣人则把果盘子送上来。可里面的果品,已经不鲜了。承澜皱起眉头“你这都什么啊?拿我谰三爷当什么了?就拿这果子上?去,把你们管事的叫来,问问他,这东西怎么吃?”

    “公爷,您老别恼,小的哪敢慢待了您。可是有一节,现在四乡八镇的农人都不怎么进城了,鲜果蔬菜很难见到,我们就算拿着银子去买,他也买不着啊。就这点东西,都是特意为了伺候您,花了大价钱买来的,您老将就将就吧。”

    “呸!这东西怎么将就啊!”承澜气的将一枚烂桃一丢“你们甭管了,今晚上我住下,明个就让人给你们送几筐鲜果子来。只要翠玉伺候的好,保你们这什么事没有,后军也好,飞虎团也好,谁敢上你们这闹,跟我说句话,我就办了他。对了,旁边几屋是谁啊?”

    “哦,有韩中堂身边的王四爷,还有户部那爷,内务府的英大老爷工部的孙三爷还有一位是都察院的蒋老爷。”

    承澜一听就知,这几位都是京城里脂粉堆的常客,与自己也算是同道中人。大多都没有太多的钱,自己不用在意,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户部小那那琴轩。人既是诗词歌赋样样来得,手面又很阔,长的也很好,乃是这些清楼女子极为欢迎的客人。与他争女人,倒是不容易。

    不过有杨立山的事在前,小那又向来乖觉,应该不至于跟自己为个杨翠玉掰交情。他将果盘子递过去“把这果盘,给那几屋分一分,就说是我承澜今天大喜的日子,让他们几位都沾沾喜气。”

    杨翠玉这种纪女出阁,与普通人家嫁女同等,一旦选好人选,清楼三天歇业,只伺候这一位客人,当然所有开支都有客人承担。不过其他方面,都与正常成婚等同,称为大喜,就表示自己志在必得,望其他人知难而退。

    那琴轩等人,谁也不想在这个风口浪尖时得罪承澜,全都敷衍几句,来道道喜,表示自己只是凑热闹赶场,并无恶意。只有王季训却不动身,手里紧攥着那张一万两的银票,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西洋钟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杨翠玉走下楼,来到院子里,由于还没确定好花落谁家,她哪个屋子也不去,只站在当院。由各屋的客人点戏或点唱,不拘是京戏还是莲花落,点罢就唱。唱不了几句,只为了给个面子,接着便是斗钱。这种事说到底,就是价高者得,大家只凭银子说话。

    那琴轩等人不想与承振为难,只凑趣的拿了份盘子钱出来,点唱的时候胡乱点个什么。承澜这屋里,承振已经到了,李来忠却是和董五星商量着事情走不开,来的是他身边的一个名叫秦威的部下。虽然是李来忠心腹,但只是武艺高强,并不善谈,很不招承澜待见,就只与承振说话。

    承澜还不知道,把他们消息走漏掉,并请了赵冠侯进宫的就是承振,依旧拿对方当了好朋友。指着院里的杨翠玉道:“振大爷,您今天当个戏提调吧。”

    承振打量着杨翠玉,想着临行时十格格嘱咐的话,力所能及范围内,尽量保护翠玉,等到赵冠侯到时,有多远躲多远,又看看承澜,心道:你今个八成要倒霉。嘴里说道:“这,今个是你大喜,我当提调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了,咱们弟兄不分彼此,谁说不一样,你振大爷是戏篓子,跟善一总在一块票活的,当提调可是理所应当。”

    “那成我可就说了,点的对不对的,澜公您可别恼。我想,来段状元媒吧。”

    承澜一挑大指“罢了,要不就得您点戏呢,这戏好啊,可惜了的,今个状元没来,来个特么的哑巴。就点状元媒!”

    他说话之间,已经将两张银票拿出来,每张都是五十两。茶壶把数目喊出去,承澜笑了笑“王四爷一个电报生,能有多少钱啊?把翠玉下面的嘴喂饱了,他自己上面的嘴就别吃饭了。再说,就他那体格,我看喂饱下面那嘴,也费劲。”

    那个不言不语的秦威道:“王季训,手里有钱。”

    承澜斜了他一眼“边待着去!我让你说话了么,没规矩的东西,他有钱,能有我钱多么?我看看,他能怎么着。”

    这时,外面茶壶已经喊起来“王四爷赏钱五百,点大姑娘一段虹霓关。”

    要知,这只是留宿,不是赎身。即使是清倌下海,不算后续开销,只说留宿,两三百银子也已经足够。五百两银子,这是破坏行市的大手笔。承振,承澜两人,都是脂粉阵里打滚的熟客,也不曾出过这么大的缠头。承澜瞪了秦威一眼“就是你那张破嘴!”

    两下对着叫阵,不多时,价钱已经加到了三千。这已经是足够给一个女人赎身的价钱,鸨母心内既喜又怕,生怕今天一个敷衍不周,就要闹出人命,这生意可也就没法做了。

    承振道:“澜公,这时候,咱可不能往后缩,这面子一丢,今后就别出来了。手里钱凑不凑手,不凑手我这带着呢。”

    承澜如何受的起这一激,他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振大爷,您的钱您自己带好了,今个我谁也不用,自己来。”自荷包类却是抓出一把银票“六千两加一个祖母绿扳指,我就点这段状元媒了。今天谁敢跟我抢,我砸折他的腿!”

    他那祖母绿扳指的价值,价值在五千以上,王季训即使倾出其金,也不敷此数,只觉得心头一沉。从房中看向杨翠玉,只觉得佳人有意无意的向自己这里瞥了一眼,内中既有无限情意,又似有万般委屈。

    他只觉得自己愧为男儿,竟是不能与心上人度此良宵,猛的一拍桌子,离席而起,来到院里朝着承澜那屋一指“承澜,你给我等着!”

    “怎么着,我的王四爷,难不成,您老还想练练?”承澜手里拿着烟卷,架着二郎腿,样子说多悠闲,就有多悠闲,冷笑的看着王季训。

    “王四爷,这是个玩笑的地方,玩的起来,玩不起别来。跟我承澜抢女人,就你?赶紧着走吧,看看哪还有三等班没下灯笼,还能借个干铺。翠玉,别理他,开唱。来人拿胡琴,振大爷犯戏瘾了,要给翠玉姑娘架弦。”

    承振的弦子,在四九城里极为有名,就是名角都能伺候,随着胡琴响动,空谷黄莺般美好的声音在院中回荡“自那日,与六郎阵前相见,行不安坐不宁,情态缠绵”

    王季训眼见杨翠玉眼波流转,娇柔妩媚的样子,想到这么个妙人,稍后就会于承澜伸下任其消遣,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咬着牙低头前行。虽然人出了院子,但是那唱词,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等他出了胭脂胡同,刚走没几步,却险些撞到人身上,那人将他一推“走道长点眼。”

    王季训抬头就想回骂,却见眼前来的,竟是一队军容整齐的士兵,看军装服色,并不是武卫后军。队伍正中是一匹西洋白马,身高体健,透体雪白,马上一人二十上下,年少英俊,左手尾指处戴着一只纯金甲套。而在其身后,一杆赵字大旗迎风飘扬。

    这支人马数目过百,开路大汉将王季训一推,部队快速前进。王季训就那么呆呆的靠着墙,看着这支人马从自己眼前经过,直奔凤仪班。而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那小饭铺外面,武卫后军留守在这里的人,都被缴了械,待在里面不准行动,外面则是两棚枪手,举枪瞄准,随时准备射击。

    杨翠玉的声音,似乎透过了小院,冲破层层阻力,传入王季训耳中“在潼台,被贼擒性命好险,乱军中,多亏他救我回还幸喜的珍珠衫称心如愿,宋天子主婚姻此事成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五陵少年争缠头(下)() 
杨翠玉这一段状元媒固然唱的字正腔圆,柔肠百转,比起京里的名伶,也未见得逊色几分,承振的弦子,也配合的天衣无缝,让承澜听入了迷,竟是不忍叫停。尤其是唱的时候,杨翠玉二目之中饱含深情,仿佛真的是女子在思念梦中情郎,让承澜整个人都呆住了。

    清楼女子以色侍人,本就不算上乘,以承澜权势,若想找漂亮的女人并不算太难。但是这种发自真心欢喜牵挂乃至爱的感觉,那种求之不得,却又不是毫无希望,费尽九牛二虎之后,才能得以入幕之宾的成就感,则只有清楼才能满足。

    各家姑娘手段高低有差,翠玉这等,却是第一流的姑娘都没有的本事,这份思念,这份情义怎么看怎么像真的。承澜此时心内竟是升起一个想法:把这个女人从这带走,养在外头,当个外宅。至少三五年内,自己不会也不想抛弃她。

    可就在这当口,院外头,忽然传来几声大声的呵斥“你们是谁?别往前走了?你们要造反?”

    听声音,正是承澜留在外头的听差,他不知道这是和谁口角起来,再看承振却似混如未觉,依旧拉着弦,自己就不好表现的失态,免得被人说闲话。只看了一眼秦威“这是你的活来了。王老四勾来了打手吧,出去看看,替我把人挡回去。”

    可是秦威还没等动,外面又传来凤仪班男佣的声音“我的爷,这院里马可进不去”

    一声骏马的长嘶,打断了翠玉的演唱,在一声长嘶声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承振手上的胡琴停止了,承澜与他,几乎同时朝着院里看过去。只见一匹透体雪白的西洋高头骏马载着一个年轻的骑士,竟是跳过了凤仪班的门楼,重重的落在了天井里。

    硕大的马蹄落在地上,将黄土地砸起一片烟尘,夏日里天长,太阳尚未落山,但已经西转。阳光照耀下,连人带马,沐浴在阳光里,伴随着那升腾的烟雾,仿佛一尊金甲神将骑着天马,腾云驾雾降临凡尘。

    那匹马摇头摆尾,样子好不得意,马上之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年轻武官,头上戴的是二品的涅红顶戴,在马上朝杨翠玉一笑“翠玉,我来了。”

    “冠侯!”

    这一声喊,仿佛并非出自口中,而是发自灵魂。无限情意,万般相思,都随着这一声冠侯喷涌而出。她向着马走了几步,赵冠侯已经从马上跳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我来的还不算太晚吧。错过了你前面的唱,有点遗憾,让我们唱完它吧。”

    翠玉点点头,朝承振一笑“振大爷,有劳。”

    “愿天下有情人都成姻眷,愿邦家,此次后国泰民安”

    随着承振的胡琴一停,翠玉这段状元媒算是唱完,可是承澜的眼里,再也没了情意,只剩了怒火。他不是傻子,在欢场打滚这么久,自然看的明白,赵冠侯与杨翠玉是相好。方才杨翠玉那份真情流露,并不是对自己,而是想着这个男人。而他马跳门楼闯进来,也是跟自己争女人来的。

    他将脸一沉“赵冠侯?咱又见面了,这一天,见的可够勤的。你来这干什么?我告诉你,翠玉这边已经定下了,今个是我的好日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要是乐意留下,我赏你杯喜酒,要是不愿意留下就赶紧走,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澜公,您看看,这就是缘分,不信不行。我刚在西苑坏了您一回事,这回还是得坏您的事,可见咱两别碰面,碰面,就注定您没好。”

    赵冠侯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回头问道:“管事的呢,过来问一句,澜公出了多少银子啊?”

    鸨妈眼见要出事,连忙朝杨翠玉丢眼色,又来拉赵冠侯“赵二爷,您先那屋里坐会,我让人给您预备茶水,有话咱慢慢说。翠玉这会有客,等到见完了客,您二位再聊不晚。”

    “不,那就晚了。我说九妈,咱明人不说暗话,我也是从朋友那听了信,知道今天是翠玉出阁的日子,特意赶过来。怎么,这京城里的规矩,还赶开客人了?”

    九妈忙摇着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是澜公实际已经定下了,咱得讲个先来后到不是?”

    杨翠玉此时却开口道:“妈妈,您这话就让行里人笑话了。咱这行的先来后到,可是看银票说话,要不然先前王四爷来的,可比澜公爷早多了。冠侯,澜公出的是六千两银子,外加一枚祖母绿扳指,我看这扳指啊,怎么也得值五千。”

    赵冠侯一笑“澜公何许人,能戴五千的扳指么?我给他算一万两,前后一万六。那好,我就出两万。”他说话之间,自怀内伸手,已经摸出了一叠银票,朝九妈手里一塞。“你看看,我身上还有十万,要是不够,就给我说个数,到四恒立刻就可以拿。再不成,就到韩中堂府上,也一样拿钱。”

    他又朝承澜道:“这是老佛爷赏的,功高莫过救主,今天老佛爷说我来的及时,把那些搅闹宫禁,目无君上的乱臣贼子杀的很好,所以赏下来十几万银子的犒赏。澜公,您要是不服,可以接着拿钱,咱们倒看看,谁拿的银两多。”

    承澜身上固然已经山穷水尽,所携之款,尽付方才一掷。即使有钱,他也不会再花。

    还是那话,什么事都要考虑成本,考虑代价。如果一晚丰流,代价是几万银子,即便是旗人里最大的败家子,也干不出这种事来。若是他真的回家去取来几万银子搏一个缠头,那就成了四九城头号的笑话。

    他将脸一沉,看着杨翠玉“翠玉,今个是你出阁的日子,大主意,得你自己拿。留谁赶谁,可是得自己想好了。你得想明白,是谁照顾着你,谁谁为你遮风挡雨,是谁保着这一方平安。”

    九妈也忍不住要再次跪下来,拉着赵冠侯的手“赵大人,您就行行好吧,咱借一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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