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哒哒哒哒”
淡淡地烟雾之中,宋军军阵的正中央,一辆轻型炮车上,连续喷射出一道道的火舌,那火舌仿佛由炮身上自生而出,竟是不用宋军士卒上前操作。
金军成片地倒地,尸体一层层地堆积起来
“金人疯了么?”城楼之上,张叔夜看到金人不计伤亡地冲入硝烟之中,不解地叹道。
“金人没有疯,只是放不下他们满万不可敌的骄狂罢了。他们以为冲过我们的炮火,便可用近身相搏的方法打败我们。哈哈!真是太天真了!”宗泽回道。
“天真是啊,也就是老夫站在大宋的立场上,若是设身处地地站在金人的角度去看,谁又能想到仗可以这么打?什么满万不可敌这世界要变了!”张叔夜叹道。
烟柱不断地升腾,汴梁城东曹门下如浓雾降临,可视的范围不过丈许。
离门下战场两里之处,宗望站在四周封了厚厚木板的望楼之上,看着东曹门下的浓烟便如妖雾一般,将一批批的金兵吸入,然后便化为乌有。
一匹战马疾驰而来,满脸黑灰的骑士跌下马来,连滚带爬地攀到望楼之上。
“前面什么情况?挞懒的部队攻入城中没有?”宗望不待通报战况的骑士开口,便握着拳头急问道。
“禀元帅,前方驸马的部队未能攻入城中,他们伤亡残重,驸马请求元帅速速收兵!”
“噗!”宗望闻言胸口一闷,一股鲜血从嘴中喷射而出。为了能够利用城门被控的时机迅速破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先后投入完颜阇母、完颜昌两部四万人马,可这四万人马便如进了无底的黑洞,既没攻入城中,也没有撤退回来,那他们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金人自起兵以来,战绩骄人,他们人马满万之时,未尝败绩。可今日四万人马非但没能攻破城池,而且不到一个时辰便倾覆于汴梁城下,他身为统帅,恐难逃罪责。
“元帅——元帅——”身边的侍卫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宗望。
“传令!撤——军!”宗望抹抹嘴角的血迹,下决心道。
“呜呜”的收兵号角渐次传至城下的战场,面临绝望的金军如蒙大赦,他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回身向硝烟之外撤去
午时时分。
弥漫在汴京城头的硝烟已经飘散,遍地狼藉的战场之上,仍有金军的战车、木盾等攻城器械还在袅袅地冒着青烟。日光氤氲,呛鼻的硝烟与尸体的焦臭气味交织,令得打扫战场的宋军不时地咳嗽作呕。
城墙之上,几乎所有的大宋官员都来亲眼观看上午之时的战果。他们看着城外遍地的金军尸体,啧啧地相互议论着。
门楼之处,赵佶也亲临视察。
“禀皇上,今日清晨金军进犯我东曹门,我等迎头痛击,击退了金贼的进攻,歼敌两万有余”杨帆将刚刚统计出的战果向赵佶汇报道。
“好!好!两万有余,大胜啊!大胜啊!”赵佶看着城外污秽不堪的战场,却好似欣赏一副美妙的画卷,“这下看金人还敢不敢嚣张!什么满万不可敌,还不是让我大宋天兵消灭了两万有余!哈哈哈哈!”
“南薰门那边,宗辅的西路军清晨之时也曾大举进攻,不过亦被我们击退,只是这路金军似乎谨慎得很,见无法攻到城墙之下,便扔下了两千多具尸体撤出了咱们火炮射击的范围。”负责守卫南城城墙的种师道也禀报道。
“嗯,好!好!”赵佶连连点头称赞。
“经此一役,金人吃了大亏,想来他们不久便会撤军,待金人撤走之后,朕再对诸位进行封赏。”
“谢皇上!”众将齐声回道。
“对了,不知咱们伤亡如何?对于那些为朝庭捐躯的将士亦当好好抚恤。”赵佶提醒道。
“我军阵亡一百三十二人,伤三百余人,对于他们的抚恤治疗,臣已作了安排。”杨帆回道。
“才一百多人?”赵佶惊讶道,但随即他便发觉此问似乎有些问题,便解释道:“朕不是这个意思,很好,很好,此战真是扬我大宋之威。”
或许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赵佶接着转移话题道:“不过,众位卿家,金人吃了大亏,接下来说不定孤注一掷再来攻城,大家切莫大意!”
众臣称是,赵佶也便借机回宫。
城门缓缓关闭,城墙之上的守城物资也已再次备齐。杨帆朝着身边的卫兵令道:“通知几位将军,前去枢密院开会,研究今晚的行动。”
第三八四章 颠覆()
牟驼岗。
金军大营之中已无往日那种睥睨天下的自信氛围。众多的伤兵躺在营帐之中忍受着疼痛的煎熬。对于火器造成的创伤,金人没有处理的经验,那些重伤的金兵只能听天由命,让上苍决定自己的生死。
宗望的大帐之中,气氛凝重。刚刚能够起身的粘罕,混身是伤的宗辅、希尹、阇母、挞懒、兀术、刘彦宗等将领悉数到场。
今日之战的结果已经清点完毕,金军阵亡两万两千余人,而因伤失去战力者亦超过了两万。这样的结果,令得一众将领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接下来是攻是守,大家议议吧。”宗望抬起头,打破沉默。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宋人的这种打法咱们从未遇到过,失败也属正常。接下来某家建议先做好防守,待休整好了之后干脆撤军,攻宋之事亦可缓缓图之。”完颜希尹率先道。
“不错,今日攻城咱们伤亡惨重,然而却根本近不得宋人的城墙,若再进攻,也只会葬送我大金儿郎的性命,不如退去。”挞懒也道。
“可是这些可恶的宋人杀死了咱们这么多亲人兄弟,咱们就如此撤走,岂不失了大金的面子,回去如何向皇上交待。”阇母道。
“不如再杀上一杀,让这些宋人付出一些代价。”兀术和道。
稍微和沉默之后,粘罕叹道:“谁也不曾想到宋人竟在京城备了那么多的厉害火器。我等一路杀来,并未遇到这种情况,那就说明宋人的火器只是集中在了京城,其他地方应该没有”
“那就攻打其他地方,咱们要血洗大宋,为死去的儿郎们报仇。”阇母咆哮道。
“正当如此,我等杀光京城之外的宋人,让这汴梁成为一座孤城,咱们困也困死它。”兀术挥拳道。
宗望与宗辅对望一眼,两人皆点点头。
“好!大家扎好营寨,休整五日。然后扫荡这京城的周边州郡。”宗望拍板道。
“今日咱们新败,士气正值低落。诸位夜里切要安排好守卫军马,以防宋军偷袭。”宗辅补充道。
“三太子放心!”众将答道。
汴梁。今日大捷的消息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整个京城之内几成沸腾之势。自杨帆政变,明确全力抗金之后,京中士民虽然大部分持拥护态度,但对于能否挡住金人的进攻,实是心中没底。而今日京中守军只用了微小的代价,便重创金军,这无疑给他们打了一针强心剂,欢愉之情自是不由而发。
与热闹的街头相比,枢密院的节堂之内却是稍显沉静。
“对于今晚夜袭金营的计划,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宗泽在与众将领通报了一个计划之后,先是征求意见道。
不过,没有人立即回答他。见有些冷场,杨帆笑道:“今日怎么了?大家畅所欲言啊。只有集思广益,咱们的计划才能少些漏洞,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唉!”过了片刻,种师道才叹道,“老夫一生征战,先前还自负于兵家之在于我大宋鲜有匹敌。可今日见此一役,老夫老夫实在是不敢再有妄言。”
“某家也是!”张叔夜丧气道,“杨大人这使用火器的战法,某家见所未见,它它直接颠覆了某家对战事的认知,怕是提出意见,也不合时宜。”
“是啊,没想到那些火器如此厉害,有了它们,直接杀向金营便是。其他的什么策略都是多余”李纲也道。
杨帆知道,见识了新战法的那些老将们,心底难免会有失落,便劝道:“诸们切莫妄自菲薄!接下来的战事,可要全靠在座的诸位了。”
“啊?”种师道等人不约而同地出声疑问。
杨帆叹口气道:“好吧,在这儿我也给大家交个底。你们今日只看到了宗老爷子他们带来的火器厉害,却没发现经此一役,这些火器快要见底了。”
宗泽也哈哈笑道:“今日这么个打法,看得老夫心疼啊!”
“诸位有所不知,这些火器制造起来极其麻烦,而且容易出现故障。今日所消耗的那些东西,是我从五年之前便开始储备。因为大部分东西是靠人工去做,所以只能点滴积累,进度之慢可想而知。”
“这么说,这些火器用完之后,几年之内是制造不出来了?”
“这个不好说,但至少短时间内是无法大量制造。守城的炮弹、手榴弹之类还好说,可那些更利于对攻战的枪弹却是无法大量生产。眼下能够批量装备的火枪部队,只能使用纸壳枪弹,这种枪弹在射程和换弹方面仍有不小的局限性。若在野战之时,遇上大量骑兵,也难言稳胜。而能够稳胜骑兵的连发枪,现下却是极不稳定,只能短时间使用,而其使用的铜制枪弹更是稀缺。”
杨帆简单解释了眼下最先进的几种武器的缺点,然后回到话题道:“最关键的是,今夜行动之后,宗老爷子带来的这些底货怕是剩不下多少。所以接下来要想将来犯之敌歼灭于大宋的土地上,所能依靠的还是诸位将军。”
听完杨帆的解释,诸将兴致稍提,心中更是安定了一些。今日杨帆的私兵在战斗中所展现的实力,实是让他们心情复杂。当看到勇猛的金人被极其轻松地击倒,这些将领除了高兴、惊讶之外,几乎每个人都闪过这样一个念头:这天下以后怕就是这杨帆的了。
而今听杨帆言道他手中存货已经见底,且几年之内无法大量制造,心中便稍稍放心——如果这杨帆拥有那些武器,要公然抢夺天下的话,自己除了投降或赴死之外还有别的选择吗?
“原来如此,杨大人放心,接下来我等定当竭尽全力,消灭这些金人。”种师道起身道。
“好吧,咱们先说说今晚的行动,对于出城袭营之细节,诸位还是要多提意见,今夜怕是不会太轻松,金人外撤之时火器能相助的不多,全凭大家短兵相接。我的意图是尽可能地多消灭金军的有生力量。否则让他们成建制地撤退之后,必会为祸大宋其他地方,那时再去追击,可就胜负难料了。”
“杨大人说得对,我们当毕其功于一役,哪怕付出再大的伤亡代价。”张叔夜同意道。
“正当如此,有了杨大人的袭击手段相助,咱们便是用刀用枪,也没有理由像姚平仲那般溃败而逃。”
“不错!我觉得牟驼岗北面的伏击点还要向前再移一移,免得给金人以喘息之机。”
“嗯,提前到这儿不错”
众将开始认真研究起具体的策略来。
大宋共和元年八月十六,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融入青黑色的夜幕,又一场超越时代认知的大战即将到来。
第三八五章 夜袭()
月光清澈如水,牟驼岗的轮廓朦朦胧胧地伏在月色之中。
牟驼岗本是大宋的天驷监所在,也就是为皇室养马的地方,这儿的屋舍、马厩、粮仓、草料场一应俱全,几乎便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镇寨,正适合军队驻扎。金军在这儿除了搭起一排排的帐篷之外,其他像寨墙、望楼等设施基本全是现成的。
而在围困京城的这些天里,金军的附兵已经将粮草运到,存放于天驷监的仓库、料场之内。十万金军驻扎于此,按照金人的看法,当今天下,无人能将他们逼走。
今日虽然经历了一场惨败,不过对于防止宋人偷袭、守住营寨,金军上下还是很有自信的。他们也皆看出,宋人的火炮等武器笨重不堪,守城虽然厉害,但要拖着出来,威力便要打上很大的折扣,那时只要派出轻骑部队,便可轻而易举地杀到跟前。至于短兵相接,金人怕过谁?
夜色降临,虽然有月色皎好,但金军仍是习惯性地在营寨的周围燃起了一个个的火盆,这样他们对于周边的情况便能看得更加清楚。如此的环境,外加他们撒出去游骑探马,宋人想要偷袭几无可能。
子夜时分。汴梁西城万胜门附近。
一队金兵斥候分散于三里长的线路上。他们皆已将马藏于密林或是民宅之中,自己则躲在草丛或是土坑之中。今日下午之时,他们也曾像往常一样,骑马游弋,侦查敌情,可宋人那可怕的远程击杀火器今日突然用在了他们的身上。有一半的探子被击杀于马上。不得已他们只好弃马藏身,暗中观察的宋军的动静。
一片乌云遮住月光,驿路边一处石砾之中,名叫儿善的金军斥候坐起身来,他从腰间拿出一块肉干,开始啃食起来。
月光暗下来,儿善想借机填填自己的肚子。然而便在这时,身后有风微微袭来,儿善脑中一个激灵,正想拿起地上的铁杵,却觉脖颈之处一寒。窒息的感觉瞬间涌上头脑。他捂住脖子,模糊中看到一个身穿短衣长裤、几乎与周围杂草石砾融为一体的人跃到前面的地上。
“第九个,这条线上应该清理干净了……传信城中,大军可以出城了。”
“收到!”暗处闪出几个身影。
稍过了一会,等信号发出,刚刚杀死儿善的头领人物接着令道“走,咱们也去牟驼岗北面埋伏,这些天里净是让花荣他们狙击队立功,咱们争取也截杀几个金人将领玩玩。否则在他们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卢头领所言正合兄弟们的心意!这几天里净是让他们得意,咱们突击队其他人员实在是憋得慌。”
“走吧,注意隐蔽,说不定路上还会有金人的探马。”
“收到。”
“收到。”
……
明月西斜,丑时时分。
牟驼岗金军大营之中,除了巡逻值守的部队之外,其余人皆已入睡。为了以防万一,今夜被安排值守的人马足足占了金军可战之力的一半之多。他们一部分守在营寨的墙栏之上,一部分则隐藏于营寨外围的帐篷之内,随时准备着战斗。
半夜已过,前方毫无宋人的动静,也不见有探马前来回报宋人异动,不少的金兵便因放松而打起了瞌睡。
或许是料到了这种情况,宗望在睡了一小觉之后,便起身巡营。每到一处,他都将瞌睡的金兵打醒。待他走后,被打的士卒难免有些抱怨。
“元帅也太不近人情,今日激战半日,儿郎们疲惫不堪,眯上一会有何碍处?咱们前面布置了层层暗哨,宋人若是偷袭,他们一出城便会有消息传来,难道他们还会越过咱们的岗哨,从天上飞来不成?”
营寨的东南角落,一名刚刚挨揍的金兵头领捂着被皮鞭抽伤的脸颊道。
他话间落下,身边的同伴便下意识地朝天上望去。
“天上……好像有东西……”一名金兵疑惑地道。
“什么东西?在哪儿?”同伴也皆抬头望天。
“那儿……”
顺着这名金兵所指的方向,这队金兵便发现东南方向模糊的天空中,果然有一个个的黑点。这些黑点偶有亮光,像是星星闪烁。
“是星星罢,不要大惊小怪。”看了一会,那名头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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