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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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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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任公、王小航以及保举康祖诒的宋伯鲁,都在扶桑使馆里,这就又是件为难的事了。虽然明知道人在何处,却是无人敢言个拿字。

    伊藤博现在下榻在日本公使馆,那里戒备极是森严,五步岗,十步哨,卫兵持枪宿卫,兵力虽少,杀气却足。崇礼统带步兵衙门,治理四九城的泼皮无赖不在话下,对上东洋泼皮,却是水土不服,不知从何着手。万再引起高丽之战那样的战事,谁又担的起责任。

    他拉着赵冠侯,推心置腹“冠侯老弟,韩大帅与我乃是至交,大家有话,也没必要藏着。这件公事很难,上面催的紧,刚大帅在那追着要,想要敷衍不容易。可是想要拿人,就更难了。万闹出国际纠纷,再演高丽故事,我的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你老弟是能办洋务的,这个忙定要帮。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崇大人,您说重谢之类的话,就说的远了,大家都是为太后办差,这些都是应尽之责,哪用的着重谢。可是我要说句泄气的话,这事办不成。”

    崇礼愣,他听韩荣讲,赵冠侯精通西,与洋人谈笑无忌,亨利亲王来时,他也看到赵冠侯与亲王及亲王夫人谈笑自如,俨然老友。心里认定,他定能把事做成,怎么居然直接泼了冷水?

    赵冠侯怕他误会,只好又解释道:“崇大人,办洋人的事,总归得有个章程,万国公法里,于这也有约定。我们若是和洋人有引渡条约,自可按照公法要求,让对方把犯人引渡归还。可问题是没有引渡条约,那我们就只能看着他们逍遥自在,点办法没有。除非是像刚堂想的那样,派人到使馆里,提着刀把人押出来。”

    崇礼也知,这是刚烈异想天开,拿天桥说评书的说的飞檐走壁的三侠五义当了真事听,根本不用考虑。但是公事上的交卸,却又着实为难。

    赵冠侯道:“这事咱们场面上总得做足,下官这半天,就去和洋人交涉,提出引渡申请。纵然知道引渡不成,也总算是把该做的做到了,至于能否做的成,那就不是你我所能干预。”

    “唉,倒是也只能如此,这就得全靠您费心了。张阴恒是完了,章少荃遇到这种事,肯定不会出头。总办衙门其他的大臣章京,老佛爷基本都信不过,怕他们是勾结洋人的。那帮人也就不敢出头,怕给自己惹来不是。能干活的,也就剩你老弟个人了。”

    他这话说是鼓励,实际也是推卸责任,把未来事情不成的过失,都推到了赵冠侯身上。赵冠侯心里有数,脸上不动声色,装做没听懂,和洋人办交涉这事,肯定是要做的,其目的实际并非捉拿康梁,或者说于慈喜太后心,捉拿这几个人,也不是目前当务之急。

    这种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若是从她口说出来,便成了贻笑大方。她所要跟洋人交涉的,并非是二人犯的去留,而是大金天子的兴废。

    帝后之间母子不和已有时日,因为皇后,因为妃嫔,因为政见,闹的母子二人隔阂日深。现在又有了围园杀后之事,让太后对皇帝彻底失望,怕是已经起了废立之念。然所顾虑者,内有督抚,外有洋人。

    东南有力督抚,凭太后数十年积攒之威严,亦可设法调度压迫,使之不敢行叛逆之举。但如果洋人始终拥护天佑帝,则想要废他,也势比登天。自己与洋人接触,抓人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探听洋人的口风,确定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或者说,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洋人放弃支持皇帝,改为无条件支持太后。

    这种事参与的人越少越好,崇礼甩锅,赵冠侯就也装糊涂的把锅接过来“大人放心,卑职定当尽心竭力,把这差事做好。若是老天保佑,和洋人把差事谈下来,怕不也是件大功。”

    崇礼见他如此爽快,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把这么个锅甩在个官场新丁头上,有些不作兴。再者,他年纪轻轻,日后若有了大用,醒过味道来,怕是要和自己没完。

    眼睛转间,便想好了酬功的方法,拉赵冠侯,脸上带笑“冠侯,明早晨,你先别忙着去东郊民巷,另有件差事非你办不可。慈驾已经下了旨,要抄张阴恒的家。他办了那么多年洋务,家里面洋玩意最多。老哥对这个窍不通,万哪件东西写的不明,到时候公事上,又要挨骂。你可定要帮我这个忙,抄家的事,务必去帮我主持了。”

    张阴恒的结局,早在他得罪李连英之初,便已注定,他自问多年奔波,功勋卓著,却不知只因顶祖母绿帽花,加上开罪权宦,便都化做云烟。加之其后来为天子效力,于维新变法事务出力极大,更是康祖诒的举主,这下便是个必死之局。

    慈喜已经下了旨,由军机承旨明,张阴恒收监,家产抄没入宫,具体的操作者,便是步军统领衙门会同内务府,共同进行。张阴恒先办洋务,后兼户部,两个等的肥缺在手,家产不知有多少。抄他的家,明摆着是财的机会,崇礼让出来,便是给赵冠侯的个补偿。

    抓捕刺客的事,已经做完,所有被官府盯上的刺客无得免,兜杀半日,尽数斩杀干净。有几个被活捉的,也寻机会自尽而亡,没能抓住活口,深挖后台。从息事宁人的角度,这个结果,却可以算的上最好,否则查抄蔓延起来,东南的局势,怕也要不稳了。

    崇礼立了这么个大功,让出查抄方面的利益,倒也是投桃报李,赵冠侯也就没有拒绝。毕竟十格格使钱使的惯了,还有个杨翠玉,赎身银子必是笔海量数目,趁机积攒点身家,总是没错。

    到了第二天,赵冠侯带了三百步兵早早的来到锡拉胡同的张宅,张阴恒本人,则已经由几名步军衙门的武官请上马车。展英倒是嘱咐着部下“进宅抄家是公事,但是可不许惊扰人家内眷。”

    张阴恒好相公,家里面的姬妾内眷不多,安置起来也很方便,至于那位秦五九,又是内廷的供奉,本身也无罪过,也没人为难。反倒是很客气的招呼着“秦老板,您这边坐坐,兄弟们忙点公事,很是对不住。”

    队兵与管家打了招呼,将不多的内眷都先行带出府外。内眷们的饰,身上的绸缎衣服,甚至暗藏的贴己防身救命钱,是该搜还是该放,就全看办事人是否够朋友,下面人又是否放行了。赵冠侯对展英道:“展爷,我看咱还是先紧着正事办,再说摸大姑娘小媳妇的怀,这不大好吧?”

    展英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含糊过去就算了,点点头“卑职也是这个意思,只要她们不带太贵重的,也就没什么。”

    士兵们动作很利索,家里的宋版书、保险柜以及些装现钱的匣子,放衣服的柜子,都被摆了出来,在院子里开始码放。外面的官兵,则布置好了警戒线,手举着长矛防范百姓哄抢。

    官军刚刚扎好队伍,远处便有队骑队赶来,为之人身形很是灵活,飞身下马,几步来到门前,尖声道:“今个这里是谁主事啊?过来说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抄家(下)() 
来人的年纪也已经不小,又高又胖,隆起的啤酒肚,如同怀胎女子。>≥﹤﹤<。Z。头上四品顶戴,脸上无须,正是宫里那位二总管崔玉贵。

    自李连英以下,宫就数崔玉贵权势最重,他与李连英沾亲,而且还是个长辈,李要喊他声表叔。可是在位分上,反倒是李于崔之上,差事上,崔玉贵只能猜出慈喜想做什么,然后去做,李连英却能在此之外,对太后进行规劝引导,如忠诚练达之老总管与主母的关系,比起崔又胜筹。是以崔玉贵对李连英,实无什么好感,更多的是嫉妒。

    像这次查抄张府,慈喜太后对于张家的财产,也未尝没有觊觎之心,所派者必是心腹,以防饱私囊。可是李连英乃是心腹,现在国有大变,多有事与其商议,就派了崔玉贵的差。崔玉贵固然爱钱,可更贪权,他现在若是能抢个兴废之功,未来前程不可限量,这时把他赶出来办这差,心里就更为不快。

    等看到来的是赵冠侯,他鼻子里哼了声“赵大人,是你啊!怎么崇受之没来么?这是步军统领衙门的差事,他倒会支使人,把你个外官给派来做这事,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我说,你干过抄家的活没有?”

    “回二总管的话,卑职向是带兵,不曾做过这差事。”

    “那就对了,我猜你就是外行。我可告诉你,这差事是太后的旨意,查抄的财物,皆要造册入宫。我的人没到,你的人,怎么就先进去了?这要是丢点什么少点什么,这个沉重你担待的起么?我这还没到,你们这就动手了,不成,这差事我接不了。我怕是已经有不少东西丢了,你们这几百人可都别走,我得挨个的搜。”

    赵冠侯笑“二总管,话不能这么说啊,弟兄们是奉命办差,自然到地方就要搜。再说这事宜早不宜迟,张阴恒和阿尔比昂人交情最好。待会要是窦纳乐爵士到,为他说几句话,你说这家咱是抄啊,还是不抄啊?只能先弄个木已成舟,让洋人说不出话来。至于说私藏夹带,我保了,这事不会有。当众搜身,这让弟兄们的脸往哪放。”

    崔玉贵冷笑两声“你保他们,谁保着你啊?少废话,连他们带你,全都得搜!”

    展英心知这是要钱,想是崔玉贵知道赵冠侯新近频得恩赏,便想要借机敲诈。刚想与赵冠侯分说几句,赵冠候的脸却也沉了下来“二总管,内务府的差使是会同步军统领衙门抄家,可没有别的。要想搜我这个二品命官,你怕是还差点火候。”

    “二品?很大么?信不信我句话摘了你的顶子!今儿个,我还就搜定了!”崔玉贵是太监唱戏出身,有很不错的把子功,虽然养尊处优多年,身手大不如前,但是气力总是有的。伸手就要抓赵冠侯的衣领,赵冠侯目光寒,冷森森的说了声“自己找的!”

    却在此时,个脆生生的声音大喝道:“崔不响,你要干什么!怎么着,是要疯啊?大庭广众下殴打朝廷命官,你活腻味了么?”

    只听声音,赵冠侯便知是十格格到了,果然见她带着几名长随分人群过来,毫不客气的看着崔玉贵。“崔不响,你还认识我么?”

    崔玉贵先是愣,随后脸上飞切换了副笑脸,松开赵冠侯,分人群抢步上前磕头“十主子,奴才崔玉贵,给十主子请安。奴才说是谁呢,见面就喊崔不响,要换个旁人,奴才非撕了他不可。”

    “那要是我喊的呢?”

    “您喊的就没说的了,说实话,好长时间听不到您喊奴才崔不响,奴才这心里,还怪想的。十主子,您今个怎么这么闲在,上这玩来了?”

    “滚起来说话!我今天来可不是玩来了,是看你们的公事来了,你不是说谁保他么?我保他,你看行还是不行?”说话之间,十格格来到赵冠侯身边,手紧抓着赵冠侯的胳膊,眼睛紧盯着崔玉贵不放。如同猛虎,即将下山扑食。

    崔玉贵见两人神情,连忙给赵冠侯磕了个头“这……这可是奴才不知道,闹了半天,您和十主子是……是好朋友啊。这事可怪您,怎么不早说啊,早说就没这事了。这话怎么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家人不认家人,这不是闹了天大的笑话了么。”

    十格格哼了声“崔不响,你也不用来这套,你现在是宫里的二总管,不是在庆王府那时候了,我也管不了你。这事该怎么办,你自己掂量着办,我就在这看着,就看你怎么对待我的朋友。”

    崔玉贵久在宫,变脸功夫炉火纯青,此时脸上看不到半点方才的怒意,却似三月春风般和煦

    “十主子,您这话说,奴才成了背主忘恩的小人,那不就该天雷劈了去?您到什么时候,都是奴才的主子。既然您都来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赵大人说的也是,方才是奴才没有想周全,这段日子您是知道的,事情太多,脑子都被搞的乱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倒是这么个道理,赶快的抄家,赶快的交差事。宫里也有大摊子事等着奴才去做,在外面耽误大了,老佛爷那里,也是没法交待。”

    他原本是庆王府的太监,因为唱戏唱的好,身上又有极俊的把子功,被庆王推荐入宫,才到了二总管的位置上。庆王不但是他曾经的主人,亦是举主,恩情和关系,都非泛泛。十格格虽然不在宗人府列名,可是于崔玉贵而言,乃是不敢不认的主人。

    再者在这次宫变,庆王同样是大功臣,及时通报围园杀后的消息,使慈喜准备周全,此功可比救驾。之后的皇帝兴废之事,离不了与洋人交涉,现在的事务衙门,以庆王为尊,更是少不了他从转圜,这个人,自己就更不能得罪了。

    与这个大事相比,银钱财产的查抄,反倒不那么重要,他也就该退就退,该让就让,不再执于索取钱财。身后的太监都惟他命令行事,见他吩咐着跟着查抄,就连忙跑到府里,随着官军开始行动,同时登记造册。

    几名士兵搬来房子里的太师椅,让赵冠侯等人坐下,又沏了茶,十格格小声道:“这个大肚子顶不是个东西,珍妃虽然我不喜欢,但好歹也是万岁的妃子,进了永巷,就被他搜去了饰新衣,简直是奴欺主。我要是不来,你还压不住他,若是阿玛不当权,他怕是也不怕我。等我找个机会不好好收拾他,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你不来,我就收拾他了。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便是我打了他,照样能找出理来。毓卿,你喜欢什么只管说,我想法把它拿走送你。”

    毓卿笑,轻声道:“留着送你家那个大的吧……陕西巷还有个野的,那个也得要饰供着呢。”

    过了大约个小时,张家浮财查抄登记完毕,像是四季衣服,绸缎饰等等不必多言,古董字画,宋版书乃至现银银票也有不少,这些东西折合起来,价值已经非常可观。

    但是最贵重的东西,想必是放在那几个保险柜里。这东西是西洋钢铸的,上的是密码锁,官兵拿了刀劈了两下,崔玉贵就急道:“别乱劈,万把里面东西弄坏了,谁赔的起。这事,我看得找洋人技师,他们手巧,兴许能把这玩意打开。”

    赵冠侯站起身,走到保险柜之前,毫不客气的把崔玉贵推“多大点事,还用的着请洋人,躲开点吧,我来。”回手找官兵要了根铜丝,在里面鼓捣几下,随即只听声轻响,个保险柜就被打开。

    崔玉贵虽然被推了把,却无怒意,倒挑起了大指“好!这手活真漂亮,我看洋技师也就这样。”

    那些官兵与街面上的人久打交道,小声议论着“洋人怎么样不知道,我看京城里那些白钱飞钱,也就是这手段,这大人,不是荣家门的底子吧?”

    几个保险柜里放的,花花绿绿,尽是泰西各国钞票,另有与各国公使的些书信往来,再有,就是几个折子和图章,外加支极为精巧的象牙柄,纯金小手枪。这枪尺寸小,按此时的说法,可以算做掌心雷那类的枪型,只能打子弹,射程也近。

    崔玉贵翻出枪来,脸上露出丝狞笑“哈哈,好他个张阴恒,我早就看他不是东西。胆大包天,在家里藏个这个,这回就送了他的忤逆不孝!”随即又把几个折子拿出来,却看不出关窍,只好请教赵冠侯。

    “这是泰西银行的存折,跟咱们的银票也像,也不像。银票能花,你拿着存折,到了不通兑的地方没法使,再说也找不开。主要就是个提款的凭据,得配合着印章来用,才能从银行里提出款。泰西银行利息低,几十万的款存进去,年息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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